第三十四章 番外一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by 高台樹色
2019-11-26 14:30
孟新堂捧著一束花進來時,沈識檐正在認真聽著一個女生吹笛子。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立領的覆古中山裝,左側的衣襟上繡著兩枝黑色的暗花。孟新堂正把人從頭到腳細細打量,沈識檐卻像有了感應,突然望了過來。看到他懷裏的花,笑彎了眼睛。
「來得這麽早嗎?」
「不早,」孟新堂走過來,微探身,擁抱他,「預祝沈先生演出順利。」
花落到了沈識檐的懷裏,他聞了聞,又擡起頭,看著孟新堂笑。
有些情不自禁,孟新堂被他笑得伸出了手。已經到半空中,才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有些唐突,便又將手向上移,輕托了沈識檐的眼鏡框。
「眼鏡歪了。」
這是孟新堂第一次看沈識檐上台演出,樂團是許言午所在的樂團,創建者是沈識檐的母親,沈識檐偶爾參演。
這場演出並不分座位,票價統一,很便宜。孟新初和孟新堂一起來的,孟新堂要去後台找沈識檐,孟新初便早早到觀眾席占了兩個位置比較好的座位。等孟新堂從後台出來,拐進大廳,遙遙地就看到孟新初正朝他招手。
「送了花了?」
「嗯。」
「我剛才看到了一個要演出的男生來觀眾席,天,他們今天這身衣服也太帥了吧,我男神穿起來得帥成什麽樣啊……」
孟新初閑不下來,一直小聲拉著孟新堂絮絮叨叨。孟新堂一面應著,一面分神在腦海中重覆勾勒著方才見到的人。
的確非常帥。
或許是因為和沈識檐待久了,孟新堂現在對於花也會格外留意幾分。坐在孟新初另一邊、隔著一個座位的男人抱著一大束花,孟新堂盯著那束花,竟然已經能在心中數出不少的花名,唯獨一種藍白色的小花,孟新堂不認識。他多看了兩眼,想著待會兒要問一問沈識檐。
演出很快就要開始,演奏者們陸續上了台,孟新堂一眼就找到了沈識檐。他坐在第一排的左邊第二個,坐下之後微微調整了凳子,將面前的譜架朝左移了一點。做完這些,沈識檐便擡頭看向了觀眾席。
臨近開場,觀眾席已經坐滿,孟新堂不確定沈識檐能否在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中找到自己,但看到他擡頭,看到他望過來,他便自然地朝他露出了一個笑。
兩首曲目過後,孟新初忽然拽了拽孟新堂的胳膊。
「我好想給男神拍照啊……」
孟新堂彎了彎唇,偏過了頭。剛要開口,目光觸及那個抱著花的男人,孟新堂忽然楞住。
剛才他只註意了那束花,並沒有去看拿花的人長什麽樣子。這會兒不小心看到了,卻是有些驚詫。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在孟新初的婚禮上。
孟新初見他忽然不說話,也隨著他的目光朝一旁看過去,看清了那裏的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徐揚?」
孟新堂盯了徐揚很久,因為他的眼神、周身流露出的情緒,都是特別又奇怪。觀眾席很暗,徐揚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沈識檐的方向。孟新堂也不知道要怎樣具體地去形容此刻的徐揚給他的感覺,但當他轉回頭,重新看向前方時,他已經可以在心裏確定,徐揚只是來看沈識檐的。
果然,在演出結束以後,徐揚起身,捧著那束花上了台。孟新堂皺起了眉,小聲嘆道:「失策。」
「什麽?」孟新初摸不著頭腦。
孟新堂站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徐揚將那束花遞給了沈識檐,還自作主張地……抱了沈識檐一下。
「我應該準備兩束花的。」
孟新初剛才因為要占座沒能去後台,現在一定要拉著孟新堂去後台和沈識檐合影。
「哥,你快點啊。」
「小心,」孟新堂拉了孟新初一把,錯開剛從樓梯下來的人,「你急什麽,他會等咱們的。」
「沒準人家一會兒就把衣服換了啊,有的樂團不是演出完就要把衣服還了嗎?」
在孟新初的拉扯下,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後台。沈識檐正不停地被人拉著合影,多半都是些年長的,孟新堂聽著他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很多都是沈識檐母親的朋友。沈識檐看到他們,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稍等。
孟新堂點點頭,等待的時候目光一轉,看到了一個梳妝台上的幾束花。
「哥。」孟新初忽然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腰窩,孟新堂立馬一把攥住。
「你打什麽壞主意呢?」
「嗯?」孟新堂放開孟新初,「沒有啊。」
「還沒有呢,」孟新初指了指他的嘴角,「你剛剛嘴巴都翹起來了。」
孟新堂楞了楞,又笑了,「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倒也沒打什麽壞主意,只是看到了桌子上那麽多花,獨獨自己的那束被插到了一個花瓶裏,好好地擺在高處。
沈識檐那邊的寒暄終於告一段落,有個樂團的小姑娘站在梳妝台前叫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堆花。
孟新堂看到沈識檐走過去,把幾束花裏的卡片都卸下來,疊好拿在手裏。然後抱起花瓶裏的那束,跟小姑娘說了什麽。小姑娘很開心地抱了兩束花在懷裏,還轉身喊了別人來拿花。
「男神我也要照!」
沈識檐剛走過來,孟新初就撲過去要合影,還不要孟新堂幫忙,一定要自己在自拍模式下合影。
「哥你要不要拍,用我的手機,有美顏功能。」
孟新堂看了看四周還在持續增多的人,搖了搖頭。他接過沈識檐手中的花和卡片,叮囑沈識檐把大衣穿上。
出去的時候孟新初還有些不滿,翻著手機說沈識檐今天的造型這麽經典,兩個人竟然都不合影。孟新堂拍了拍她的腦袋:「別看手機了,看路。」
直到三個人出了場館,走到空曠的音樂廳前,孟新堂才忽然叫住孟新初,說:「給我們合個影。」
兩個人在孟新初的指示下選好最佳位置站定,沈識檐動了動肩膀,抖了抖身上的大衣。孟新堂看了他一眼,擡手替他抻了抻大衣左側的衣領。已經入冬的北京,天氣涼得很,他們不過剛出來十幾分鐘,冷空氣就已經打涼了沈識檐的大衣。
「整齊著呢。」孟新堂輕笑著說。
「我就不讓你們喊茄子了啊,來來來,一、二、三!」
從花束中拿下來的幾張卡片一直待在孟新堂的口袋裏,到了家,沈識檐脫掉大衣之後,孟新堂才把卡片遞給他。
「哦對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看。」
卡片還沒翻完,沈識檐卻已經被孟新堂攬著吻住。這個吻格外長,孟新堂的氣息也格外亂。最後,孟新堂抵著沈識檐的額頭說:「你今天,是真的很好看。」
他的手扶在沈識檐的腰上,眼睛半瞇看著他,在客廳很亮的燈光下,有種意亂情迷的味道。
沈識檐重新吻住他:「謝謝。」
孟新堂的手解開了沈識檐演出服的扣子,接著,裏面的絲綢襯衫。兩人跌跌撞撞地進了臥室,呼著熾熱的氣,吻在了床上。
孟新堂的唇不斷下移,沈識檐只覺得被他吻過的地方都瞬間升溫,熱度無一例外地,細細麻麻地蔓延到了臉上。
「上帝一定是看到有人的愛意太深,無法表達,才創造了性。」孟新堂說。
性事結束,兩個人蓋著被子擁著,心都還跳得厲害。孟新堂碰了碰沈識檐的臉,問他累不累。
「累。」沈識檐連眼睛都沒睜。
這天晚上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沈識檐還在想,難道那身演出服的殺傷力那麽大麽?今天的孟新堂,怎麽看,都有一種欲火焚身的感覺。
盡管好奇,但那張卡片,孟新堂真的沒想過要去窺探。只是第二天,沈識檐在收拾桌子的時候又看到卡片,想了想,進到廚房去找孟新堂。
「怎麽這會兒進來了?飯還沒好。」
沈識檐兩根指頭壓著卡片,伸到孟新堂眼前。
「我想了想,前男友余情未了這種事,還是要向你報備一下。」
孟新堂一怔,繼而擡頭,看向那張卡片。文字的內容沒什麽新意,無非是「我依然愛你,祝你一切都好」之類的話語。盡管老套,但不能否認,孟新堂昨天還真的上了心。想到昨天琢磨了一晚上的自己,孟新堂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那你有什麽感想?」
沈識檐收回手,又將那幾句話端詳了一番,最後誠懇道:「字寫得沒你好看。」
孟新堂聽了,笑了幾聲,遞了一片切好的黃瓜到沈識檐的嘴裏。
「好吃。」沈識檐說。
孟新堂便又給他遞了一片。
「其實昨天,他就坐在孟新初的旁邊,我看到他了,也看到他給你送花了。」
沈識檐微微有些吃驚,很快反應過來:「果然,新初的婚禮,你去了後院,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我只是想要去找你,」孟新堂立即道歉,「抱歉,不小心聽到了幾句,真的是偶然。」
沈識檐笑起來,又捏了一片黃瓜放到嘴裏,還給了孟新堂一片。
「你這麽好,他余情未了很正常。」孟新堂說。
沈識檐倚著櫃子笑,覺得現在的孟新堂有點可愛。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孟新堂要開始炒菜,便讓沈識檐出去,說油煙大。沈識檐走了兩步又停住,若有所思地回過頭,走到孟新堂的背後,斜著身子在他耳邊問:「你真的這麽大方?」
他抱著手臂假裝思考,忍著笑問:「昨天到底為什麽那麽激動?」
孟新堂一頓,輕咳一聲。
「要炒菜了。」
「哦。」沈識檐沒動。
「下次一定要再帶一束花,」孟新堂切完姜絲,放下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昨天沒能在結束後上台擁抱你,我非常遺憾。」
孟新堂轉過身,抿抿唇,又笑著補充:「昨天我還有些慶幸,你沒有在遇到我之前遇到更好的人。」
舒心。
沈識檐這下瞇著眼睛走了,等他出了廚房,孟新堂在裏面喊:「哎,怎麽把半盤黃瓜都吃了?」
「不是你給我吃的嗎?」
因為昨天回來以後兩個人做了點特別的事情,所以手機一直被扔在一邊沒管。吃完飯,孟新堂才拿起手機看了看,結果發現全部都是來自於孟新初的消息,一溜煙的圖片。
孟新堂點開,弄明白這是孟新初把她和沈識檐的合影發了朋友圈,截圖全都是來問她合照的男人有沒有女朋友,有的語氣甚至是狂熱到誇張。孟新初發來個奸笑的表情,問孟新堂要怎麽回。
孟新堂思考片刻,敲了兩行字。
孟新初收到消息後,在那邊「哈哈」了半天,語無倫次,不知所雲。在孟新堂無奈地想要退出聊天界面時,終於收到了一條有價值的消息。是昨晚他們的合照,在北京音樂廳前。
圖片加載了那麽不到一秒的時間,孟新堂卻已經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改變了神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笑出來的,只是等看了半天照片以後,才發現自己確實一直是在笑。
照片上,他們沒有搭肩,沒有攬腰,沒有任何親昵的動作,只是並肩而立,映著身後溶溶的光影。
兩個人都笑著,沈識檐的懷裏還抱著那束花。
「轉達她們,已婚,兩個人感情非常好,千萬別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