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by 高台樹色
2019-11-26 14:30
沈識簷下午也收到了孟新初關於「婚禮KTV」的邀請。他看了看剛剛和孟新堂的聊天記錄,發現他還在會場那裡收拾著。再看看孟新初的朋友圈,不禁感嘆有個哥哥真好。
回拒了孟新初,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過去。
「下次別給我介紹姑娘了,我只和男的談戀愛。」
再想想,有點不夠真誠。沈識簷便又補了一條。
「我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孟新初的回覆很誇張,跟了好幾排的感嘆號。看著她一句一句的追問,沈識簷覺得有點好笑。回想那會兒跟孟新堂說這事時的場景,他真難以相信性格這樣迥異的兩個人會是兄妹。
大概七點鐘,天色剛剛壓下來的時候,沈識簷接到了孟新堂的電話,他以為是他的描述不夠充分,孟新堂在這胡同兒裡迷了路。可剛說要去茶館那裡接他,孟新堂卻在那頭說:「我應該是在你家門口。」
「啊?門沒鎖啊,」沈識簷舉著手機,奇怪地朝院子裡走去,「你推門。」
那邊孟新堂一聲輕笑,操著低沈的嗓音答道:「不敢進,賞花錢到現在都沒湊夠。」
沈識簷頓了腳步,旋即大聲笑了起來。
他將步子邁得更大了一些,加緊走到了院門前。握著手機的手也放了下來,兩隻手扶上門環,輕輕一帶。
大敞的門外站著仍舉著手機的孟新堂。
沈識簷將手中的電話掛斷,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大晚上的看不清,這次給你免費。」
「多謝,」孟新堂有模有樣地朝他欠了欠身,像古時拜訪知音的文人雅士。
沒付錢,孟新堂還是半遮不掩地將那一院子的花都溜了一遍。很多他都叫不出名,經常彎著腰問身邊的人,這盆是什麼,那盆又是什麼。
沈識簷就叉著腿蹲下來,一盆一盆地給他介紹。這兩盆是玉簪,也叫白萼,那盆是秋水仙。
「哎,你以前學過沒有,秋水仙素能抑制有絲分裂,就是這個。」
「我的學生時代,太遙遠了,不過這個事兒我倒是知道。」
兩個人蹲了好一會兒,偶爾擡手,偶爾相碰,都撣落了滿身的夜色。
末了,沈識簷起身的時候還跟孟新堂說:「你這回欠的賬多了,除了賞花錢還有講解費。」
「別急,」欠債的人又聞了聞花香,扭過頭來說,「且容我慢慢還。」
賞完花,兩個人並肩向著屋裡的燈火走,孟新堂隨口問:「為什麼這麼喜歡種花?」
沈識簷正在替他掀簾子,孟新堂問完便看向了他。
「我母親喜歡,」一個短暫的停頓後,他補充,「當然我也喜歡。」
其實沈識簷回答這問題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只是被他挽在臂彎裡的竹簾輕晃了兩下。
「抱歉。」孟新堂很快說,腳步也停了下來。
因為他的停下,沈識簷也就放下了竹簾。他笑了笑說:「沒關係。」
接著,他閃了閃身,孟新堂越過他的身子,看到門旁的小窗台上,擺著一個瓷白花瓶,裡面插著一枝白玫瑰。開得正好,花嬌葉綠。
「以前,我家的花要更多一些,除了人走的路,全部都是花。」沈識簷說著,目光飄到了院子裡,看著空落落的地方,像在回憶著什麼。
「不過我沒那麼高的技術,養不了那麼多,」他轉身,輕輕擡手碰了碰那枝白玫瑰,「我母親愛花如愛琴,以前我父親,只要門口的花店沒關門,都會給我母親帶一枝花回來,十幾年,每天如此。」
孟新堂總算明白了,沈識簷的仙氣兒來自哪裡。每天一枝花,這樣的愛情,唱罷世間也沒有幾出。
「你父母……感情很好,也很浪漫。」
沈識簷點點頭,贊同道:「他們是我見過感情最好的夫妻,青梅竹馬。」
說完,他就又掀開簾子,示意孟新堂進去。
「不過可惜他們沒能一起白頭,都去世了,但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團聚吧。」
身後的沈識簷將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孟新堂甚至沒有感受到他的悲傷。他看著沈識簷倒水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問下去。
「先聲明啊,我就準備了兩個青菜,別的看你的了。」沈識簷給他將茶端上桌,還細心地提醒他小心燙。
「好,」孟新堂笑著點頭,「剩下的我來。」
沈識簷在下午就跟他說,自己的廚藝有限,而且吃得清淡,讓他視情況,自帶點愛吃的。他一點都不客氣,孟新堂也就不拿捏。直接從超市買了幾樣食材,打算親自做兩道菜。
沈識簷讓他先喝口茶歇歇,自己先去了廚房。
等孟新堂過去,見了沈識簷做的菜,才知道他說的那個「廚藝有限」,還真不是謙虛。廚房的方木桌子上擺著兩盤菜,非常有師出同門的意思,起個菜名的話大概就是——鹽水煮西蘭花,鹽水煮油麥菜。
沈識簷見他進門,一邊往鍋裡加水一邊問:「你要做幾個菜?」
「兩個吧,」孟新堂又憋著笑掃了眼那兩盤綠油油的菜,飛快地將買的東西歸了個類,「有盆嗎?」
沈識簷圍著廚房轉了好幾圈,才從櫥櫃裡翻出個不銹鋼盆,孟新堂看了看,上面還貼著個「贈品」的貼簽。
沈識簷解釋得理直氣壯:「我自己做飯特別簡單,這種高級裝備都用不到。」
孟新堂挑眉,不銹鋼盆是高級裝備?
「那你洗菜怎麼洗?」
沈識簷立馬拎起個塑料的盆,兩層的那種,上層漏水,底層不漏。
「這個啊,很方面,洗水果洗菜,還洗裝一體。」
手支在水池上,孟新堂彎著身子笑了出來,看著挺清逸淡雅一人,擱到廚房裡可真是活寶。
他準備的菜單是黃瓜炒蝦仁和紅燒平魚。蝦仁好做,平魚稍微費點功夫。
孟新堂剛在魚身上劃了一個道子,忽然停住,看向站在旁邊巴巴地看著的沈識簷。
「你來試試?」孟新堂將刀反過來,刀把遞向沈識簷,「讓我見識見識外科醫生的手。」
沈識簷被他這誠摯的邀請逗得笑了一聲,握住刀說:「你要是給我手術刀我能給你表演表演。」
他拿著那刀在魚身上比畫了兩下,擡頭問:「在哪兒劃?」
孟新堂湊得更近了一些,伸出一個手指在靠近魚身的半空中比畫了比畫:「就在這道下面一點的位置,這兒一刀,再靠下再一刀。」
「哦。」沈識簷懂了,拿刀尖挑了下被孟新堂切開的魚肉,很專業地觀察了觀察他的角度。緊接著,沈醫生左手的手指輕輕摁在魚身上,右手持刀切入,動作很利索,手起刀落不掛一點魚肉,一點都看不出生疏。
「很棒啊。」孟新堂看了看那道口子,角度和自己一模一樣,而且非常平滑。他看著沈識簷帶著點得意的笑把另一刀也下了,由衷地讚歎:「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倆人又圍著那魚,就它身上的口子討論了半天,沈識簷還給孟新堂講了講自己那時候買豬肉練傷口縫合的事情,等把魚下了鍋,這兩個人才覺得剛才的對話有點怪異。他們好像一直在討論,怎麼下刀能把魚啊、肉啊切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