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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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by 高台樹色

2019-11-26 14:30

  
  孟新堂下意識地看了沈識簷一眼。沈識簷依舊不動聲色地站著,任憑許言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累得?」許言午看起來不大相信的樣子,可他看孟新堂也沒說什麼,還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朝自己點了點頭,就沒再繼續盤查。
  
  出了店門坐上車,孟新堂才問沈識簷為什麼要撒謊。
  
  「這小孩兒心思重,聯想力還特別豐富,愛瞎想。」
  
  沈識簷這麼說,孟新堂又琢磨了琢磨,還是覺得不大對勁。臨別前,他又不放心地叮囑沈識簷,以後碰上這種醫鬧的真的要躲著點,躲不掉也得保護好自己,別老老實實地站著不還手。沈識簷笑著應下來,說怎麼他們一個個的都愛給他上課。
  
  等開車走了一段,孟新堂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一拍腦門,想起來自己光顧著觀察沈識簷的情緒,都沒問他肩膀的舊傷是怎麼來的。趁著堵車,他趕緊給沈識簷發了條消息。
  
  沈識簷回得也快,也簡單,說是以前不小心被砸的,沒事了已經。
  
  孟新初的婚禮將近,小兩口不得不在吵架中抽出時間來忙婚禮的大事小事,簡直一團混亂。正好孟新堂最近沒事,孟新初便像撿了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寶貝一般,天天拉著孟新堂跟著忙活。
  
  「要什麼字體?」
  
  孟新初趴在茶幾上,捏著孟新堂給她寫的一紙字樣,點了點孟新堂慣寫的那種:「就這個就行。」
  
  孟新堂掃了一眼,便提筆,寫下了第一封喜帖。
  
  「哥,你這小老頭的愛好,終於在你妹妹這派上了用場,開心麼?」
  
  孟新堂低頭寫得認真,很配合地回答:「開心,又有點不開心。」
  
  孟新初嘿嘿地笑了:「捨不得我啊?」
  
  看著鄭重其事的孟新堂,孟新初想起來為這喜帖她還和她未來老公吵了一架。她堅持要全部手寫,她老公卻說這得寫到什麼時候去,而且他們倆的字都這麼醜,難道還花錢找人寫?假裝文藝,沒有真情實感,想都別想,咱家不慣這毛病。
  
  孟新初當時就給孟新堂撥了個電話,只說了兩句話便把事情交代了,那邊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掛了電話,孟新初朝著旁邊的男人一梗脖子:「你不慣我哥慣,氣死你。」
  
  孟新初陪他寫了一會兒,又聲情並茂地讚揚了一番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字體,還拿手機給他拍了張照片留念,做完這些終於覺得無聊了,跑到屋裡去打遊戲了。
  
  孟新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封一封慢慢寫著,等長長的名單過了一大半,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個名字太特別,讓他連重名的可能性都沒有考慮。
  
  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兩秒,揚聲喊了孟新初。
  
  「什麼事?哎呀我剛要打排位。」孟新初小跑出來問。
  
  孟新堂將筆抵在那個名字邊框的下緣,問:「你認識他?」
  
  孟新初彎腰看了一眼,立馬說:「我同學啊,初中高中我倆都是同學。」
  
  說完覺得奇怪,她剛想問孟新堂難道也認識他,就看見他哥一臉恍然的表情。
  
  「也對,」孟新堂喃喃道,「你倆應該同歲。」
  
  「嗯?你們認識啊?」
  
  「嗯,」孟新堂點了點頭,「偶然認識的。」
  
  不知怎麼的,孟新初忽然來了勁,也不惦記著她的排位了,盤腿挨著孟新堂坐下來開始演講。
  
  「我跟你說,我這個同學,老牛了,我這輩子佩服的人,第一是咱爸,第二是咱媽,第三是你,第四,」孟新初擡起手,勾出食指敲了敲紙上的那個名字,「就是他。」
  
  孟新堂楞了楞,垂眸,伸手打開了孟新初戳在「沈識簷」這幾個字上的手指頭。
  
  你佩服就佩服,拿手戳人家幹嗎。
  
  這幼稚的想法恐怕孟新堂細究起來自己都會覺得好笑,幸好孟新初沈浸在自己描述老同學的思路裏,壓根沒註意到面前這個老男人的小肚雞腸。
  
  「哎哥,你記不記得,03年我高考,鬧非典來著?」
  
  孟新堂當然記得,那年是他送孟新初去的高考,小丫頭還趴在他肩頭哭了一通。那年考場的氣氛格外凝重,考生都戴著大口罩,進場之前都要量體溫,比起其他年份,03年的高考真的有些像戰場。
  
  「非典哎,光新聞報導就死了多少人,不說病患,醫務人員就死了多少。那年我同學裡,本來想當醫生的都沒報,放榜的時候只有沈識簷,」孟新初一拍大腿,「高分錄到最好的醫學院。這才是勇士好不好!」
  
  孟新初可能是說得太激烈,剛說了這麼幾句就嚷著「好渴」,開始找水喝。因為這幾句話,孟新堂突然覺得胸膛裡有熱熱的東西湧動。他輕輕勾了勾嘴角,覺得這倒真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坐在那想著,他卻好像清晰地看到了那年的沈識簷坐在高考考場上,認認真真答題的樣子。
  
  「我記得那會兒我還問過他,怎麼報了醫學院。他說他爸爸就是醫生,他覺得做醫生很有意義,他喜歡,就報了。哦對了,我記得他爸爸好像是呼吸內科的,挺有名氣的醫生,非典的時候一直在一線,但還挺幸運,沒被感染,還被新聞報導過。但是後來……他爸爸去世了,聽同學說沒過多久他媽媽也去世了。」
  
  「去世了?」
  
  有那麼一剎那,孟新堂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艱難地接受著孟新初話裡所包含的信息,卻怎麼也無法將父母雙故的經歷與沈識簷對應上。他覺得沈識簷這樣的人,起碼會有一個很溫馨、能汲取力量的家庭,他甚至猜測過他的父母會是怎樣的人,無論怎樣,他都覺得他不可能是一個「不幸」的家庭裡的孩子。他是真的沒想到,他會是孤身一人在這世間。
  
  不知不覺,他攥緊了手,猶豫片刻,他還是打破了自己一貫的規則:「因為什麼?」
  
  「不知道,這麼大的傷心事,誰也沒問過誰也沒提過,就都假裝不知道。不過當時聽說的時候,我們都挺難過的。」孟新初蜷起腿,嘆了聲氣, 「唉,世事無常。不過我真的挺佩服他的,我覺得父母出事的話,真的能對一個人打擊特別大,我那個還挺要好的朋友,他媽媽生病去世以後,他整個人都像變了個人一樣,也不愛說話了,對學習什麼的也沒什麼熱情了。但是沈識簷不一樣,我有時候會跟他聊天,後來也見過幾面,倒沒覺得他變了很多,要說變,就是變得比以前更牛了。」
  
  孟新堂一言不發地聽著,心裡情緒翻騰,大腦卻像死機了一樣,只剩下初見時沈識簷的那一個側影。
  
  「哦還有,」孟新初拍了拍孟新堂的大腿,「汶川地震他還去救災來著,我們都不知道,還是後來聽一個跟他挺好的男生說的,他去的就是震中,是最先進去的那一批醫護人員裡的,好久都沒聯繫到人。簡直了,這就是英雄啊!」
  
  說這話的時候,孟新初的眼裡都閃著崇拜的光,比提起喜歡的男明星的時候還亮。最後她拉著孟新堂的手,下了結論:「反正我身邊的人裡,他絕對是我偶像,男神一般的存在。」
  
  等孟新初走了,孟新堂還沒緩過勁來。不過是聽了關於沈識簷的這些描述,他似乎就已經能勾勒出他曾走過的路,曾經歷過的痛,鮮活到讓他呼吸困難。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有幾滴茶水漏在外面,他用手指在水上點了點,鬼使神差地,寫了一個名字。
  
  好像在寫成這個名字的一瞬間,眼前的場景就和那日在茶館時重合了。
  
  註視著那兩個字慢慢變乾,他心中有衝動,還有期待,他沒有對男人產生過這樣的感情,即使曾經的戀愛,好像都沒有這樣濃烈過。他不知道這樣的心情是否已經可以稱之為喜歡,又或者,已經可以再深一步,去攀援那個「愛」字。
  
  「和男人談戀愛,會很辛苦嗎?」
  
  握著茶杯,他輕笑出聲,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可真是愚蠢。
  
  孟新堂將茶杯放到茶幾上,重新坐下,擺正了面前的請帖,又小心地將杯子推遠了一些。剛要落筆,又頓住,筆尖懸著比畫了兩下,他皺著眉歪了歪腦袋,俯身,從抽屜裡翻出兩張稿紙。
  
  筆尖摩擦著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
  
  等他終於覺得滿意了,正式寫請帖了,兩張稿紙上都已鋪滿了「沈識簷」三個字,細細密密,層層疊疊,像不為人知又按捺不住的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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