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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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by 高台樹色

2019-11-26 14:30

  
  孟新堂的腦海裡有一瞬的空白,像是正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浪頭拍了個滿臉,思想都被水淹了。但對他造成衝擊的,並不是「我喜歡男人」這五個字,而是沈識簷的態度。
  
  他還在開著車,只來得及匆匆看了沈識簷一眼——依然掛著淡笑,圓圓的眼鏡片後面,是平靜又狡黠的眼睛。
  
  沈識簷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他沒有問孟新堂會不會覺得奇怪,也沒有問孟新堂是否能夠接受。他只是在徵得了他的同意以後,將播放器換了一首曲子,仿彿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話頭趕到那了,他便隨便提了一提。
  
  到了下個路口,孟新堂才終於體悟明白沈識簷那句隨口之言的態度——這是我的愛情,不是什麼大事,也和別人無關。
  
  車內有音樂流淌著,是一首孟新堂沒有聽過的英文歌曲,沈識簷跟著輕哼,節奏緩慢,娓娓而來。孟新堂凝視著前方出了一會兒神,扭過頭來輕聲開口:「和男人談戀愛,會很辛苦嗎?」
  
  低聲的哼唱斷了,沈識簷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看向他的目光中多少夾了些訝異。他撐起一隻手,支在窗框上托著腦袋,思考了幾秒鐘說道:「還好,如果單純就戀愛而言不辛苦,但是放在現實裡,或許會生出很多不痛快。」
  
  孟新堂的戀愛經驗乏善可陳,更不曾觸及「同性相戀」的領域。不過儘管超綱,他還是能在沈識簷簡短淡然的描述中大致想像「他們」所要面臨的世俗。
  
  而差一點,要不是因為他從不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孟新堂就要問出下面的問題了。所以,你以前交過男朋友?那現在呢?
  
  小胡同進不去車,孟新堂便將他的大越野車停在了路邊。沈識簷下車以後,還順手抻平了微皺的坐墊。他扶著車門,卻沒有要關上的意思。
  
  「怎麼了嗎?」
  
  沈識簷歪了歪頭,又重新坐了上來。
  
  「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要問我剛才的問題?」
  
  他們一路聊了很多,但值得沈識簷這樣來詢問的,恐怕只有那一個。孟新堂熄了火,有長談的架勢。
  
  「只是猜想,你或許曾經辛苦過。」
  
  他不信有人能生下來就是這種寵辱不驚、不懼外物的性子,沈識簷活得太灑脫,幾乎是和年齡不符的灑脫。而他始終相信,一切性格、思想的形成都與一個人看到的、經歷的有關,無論所見所歷是喜是痛。
  
  「倒也不算辛苦,我的戀愛經歷不多,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去向天下宣告過,所以關於同性和異性的差別,體會不深。」沈識簷笑了笑,「不過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別緻。」
  
  孟新堂不解:「怎麼?」
  
  「很少有人在得知一個人是同性戀的時候,第一句話是問他辛不辛苦。」沈識簷始終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新堂覺得沈識簷這會兒的笑容不那麼淡雅疏離了,脫了些仙兒,裹了些人情味。
  
  「取琴的時候可以叫上我,我順便幫你選好指甲和書什麼的。」
  
  話說完,沈識簷才真的下了車,還站在車頭前面向他揮了揮手。
  
  孟新堂坐在車裡沒動,他看著沈識簷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走遠,偶爾同過路的鄰居打個招呼。接著,視野裡的沈識簷忽然偏了路線,拐進了胡同口的一家店。他偏著腦袋望瞭望,發現是家花店。
  
  這個時間買花嗎?
  
  孟新堂自己對著自己搖了搖頭,這人真是讓人看不透。
  
  去取琴的那日依然是個週六,早上,沈識簷給孟新堂發消息,說是醫院有事,昨晚沒有回去,如果孟新堂方便的話,可以直接來醫院接上他。
  
  孟新堂驅車去了醫院,院子裏人很多,他轉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停車位。
  
  上樓的途中他給沈識簷打了個電話,想要確認他們見面的位置,但沒有人接聽。於是孟新堂便自作主張摸去了他的辦公室,沒想到,剛從樓梯間拐出來,就聽到了一陣紛亂的叫喊。
  
  在那堆人群的中央,孟新堂一眼就看到了沈識簷。他沒有穿白大褂,正被兩男一女堵在那裡推搡著,身後擋著一個紅著眼的小護士。
  
  「手術前你怎麼不說要這麼多錢?你們就是謀財害命!我看我爸本來不做這個手術就能好!」
  
  一旁有醫生護士一直在試圖隔開那幾個人和沈識簷,一面說著「請您冷靜點」,一面解釋著費用的問題。
  
  「在手術前我說過了,後續治療可能會花費較大,具體情況要看手術的實施情況和病人身體的恢復情況,」沈識簷擡起手,壓了壓一直皺著的眉間, 「至於花費問題,都有明細,您覺得有問題可以去投訴我。」
  
  說完,他回頭對小護士說了句什麼。小護士猶豫著看了看他,轉身跑走了。
  
  「哎你這是什麼態度?」女人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刺得孟新堂的耳朵都疼。
  
  「我的態度很明確,治病救人。」沈識簷在這時掏出了手機,孟新堂看他的眉頭更緊了幾分,握著手機便要沖開他們往外走。
  
  那夥人卻不讓,兩隻手伸出來,推著沈識簷的胸膛逼停了他。那女人的聲音更大,似要讓整條樓道都聽見:「你手術沒做好,害得我們要花那麼多錢,你還理直氣壯了哦?」
  
  因為她這句話,那兩個男人好像也被點燃了什麼炮仗撚子,其中一個男人竟使勁給了沈識簷一下,沈識簷沒來得及反應,沒站穩,後背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這錢你必須給我賠!」男人的手還想往沈識簷身上招呼,卻被一股很大的力道製住。
  
  孟新堂站在沈識簷身前,手上猛地加了力氣,將赤紅著臉的男人推離了幾步。再回頭看沈識簷,見他正揉著肩膀靠在牆上,有些發怔地看著他。
  
  「沒事吧?」
  
  沈識簷搖了搖頭,眉頭依然沒舒展開。
  
  一直稱霸舞台的人忽然被掀了臉,自是不幹,那家人的氣焰變得更囂張,一個勁地喊著「醫生還動手了」,像完全不記得是誰先上了手一般。
  
  孟新堂轉回身,冷冷地說道:「不是醫生,沒這好脾氣。」
  
  身後的人忽然笑出了聲。孟新堂瞧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好在這時終於有領導趕到,孟新堂聽見周圍的人喊了幾聲「主任」,隊伍種為首的醫生迎上了那家人,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有個同行的年長一些的醫生過來,小聲詢問沈識簷是什麼情況。
  
  「不願意出錢,該說的早都說過。當時做手術的時候,這家人就不願意給交錢。做完手術又嫌後續治療花費太多,說是因為我手術沒做好。」
  
  孟新堂站在一旁聽著沈識簷平靜的陳述,目光始終停在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上。沈識簷又輕揉了兩下右肩,跟那醫生說道:「您盯著點吧,實在不行讓他們去告我。」
  
  「別胡說。」
  
  「哪兒胡說了,」沈識簷輕笑,「告就告唄,沒準還能因為處理不好醫患關係得兩天反思假。」
  
  「得了得了,因為錢的都不是大事。」那醫生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臉色不大好看,「你沒事吧?」
  
  沈識簷說:「不疼了。」
  
  「誰問你疼不疼了?」面前的醫生似是欲言又止,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算了。你肩膀又疼了?我說你也得自己小心點啊,別仗著恢復得好就真把自己當正常人了,別哪天把外科生涯斷送在你這肩膀上。」
  
  「哎您別咒我啊,這種情況也不是我想小心就能小心的啊,」突然被說,沈識簷有點無奈,他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那醫生,還掃了眼孟新堂,「得,下次我跟他商量商量,讓他動手之前先給個預告。」
  
  「你商量個屁。」醫生立馬罵道,「你跟他們瞎耗什麼耗,躲了不完了嗎?」
  
  「這不他們逮著小周了嗎。」
  
  「哦,那就非得你來英雄救美啊。」
  
  沈識簷聽到這,「哎喲」了一聲,便舉起雙手,合十做求饒狀:「求您了,批評教育咱改天行不行,我這還有朋友等著呢。」
  
  那醫生這才正眼看了看孟新堂,打完招呼,便朝著沈識簷揮了揮手:「去去去,走吧。」
  
  沈識簷得了令,笑呵呵地又照應了兩句,拉著孟新堂走了。
  
  到了車上,孟新堂隱隱感覺到沈識簷的心情依然不似平時那樣輕鬆,其實他表現得併算不明顯,照常聽著音樂,閒聊著,但或許是因為涉及到「情理之中」,致使他將身邊人任何一點點的不尋常都放大化。在同孟新堂說話的時候,他兩隻手交叉在一起放在雙腿上,後背也沒有完全靠在座椅上,這是他從沒見沈識簷露出過的姿勢。
  
  「這種情況平時也經常有嗎?」
  
  「不會,偶爾而已,哪有那麼多不講理的家屬,」說著說著,沈識簷突然說,「我覺得有點悶,開會兒窗戶。」
  
  到了琴行,許言午還坐在老位置,百無聊賴的樣子。他從儲藏間將琴拎過來,還拿了個贈送的琴袋。
  
  「再拿副指甲,成人指甲。」
  
  「賽璐璐的?」
  
  「嗯,」沈識簷溜達到櫃檯前面,點了點玻璃櫃子,「反正是友情贈送,再來塊松香。」
  
  他回頭告訴孟新堂:「琴軸有時候會鬆,調音前帶著弦拉出來蹭一點松香,收得緊。」
  
  孟新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見沈識簷又擡手揉了肩膀兩下,有些擔憂地問:「肩膀還疼嗎?」
  
  正在將指甲和松香裝進袋子的許言午忽地看向沈識簷,問:「你肩膀疼?怎麼了?」
  
  「哦,沒事,」沈識簷頭都沒擡,不怎麼在意地說,「可能是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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