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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BL穿堂驚掠琵琶聲 by 高台樹色

2019-11-26 14:30

  
  「只是風聲。我們都希望結果不會是最壞,前輩兢兢業業一輩子,貢獻不知道有多少,不該在最後被扣上這樣一頂帽子。」
  
  接下來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孟新堂看沈識簷一直在楞神,詢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沈識簷搖搖頭,「只是第一次真的聽到這種事情,很震驚。我一直以為……起碼我們國家算是和平的。」
  
  孟新堂明白了,任誰突然得知這種事情,或許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和平的,」孟新堂點點頭,「但是總會有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在。」他轉頭看了看四周,指著一個賣衣服的店問,「這裡,原來是個飯店,你記得嗎?」
  
  沈識簷稍傾身子看了看:「好像有一點印象。」
  
  「當初被關停,是因為查到了間諜。」
  
  沈識簷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孟新堂點了點頭,補充道:「其實在任何國家,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沈識簷盯著前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覺得,我以前的眼界該是太窄了。」
  
  「怎麼會,不要妄自菲薄。」孟新堂笑著擺了擺頭,「我佩服的年輕人不多,你是第二個。」
  
  聞言,沈識簷側目:「佩服我?」
  
  要知道,不算通過手機的聯繫,他們不過是第三次見面。
  
  「嗯。」孟新堂肯定地點頭。
  
  「佩服我什麼?」
  
  這回孟新堂卻賣起了關子,神秘地笑笑說:「以後跟你細說。」
  
  「那第一個是誰?」
  
  「馬上要見的小姑娘。」
  
  孟新堂告知沈識簷要去的地方有些遠,時間充足,他可以先睡一覺。沈識簷說著不用,又問道:「那個小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忽然見到陌生人,會不會不自在?」
  
  「這倒不會,」孟新堂的語氣很篤定,「她是個小天才,今年才20歲,思想上的年齡可能還要更小一些,但從不會因為這些事情不自在,你見了就知道了。」
  
  「哦,」沈識簷還沒見過天才。是天才,還是孟新堂佩服的人,這樣一來他還真的有點想見他口中這個小姑娘。
  
  車子已經駛到了五環外,逐漸地,路開始有起伏。沈識簷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竟然都沒來過這邊。車子拐進了一條相對寬闊的道路,孟新堂放慢了車速,邊開車邊左右尋著人。沈識簷跟他一起看著窗外,直到看到了一個坐在路邊磚沿上的女孩,沈識簷指了指那個方向:「是不是那個?」
  
  那是一個短頭髮的女孩,瘦瘦小小的,穿著格子上衣,淺色長褲,正抱著個小書包坐在那哭,旁邊還蹲著個男人,不停地給她遞著紙。
  
  「嗯,是。」孟新堂說著便靠邊停了車。
  
  「小小。」
  
  孟新堂下車以後喊了一聲。
  
  那邊的兩個人聽到聲音同時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小姑娘又低著下頭接著哭。
  
  孟新堂和沈識簷走過去,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來,朝他們露出無奈的笑。
  
  已經是很熱的天氣,面前的男人卻依然穿著長袖的白襯衫,釦子係到了最上面一顆,顯得很莊重。不過估計在外面待了一段時間了,他的肩膀和胸前都已經有了汗印。
  
  「您好,」孟新堂先開了口,「請問您是?」
  
  「您好,我是……」男人看了眼小姑娘,「我是來這裡做交流的,這位姑娘好像是我的聯繫人,但是我剛剛見到她,她就開始哭。」
  
  「啊,」孟新堂懂了,連忙說,「抱歉抱歉,我也是這裡的職工,您的交流會是在幾點?」
  
  「一點鐘,還來得及。」
  
  那小姑娘卻一邊哭一邊仰著頭斷斷續續地說:「可是您……您還沒……吃飯呢……」
  
  孟新堂都有點想笑了,難為她現在還記得這事,可是到底是誰害得人家沒吃飯啊。
  
  「實在抱歉,這樣,我馬上聯繫一個同事過來,讓他帶您趕緊去裡面的食堂吃個飯,我們這食堂的飯還可以,也涼快,最重要的是順路,不會耽誤時間。」
  
  對於在哪裡吃飯,那人顯然並不在意,他點了點頭,禮貌地說:「好,麻煩了。」
  
  說罷,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
  
  孟新堂開始打電話,交代了兩句以後忽然想起忘記了什麼,趕緊問:「抱歉,還沒問您怎麼稱呼。」
  
  「沈習徽。」男人將手中的文件袋收了收,伸出了一隻手。
  
  也姓沈?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沈識簷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孟新堂知道這個名字,立刻恍然道:「久仰大名。」
  
  很快就來了人,帶著沈習徽走了。
  
  那小姑娘還沒平靜下來,孟新堂看了看旁邊一兜用完了的紙,感嘆這個沈習徽還真的是有耐心。
  
  「好了,別哭了,哭也沒有用。」
  
  沈識簷被孟新堂這話嚇到了,目光一下子掃向了他。果然,孟新堂話音剛落,小姑娘哭得更大聲了。孟新堂不明所以,迎上他的目光。
  
  看來剛才孟新堂說他自己不會安慰人,還真不是亂說的。
  
  沈識簷也來不及自我介紹,趕緊又遞了兩張紙給她,哄道:「先上車吧,外面太熱了。」
  
  說起來,孟新堂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姑娘哭,還一哭就哭得這麼兇。他坐在前座和沈識簷面面​​相覷,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識簷摁了幾下播放器,挑了一首既不傷感也不會過分歡快的輕鬆歌曲。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哭累了,小姑娘終於平靜了下來。她也不理孟新堂他們,就一言不發地自己抱著書包看著窗戶外面。
  
  沈識簷看了看後視鏡,孟新堂沖他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太擔心。這姑娘年紀雖小,在一些方面的思想也不成熟,但她是為數不多能讓孟新堂用「心志堅定」來形容的人,認定了目標,經歷再大的風浪都不會想要停下,這種心態放到江沿小身上,也可以說成是單純,一種不可多得、難能可貴的單純。
  
  沈識簷也在想著這件事,他挺驚訝,這小姑娘竟然什麼都沒說,就自己在那裡調整情緒。
  
  正想著,後面的人突然發了聲,帶著濃濃的鼻音,嗓子也抖著。
  
  「叔叔,我想吃甜點。」
  
  沈識簷險些懷疑自己幻聽了,他扭頭朝後面看了看,確定她沒有在打電話。
  
  「好,想吃哪家。」孟新堂沈靜地回應。
  
  「都可以。」
  
  「哦,忘了跟你說,」迎上沈識簷充滿訝異的目光,孟新堂解釋道,「她的爺爺和我的母親是好友,她的父親是我母親的學生,所以嚴格來說,我們兩個差了一輩。」
  
  這會兒了,孟新堂才得了機會介紹沈識簷。
  
  「她叫江沿小,很出色的小丫頭。小小,這是沈識簷沈叔叔,我的朋友。」
  
  江沿小朝前欠身,鞠躬:「沈叔叔好。」
  
  「你好……」
  
  沈識簷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倒不是沒被叫過叔叔,只是看見這麼大一個「後輩」,他突然就懷疑自己是真老了。可掐指一算,自己明明才30歲。
  
  研究院的附近荒得很,孟新堂他們開出了老遠,才找到一家甜品店。
  
  江沿小站在櫃檯前點餐,幾乎照著菜單念了一個遍,通紅的眼睛和嗡嗡的說話聲把售貨員嚇得都更加輕聲細語了一些。本來孟新堂還在研究哪個可能比較好吃,好點給沈識簷吃,瞧這架勢,也用不著他研究了。
  
  三個人楞是坐了個六人桌才把那堆甜品放下。
  
  開始的時候,沈識簷和孟新堂坐在一面,看著江沿小吃。她吃到第六盤的時候,沈識簷趕緊隨便拿了一盤到自己面前,還給孟新堂挪了一盤。
  
  「快吃。」
  
  這姑娘再這麼吃下去,非得進了醫院。
  
  孟新堂有點為難地瞅了一眼眼皮底下的芒果千層,湊到沈識簷的臉邊小聲說:「精確地說,我七歲以後就沒吃甜品了。」
  
  沈識簷剛挖了一大口奧利奧班戟放到嘴裡,嘴角沾上了一點點黑色的細膩粉末。孟新堂垂眼瞥見,伸手去抽了張紙遞給他。
  
  「雖然總吃甜品對身體不好,但總不吃也不好。」
  
  孟新堂一楞,問:「有這說法?」
  
  作為一個醫生,沈識簷應該還是具有權威的。
  
  他斟酌了一會兒,說道:「對一部分人不好,比如我,總不吃會影響心情。」
  
  要不是桌上的氣氛太悲壯,孟新堂或許真的會笑出來。
  
  他此刻覺得,沈識簷這個人矛盾得理直氣壯,還有點可愛。
  
  他眼睜睜地看著江沿小和沈識簷飛速地掃清了面前滿滿一桌的東西,完事後沈識簷還問江沿小:「吃飽了嗎?」
  
  江沿小搖頭:「還想喝東西。」
  
  沈識簷二話不說,起身就要給她去點,孟新堂連忙跟著站起來,想著怎麼也得自己付款。結果沈識簷直接一把將他壓下,說:「你不知道點什麼。」
  
  全程,江沿小都沒有再提老師的事情,只在戰鬥快結束的時候忽然擡頭看向了孟新堂。
  
  「我明天開始要去別的所一段時間了,總兒給我安排了新的任務。」
  
  孟新堂頓了頓,有些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沒容得他說話,江沿小就接著說:「叔叔你放心,我沒事,而且你也知道,我閒不下來。老師的事……我明白,咱們都改變不了什麼,但起碼大家都是相信老師的。」
  
  她接過沈識簷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
  
  「不管怎麼樣,他們想做的事情,我會幫他們做完的。」
  
  她的眼睛裡沒有憤然,也沒有決絕,有的只是堅定和光亮。
  
  其實在短短的見面時間裡,沈識簷已經承認了江沿小的優秀,即使是拋開智商,她也是優秀的。可直至聽到這句話,看到她此時的神情,沈識簷才真正明白這孩子讓人欽佩在哪裡——這話不是她受到刺激後立下的豪言壯語,而僅僅是她一句普通的表達。
  
  將江沿小送回去的路上,沈識簷還覺得這一頓膩到不行的甜點吃得很值。
  
  江沿小接了個電話,是沈習徽打來的。孟新堂聽到她道了歉,還又應了幾句別的。等她掛了電話,孟新堂還狠著心說了她兩句,告誡她下次可不要不管不顧把別人扔在那裡。
  
  意外地,沈識簷竟然睡著了。孟新堂將江沿小送到家門口,看著她進了單元門才掉頭出了小區。沈識簷一直沒醒,他就開著車在北京城兜圈。
  
  轉悠了一會兒再看看表,發現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路過一家飯館的時候,空空的肚子叫了兩聲,孟新堂這才猛地想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吃午飯。
  
  拉著人家奔波了一天,居然還沒管飯吃,這是孟新堂從未有過的失誤。他將視線移到沈識簷的臉上,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怎麼越上心越錯呢?
  
  約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沈識簷才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似乎反應了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說了聲「抱歉」,接著就詢問了江沿小的去向。
  
  孟新堂已經將車子停下,他笑著看著沈識簷,自我挖苦般說道:「我真是有點差勁,太對不起你了,都忘了還沒帶你吃飯。」
  
  沈識簷也笑了,他揉了揉臉,坐直了身子。
  
  「沒事兒,我也忘了。不過我吃了一肚子甜點,倒是不餓,你呢?」沈識簷調侃,「你幾乎什麼都沒吃,不餓?」
  
  「我真的是沒覺得餓。」孟新堂又想起剛才他陪著江沿小一盤一盤吃甜點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吃那麼多不會不舒服嗎?」
  
  沈識簷摸了摸肚子,回答得很誠實:「有點兒膩,其實我吃到第三盤的時候就已經想吐了。」
  
  孟新堂扶著方向盤笑開了:「那你還吃。」
  
  「總不能真的都讓她吃了,而且小姑娘心情不好想發洩,有人陪著吃會事半功倍。」
  
  孟新堂想了想,倒是這麼個理,只不過他從前並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他想沈識簷該是一個很懂別人心思的人,當然,包括女孩。
  
  「在想什麼?」
  
  見他忽然不說話了,沈識簷開口問道。
  
  「我在想……你會找到一個很好的女孩共度一生。」
  
  一個風度翩翩,又善解人意的男人,該是許多女孩兒傾慕的對象。
  
  沈識簷剛摘下眼鏡,拿了一張紙擦拭著,聽見這話,只是擡頭看了孟新堂一眼,笑了笑。
  
  等他重新戴上眼鏡,孟新堂也已經又發動了車子,他才漫不經心地說:「我想我找不到。」
  
  「嗯?」孟新堂沒理解。
  
  沈識簷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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