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上妖饒命

　　說起來，方寸自己也從未逛過這些妖聖們創建的聖城。

　　與九洲天下不同的是，在這大荒妖地上，很少有村鎮存在。

　　這是一個以妖怪為主的世界，野外處處都可碰到妖怪，大小妖怪們佔山為王者，多不勝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各大山頭的妖怪領地，可視為九洲天下的村鎮單位。只不過，人類靠的是種植農作物生存，而妖怪，除了吞噬月華之外，那就是狩獵，獵殺弱小的動物為食。

　　兩者其實沒什麼可比較的。

　　也因此，在這大荒妖地中，為數不少的普通半妖，在野外根本無法生存，他們能做的，就是依附於大城生活。

　　依靠他們勤勞的雙手，混一口飯吃。

　　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食物，說的就是這類人了。

　　即便是有修行資質的半妖，基本上也是為奴為婢者居多，而更多的是加入妖兵隊伍，用軍功，殺出一個未來。

　　這類隊伍，被稱之為妖蠻軍。

　　他們比妖怪還要粗蠻凶狂，因為不狠就站不穩，他們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漸漸的，大荒妖蠻的名頭，漸漸在九洲天下傳開。

　　但其實，他們都是一群可悲的半妖。

　　在這大荒妖地，十二位妖聖當中，沒有一位出自半妖。

　　沒有高端力量給他們提供庇護，這群人，注定了不會有好下場。

　　原本方寸只是想帶她們去見識一下此方的風土妖情，見識一下異域不同的風景，增長一下見聞什麼的。

　　結果逛得越久，陳采兒眉宇間的愁緒卻越濃。

　　反倒是林茵茵沒心沒肺的，玩得很嗨。

　　沒有妖懷疑他們的身份，因為沒有妖會覺得有人類敢到他們這滿是妖怪的地方來。當然，大荒妖地其實也是有人類的。

　　這些人類的出現，是半妖與半妖的結合產生的。

　　在這以妖怪為主體的社會中，這類人被視為異類，他們的生存更為艱難，處處都會受到排擠，甚至被一些妖怪隨手打殺，都是常有的事。在這種情況下，遭受欺辱，那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們從進城開始，還沒走出兩千米，便已經碰到三起半妖或者普通人類受到欺辱的事情了。

　　到了第三起的時候，陳采兒終於忍不住出手。

　　因為被欺辱的對象，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不到七八歲模樣，身形瘦消，雙眸因為這瘦消的臉頰而顯得極大。

　　看起來就像是那些難民營中餓慘了的小孩，雙腮鼓著，像是嘴裡塞著食物，雙手緊捂著嘴，任由鞭子落在那瘦弱的身軀上。

　　「卑賤的蛆蟲，居然敢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持鞭打人的是一個身材肥胖的豬頭半獸人。

　　對於這種事情，行人走過時，基本上沒有誰會多看一眼，即便有看，也是一些鄙夷的眼神，那種赤果果的歧視，毫不掩飾。

　　瘦弱的小女孩只是蜷縮著身子，她沒有叫，也沒有哭，只是梗著脖子，努力將食物吞入腹中，求生的本能，勝過了一切。

　　她雙眸的神色是麻木，似乎對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看到這種事情，方寸自然不會傻站著，能幫一下是一下，左右不過是一點錢的事情罷了。總不能讓這兩個女人覺得他冷血。

　　更何況，看到這個小女孩，方寸總會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陳采兒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了陳采兒，發現陳采兒已經擋在了那個豬頭半獸人的面前，「她欠你多少錢，我給你就是，再打就把人給打死了！」

　　那豬頭半獸人被嚇了一跳，退了一步，感覺到對方身上氣勢有些懾人，不由訕笑道：「上妖大人說笑了，似這等卑賤之人，不值得上妖替她給錢，小妖打她一頓也就是了，不用不用……」

　　方寸隨手扔出一塊雪玉錢，「滾！」

　　對於普通妖類來說，一塊雪玉錢已經很值錢了。

　　小女孩偷東西吃，吃得再多，也不可能吃掉一塊雪玉錢。

　　真要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個小女孩也沒有機會接觸到。

　　豬頭半獸人被方寸展現出來的氣息給嚇了一跳，他雖然感覺不出是什麼層次的，但是那鋪天蓋地的威壓，卻是快要把他嚇尿了。

　　他趕緊撿起地上的雪花錢，灰溜溜轉身離去。

　　結果還沒跑出幾步，他手中的鞭子就被林茵茵給奪了過去，同時順手在他背上甩出了幾鞭子。

　　「如此惡人，就這樣讓他離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上妖饒命，上妖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豬頭半獸人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磕頭如搗蒜，直求饒不已。

　　林茵茵冷哼一聲，劈頭蓋臉又是一陣抽鞭，她的力量掌控得很好，沒有鬧出妖命，但卻讓那豬頭鬥獸人鼻清臉腫，渾身血痕。

　　「像這等人，不給他一點教訓，他又怎麼會長記憶呢？」

　　方寸見此，不由失笑，沒想到她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還是沒改她那絕不吃半點小虧的怪脾性。

　　林茵茵沖那豬頭半獸人嘻嘻笑道：「痛不痛？」

　　「痛痛痛，上妖饒命啊！」

　　「我剛才見你打別人都打得挺高興的，我還以為一點都不痛呢！原本你也知道痛啊！」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錯了，上妖饒命！」

　　林茵茵將鞭子扔回給他，哼聲道：「下次要是再讓我碰到你當街欺負弱小，那就別怪我剁了你的四肢，讓你也感受一下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小樣，姑奶奶還治不了你了！」

　　方寸，陳采兒：「……」

　　路上行妖：「……」

　　一些圍觀的妖怪見那個豬頭鬥獸人狼狽而逃之後，也只是多看了方寸他們幾眼，就轉身走了，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冷漠是一點，重要的是，方寸他們和其他妖怪相比，太另類了。

　　沒有妖怪會替一個瘦弱的人類出頭的，因為那沒有半點價值。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裡，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人類，就算是長得再漂亮，也只是一件說扔就扔的東西，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孩。

　　很顯然，方寸他們的行為極其與眾不同。

　　像這麼特立獨行的人，自然是遠離一點比較好。

　　「你們什麼時候學的大荒妖語？聽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方寸看向林茵茵，試圖讓氣氛歡快一些。

　　但顯然，他的努力是白廢的，陳采兒雖然沒有哭，但是她那眉宇間濃得化不開的愁緒，還是讓他覺得，她想起了曾經的過往。

　　她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來，伸了伸手，結果小女孩卻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整個身子蜷縮著，抖得厲害。

　　方寸蹲下身來，輕輕在小女孩腦後輕撫了下，然後徑直將她抱了起來，道：「我們去找個地方住下來，慢慢再問她吧！」

　　陳采兒點了點頭，跟在方寸身後，林茵茵則是撇了撇嘴，四下張望起來，就像鄉下人進城一樣，覺得啥都那麼新奇。

　　雷霆聖城的建築風格很粗獷，多由岩石建成，有高有底，外表沒有那麼多華麗的圖案。

　　在這座大聖的中心，正是雷霆大聖獨角王的行宮。

　　行宮佔地面積很廣，規模很龐大，遠遠看去還沒有太大感覺，但當走近時再看，就會發現，只有一層的行宮，居然高達數百米。

　　方寸有些難以想像，這規模，比他的珊瑚龍宮要大氣得多啊！

　　三人在靠近這座行宮的地方找了家客棧住下。

　　他並不擔心陳采兒和林茵茵的身份暴露，不僅僅是因為雷霆大聖欠他一個人情，還因為柳蘇生暗地裡跟在他們的身後。

　　如果雷霆大聖的妖品真如魔植大聖所說的那般堅挺的話，那他就更加不需要擔心了。

　　不過讓他更安心的，其實還是柳蘇生在他們身後暗中保護著。

　　住下之後，陳采兒便給小女孩洗了個澡，並給她上藥。

　　方寸和林茵茵聊了起來，才知道原來她們這一路走來，都在不斷和金蠶老妖學習大荒妖地的妖語，陳采兒甚至還跟他學了妖文。

　　對於修為強大的修士來說，學習掌握一門語言，實在太簡單了。

　　房間裡，醒過來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看著陳采兒，發現陳采兒對她沒有任何惡意時，她才開口道謝。

　　陳采兒看著她，問：「剛才被打得那麼慘，為什麼不求饒？不怕被他打死嗎？」

　　女孩搖了搖頭，低聲說：「他不會打死我的，在這座聖城裡，雷霆聖祖有命，不得隨意打殺人類和半妖，他們不敢打死我們。」

　　陳采兒聽了，不由暗歎，末了問：「像今天這種情況，在這座大城裡，是不是很常見？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是還有很多？」

　　小女孩不明所以地看著陳采兒，陳采兒說：「我剛來這座城，對這裡不是很熟悉。」

　　小女孩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說道：「有很多！他們都說說我們是人類，生來命賤，和那些草一樣，死不足惜，活著就是浪費食物。要不是老祖有令，我們早就被處死了。我聽人說，颶風聖城那邊，一旦有人類小孩出生，就會被第一時間掐死。相比之下，我們算好多了。」

　　陳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