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問心一劍

　　劍氣如潮水，席捲了天地上下。

　　宋長勝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劍招。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

　　風還在吹著，但是吹不動竹葉。

　　無處不在的劍氣，徹底剷除了這片天地之外的所有雜物。

　　不容於這片天地。

　　宋長勝似乎成為了格格不入的那個人。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劍氣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蹂躪成一個劍團，然後又猛地拍下。

　　遮天蔽地，避無可避。

　　恐怖的劍氣封鎖下，宋長勝甚至連動都不能動。

　　那一刻，他甚至忘記了旁邊還有菲爾德，甚至連剛剛見過的姜凡都已經忘了。

　　只有劍。

　　無數把劍，化為白茫茫的光線。

　　猛地一動，豁然落下，猶如決堤的大河，勢不可擋。

　　「啊？！！」宋長勝想叫，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

　　劍氣從他的每一寸肌膚進入，然後一劍又一劍，穿過他的身體。

　　「死了！」

　　宋長勝所能有的唯一想法就是如此，這也是最後的念頭。

　　他的身體開始發飄，「你要轉世了！」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

　　落地。

　　宋長勝在一陣失重後從地上爬起來。

　　發現自己所在的並不是竹林。

　　「竹林？！」

　　我在竹林幹什麼？宋長勝摀住頭，很痛，但卻想不起來什麼。

　　還不等他說什麼話，就有一巴掌，直接扇在他的耳朵上。

　　「我讓你這個死孩子，給我睡，還不快給我幹活！」有個人罵道。

　　宋長勝不得不起來幹活，他正在餵養一匹馬。

　　原來，他只是一個馬奴。

　　這是一個修煉血氣的世界，最高的力量層次是騎士。

　　他們以血氣化馬的數量，來衡量一個人的強弱。

　　有些恐怖的武者，血氣能化為天馬，天馬行空，能做任何事情。

　　而大部分人，都是馬奴，他們出身低賤，生來就是奴隸。

　　「我不能做奴隸！」

　　宋長勝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奴隸。

　　在管家一遍又一遍的蹂躪下，宋長勝在磨難中度過好幾天。

　　他終於知道自己所面臨的情況。

　　武者的功法、道途掌握在大家族手中。

　　他們什麼都做不到。

　　他們養馬，但那些馬並不屬於他們。

　　不能熔煉氣血，也不能成為騎士，他們永遠也不能血氣化馬。

　　只能是最底層的一環。

　　幾年後。

　　這個世界陷入了大亂之中，無數騎士團開始廝殺。

　　大量的人死於非命，有很多人想要站起來。

　　但是又被那些掌握資源的武者，給一棒子打了下去。

　　那些騎士團之間非常默契，互相可以殺伐。

　　但絕不能給任何馬奴機會。

　　奴隸，永遠都只是奴隸。

　　只配親吻他們的腳尖。

　　但各地之間的反抗越來越多。

　　馬奴被肆意打殺，早就集聚了很多不滿。

　　很多馬奴甚至都娶不上老婆。

　　連老婆都娶不上，那活著還有什麼勁頭。

　　不知道來這裡多少時間的宋長勝，漸漸從一個小馬奴，成為了馬奴頭領。

　　一次，他的騎士主人，在前線吃了敗仗。

　　那個殘忍的傢伙已經殺死了他的兩個兄弟。

　　「時機成熟了。」宋長勝望著那個傢伙，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這些年莫名其妙的念頭讓他活的很好。

　　他這一次，也選擇聽從直覺。

　　「打騎士，分大馬！」

　　宋長勝在給騎士主人割肉的時候，一刀子捅死了他。

　　如果按照之前無數次發生過的奴隸叛亂，他會被很快鎮壓下去。

　　但，這一次不一樣......

　　竹林之內。

　　宋長勝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竹林之外。

　　菲爾德和姜凡相對而坐。

　　菲爾德苦笑道，「竟然讓你斬出問心一劍，獨成一方劍域，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竹林之內各色劍氣縱橫，宋長勝所在之處，猶如一個棋盤的中心。

　　無數劍氣從他身體縱橫越出，不斷落子。

　　姜凡只是一笑，給了一個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劍客的直覺。」

　　說完之後，他道，「你那個徒弟情況可不妙，如果他過不了問心一劍的話，其他事情就不要談了。

　　你也知道我的事情，護著他，究竟是幫他，還是害他，可不好說......」

　　菲爾德剛要接話，卻見姜凡突然一怔。

　　「嗯？！」人驀然站了起來。

　　菲爾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那密密麻麻的竹林之中，每一道經過宋長勝身體的劍氣，皆是化為了紅色。

　　隨後以他為中心，生出了一片紅色的劍氣汪洋。

　　劍域所化的幻想世界。

　　宋長勝邁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和他沒有多少關係。

　　「打騎士，分大馬！」成為了一句口號。

　　漸漸的。

　　他成為了一馬武者，兩馬武者......

　　最後成為天馬武者，縱橫於天地之間。

　　他的身後無數，身騎大馬的武者，紅色的旗幟隨風飄動。

　　「為什麼是紅色的旗幟，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宋長勝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失控了。

　　期間，他也被騎士團圍剿，差一點被殺掉，但即使只剩下他一個人，也會很快重新匯聚成一個隊伍，並且越來越大。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在執迷不悟了。」騎士團的人不打了，他們發現再打下去，天下就沒了。

　　開始聯合起來，形成新的馬奴聯盟，想要與宋長勝劃地而治。

　　可惜，宋長勝根本不鳥。

　　他立於空中，血氣遮蔽整個天地，道「多事之時，大爭之世。凡有血氣，必有爭心。想和，我不同意！」

　　話畢。

　　身後所有武者激發血氣，與他相連，化為了血氣汪洋。

　　剎那間，靈光乍現，宋長勝突破天馬境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無馬勝有馬。

　　用手一指，「爾曹，灰飛煙滅！」

　　隨著宋長勝一指點出，原來其他劍氣還能和紅色劍氣一拼，但隨後就全部化為了一色。

　　姜凡難掩異色，望著立於竹林之中的宋長勝。

　　只見宋長勝手輕輕一揮，無形劍域化為一指劍氣，濃縮成一劍丸。

　　他屈指輕輕一彈。

　　彈！彈！彈！

　　姜凡猛地色變，「不要！」

　　可惜問心一劍，不問境界，問的是心。

　　這顆心可以是人心，也可以是劍心。

　　當然也可能問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總之能破他問心一劍的有，但如宋長勝這樣，徹底將劍氣握在手中的手段，他還真沒見過。

　　通過和劍域之間的聯繫，姜凡覺得自己似乎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似乎是血色滿地，又似乎是星星之火。

　　轟！

　　一指劍丸彈出，猛地落在前方竹樓之上。

　　劍丸收縮之後崩塌，轟隆化為無數劍氣。

　　劍丸中心直徑五十米，直接被劍氣抹去。

　　什麼東西都沒留。

　　「咳？！」姜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竹樓化為烏有。

　　手一動，一道藍光如長龍從遠處飛入他手中，是一柄米許長劍。

　　他輕輕一點，還要擴散的劍氣，被無形之力牽引，化為長劍上的一絲劍紋。

　　如果仔細看。

　　能發現藍色長劍上有無數細細的劍紋，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

　　只是回歸的劍紋帶了一抹不同的紅色。

　　姜凡看著立於竹林中，還未回過神來的宋長勝，再看了一看自己的竹樓，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