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置鼎

　　她的聲音雖輕，但卻傳至所有人腦海中，無論飛艇中的人們，還是騎乘在靈禽上的眾人。

　　飛艇中，一人坐在一間特製的狹小靜室內。聽到蓁蓁的指令後，伸手按向牆壁。

　　很快，以他手掌為中心，實質的牆壁逐漸化為透明無形，最開始只有很小的一片，隨著時間的持續，而不斷地向四周擴散，「浸染」，最終，整艘飛艇都變得透明無形起來，包括飛艇內的一切物資和人員，包括頂上巨大的氣囊……所有與他手掌接觸的房間牆面有著連接的地方，全都受到了「傳染」。如同一條巨大的變色龍，變得與周圍的天空同色。

　　這種隱形和莫淵的水能力隱形有著某些相似的地方，都只是光學隱形，精神依然能夠感應，但原理卻又各不相同。

　　隱形的飛艇和載滿人員的靈禽浩浩蕩蕩的向北飛去，很快，聚在一起的靈禽逐漸分散開來，加之又飛得極高，即便偶有發現，從地面看去也只是一個黑點，根本無法看到背上還有人騎乘。

　　與蓁蓁等人告別，莫淵乘坐樓船返回，在黎明到來之前，進入一座城關之內。

　　與他同行而返的有薛海還有夭夭，進入城關之後，夭夭也隨著另一批人單獨離開，既然來到大華洲，她也要實地去考察一下這邊的武道修行在未成年中的推廣情況，根據實際情況，或「取經」，或「授經」。

　　而莫淵則在薛海的帶領下來到一座地下城中。

　　現在，「地下城」已經成為炎黃之劍在紫塞城和北疆二十八城關之中的「標配」，非是雁峪關所獨有。

　　以薛海現在能力，開闢一個地下城，如同呼吸一般容易。

　　心念一動，地氣便隨之聚散升降，「空間空隙」自然而然的就發生變化，地下城如同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一般堅固牢靠。

　　每一座地下城，雖是「寄生」於各個城關之內，但卻涇渭分明，與其所在的城關之間，幾乎不存在任何資源物資上的貿易和交流。

　　原來由趙建父子構建出來的「黃金之路」成為連接這些地下城的「經脈」和「樞紐」，使其自成一個封閉的體系。

　　這樣，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外界從某些物資的異常流動上窺見某些不尋常的徵兆。這個體系是從莫淵離開之後開始構建，從最初的艱難到現在高效而流暢的運作，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

　　而且，隨著進入這個體系的城關「節點」越來越多，使得整個體系的效率越來越高。

　　最明顯的一個證據就是雁峪關和紫塞城進化液的產量變化。

　　最初，雁峪關每月只能夠生產出一枚進化液，紫塞城只能夠生產出三枚，可自從兩個月前開始，雁峪關每月生產的進化液達到兩枚，紫塞城每月生產的進化液達到五枚，而這兩地其他地方與之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通過分析排除，最終，只可能是地下城的變化帶來的。

　　這個簡單的數據表明，現已覆蓋了北疆全境的地下城體系正在將其覆蓋範圍內的社會秩序悄然「激活」。

　　由此，莫淵陡然警覺一種危險。

　　從蓁蓁帶來的某些信息，讓他知道，中都對於「人道之氣」的認識乃至管理，有著獨到之處的。

　　在此之前，他只在紫塞城和雁峪關安置了兩座青銅小鼎，暗中「偷取」其中的人道之氣，因為量少，波動變化不明顯，自然也就被他矇混過去了。可若隨著遍佈北疆的地下城體系逐漸將北疆範圍內的人道之氣全面激活，使得北疆能夠提供的人道之氣總量翻倍增長，這樣明顯的異常，想不被發現都難啦。

　　好在，雁峪關和紫塞城是炎黃之劍最先經營的地方，用力也最多，許多制度都是先在這兩地施行，直到完善了，總結出來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之後，這才推廣到其他城關去，這個時間差基本就在兩個月到三個月之間。

　　也就是說，北疆其他城關，剛好處在人道之氣異常增長的前夕。

　　只要在這之前將這勢頭「摁住」就可以了。

　　對莫淵來說，方法倒是非常簡單，就是時間上得抓緊。

　　這也是他緊急忙慌的趕來大華洲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薛海的帶領下來到地下城一間空敞的大廳中。

　　莫淵從懷中取出一尊青銅小鼎安置在大廳中央一個高台上，隨著他精神力與之溝通聯動，青銅小鼎瞬間「立地生根」，與這片土地連成一體，吸納人道之氣的「閘門」也悄然打開。

　　但它卻沒有立刻吸納人道之氣。

　　因為在它的外圍，包裹著另一層特殊的力量，地氣，如同密閉的罩子，將其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包圍覆蓋。

　　確認了方案可行後，莫淵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薛海道：「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而後，兩人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出了這座地下城，離開了這座城關。

　　整個地下城，都被一層地氣覆蓋，若非從正確的入口進入，親眼看見，又或者將整座城關挖個底朝天，下掘數十乃至上百米，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這片「地底乾坤」。

　　在這座地下城中，莫淵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一種有別於外面的，勃勃的生機，來往奔走的人們，雖然身在光線闇弱的地底，可眼中的神采卻遠勝地面的人們，那裡閃爍著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這樣的發現，讓莫淵欣慰，這就是他們成立炎黃之劍的初心。

　　變化，已經產生，並且，在整個北疆擴散。

　　這就足夠了。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露面與他們做直接的交流，悄悄的來，悄悄的走。

　　只有幾個鎮守在關鍵出入口的極為強者發現了他們，也直接由薛海出面交流幾句就「打發」了。

　　雖然莫淵也會忍不住享受他們投來的崇敬的目光，也知道自己乃至那些創始元老逐漸被神化的事實，但他並不會因此停留甚至沉迷，越是如此，他才越要遠離，做最徹底的切割，這樣，對彼此都好。

　　出城之後，兩人很快就深入荒野之中，莫淵對薛海道：「薛叔，我載你吧。」

　　薛海拒絕道：「不用，我也能飛。」

　　「你也能飛？」莫淵驚訝的問道。

　　「是啊。」薛海點頭笑了起來，說起此事，他也頗感得意，解釋道：「自你離開後，我也沒再管事，除了按照計劃開闢地下城之外，時間也非常寬裕，有充足的時間琢磨地氣之妙，雖然越是琢磨越是感覺其中深邃玄奧，但多少也有了一些心得。」

　　聽了薛海的話，莫淵點了點頭，以地氣作為封禁，限制人道之氣的流溢，就是薛海領悟到的成果之一。

　　既然如此，他通過地氣再次領悟到特殊的飛行之法，似乎也沒什麼奇怪。他也就沒再多說，化作一隻流水之態的蒼鷹飛上高空，看著薛海，似乎好奇他怎麼做。

　　只見薛海略作下蹲之勢，整個人也緊隨其後，騰空而起。

　　他就像一枚出膛的炮彈，在空中疾射而出。

　　當他剛剛縱躍而起的時候，速度比莫淵全速飛行都還要快，哪怕莫淵全力追趕都趕不上。

　　然後，他的速度就開始不斷下降，他的身影也在天空中劃出一條斜斜的拋物線軌跡，達到頂點，然後向下墜落，莫淵全速飛行的身影也終於追上來，甚至略有超過，需要放慢一些速度等他。

　　當他接近到距地面還有十幾二十米的高度時，再次做奮力猛蹬狀，雙腳和大地之間，就像有兩根無形的彈簧相連，在他蓄勢猛蹬之後，身體一如最初般，再次如出膛炮彈一般斜斜向上升空疾射，速度再次達到某種極限，幾乎接近音速，然後慢慢下降，身形達到最高頂點，再斜斜下墜，速度進一步變慢，再次達到距離地面十幾二十米的高度，再次猛蹬地面，再次如出膛炮彈般疾射而出……如此週而復始。

　　平均算下來，速度並不比莫淵全速飛行慢多少。

　　怪異而硬朗，轉彎變向的時候顯得略有些生硬。

　　最初，莫淵看在眼裡，也感覺非常生硬，可時間久了，卻感覺有種別樣的韻律感。他稍微調整了一下速度，以勻速飛行的速度剛好跟上薛海的平均速度。

　　兩道身影以各自的方式在這荒野中你追我逐，疾馳前行。

　　為了隱蔽免生額外的事端，莫淵在兩人身周都施加了一層隱形水幕。

　　以他們的速度，沒過多久，就接近另一座城關，正是與之前那座城關相鄰的一座北疆城關。

　　但他們並沒有進入，遠遠的繞開了，又在荒野中疾馳了一會兒，進入了與之相鄰的下一座城關。

　　在薛海的帶領下再次進入此城的地下城，在特意佈置出來的空敞大廳中安置下青銅小鼎，依然由薛海以地氣封閉包裹，然後不做停留，繼續往下一處目的地而去。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

　　接下來的數日，莫淵在薛海的帶領下，在整個北疆範圍內行走，幾乎是每間隔一座城關，便進入一座地下城，安置下一座青銅小鼎。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

　　好在大夏洲時，在給卓雄他們進行「特殊洗禮」的時候，積攢下了許多，即便已在大夏洲安置了一些，身上還有大量剩餘，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直到第十二尊青銅小鼎在第十二座地下城中安置下來，他這才拍了拍手，道：「好了，這就可以了。」

　　而後，他對薛海道：「接下來，你就等我的通知吧，你根據我的指示，逐次撤開對這些青銅小鼎的封禁。」

　　「好。」薛海點頭應了。

　　而後，又忍不住問道：「這就行了嗎？」

　　當他對地氣有了更深入的瞭解之後，連帶著對人道之氣也有了更多的認識，對於莫淵提及的因為整個地下城體系的「活躍」而帶來的危機，一經說明，他也瞭然，見如此輕鬆的就被「解決」了，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莫淵道：

　　「薛叔，你放心吧，有雁峪關和紫塞城的實例在，至少可以斷定，即便中都對於人道之氣有著某種『監管』，但也無法具體到某個城池，而根據我自己的經驗來說，更有可能的還是從總量的增減變化上間接發現某些端倪。這樣一來，要做點手腳糊弄過去，就很容易，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根據原來的情況，整個北疆每個月能夠提供可生產三十枚進化液的人道之氣——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量化標準，若是水池中的水量減少，要糊弄過去還真不好辦，可現在是水量增加，那辦法就太簡單了，只需要悄悄把多出來的水抽掉，讓水位始終保持在遠來的狀態就可以了，即便有些細微的出入，也無關緊要，因為人道之氣來自於整個人類社會，雖可一定範圍內『牧養收割』，但卻不可能精確掌控，連羊群都可能因為心情狀態的不同影響產毛數量，更何況是人類呢！」

　　因為地下城體系的整體激活，每座城關很可能從每月提供可凝煉一枚進化液的人道之氣「羊毛」翻倍增長，也就是說，原本整個北疆的「羊毛」現只需要十五座城關就可以滿足，那莫淵直接將剩下的十三座城關外加紫塞城的「羊毛」截留抽走就是。

　　何況，這些增量本來就是他們創造的，現在再由他們拿走，這樣天經地義，連「偷」都不能算，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嘛。

　　雁峪關紫塞城中原本就安置有青銅小鼎，現再安置十二座，事情就完成了。

　　若是以後炎黃之劍更進一步發展，整個體系變得更加「活躍」，人道之氣的增量再次增加，那就再多安置幾尊青銅小鼎就是了。

　　而且，新增的這十二尊青銅小鼎，也加強了奇鼎空間總部與北疆分部的聯繫，從以前只有雁峪關和紫塞城兩處「聯絡點」變成十四處聯絡點，可以讓更多人於同一時間進入「總部」赴會，這能帶來的好處實在太多，這也算一舉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