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很安靜

　　在那離地百米的大樹頂巔。

　　莫淵和蓁蓁並肩站著，看著七隻完全蛻變為靈禽的大鳥飛翔在遠處天際，不是扎入叢林之下，引起一陣陣短暫的獸吼禽鳴，禍害一空，再次飛起，尋找新的獵物。

　　它們能在短短數月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巨變，最主要的當然是得益於莫淵和蓁蓁的幫助，但它們本身的進食需求也是極其恐怖的。

　　在不對它們施以密法的其他時間，它們不是在捕獵就是在捕獵的路上。

　　現在，這片叢林周邊百里之地，凶禽猛獸們的數量都因此銳減了。

　　「哎，給它們起個名字吧。」蓁蓁突然道。

　　「鐵爪血睛雕，怎麼樣？」莫淵想了想道。

　　蓁蓁一臉鄙視的看著他。

　　莫淵有點尷尬，他承認，自己是起名廢柴，能夠勉強形象都屬難得了，還想要多酷炫不成？這不是要我老命嘛！

　　它們本身兼具鐵爪灰鷹和血睛金雕的血脈，在強行給它們開闢出心竅之後，經過三天的適應，它們的血脈之力也徹底與之相匹配，正式蛻變為靈禽。在力量層次上，可與宗師相比肩。

　　一身鋼筋鐵骨一般的肌肉骨骼，羽翅完全可以當刀使，而最厲害的是一對鐵爪，樹木山石猛獸……抓什麼碎什麼，全力施展，甚至有明顯的鋒芒閃現，是攻擊力最強的部位，其次就是如劍一般的長喙，再次就是一對羽翅。

　　而另一個特別的就是一對血紅色的雙睛，自帶精神震懾之能，其他凶禽猛獸面對它們，不由自主的就會生出畏縮懼怕的念頭，十成力量只能發揮出五成，只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任打任殺任吃。

　　莫淵戲稱之為「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凝視」。

　　看著它們在天空中自由飛行，以腳下廣袤的叢林為嬉戲進食的獵場，莫淵忍不住感慨道：「可惜後遺症太大，不然，我都忍不住想要將這種方法在炎黃之劍內部推廣了。」

　　蓁蓁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知足吧……你都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做出了多大的事情，將如此多馭靈士幾十年來建立起來的規則都給打破了。相比於得到的，這點後遺症可以說微乎其微了！」

　　莫淵點了點頭，把心中那點心思暫時收了起來。

　　他原本還想著，若是自己能夠做到穩定的催生出靈禽靈獸，那麼在明瞭其本質原理後，也未嘗不能批量催生出宗師層次的強者。

　　但經過蓁蓁仔細的檢查，後遺症實在太大。

　　就如這七隻鐵爪血睛雕，它們雖然突破了原有的血脈極限，蛻變成了靈禽。但這也是它們的上限了，再沒有一丁點的成長可能。

　　因為它們體內那個能量中樞，也就是莫淵強行開闢出來的「心竅」，是莫淵給的，它們既沒有「所有權」，也沒有「改建權」，最多只能算是「長期借住」，直到它們死那一天。就連莫淵對此都沒有辦法。

　　若僅是如此也還罷了，對大多數人來說，憑他們自己再怎麼修煉也是沖不到宗師這個境界的，那強行「提拔」又怎麼啦，不能繼續成長修煉又怎麼啦，對他們來說，依然是有益無害的。

　　可另一個弊病就徹底把他這個念頭打消了。

　　因為「心竅」這個能量中樞的強行出現，原本就已走到極限盡頭的血脈之力「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衝。而且，也真被它衝上來了。可這也不是沒有代價的。這硬提上來的一股勁，不可能是無端端沒來由的，總有個源頭。

　　在蓁蓁的仔細檢查下，源頭也找到了，七隻鐵爪血睛雕的壽命。

　　在它們沒有被莫淵硬拽著強行突破之前，至少有著七八十年以上的壽命。可這次突破之後，卻只剩下兩三年可活。這是三四十倍的劇減！

　　這樣一來，把類似的方法用在自己人身上，那就不是成全人，那就是在殺人了。

　　不過，對這七隻而言，情況又有不同。

　　莫淵不知道站在它們的角度是個什麼態度，對這種變化是喜歡的還是拒絕的，反正它們也沒得選。不過站在他的角度，收穫卻是極大的。

　　因為他收穫的不只是眼前這七隻，而是一個物種，靈禽種！

　　雖然因為種種因素，它們有著種種缺陷，可終究，其自身血脈之力完成了蛻變，現在確實是靈禽之屬。

　　蓁蓁可用馭靈士的靈訣秘法使它們的血脈完美的讓它們的子代繼承，甚至在這生命的孕育孵化過程中，再次進行優化調試——這個階段本就是最易干預的階段，等它們的子代最終孵化成長起來，那就是真正完全體的靈禽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說後遺症微乎其微也確實沒有任何不妥。

　　兩人又並肩站了一會兒，雖然她比他低了整整一個頭，卻依然有種難言的契合。

　　這讓她感覺有點開心，卻又感覺非常彆扭，扭頭再次看向他，道：「哎，那咱們接下來幹什麼？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雖然即便繼續這麼下去也沒什麼不好，雖然她可以裝傻忽略這個問題，但她終究還是提了出來。

　　莫淵點頭道：「培育鐵爪血睛雕有了階段性的成果，也確實該告一段落，正好雁峪關那邊也在催我回去，那咱們這就回去吧，而且，夭夭也很想見見你呢。」

　　蓁蓁聞言，莫名的有點扭捏，道：「她……她想見我？幹什麼？」

　　莫淵笑道：「我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問她。」

　　蓁蓁輕輕咬了咬唇角，低聲道：「總部那邊催你回去，有什麼急事嗎？之前你怎麼又說沒什麼事？」

　　莫淵笑道：「也不是太急，炎黃之劍一直在發展壯大，需要更多的新血，再一個，有很多表現突出優秀的外圍成員需要獎勵，最好的獎勵當然是拉他們入會。」

　　「這還不急？！」蓁蓁都替他急了。

　　此刻，原本在遠處七隻鐵爪血睛雕已經飛了回來，非常巨大，展翅飛翔時翼展超過十米，收翅站立時足有兩米多將近三米高。

　　待最前面一隻接近從一側掠過，她已經拉著莫淵跳到了它的背上。

　　不需要吩咐，在通心訣的心意溝通下，立刻調轉方向，向著遠處飛去。

　　七隻靈禽展翅全力飛行，越飛越快，越飛越高，很快，它們的身影直接沒入雲層之上，大地在距離數千米的腳下，它們巨大的身影此刻也變成若無有無的小點，更多時候，更是完全隱沒在雲層之中。

　　狂風呼嘯，嘩啦啦在耳邊吹拂。

　　莫淵使出一層水罩擋在兩人身外，將那惱人的風阻隔在外。

　　一下子，變得無比的安靜。

　　雲層在下，翻騰似海，曠遠遼闊，天高澄澈。

　　身置此間，很容易讓人生出渺小若塵埃的感覺。

　　當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這樣的情緒幾乎是瞬間就從蓁蓁心底生起。

　　原本就抓著莫淵的手沒有鬆開，此刻，更用力的握住了。

　　突然，那被她握著的手動了，在她身前一環，她不由自主的往後微微一退，肩背抵靠進一個寬厚的胸膛中。

　　這突然的變故，她驚得傻住了，另一隻手也被毫無反抗的擒住，同樣一環一抱。

　　她整個人就這麼毫無反抗的、完全窩進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中。

　　頭頂被一個下巴抵住了，她甚至能感到有灼熱的呼吸噴在頭頂，從髮絲間滲進頭皮，連心都麻了。

　　她無力的微微掙扎了兩下，好像在傳遞一個信號「我有拒絕的」。可行動不成功，自然也就只能作罷。

　　從始至終，她沒有說話。

　　莫淵也沒有說話。

　　不過，那因天高曠遠而陡然升起的渺小孤寂之感早就在兩人心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剩下灼熱飽滿的心緒，在安靜卻澎湃的跳躍。

　　這一路，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