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沒人比我更瞭解你

　「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你的過去，並且如此坦然地接受你的過去。可是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肯正眼瞧我一次？難道我在你心裡，就真的這麼不值得被愛嗎？」

　雅歌怔怔地看著江城，自言自語道。

　聽到雅歌的話，江城眉頭緊皺，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可否認，他心中對於雅歌的情感也很是複雜，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雅歌。

　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裝瘋賣傻，用荒誕的方式去躲避雅歌，迴避雅歌那些露骨的問題。

　但是逃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之前積累下來的惡果，終有一天是會爆發出來的。就像是今晚一樣，雅歌的所作所為幾乎是已經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現在就只靠那僅存的一點生命力維持才沒有灰飛煙滅。

　江城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雅歌為什麼偏偏要激進地做到這一步。

　「雪凝死了，但她的靈魂已經徹底覆滅了，你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但是你的妻子素婉，她還有一線生機，所以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去救她……」

　「但是你何曾想過，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的妻子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我不算其中一個的話，那你的女兒呢？那雪凝呢？難道你忘了嗎？雪凝在臨死前說的話？你真的有好好做到嗎？」

　雅歌面無表情地道。

　「我沒忘。」

　一聽到「雪凝」這兩個字，江城的內心便是沒來由地一痛，他永遠都忘不了在地獄界遇見的那個精靈般的女孩，如果不是後者的出現，恐怕他這輩子都會陷入黑暗的深淵，不可自拔。

　正是那個女孩的出現，他江城才會再次願意相信他人，並且重新認可這世界除了黑暗以外，還是有那麼一絲光明的存在。

　「阿城，我覺得我現在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咳咳……阿城，其實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扔下你一個人。因為我知道，活著的人總是比死掉的人更痛苦的。我不希望你痛苦地活下去，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千萬不要死。」

　「還有，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看多了。我想在虛空的另一邊，還能一直看到你的笑容，我不要看到你皺著眉頭。你知道嗎？你裝冷酷的樣子，一點都不帥，還是笑著好看點呢！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啊，以後都要堅強地帶著笑容活下去……」

　江城永遠都忘不了那個被血雨瀰漫的夜晚，那個精靈般的女孩虛弱無比地躺在他的懷中，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費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

　女孩身上的鮮血，更是染紅了江城的衣衫。

　那一刻的江城，很想哭，卻是不敢哭。因為他知道雪凝不喜歡看到自己哭，他絕不希望雪凝在死前最後一刻還看到自己哭的樣子，所以他努力地在臉上擠出了笑容，只是滾燙的淚水卻不可控制地流了出來，就如同那天的血雨一般，源源不斷。

　大地，浸滿了鮮血的氣息，像是綻放出了一朵淒美的花朵。

　「笑，你必須要笑。阿城……」

　這是女孩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好，我答應你。」

　江城緩緩地抱起了女孩的屍體，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容，只是他的笑容看上去悲傷無比。眼眶深處更是不斷湧出血色的淚水，摻雜著血雨，根本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從那一天開始，他的臉上多上了許多笑容，也不再像是剛來地獄界的那段時間，整日都陰沉著一張臉。

　可只有他自己的心裡最清楚，這些所謂的笑，都只是他裝出來的。

　你不懂我的笑容下面，隱藏了何等的悲哀。

　有時候，當假裝成為了一種習慣，就會漸漸變成常態，甚至到最後可能連自己都忘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也正因如此，如今的江城在外人看來才會是那般地跳脫無賴。卻是從來都沒有人知道過，他到底是為什麼變成這樣子的。

　只有雅歌，這位被稱之為地獄界第一美人的噩夢女王，她曾經在偶然間窺探過江城內心最深處的夢境，她親眼見證了江城最深層的那一段記憶。所以，她才會知道雪凝的存在，更加知道江城從一個冷冰冰的石頭，變成如今這般無賴的模樣，其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原因。

　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你的過去。

　這句話，雅歌說的很對。

　「江城，你的時間不多了。」

　雅歌陡然輕咳了起來，臉上不禁掛了一抹笑容：「如果你還不打算殺我的話，那就放棄吧。」

　距離六道輪迴界開啟的時間，最多不到十分鐘了。

　「我答應過雪凝，會好好活著。」

　誰知這時，江城卻是悠悠地道：「現在，我也答應你一件事情吧。我會回來的，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所以，在這之前，你就先好好睡上一覺吧。」

　「你……」

　雅歌美眸一怔，下意識地想要說什麼。

　但她的話還沒開口，眼前便是一黑，當場昏睡了過去。在她的意識徹底喪失之前，她唯一記住的畫面便是自己無力地倒在了江城的懷中。

　這跟她想像中的結局不一樣。

　她事先想好的結局是，她死在了江城的手上，並且像當年的雪凝一樣，可以肆無忌憚地依偎在江城的懷中說著自己的遺願。

　其實在雅歌的內心深處，她最大的心願就是這個。因為她很清楚，也只有在自己生死攸關的時候，江城才會不顧一切地抱緊她，並且用心傾聽她的話。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很小的要求，但對於雅歌而言，卻是一個奢望。

　「幫我照顧好她。」

　下一刻，江城大手一揮，便是從域外空間內取出了一個黃金罩子般的神器，這是一件具有極強治癒力量的神器，即便是在地獄界內，都是堪稱至寶的法寶。

　雅歌的生命氣息所耗無幾，如果想要救活她，只能帶她回地獄界，吸收夢魔一族的本能能源，否則最終只是死路一條。

　所以，江城現在要將雅歌放在罩子裡，等待地獄界的摩羅來救她。

　至於在這段時間裡，江城，就能義無反顧去找六道仙人，找回素婉的靈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