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貓的國度 by 朱川湊人
2019-11-22 18:30
「關東地區明日的天氣為陰轉雨,降水或然率為百分之七十,山林地區降雨尤其明顯。」
深夜,無人觀看的電視裏播着天氣預報,志郎正做着戰鬥前的最後準備。時鐘的指針悄然向十二點走去。
為了抵禦利爪尖牙的攻擊,志郎穿上了厚厚的滑雪服,就算已經入秋,這身冬裝也實在太厚,現在他已經熱得滿頭大汗。
催淚瓦斯的噴霧器放在右側口袋裏,左邊則放入了一把帶鞘的小巧水果刀。保險起見,他還戴上了從二手店淘來的覆面頭盔,厚實的棉手套也必不可少。真要說,還是皮手套的防禦力相對較高,但志郎唯一一雙皮手套正是當年麗子贈予的生日禮物,他可捨不得用。
志郎穿戴好精心準備的戰鬥服,站在大鏡子前打量着自己。這副模樣簡直可疑到極致,若被警察撞上那真是百口莫辯——鏡子裏的傢伙完全就是一名出色的便利店搶匪。
志郎想了想,好歹決定取下頭盔。這東西還是等到了空地再戴上吧,這身裝扮若是被鄰居看到,自己鐵定會被當作變態。
具體情況他是不清楚,但可以想見自己在鄰里間的評價絕對不高。房東女婿上門拜訪時的一番話提醒了志郎,他這才注意到鄰居們投向自己的冷眼,就連以往時常一起聊天的年輕夫人也疏遠了自己,現在頂多打個招呼而已,那位曾經一大早叫嚷着讓他挪車的中年男子更是用奇怪的眼光防備着他。
多半,自己已經被當作怪人了吧。也對,要是換作自己站在鄰居的立場,肯定也會做出相同的判斷。想想看,在深夜裏發出巨大噪音,時常還會大吼大叫的獨居男子,百分之百有問題。
不知得花上多少時間才能挽回鄰里對自己的信賴,不過沒關係,把國王解決之後有的是時間彌補一切。他會勤快地打掃住家附近的區域,可以買上蘋果橘子當作鄉下帶來的土產分給鄰居,他會努力讓大家重新接納自己——只需等到解決國王之後。
準備妥當之後,志郎站在換氣扇下抽着煙,心頭琢磨着如何展開新生活。半途,他無意識地隔着衣服摸上口袋裏的小刀。
可能的話,他並不希望使用這樣武器。說實話,如果奧斯瓦爾德能直接咬死國王,那真是謝天謝地,但如果有個萬一,他至少得做好準備保護自己,這把刀就是保命的傢伙。
抽完煙,志郎走到玄關穿上運動鞋。往常他總把腳後跟露在外頭拖着走,這回他不僅仔細地穿好鞋,還牢牢地繫緊了鞋帶。
志郎走出門,已經睡下的奧斯瓦爾德立刻站直身子,粗壯的鎖鏈發出低沉的拖曳聲。
就連奧斯瓦爾德這樣的笨傢伙也終於弄清了誰是自己的主人,它沒有吠叫,只是堅定地看着志郎。它的雙瞳反射着門前的燈光,正如燃燒的烈焰般綻放着火光。
「終於輪到你大顯身手了。」
志郎除下鎖住奧斯瓦爾德的鎖鏈。
它似乎以為到了散步時間,笨拙地搖起尾巴。志郎摸摸它的頭,大狗的尾巴搖得更歡了。仔細想想,這竟是自己第一次親切地撫摸奧斯瓦爾德,它高興得一塌糊塗,鼻子裏就像漏氣一般呼呼作響。志郎又撓撓它的喉頭,奧斯瓦爾德竟然激動得一聲長嘯。
真是個經受不住疼愛的笨傢伙。它大概還不習慣接受來自人類的寵愛,這真不是它的錯,它被盲目跟風的人類買回家,不多久就被當作包袱無情地拋棄,這傢伙最初的飼主肯定已經改養玩具貴賓那樣小巧可愛的寵物了吧。
「你要能認真完成任務,之後我就陪你玩個高興。」
志郎給奧斯瓦爾德扣上牽引繩,領着戰友出發了。
這時,志郎從周圍的暗影中辨出兩三條快速移動的黑影——是監視着自己的那些傢伙。恐怕它們正急着把志郎出門的消息告訴同伴吧,若真是如此,志郎反而求之不得。
——別慌,別慌,我不會往哪兒逃的。相反,我這就要往你們的老巢去……去把你們殺光。
志郎帶領着四處嗅個不停的奧斯瓦爾德,徑直朝空地走去。
志郎橫穿過公寓之前的道路,四周幾乎看不到人家。恐怕家家戶戶都已熄燈入眠了吧,或是為了防雨拉上了木板套窗,從屋內透不出一絲光線。
午夜零時,千家萬戶業已沉眠,抑或靜靜品味着夜深人靜的平和。而自己,從明天開始也將加入他們的行列,現在需要做的只是度過這最後的長夜而已。為此,他必須奪下這場戰鬥的勝利。
志郎仰頭望向暗沉的天際,正如天氣預報所說,空中已經遍佈烏雲,要不了多久就會降下大雨,他必須儘快動手。
剛到空地,奧斯瓦爾德立刻停下腳步,它微微扇動着尖耳,似乎相當明白自己今晚的使命。
志郎握緊牽引繩,向停在空地一角的汽車走去。
他的目標唯有國王。除了擁有怪力的國王,其餘跟班都只是普通的野貓,只要幹掉國王,它們一定就會停止對自己的騷擾。
可是志郎並沒有完全把握能引國王出洞,如果在遭遇國王之前就被小嘍囉們纏上,只會無益地消耗奧斯瓦爾德的體力。考慮到這一點,他必須儘快讓國王現身。
志郎已經考慮了對策,之前他被迫將汽車停回車位時,國王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它明顯知道正是這輛汽車奪去了自己的骨肉。如果真如志郎所想,他只需發動汽車,國王定會乖乖登場。
志郎的汽車已被瘋長的雜草掩埋,電筒照亮的部分滿是醒目的斑點,不難想像,這是從車身的無數條抓痕中生出的鐵銹。用指尖輕輕一刮,車體的塗漆也隨之剝落。說真的,這輛車應該算是自己這輩子砸出的最大一筆冤枉錢。
志郎踏過長至膝頭的野草,伸手打開久違的車門,從車裏頓時湧出一波帶着草香的濕冷空氣。
志郎將奧斯瓦爾德的牽引繩一圈圈繞在手中,而後鑽進駕駛席坐定,反覆擰轉好幾回鑰匙之後,引擎終於發出轟鳴。汽車就如一頭巨大的野獸,在蟄伏良久後終於發出甦醒的震顫。
志郎在漆黑一片中打開車頭燈,燈光乍亮的瞬間,眼前的草叢裏現出無數雙閃耀的貓瞳,又在下一瞬間全數隱滅。
果然,貓群已經聚集而來。
突然,奧斯瓦爾德猛地向草叢深處衝去,和體型相匹的巨大力量幾乎讓人招架不住。志郎穩住下盤用力拽緊拴在它頸項間的牽引繩,這才止住大狗突進的步伐。牽引繩的牽制使奧斯瓦爾德前腳浮空,它保持着後腳站立的姿勢,在虛空中瘋狂抓舞着前爪。
國王……我來了!快滾出來!
志郎坐在駕駛席上,任車門大敞着,不慌不忙地觀察着周遭動靜。車燈盡頭處不住閃過綽綽貓影,但無法分辨出國王是否也在其中。要不,乾脆就由自己主動登門拜訪?
志郎稍稍權衡一番,決定親自前去國王的宮殿拜會拜會。
再這麼等下去也無法保證對方定會現身,而且奧斯瓦爾德一直狂吠着往前衝,要不了多久他就撐不住了。
志郎走下車,他一隻手拽着奧斯瓦爾德的牽引繩,一手握着催淚瓦斯的噴霧器,謹慎地向前邁步。他沿着車燈的光線緩緩行進,土地暴露在光照之下,下腳並不困難。志郎小心戒備着,一步步向空地中心走去。
國王居住的小島就在正前方約三十米處。
一路上,奧斯瓦爾德不時往兩側的草叢撲去,卻都被脖頸間的牽引繩拽了回來,它只能一臉埋怨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快給我現身!
當志郎在心中第無數次吶喊時,從他腳邊的草叢裏冷不丁地飛出一道黑影。這傢伙瞄準志郎的面門直接撲來,但志郎恰好被牽引繩向後一扯,黑影最終一頭撞在他的腿部。
與此同時,志郎手中的牽引繩終於被奧斯瓦爾德拽走,志郎剛一叫糟,大狗已經狂奔着朝草叢深處撲去。
「奧斯瓦爾德!快回來!」
志郎慌忙大喊起來,可是大狗並未經過任何訓練,根本無法聽懂志郎焦急的嚷嚷,它甚至還弄不清楚「奧斯瓦爾德」這幾個音節代表的含義。
突襲失敗的野貓已經擺好姿勢,準備發起第二波攻勢,志郎立刻握住噴霧器對準它的鼻頭。
「咪呀!」
那貓發出被踩住尾巴似的尖叫,一頭栽進身邊的草叢往遠處逃去,間斷傳來的悲鳴中滿是痛苦。
志郎轉身看向奧斯瓦爾德,大傢伙正快樂地吼叫着,在草原中繞着圓圈。
它應該正在追逐四散的貓群吧。還指望它在決戰時給自己當保鏢呢,結果這傢伙只顧着沖小嘍囉大吼大叫。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奧斯瓦爾德已經派上了大用場。自己可以趁它驅散貓群的機會迅速接近中心的小島,一口氣幹掉藏身其中的國王。雖說和先前的計劃有所出入,但萬不得已之時就由自己親自動手了結那隻白貓吧。
志郎一手握着噴霧器,一手打着電筒,一步步接近國王的小島。在他的口袋裏躺着那把水果刀,他會用催淚瓦斯製造間隙之機,然後由這把小刀結束一切。
終於,志郎抵達了目的地,這裏也正是他和國王的邂逅之所。
那一晚,它端坐在小島頂端,仰望着高懸夜空的明月。在不遠處,小小的王子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隨着國王一道仰起頭來,在遍灑的月華中沐浴着柔和的幸福——
回憶引出了淡淡感傷,如果時間能夠重新回到那一夜,他會選擇不把車停進空地,也就不會發生之後的悲劇了吧……
志郎將手電筒對準小島。
叢生的樹木如城牆般固守着島心,志郎透過枝丫往裏張望,卻一無所獲。別說國王,就連一條貓影也見不着。難道它深知自己領上奧斯瓦爾德的用意,已經早早逃跑了?
或者,其實它就混在奧斯瓦爾德追逐的貓群中?真是這樣最好,志郎轉過身來看向奧斯瓦爾德撒歡的方向,雖然無法得知草叢裏的情形,但貓群無疑正被它驅趕着四下逃竄。
就在這時,志郎頸間躥過一陣涼意。
並沒甚麼東西碰觸他,也並非冷汗滑下之感。這種感覺,就彷彿有千百條冰冷的爬蟲簇擁着攀上他的脖頸。
志郎唰地轉身,迎着刺目的光線看向自己的汽車。強烈的光線撲面而來,他反射性地抬手遮住雙眼,適應之後才微微張開手指,從縫隙間看向汽車的方向。
是國王。
在煌煌燈光後方,國王正端坐在引擎蓋上。
國王坐在車燈的強光無法觸及之處,本該隱沒的身影卻清晰地浮現在志郎眼前,就彷彿它自身也在發光一般。
糟了!
志郎猛地蹲下身子。
自己正暴露在車燈的強烈光線中,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行動。如果國王採取直線進攻,自己完全無力躲閃。
志郎慌忙鑽進左側草叢,選擇迂迴接近。
如不避開車燈的光束,自己無疑將置身險境。原本為了照明而開啟的車燈反倒成為對方的幫兇。也不知這只是巧合,抑或國王的精心算計。
突然,從草堆裏躥出一條黑影,瞬息間已經撲上志郎左肩,他趕緊將那東西扯開,想也不想就將跌在腳邊的襲擊者踹出老遠。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他根本來不及使用催淚瓦斯。
對方一聲尖叫,迅速逃至草叢深處。照剛才那力道,它的骨頭多半已經斷了一兩條。
必須殺了國王!志郎慌忙向汽車看去,然而引擎蓋上已沒了國王的身影。
志郎迅速掃視四周,想到那傢伙或許正朝自己步步逼近,就忍不住想尖叫。
「嗷嗚!」
就在這時,從他身後傳來了奧斯瓦爾德的悲鳴。
志郎連忙轉過身,就見奧斯瓦爾德龐大的身軀難看地倒在地面上。前一秒發生了甚麼?他完全沒有頭緒,但可以想見奧斯瓦爾德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倒在地。
仔細一看,有甚麼白色的東西正緊抓着它的背脊。多半就是那東西以驚人的速度衝撞過去,將奧斯瓦爾德強壯的身軀撞翻的。
那白色的東西顯然是一隻貓——沒錯,是國王。它將志郎擱在一邊,選擇先行收拾奧斯瓦爾德。
太離譜了!
志郎暗暗咋舌。
前一刻它還端坐在引擎蓋上,一兩秒後就從自己身側飛馳而過,直指奧斯瓦爾德攻去。不可置信的超凡速度,能將體積幾倍於自己的對手撞飛的強勁,怎麼看都不是尋常貓類所擁有的能力。
奧斯瓦爾德激烈地吠叫着,它不停搖晃身子,或是就地翻滾,但即便如此,國王依舊沒有絲毫鬆懈,它的獠牙多半已經深入奧斯瓦爾德的後腦和頸背。
志郎瞬間被國王壯絕的姿態嚇住了,但他仍然迅速向奧斯瓦爾德跑去。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疾風一般的國王正緊咬着奧斯瓦爾德不放,這無疑是接近它的最佳時機。
志郎在前進途中遭遇了三四隻小嘍囉的圍剿,他反射性地摸出噴霧器,對着它們的鼻尖一陣噴射。被催淚瓦斯擊中的對手帶着痛苦的呻吟,一路逃入了草叢深處。
志郎快速向目標逼近,心裏琢磨着應該選擇噴霧還是小刀。如果下定決心要在這裏結束一切,那麼結論顯而易見——志郎從兜裏摸出小刀,屏住呼吸向奧斯瓦爾德衝去。
去死吧!
他從鞘中拔出小刀向國王揮去,就在這時——
只差一步而已,只差這一步,刀刃就將劃破國王的身軀,然而志郎卻停住了腳步。不為別的,只因眼前的光景已經超出了常識認可的範圍。
它在發光。國王的身體如珍珠般發出了溫潤的光芒。
緊咬住奧斯瓦爾德的這具雪白身軀正綻放出熠熠光輝,而這光芒竟越發強烈起來。
志郎起初認為這是車燈打在雪白皮毛上的反光,但真是如此,這光芒不可能越變越強。
怎麼可能……又不是螢火蟲,怎麼能從身體裏發出光來?
奧斯瓦爾德仍在地上滾來滾去,試圖將國王甩下身去。志郎立刻意識到——不妥,它的樣子不妥。
志郎並不知道刺入奧斯瓦爾德皮肉的牙齒有多深,但終究不過是貓的獠牙而已。但無論體型巨大的哈士奇如何折騰,背上的白貓仍然穩穩當當,更為奇怪的是,奧斯瓦爾德竟急速虛弱下去,彷彿周身的血液被迅速吸乾一般,叫聲越來越微弱,身體的動作也逐漸變得遲緩。
終於,國王主動放開奄奄一息的獵物。奧斯瓦爾德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站起身來,不忘使命般擺出進攻之勢。它的四肢劇烈顫抖着,就連站在一旁的志郎也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如此,它仍然咆哮着對國王擺開攻勢。
奧斯瓦爾德不屈的身姿鼓舞了志郎,他不明白發生了甚麼,但能看出奧斯瓦爾德傷得很重,可它依然抱着打倒敵人的決心燃燒着熊熊鬥志。
國王保持着一定距離和奧斯瓦爾德展開對峙,理論上看,體格巨大的哈士奇明顯佔據了優勢,但國王的舉手投足間卻滿是游刃有餘的悠然。
奧斯瓦爾德低伏身子尋找着國王的破綻,它發出野獸般的低吟,左右擺動着身體等待時機。
志郎聽說過,犬類的攻擊方式就是吠叫吠叫再吠叫,這是為了威嚇敵手,使對方露出破綻。但現在的奧斯瓦爾德已經放棄吠叫,它應該也十分清楚,自己面對的並非能夠輕易糊弄的對手。
這就如一擊分勝負的決鬥現場,志郎已經忘了應該尋找機會偷襲國王,他屏息見證着兩隻野獸的最終結局。
然後,國王笑了。不,貓不可能笑,它只是張大嘴巴靜止不動,那表情正酷似人類的笑臉。
國王露出笑容的同時,奧斯瓦爾德的低吟戛然而止。
一貓一犬之間一定發生了甚麼,志郎有這種感覺,卻弄不清具體情況。
突然,奧斯瓦爾德四肢緊繃停止了動作。志郎正覺奇怪,就見它的眼球激烈迴轉起來,它的左右眼球分別轉向不同方向,混亂地翻滾着。
「奧斯瓦爾德!」
志郎高呼着它的名字,但它並不明白這串音節的含義。
終於,奧斯瓦爾德發出兩聲長嘯,接着倒伏在地。在這之前的瞬間,志郎看到有小小的塊狀物從它雙耳中彈射而出。
倒下的奧斯瓦爾德劇烈地抽搐着,不知過了多久,它的前腳扭曲着靜止下來。它的舌頭垂耷在嘴外,從口腔裏不斷流出白沫似的液體。
眼前的一切終於讓志郎驚醒過來。
國王保持着笑臉,身體仍發散着妖光。志郎屏息朝着泛光的皮毛一刀捅去,然而國王已經覺察他的攻擊,迅速翻身躲閃。
但它慢了一步。銳利的刀尖成功劃破它的前腳跟,那一瞬間的鈍感清晰地傳至志郎手中。
成功了嗎!
不,傷口太淺了。刀子只是劃過皮毛,並沒能穿透它的皮肉。
國王在半空中靈巧地調整了身形,沒入層層掩蓋的草林之中。有一瞬間,它回頭朝志郎發出警告的嘶吼,隨後便迅速向遠處移去,全身的妖光也眼看着漸漸黯淡下去。
「別逃!」
志郎吼叫着一路追去,直至光亮完全消失。最後,他只能衝着滿布暗雲的虛空徒勞地揮舞刀刃。
躲哪兒去了!快滾出來!
然而,國王已經不見蹤影,就連貓群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畜生!畜生!給我滾出來!
狂舞的刀刃只是一次次地劈裂潮濕的空氣——冰冷的雨,終於從烏雲密佈的夜空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