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後記

　　「師父，師父，這裡好美啊！」

　　雪地之中，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跑來跑去，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卻顯得極為開心。

　　身後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女人，緩緩踏雪而行，腰間還繫著一直玉簫。

　　那女子看著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容貌清麗，顯得極為漂亮，從雪中走來，卻沒有一片雪花能落到她的身上，顯然有著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

　　「多大人了，還這麼頑皮。」

　　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那女子輕嗔道。

　　「寶兒才八歲呢！道祖爺爺說，八歲還是小孩子，頑皮點沒什麼不好的。」寶兒眨著大眼睛，認真的回答道。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女子輕聲道：「好了，不要胡鬧了，前面不遠就是無垢山莊了，咱們說好的，帶你出來，就要乖乖聽話。」

　　「我知道呢！無垢山莊是天魔的隱居之地，寶兒雖然年紀小，可也代表著咱們玄道觀，不能給玄道觀丟臉。」寶兒認真的點頭道。

　　聽到天魔這兩個字，女子略微沉默了數息，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師父，別人都說，天魔才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比師父，比道主爺爺都厲害嗎？」寶兒有些天真的問道。

　　「是啊，他的確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比師父厲害的多呢。」點了點頭，女子輕聲答道。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山莊之前。

　　門口當即有人迎了出來，欠身道：「敢問，可是玄道觀的高人？」

　　「不錯，我們的確從玄道觀而來，特來祝賀白教主喜添麟兒。」微微頷首，女子輕聲答道。

　　「小人替主人謝過仙子。」輕笑了一下，那人躬身回禮道：「仙子請！」

　　山莊並不算太大，一眼便能看清，四下打量了一下，女子有些意外的問道：「定下的日子便是今日吧？怎麼卻不見多少賓客？」

　　「回仙子的話，主人說，既是隱居，便該不問世事，今日只約三五故交，小酌一杯，小少爺還不懂事，便不必大辦了。」那人輕聲答道。

　　三五故交。

　　聽到這幾個字，那女子沉默了片刻，輕輕歎息了一聲。

　　跟著那僕人繼續前行，沒多遠，便見到一處庭廊，只見一個宮裝麗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笑吟吟的與旁邊的青年輕聲低語。

　　周圍的雪下的很大，亭子中生著一個小爐，爐上燒著水，旁邊的石桌上擺著茶盞，有兩個極為漂亮的女人在旁邊煮雪烹茶。

　　青年的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和尚，不用問，也能明白，正是大禪寺如今的佛子。

　　「妙音仙子來了，公子方纔還問呢，這便到了。」

　　那女子帶著寶兒走近，便有一個正在烹茶的女人站起身來，笑著招呼道。

　　信步走進亭子，妙音微微欠身行禮道：「妙音見過白教主，林城主。」

　　「妙音仙子來了，快坐！嫣兒快給仙子奉茶。」那宮裝女子抱著孩子起身，笑吟吟的說道，「無罪之城早已經散了，城主之說，卻是不必再提了。」

　　「說的是，如今該稱你為白夫人了。」輕笑了一下，妙音輕聲道。

　　說話間，又吩咐身邊的寶兒道：「寶兒，快叫人。」

　　「寶兒見過白教主，白夫人。」寶兒老老實實上前行禮，只是看向那青年的目光，卻始終透著幾分好奇。

　　「這便是你收的弟子嗎？看著的確很有些靈氣。」

　　笑了笑，青年站起身來，走到寶兒身邊，伸手摸了摸寶兒的腦袋，溫言道。

　　「你真的就是天魔嗎？」

　　抬起頭，寶兒滿是好奇的問道。

　　洒然一笑，青年微笑道：「怎麼，不像嗎？」

　　「他們都說，天魔白玉京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也是最危險的人，可是你看著不凶的。」寶兒輕聲道。

　　「哈哈哈，這世上的壞人臉上也不刻著壞人兩個字的。」大笑了幾聲，白玉京摸著寶兒的腦袋說道。

　　似懂非懂的看著白玉京，寶兒咬了咬手指，顯得極為可愛。

　　「阿彌陀佛，見面即是緣，這一串佛珠，伴隨貧僧多年，今日便送與寶兒吧。」輕宣了一聲佛號，佛子取出一串佛珠遞給寶兒道。

　　那佛珠古色生香，看著極為好看，寶兒一看便喜歡，只是沒有妙音的話，卻不敢去收，只是咬著嘴唇看向妙音。

　　「還不謝過佛子。」微微點頭，妙音輕聲道。

　　「寶兒謝謝佛子。」小女孩輕聲道謝，美滋滋的收下了佛珠拿在手中，愛不釋手。

　　「今日雪景不錯，妙音仙子第一次來，你便陪她四處走走吧。」將寶兒引到自己身邊，林雨晴輕笑道。

　　微微頷首，白玉京也同樣沒有拒絕，向著佛子微微頷首，隨即信步向著雪中走去。

　　妙音仙子咬了咬嘴唇，拒絕的話，卻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悄然跟了出去。

　　寶兒想要跟著，卻被林雨晴攔了下來，讓她跟懷中的孩子說話。

　　跟著白玉京一起走出山莊，不知覺的，妙音便散去了週身的氣息，如同普通人一樣，任由雪花落在了身上，沒一會，兩人身邊便落上了一層雪花。

　　「咱們，有許多年未見了吧？」

　　走在雪中，白玉京輕聲說道。

　　「九年了。」

　　妙音輕聲答道。

　　「九年了啊……」歎息了一聲，白玉京輕聲說道：「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沒什麼好不好的。」妙音解釋道：「這些年，天魔教一再擴張，反倒是三大聖地，漸漸沉寂了下來……你信諾，沒有再對三大聖地出手，修行界倒是安生了許多。」

　　極道神庭當年覆滅，可傳承卻終究並未斷絕，仍然留在了王城，只是這些年來，徹底與皇權融為了一體，雖然不復當年的盛況，卻也並沒有滅絕。

　　白玉京並沒有因為踏入神道而滋生什麼野心，反而隱居在了這無垢山莊之中，可只要他活著，對於所有人來說，便是一種無形的威懾，倒是真的平靜了許多。

　　「別說我了，你怎麼樣？道主與佛主都推測，你在這世間停留不了多久了，踏入神道，便該掙脫這世間的束縛，白日飛昇，也未必就僅僅只是神話傳說。」不想多提自己，妙音話鋒一轉，便轉移了話題。

　　「哪有什麼白日飛昇。」洒然一笑，白玉京搖頭道：「所謂神道，也不過就是更高一些的修行境界罷了，不過，這實踐，天地規則不全，卻也是真的。」

　　頓了一下，白玉京繼續說道：「我修行有成，的確有些感觸，隱隱能夠察覺到，我們所在的世界，或許便就如同秘境空間一樣，只是一處世界而已！外面，未必便沒有更廣闊的天地，未來有一日，或許我真的會出去看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聽到白玉京的話，妙音有些沉默，並沒有接話，兩人便這麼繼續在雪中漫步。

　　又走了一會，白玉京繼續說道：「當初，我對你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沉默了片刻，妙音輕聲答道。

　　她當然還記得。

　　在天魔秘境之中，白玉京曾說，等一切都結束了，便重建無垢山莊，與她生活在一起，每天煮雪烹茶，練劍吹簫，再生許多的孩子，便這麼平靜的生活下去。

　　如今，無垢山莊真的重建了，可與白玉京住在這裡的人，卻不是她，而是林雨晴。

　　沒什麼可嫉妒了，因為相比於林雨晴，她的付出真的太少了，所以，自然也便沒什麼可抱怨的。

　　那便自然應該不記得了。

　　「我卻記得。」

　　看著妙音，白玉京輕聲說道：「這一次來了，便留下吧。」

　　「……」

　　微微一滯，妙音看著白玉京，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我這一生，僅有兩位紅顏，一個是雨晴，另一個便是你。」緩緩向前走去，白玉京輕聲道：「我承認，當初對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的確有些利用你的成分，可卻未必不是語出真心。」

　　妙音依然沉默著，可心中卻有一種難以抑制的顫抖感。

　　「那孩子，便是你為玄道觀培養的下一任道主吧？」白玉京繼續說道：「這一次，道主默許你將她帶來，便是存著讓你留下的心思……我會親自教她修行，傳她天道卷，傳她劍道，再將玄道劍用她的手，還回玄道觀。」

　　頓了一下，白玉京淡淡道：「唯一的條件，就是要你留下來！」

　　「……你怎麼這麼霸道？我也不是籌碼！」妙音有些嗔怒的斥道。

　　「這便算是霸道嗎？」搖了搖頭，白玉京輕笑道：「九年之前，雨晴到玄道觀時，才叫霸道！」

　　「……」

　　提到九年前，妙音心中不禁猛然一顫，緊緊咬住了嘴唇。

　　九年前，白玉京與林雨晴不告而別，放了所有人的鴿子，可江陵城一唔，卻終究還是定下了天下大局。

　　之後，林雨晴與白玉京入玄道觀，逼迫玄道觀履行昔日的承諾。

　　也便是白玉京與妙音的婚約。

　　妙音如今也依然還記得林雨晴當日的霸道。

　　「世間皆知，我曾替白玉京至玄道觀提親，那麼妙音便必須要成為白玉京的女人！若答應，天魔教承諾對玄道觀秋毫無犯，否則……我便親自出手，滅了玄道觀滿門！」

　　沒有半個字的婉轉，林雨晴便是這麼霸道的逼迫玄道觀履行了婚約。

　　就在玄道觀呢，妙音委身白玉京。

　　之後，妙音便對外宣稱終生奉道，不問世事。

　　林雨晴並沒有逼妙音離開玄道觀，妙音也便一直留在了玄道觀。

　　可無論是天道卷，玄道劍，卻也都沒有還給玄道觀。

　　直到今日，林雨晴為白玉京誕下麟兒，這才傳訊玄道觀，請妙音前來。

　　這些往日，若是不提，妙音以為自己都要忘記了。

　　「白玉京，你已經有了林城主，又何必對我咄咄相逼？」咬著嘴唇，妙音有些艱難的反問道。

　　「若是你對我當真無情……又何必帶著孩子一起來？」盯著妙音的眼睛，白玉京輕聲問道：「雨晴從來不在乎這些，否則，當年也不會逼迫你與我成婚。」

　　「是你自己總是想要退縮！」白玉京平靜的說道：「九年，對於修行者來說，並不算長，可對孩子來說……卻很漫長，你真的想要讓寶兒叫你一輩子的師父嗎？」

　　「……」

　　這一句話，卻是頓時擊中了妙音的要害。

　　「雨晴總是敢愛敢恨，可你卻總想把心思藏起來……不逼你，你便想永遠這麼縮下去嗎？」雙手負於背後，白玉京緩緩說道：「我從小便沒見過自己的父母，甚至直到今日，都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誰！」

　　「難道你想，我們的孩子也跟我一樣，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

　　「你說我霸道，那我便再霸道一次！」眉頭微揚，白玉京傲然道：「我是誰？天魔，白玉京！這世上，沒什麼是我想要而無法得到的東西，這便是我修行，踏入神道的意義！」

　　「我會讓人傳話給道主！條件，便是如此！答應，十年之後，我便還玄道觀一個最出色的道女，天道卷，玄道劍，一起還給玄道觀。」頓了一下，白玉京淡淡道：「若不答應，莫非我便殺不得玄道觀的人嗎？」

　　「……」

　　看著妙音，白玉京似乎很清楚對方想要說什麼，微笑道：「怎麼，想罵我魔頭嗎？我本就是魔頭，這天下，都沒有比我更大的魔頭！」

　　「我這一生都是世人眼中的魔頭，反派……那又何妨繼續當下去？」

　　緊緊咬著嘴唇，妙音生出了一種無力感，可卻又似乎放下了什麼包袱一般，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輕輕伸手攔住妙音的腰，白玉京輕聲道：「雪快停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許多年沒聽過你吹簫了，吹一曲吧，等雪停，我們便回去。」

　　「我也想聽寶兒叫我們一聲爹娘……不好嗎？」

　　雪花紛紛落下，蕭音在風雪間傳出很遠。

　　無垢山莊，林雨晴抱著孩子，微微抬起頭，似乎也聽到了蕭聲，唇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輕輕逗弄著孩子，說道：「夜兒，你要有個姐姐了呢，等你長大了……可別被姐姐比下去了才好呢。」

　　PS:這次是真的大結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