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最後的憐憫

　　「文先生！」

　　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周煜也已經一路狂奔趕到了無垢山莊，落到了文若的身邊，只是莫名的，周煜便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頓時噤聲，老老實實的站在文若身後。

　　「周統領，聽說，你舉報我是白玉京？」

　　周煜想要做鴕鳥，可白玉京卻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眉頭一挑，目光便自然的落到周煜身上，淡淡問道。

　　周煜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文若，可惜這種情況下，文若哪裡還能顧得上他，根本沒有半點表示。

　　眼角的餘光掃到不遠處斷了一隻手臂的柳憐兒，周煜本能的察覺到不對，當即便改了口：「羅公子說笑了，是這個女人一口咬定你就是白玉京，周某職責所在，縱然不信，也得將消息報上去，請文若先生定奪。」

　　這話可就說的太漂亮了！

　　不是我懷疑你啊，但是有無垢山莊的弟子舉報，我身為北山郡統領，總不能當做不知道吧？我只是按程序報給文若先生而已，跟我本身可半點關係都沒有。

　　「周煜！！！殺了他啊，他就是白玉京那個魔頭！你答應過我的！」

　　柳憐兒眼中滿是怨毒之色，厲聲喝罵道。

　　「胡說八道，文若先生已經到了，他是不是白玉京，自有文若先生決斷，容不得你指手畫腳！」眼中透出一抹厲色，周煜厲聲呵斥道。

　　從早上周煜來見白玉京試探的時候，白玉京就知道，這是一個小人！

　　可小人往往更為狡詐，而且根本沒有底線！

　　柳憐兒與這種小人合作，哪裡能佔到便宜？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騙我！你忘記昨天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了……」

　　雙眼通紅，柳憐兒瘋狂的罵道，彷彿要把這份怨毒盡數都傾瀉到周煜的身上。

　　「瘋子！你這個賤人，不要臉的婊子，死到臨頭了，還想害我！」

　　眼皮猛然一跳，周煜當即向著柳憐兒衝了過去，一腳狠狠踹到柳憐兒的身上，只聽得喀嚓一聲，便知道，這一腳至少踢斷了柳憐兒兩根肋骨。

　　「夠了！」

　　袖子一拂，周煜當即被震飛了出去。

　　文若並不喜歡柳憐兒，可卻也終於不願見到周煜毒打這麼一個小女孩，當即出手阻止道。

　　「是，是！文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計較，小人明白，明白！」

　　老老實實的推開了幾步，周煜頓時又變成了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再不見剛剛的凶戾。

　　「你究竟想要如何？」

　　緊緊盯著白玉京，文若沉聲問道。

　　白玉京剛剛說了很多威脅他的話，可這些威脅都有一個前提，就是他殺死了白玉京！

　　白玉京當然不會主動找死，那麼說這些話，便必然還有其他目的。

　　「不急！」

　　擺了擺手，白玉京從容不迫的開口道：「總有一些首尾是需要處理的，我想，這件事，文先生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吧？」

　　這一句話一處，周煜心中猛然一跳，頓時生出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幾乎立刻就想奪路而逃，可卻更明白，有文若在，他根本就沒有逃的機會。

　　撲通一聲，周煜頓時便跪了下來：「文若先生，救我啊！屬下可是全心全意為您著想的啊，無論看到什麼，屬下都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洩露半個字的，求先生救我啊！」

　　一邊說話，周煜一邊把頭磕的砰砰作響。

　　這一切都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文若微微蹙眉，可卻依然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看著白玉京想要做什麼。

　　白玉京自然就更沒有搭理周煜的意思了，反而一步步走到了柳憐兒的身邊，淡漠的開口道：「你很聰明，甚至比你姐姐更狠毒……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也沒什麼錯！可你終究不明白，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你甚至連坐忘境都沒踏入，憑什麼敢捲入這樣的是非之中？」

　　「你也只是坐忘而已，兩個多月之前，你甚至還不如我，不，你連狗都不如！白玉京，你不過是運氣好，得到了銀蛇老魔的青睞而已，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自知必死，柳憐兒更是肆無忌憚，痛聲怒罵道：「你要殺就殺好了，白玉京，我會在地下等著你，看你這種畜生還能猖狂到幾時！」

　　「坐忘嗎？那是離開無垢山莊時候的事情了，在我回來之前，我就已經踏入搬山了。」聳了聳肩，毫不在意柳憐兒那怨毒的詛咒，白玉京平靜的回答道：「活著的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能活下來，是因為……我比你們更出色，更優秀！」

　　「柳憐兒，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殺死那個噁心的男人的機會！」

　　側過身來，白玉京指著依然在地上磕頭的周煜說道：「你恨他嗎？那就去殺了他！我給你這個機會，若是你連這種人都殺不死……還有什麼資格找我報仇？」

　　單手一抓，將剛剛柳憐兒掉到地上的匕首抓入掌中，就這麼扔在了柳憐兒的身邊，白玉京淡漠的讓開了路。

　　眼中滿是怨毒的盯著白玉京，可柳憐兒卻終究還是抓起了地上的匕首，掙扎著爬起來，瘋狂的向著周煜殺了過去。

　　儘管她已經斷了一隻手臂，還被周煜踢斷了兩根肋骨，傷痕纍纍，可此刻柳憐兒卻狀若瘋癲，狠狠撲向了周煜！

　　她恨白玉京，可是卻更恨面前這個噁心的男人，只要想到昨晚的情景，她就恨的發狂！

　　在她眼中，周煜的身影彷彿已經與白玉京重疊了起來，殺死對方便是她最後的復仇！

　　「瘋子，你這個瘋子！」

　　周煜也同樣被柳憐兒的瘋狀嚇了一跳，破口大罵道。

　　可他卻並不怕柳憐兒！

　　他怕的是白玉京，是文若，甚至可能是楊帆或者趙煙兒，但卻絕對不是這個僅僅只有感知境的柳憐兒！

　　轟！

　　眼中透出一抹凶色，周煜一掌向著柳憐兒的腦袋拍去，這一刻他也同樣起了殺心，無論如何，也得先解決了柳憐兒這個瘋女子再說！

　　在他看來，這甚至可能是他活下來的一個機會，只要殺了柳憐兒，就能將一切都推到柳憐兒的身上。

　　然而，就在周煜出手的瞬間，一縷血色的劍氣驟然斬落。

　　一瞬間，周煜想要拍出的手掌便被斬斷！

　　如今的白玉京，對付周煜這種人，甚至連殺生劍訣都不必動用，輕而易舉便能擊潰對方。

　　「啊！！！」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柳憐兒便已經撲到了周煜的身上，狠狠用匕首扎入了周煜的身體！

　　明明是搬山境的強者，可這種情況下，卻根本沒什麼還手的能力，硬生生被柳憐兒刺穿了內臟，只是柳憐兒扎的這一刀還不夠準，只是傷到了臟腑，卻沒有刺中心臟，周煜並沒有立刻氣絕，而是瘋狂的用另外一隻手向著柳憐兒抓去。

　　可惜，這一掌同樣沒能奏效，血色的劍氣再次斬斷了這一隻手掌，在痛苦的哀嚎聲中，柳憐兒一刀接一刀的扎入周煜的身體，彷彿要把所有的怨氣，痛苦，全部都發洩出來一般。

　　「救我，文先生，救我啊！！！」

　　周煜眼中露出一抹驚恐之色，瘋狂的掙扎，哀求。

　　可惜，卻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回應。

　　十刀，二十刀……柳憐兒瘋狂的發洩著，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刺了多少刀，直到手上身上，沾滿了鮮血，直到周煜徹底失去了聲息，沒有了掙扎的氣力。

　　趴在周煜的屍體上，柳憐兒失聲痛哭。

　　那種發洩後的失落與絕望，才更讓人痛苦！

　　「我說了，仇恨是一種情緒的宣洩……但卻沒有任何意義。」

　　平靜的看著柳憐兒，白玉京緩緩說道：「在你死前，讓你將這種情緒宣洩出來……這是我能給你，最後的憐憫！」

　　猛然回過神來，柳憐兒的眼中終於透出了一抹恐懼。

　　事實上，不止是柳憐兒，無論是趙煙兒還是楊帆，甚至文若，都有些意外。

　　剛剛白玉京幫著柳憐兒去殺死周煜，讓他們都有一種錯覺，似乎，白玉京是打算饒過柳憐兒一命的。

　　可現在看來，卻似乎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白玉京依然沒有放過的柳憐兒的意思。

　　「不，我不想死！白玉京……放過我，我不會再找你報仇了，我錯了，放過我！」從周煜的屍體上爬起來，柳憐兒失聲痛哭道。

　　經歷兩次的生死，柳憐兒心中那種瘋狂與絕望，似乎已經宣洩了出去的，再也沒有了拚死的勇氣！

　　她是真的怕了！

　　能活著，誰不想要活著呢？

　　「你放不下的！」

　　神色平靜，白玉京淡淡答道：「你現在的確怕了，可只要讓你活下來，讓你找到機會，你一樣會十倍，百倍的報復回來！仇恨已經埋在了你心底，你永遠也忘記不了。」

　　「就像你姐姐一樣……我也給過她機會！但她找到機會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我，用最惡毒的方式殺死我！」

　　「知道那天最後發生了什麼嗎？」

　　白玉京眼中透出一抹徹骨的冰冷，緩緩說道：「她用沸水澆在我身上，逼迫我交出殺生劍訣……所以她死了！」

　　「那個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已經犯過這樣的錯……以後不會了！」

　　幾乎是說話的同時，冰冷的劍鋒再次斬出，就這麼刺入了柳憐兒的心臟。

　　柳憐兒是什麼樣的人，難道看的還不夠清楚嗎？

　　她能夠為了復仇，犧牲自己的身體，因為怨恨，對幫助她的趙煙兒下殺手，能夠以最瘋狂的方式殺死周煜！

　　這樣人，當真能夠放下仇恨，好好做人嗎？

　　不行的！

　　就像當初的柳眉一樣，她們從骨子裡都是一樣的！

　　只有死，對於她們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