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以後不會了

　　將水壺加滿水，然後重新放在爐子上繼續加熱，柳眉這才緩緩走回白玉京的身邊。

　　「夜還很長，如果你還沒有想好，可以慢慢想。」

　　粗重的呼吸聲，猶如破舊的風箱一般。

　　良久，白玉京才終於緩了一口氣過來，聲音有些嘶啞，緩緩說道：「痛苦的確可以讓人崩潰，但比痛苦更可怕的……是絕望，柳眉，如果你給我的只是絕望，那麼，就算再痛苦十倍，我也一樣不會開口。」

　　眼皮微微一跳，柳眉敏銳的意識到了什麼，旋即嘴角泛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所以，你這算是求饒了嗎？」

　　白玉京話說的似乎很硬氣，可在這份硬氣之下，藏著的軟弱與退縮之意，卻也同樣清晰可見。

　　相比於白玉京的性命，柳眉更想要的還是殺生劍訣，所以，她最怕的是白玉京死撐到底，畢竟，再可怕的折磨手段，也總有用盡的時候，如果白玉京真的咬著牙死撐到底，她還真的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獲得殺生劍訣。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白玉京沉聲答道：「銀蛇老魔已經死了，我沒什麼可顧忌的，將殺生劍訣傳給你，我也同樣不會有任何損失……你應該明白，從小到大，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活下去。」

　　「所以，如果你不給我活下去的機會……那我寧可讓殺生劍訣跟我陪葬。」

　　這一番話，的確讓柳眉有些動容。

　　她熟悉白玉京，也便明白，活著對於白玉京來說，多麼重要。

　　從小就吃過各種苦，這樣的人，恐怕任何可怕的折磨對於他來說，都沒有活著重要。

　　一壺沸水已經澆下去了，白玉京明明已經被燙的皮開肉綻，不是也一樣沒有認命嗎？

　　「仇恨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柳眉再次重複道：「如果你願意交出殺生劍訣，我可以饒你一命……神符詔令已下，你就算是逃下了山，也一樣未必能活。」

　　「那是我的事情。」

　　白玉京沉聲答道：「我只要你治好我的傷，放我離開。」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本來就沒有想要殺死你。」柳眉輕聲答道：「我說過了，會為你準備藥浴，並沒有騙你！」

　　白玉京的確傷的很重，所以，柳眉想要逼問殺生劍訣，就絕對不能輕易讓白玉京死了，這也是為什麼，她在用沸水折磨白玉京的時候，還要在浴桶之中放下藥材的原因。

　　白玉京不能死，至少在她得到殺生劍訣之前不能死。

　　就這麼一會說話的時間，第二壺水也已經燒好了，柳眉自顧自的拎起水壺，再次毫無憐憫的將沸水向著白玉京身上澆去！

　　「啊啊啊！！！」

　　又是一陣痛苦的嘶吼，柳眉卻絲毫不在乎白玉京的痛苦，漠然開口道：「不必叫的這麼慘，這些藥材的藥力已經開始化開了，所以即便再怎麼痛苦，你也不會死！但我還需要保證，你不會恢復過來對付我，所以……如果你想少受一點罪，便最好快點將口訣背出來。」

　　柳眉的心思很細密，她很清楚，她並不是白玉京的對手，如果讓白玉京恢復過來，那麼死的人，就可能反而是她了。

　　所以，她必須要繼續折磨白玉京，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至於說，等到白玉京背出口訣之後，她會不會放過白玉京……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她可以給白玉京希望，自然便可以再給他絕望！

　　憐憫這種情緒，絕不會在她心中滋生。

　　浴桶中的水，已經變成了紅色，每一次沸水澆下來，都會燙的白玉京皮開肉綻，鮮血與藥材，沸水混在一起，一片渾濁。

　　彷彿受不過這種痛苦的折磨，白玉京終於緩緩開始背誦口訣。

　　白玉京背的很慢，而且，柳眉也同樣需要將這些口訣死死記住，而且，還得盡量辨別真假，所以，兩人的進展依然很慢！

　　一直到柳眉澆下第七壺沸水，將浴桶注滿了大半，這才湛湛將口訣背完。

　　這一段口訣非常晦澀，即便是柳眉一時間也很難判斷真假，這讓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白玉京，我可以饒你一命，但你怎麼向我保證，這口訣是真的？」

　　艱難的呼吸著，白玉京似乎已經被痛苦折磨的難以開口了，說話的聲音便的非常低，以至於即便是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房間之中，柳眉也必須要湊的足夠近，才能聽清白玉京的話。

　　「當然可以保證……你可以按照口訣中的方法，試著運轉元氣……」白玉京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很費力的跟柳眉解釋口訣中的要點。

　　「你說什麼？」

　　白玉京真的太虛弱的，幾乎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說話聲跟蚊子哼哼一樣，柳眉想要聽清，就必須靠的更近，不知不覺間，柳眉半個身子都已經傾斜到了浴桶之中。

　　然而，就在白玉京艱難的給他解釋這些的瞬間，白玉京的手掌卻驟然探出，已經被沸水燙爛，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在這一刻，彷彿驟然化為了利劍，狠狠洞穿了柳眉的脖頸！

　　鮮血瘋湧而出，柳眉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恐懼，體內元氣驟然爆發，試圖擺脫白玉京的控制。

　　只是，原本明明已經虛弱不堪的白玉京，此刻卻陡然生出一股巨力，手指死死扣著柳眉的身體，根本不給她逃脫的機會。

　　「你騙我！！！」

　　柳眉口中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可整個人卻都已經被白玉京拖入了浴桶之中，脖頸被手指洞穿，鮮血狂湧，生命力也隨之飛快的流逝，這讓柳眉心底充滿了恐懼。

　　「你不該給我機會的！」

　　眼中透出一抹冷漠之色，白玉京沉聲開口道，聲音中卻哪裡還有之前的虛弱。

　　「你從來沒有泡過藥浴，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些藥材對於肉身的恢復力有多強！」白玉京低沉著嗓音說道：「貪婪，讓你忘記了我有多危險，有多可怕。」

　　手指死死扣著柳眉的脖頸，撕裂她的動脈，白玉京繼續說道：「沸水固然可以折磨我，可卻也同樣可以讓藥性更快的揮發……你以為，沒有了劍，即便我恢復了幾分氣力，也未必是你對手，可你不明白……殺人不一定非要用劍的！」

　　「殺生劍訣，也不一定非要用劍才能施展……我的手指，一樣可以當做劍來殺人！」

　　說到這的時候，實際上，柳眉便已經漸漸失去了氣息。

　　殺生劍訣，劍出，必殺人！

　　以指為劍，也一樣是劍！

　　這麼近的距離之下，柳眉毫無防備的被偷襲，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柳眉死了，可白玉京的話聲，卻依然並未結束。

　　一方面借助藥浴的藥性恢復身上的傷勢，一方面借助殺生劍訣的力量，吞噬柳眉的力量恢復，白玉京此刻的傷勢，恢復的很快，至少已經可以勉強支撐著行走了。

　　「這件事中，我做錯了很多……比如，既然已經察覺到了你對我並無真心，我就應該在翻臉的時候，第一時間殺死你，而不是放任你離開。」

　　「比如，我不應該在看到他們逃跑之後，放棄追殺，而是心軟罷手，更不應該放鬆警惕，讓自己留在這裡……以至於將自己陷入了這樣的絕境之中！」

　　「比如……我明明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卻依然還曾心存幻想！」

　　緩緩從浴桶之中爬出來，將柳眉屍體扔在浴桶之中，白玉京甚至根本來不及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衫，只是平靜的取回了無垢劍，以及剛剛被柳眉搜走的那些元石，一起放在一個包裹裡，繫在身上。

　　「我很慶幸，我犯了這麼多錯，卻依然活了下來。」

　　白玉京最後回頭看了柳眉一眼，輕聲說道：「我會記住這些錯……以後不會了！」

　　夜很深，風雪很冷。

　　可白玉京卻依然還是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離開了這暖和的房間，離開了可能會讓他更快恢復傷勢的藥浴！

　　因為外面冰冷的風雪，很可能會比這裡更安全！

　　PS:第一卷結束，也想要跟大家聊一聊。

　　我知道書評區一直有人在討論該不該殺柳眉，可是從她出場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我也一直認為，這樣的柳眉才更真實！

　　柳眉死了，可我更喜歡這樣的柳眉，她未必是好人，但卻一樣很出色，也一定是真實的，是可以被人記住的，所以，我很滿意，也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新書期間，推薦也還沒有上，所以全靠大家支持，砸票，打賞，評論，什麼都行，讓我知道你們在看，知道你們喜歡，這樣就很好。

　　新的一年，再次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