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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506血普薩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5部】 [打印本頁]

作者: 王彥    時間: 2014-8-30 13:11
標題: 506血普薩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5部】

【作者簡介】:

我是個鬱悶的人,有極度強烈的好奇心,就一如小說中的主角夜不語那樣。

我生於四川,長於幽幽錦江環繞的成都。

1981年在我出生的時候,老爸連想了三天三夜都不知道該為我取什麼名字,最後胡亂翻字典,翻到了「蘇醒」這個名詞。

於是很悲慘的,這個名詞從此後就成為了我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我的成長是很平穩的,沒有遇到過什麼大風大浪大曲大折。

所以討厭平淡的我,常常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同時由於家境頗為富裕,自小就常出國遊玩。

高中畢業後赴荷蘭留學,其間翹課遊遍了整個歐洲。

2003年春節前夕,女友因腦癌去世。

大受打擊的我決心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文字。

【內容簡介】:

血菩薩,什麼是血菩薩?
在進洞的那一刻,死亡的封印早已打開,猶如潘多拉盒子似的,所有人已失去逃生的機會!

「95,殭屍真相」一封電子郵件,
讓夜不語調查兒時經歷的恐怖事件,有了新的線索,
但這又是一個難解的謎--
噩夢的源頭,竟是在一個地圖上沒有、也沒人知道的「石菩薩」村。
發信給他的男子,離奇慘死,夜不語在屍體上發現諸多疑點,
並從他胃中找到一顆眼珠狀紅色寶石,
然後……停屍間的所有屍體,動了起來……
為找出真相,夜不語組了一個探險隊,前往那個不存在的地方,
然而一個前人留下的地穴,卻讓他們有進無出,
祭台上那尊的邪異石雕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代表著什麼?
耗費龐大資源所修建的地下城市,又與它有什麼關係?

發生變異的同伴、莫名出現的「屍群」、神秘組織、不該存在的女法醫……
而這一次,逃出生天的辦法,竟早就掛在夜不語身上了?!


【人物介紹】:

孔士輝:曾任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的考古學教授。他不止在考古上有成就,就連礦業勘探以及珍貴資源搜索領域也頗有建樹。但這傢伙最臭名昭著的,還是盜墓。


李鳴:綽號猴子,東一礦的礦工。死裡逃生後,身分成謎。


宮茹雅:是個表哥夜峰聽到名字也會嚇得說不出話的強悍女人,性格糟糕,經常用不積口德的語言對夜不語進行人身攻擊。據說她背後的宮家,在春城很有背景。


夜不語:就是我。主角。是個IQ很高,但很多時候都理智的讓人感到乏味的人。從小到大,我的身旁發生過許許多多詭異莫名的事情。有感與此,我開始用筆將它們一個接著一個記載了下來,寫成了
小說。不錯,就是你們正捧著的這本。
前言

關於「血菩薩」的名詞解釋,說實話,即使放到現在我也很難說清楚。這個故事如果非要闡述明晰的話,大概要從九五年的春城開始說起。

那時候的老春城人都知道,當年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事件——鬧殭屍。

據說腐爛河剛改造好的頭幾年很多人跳河自殺,但是那時候河水並不深,水也不急,可偏偏還是有許多人不小心掉進水中淹死了。之後突然某一天,春城便盛傳腐爛河鬧殭屍,電視台都出來闢了謠。

據當時小道消息稱,其實掉下去的人不是淹死的。他們被打撈上岸後均發現身上有嚴重的灼傷痕跡,不知是死前被燒過,還是死後被焚屍。有關部門還派人專門調查,不過調查不出什麼結果,最後只好
不了了之。

民眾也因為這件事而嘩然了很久。

當年的我正在讀小學一年級,殭屍的傳聞甚至傳到了春城郊縣,我就讀的小學中。那天早晨我去上學,就看到班上大部分同學圍攏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們沒有像往常一般急急抄成績優秀的同學的作業。
而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慌感,彷彿出了什麼大事。

我湊過去問了一句,立刻有熟悉的同學活靈活現的向我說起據說是前幾天發生的事:

春城市考古隊在武侯祠附近挖到一個古怪的清朝古墓,裡邊有三具長著白毛的古屍。由於監管出了點差錯,一夜之間,三句古屍居然不翼而飛!

幾天後,春成周圍流傳出有殭屍在夜間出現被人看到的傳言。那些殭屍專咬人頭,沒被它們當場咬死的人過一宿也屍變了,還咬死了警局的法醫。最後事情越鬧越大,終於驚動了駐春成的某部隊,軍隊
將領出動一整個排的光化兵,用火焰噴射器燒死了大部分殭屍。

但我身旁的另一個女同學張口又是另一種說法,她說自己姥姥講,殭屍來自青城山九老洞,由於那個九老洞附近經常會發現古墓,所以當地並不將其當作景點對外開放。一次,考古隊挖掘一個古墓時,
在洞裡找到許多白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骨頭甚至還有些新鮮。

總之,鬧殭屍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言之鑿鑿。整個早晨開始,整個學校,乃至整個春城以及附近都陷入恐懼中,彷彿殭屍就在身旁似的,夜路不再敢走,害怕路上有殭屍從小巷子跳出來,咬住自己
的脖子。

之後我陸陸續續聽到許多關於這方面傳聞的版本。雖然還只是個小學生,但生性聰明冷靜的自己已經稍微能夠分辨出一些東西來。屍變或許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地點或時間等資料有誤差罷了。

最可靠的一種說法,還是聽自己的老爸講的,他警告我近來晚上不要出門,說最近有礦工在炸礦山的時候,挖到了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很奇怪,明明是木頭做的,卻硬得像是頑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
開棺材後,殭屍便跳了出來,大肆咬人。

但事實究竟是怎樣,最後的事情發展又是怎樣,誰知道?至少突然有一天,關於殭屍的流言蜚語嘎然而止,所有春城本地的媒體都不約而同的緘默,事情便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逐漸被遺忘在大眾的生活
中。

愚昧的人總以為這世界有鬼有神,是人類驚擾了鬼怪,所以鬼神才會跑出來作祟。可真正明智者,卻能透過流言看到另一個不同的真相。

Prelude 引子

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一日,春城遠郊某礦山。

都說人與人際遇的不同造成了每個人生活方式的不同,有人種田、有人務工、有人坐在辦公室、而有人卻能不勞而獲。在每個國家每個社會,新興經濟體興起的轉型期,都會有無數作為炮灰的墊腳。

九五年,正是我國改革開放浪潮的第十七年,當時許多礦山都屬於國有。但還是有些能力大、關係強的人透過手中的人脈管道拿到了礦石的開採權。這些人開採著不同的礦種,但是無一例外,全都一夜
暴富。

改革開放的浪潮吹拂了所有家庭,「下海」掏金的聲音不絕於耳,成功者有,更多的卻是失敗者。但是對許多社會底層的人而言,卻沒有選擇的機會。

例如李鳴,人生對他來說,就從沒有出現過可以選擇的選項。他十四歲就開始跟著父親在春城遠郊的老家「東一礦」當礦工。週一工作到週日,從來沒有休息時間。礦區中,因為他的小個子,大家都給
他取了個綽號叫猴子。

說起東一礦,老實話,總感覺透著一種古怪。礦場位於春城山脈, 靠近都江堰,礦主是個有背景的私人老闆,姓東,據說是外籍華人。

青城山脈歷史悠久,有許多道教古蹟,資源也算豐富。「東一礦」健在富煤礦上,不用挖多深就有礦脈,所以危險也不大。

礦區邊上的村莊也是大有歷史,據說村裡挖礦的時間可以追溯到數千年的秦朝,村中不務農,全是礦工以及礦工的家屬。

在東一礦之前,礦山本來屬於當地政府所有,但是在招商引資的大環境哩,那個姓東的華人不知道承諾了什麼,政府毫不猶豫地將礦山開採權租給了他。

其中的緣由猴子並不懂,他那時不過是一個二十七歲的普通礦工罷了,只讀過小學,認識一些字,跟在父親的肩膀後面挖些殘礦。

他是村裡土生土長的人,他的父親是礦工,爺爺是礦工,祖祖輩輩都是礦工,就和村中所有人一樣。

只是李鳴住的村子,叫做「石菩薩」,這個村名的由來,據說也同樣能夠追溯到秦朝時期,雖然就連村裡最老的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東一礦古怪,這是最近每個礦工的共識。東老闆來了之後,大刀闊斧地增加礦工的人數,就連村周圍十三歲以上的小孩以及青壯婦女都被請來挖礦。政府或許得了某些利益,對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剛開始的第一年還沒有異樣,東老闆一直沒有採購大型機械,接手後沿用的依舊是當地代代相傳的古法。就算增加工人,也沒有強行規定產量,礦工們都以為遇到了好老闆,人家留洋的就是有文化,知
道心疼工人。

可是今年一開年,老礦工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今天一早,有一輛看起來很昂貴的小轎車開進礦區的辦公樓前,東老闆親自出門迎接,滿臉堆著討好的笑。來人進了辦公室半個小時後便離開了,沒過多久,個個礦組的監工收到老闆命令,所有人開始
向礦坑的右下側三十度角挖掘。

聽到這命令的老礦工頓時嘩然起來。

這個煤礦井屬於老礦,挖掘了數千年,打入地下也不過才三十米多深。以現在的年產量,只需要橫向挖掘就好,根本沒必要繼續向下打井,何況還必須是斜下三十度,這根本就已經不像在挖煤了!

歷史悠久的地方總會產生許多禁忌,特別是青城山這個道教歷史長遠的地方。歷任蜀王都有在青城山脈修墓的傳統,石菩薩村民世世代代生存在這裡,祖上也流傳下大量的礦工忌諱,但大抵都是實實在
在的警告,畢竟礦井每多挖一米,危險就多了一倍,這絕非危言聳聽!

但礦工的抗議很快就被壓了下去。那時候的人都淳樸,賣命的挖礦,只是為了拿到微薄的收入養家活口,所以老闆叫他們怎麼挖,他們就只有怎麼挖,怕丟了飯碗。

猴子雖然已經挖了十年的礦,但畢竟年輕,他不明白父輩們為什麼這麼激動,可自己的爺爺一臉憂心忡忡,晚上叫了所有人進堂屋裡。

天已經黑盡了,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昏暗的光芒將爺爺蒼老的臉映襯得一片漆黑。他嘴裡含著旱煙袋,火早就熄滅了,但爺爺似乎沒有察覺,只是愣愣地出神。

等家中所有人都到齊後,他才用沙啞的聲音道:「那個東老闆,有問題。」

「什麼問題?」父親問。

「他不像是要挖煤。」爺爺將旱煙袋中的煙灰敲掉。

父親皺了皺眉,「那他想挖什麼?」

爺爺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清。或許是要挖老媒!」

「老媒」是礦工的土話,指的就是古墓。當礦工,這一輩子總會挖出許多奇奇怪怪、難以形容和理解的東西,挖出古墓更是稀鬆平常。

「你說東老闆想要盜墓?」父親吃了一驚,隨後又搖頭,「不像,哪個盜墓的敢這麼明目張膽,包了整個礦山在挖。」

「我總覺得這件事裡透著古怪。不尋常!不尋常!」爺爺嘆了口氣,「總之小心點為好,礦是要繼續挖的,進井後多人在後接待著,不要跑前面去。如果挖到了古怪東西,不要碰,掉頭快逃。」

李鳴家的地位在村裡很高,千年以來從來都是李家祖輩當族長和村長,直到破四舊後,文革浪潮淹沒了這個偏僻的深山小礦村,李鳴的祖爺被紅衛兵抓起來批鬥致死,村長位置也落到了別人手裡。

雖然地位下滑,但李家確實知道許多村裡不為人知的秘密,至少就連李鳴都能看出爺爺有些話沒有明說出來,彷彿知道些內情。父親沒有問下去。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頭,「聽到你爺的話沒有,進礦後
留點心眼,小心點跟在我後面。」

「喔。」

年輕人總有股衝勁,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於爺爺的話李鳴很有些不以為然。

第二天,東老闆再一次增加了礦工人數,就連報酬也多添了百分之十五,幹得多還有獎金。

石菩薩村幾乎男女老少齊上陣,全進了礦井中往下深挖。所有礦工在錢的鼓舞下拼起了命,深度再往斜下三十度角的位置不斷延伸,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月。

挖了那麼久,通道長達幾公里,深度也有五十多米。煤礦帶早就已經挖穿了,最近幾天挖的全是黃黑相間的土,東老闆似乎也有些著急,每天都會親自下礦井去檢查一番。他總是會蹲下身體,用手捻起
一塊土,用兩根手指捏捏。

在打洞的第四十九天,有個礦工的鏟子突然碰到了個硬硬的東西。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徹礦井,聲波在附近不斷迴盪,聽到聲音的人不約而同的全都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這是什麼?」有礦工撥開土層,用礦工燈照在上邊。

「下邊好像有塊鐵。」另一個礦工說。

猴子好奇地將頭湊過去,結果被父親狠狠搧了一耳光。他抬頭,正好碰到父親充滿警告的眼神,只好滿心埋怨的向後退。視線的餘光掃過去,有幾個礦工已經清除了鐵塊上的土,下邊的東西呈現在視網
膜上。

剛一看清,附近的人頓時驚呼連連。那居然是根成年人腰身粗細的鐵鍊,這根粗得驚人的鐵鍊通體漆黑,敲上去「邦邦」作響。

所有礦工都圍著鐵鍊嘖嘖稱奇,沒有人看過這麼粗壯的鐵製品,就連都江堰二郎廟後面著名的百米長吊橋上用的鐵鍊,也遠遠不及這根來得粗。

真不知道古人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煉製這根鐵鍊拿來幹嘛,更何況,不難發現鐵鍊明顯是從中間斷掉了,礦工挖出來的正是斷處那一頭。

猴子遠遠望去,心裡有些驚訝,那斷掉的地方,彷彿是什麼東西用蠻力扯斷的。究竟什麼東西能有那麼大力氣,居然可以將成人腰身粗的鐵鍊弄斷?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鐵鍊的另一頭,深深地埋入土中,不知道有多長多深。

很快就有人通知了東老闆,這位華僑下了礦井後只看了鐵鍊一眼,就滿臉喜色,一邊連聲吩咐所有人順著那根粗鐵鍊繼續挖,一邊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有了目標就好辦得多,眾人開始在鐵鍊周圍挖掘,沒有人發現李鳴的爺爺扯著自己家的人遠遠躲開。

鐵鍊比在場所有人想像的要更長,直到第二天中午,礦工們也沒挖到頭,而東老闆已經帶了個穿著黑西裝的老者進入礦中。那個老者看起來五、六十歲、精神委頓,但是目光卻亮得可怕。

李鳴偷看了他一眼,就嚇得心臟狂跳個不停,那人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直到靈魂最深處。

爺爺警惕的看著那老者,眉頭皺得更緊了。

老者走到鐵鍊前,用手摸了摸冰冷的鐵鍊表面,死鬼般的臉上也隱隱有了些笑容。就在這時,一邊的礦工也在驚呼聲中,將鐵鍊連著的東西給挖了出來。

李鳴不顧父親的阻攔,擠入蜂擁過去的人潮中,他實在好奇的要命。年輕人總是這樣,對什麼東西都充滿好奇,他們不愛聽老人絮絮叨叨的經驗,總是盲目的相信自己,根本不明白好奇心會害死貓的道
理。

人腰粗的鐵鍊連著一個更大的鐵塊,猴子看到眾人清理後的地面,腦袋猶如被雷電擊中了似的。這根鐵鍊從頭到尾足足有六十多米長,垂直向下,但挖到盡頭卻遇到了用鐵汁澆灌成的硬鐵,順著搭建的
簡易木梯爬下來的人,全都震驚了。

整個礦井五百多人,大家一直都沿著那根粗鐵礦在挖,所以井的直徑並不寬敞,只有四米多。黑衣老者來到井底,用發亮的皮鞋用力踩了踩地面,紮實的碰撞聲頓時響徹四周,他皺了皺眉頭,這層鐵汁
絕對不薄,最少也有一米以上。

猴子在人群最外側,他用手中的鎬敲了敲井的邊緣,刺耳的金屬聲不斷響起,完全搞不清楚鐵汁澆灌的範圍究竟有多廣。

父親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他身旁,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壓低聲音道:「快上井,忘了你爺的話了?」

「爸,事情怪得很。你說那根腰身粗的鐵鍊究竟是用來幹嘛的?還有這層鐵汁,下邊究竟有什麼?」李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腳下黑漆漆的鐵封層,「說不定真的是老媒口,或許挖下去能看到某一代蜀王
的墓呢。」

「哪有那麼好的事,就算有墓,也不是我們活人享受得了的。我看,東老闆在找死。」父親有些不耐煩了,催促猴子離遠點。

「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李鳴悄聲問。「我不清楚,但是你爺估計有些眉目。」父親皺了皺眉,「不過他也沒告訴我。你知道,我們石菩薩村千多年的歷史了,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祖上傳下了
很多東西,只有族長能知道,我想你爺爺到臨死前才會說給我聽。」

「切,我們家早不是族長了。」李鳴嘀咕道。

就在同一時間,老者已經將坑底下仔細勘探了一邊,又拿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儀器調視察看,然後吩咐東老闆:「我早估計到或許有這種事,所以貨車上戴了台切割機,將這層鐵汁水弄開倒是沒問題,
你叫這些土人手腳快點。」

切割機很快就運了下來,隨著柴油機發出轟鳴,刺耳的切割聲也讓整個礦井不斷顫抖。黑衣老者有些激動,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切割機的進度,手甚至在微微發抖。

爺爺有些按耐不住了,也下了礦。他走到猴子身邊,面色很難看。

「爺,他們究竟想要挖什麼?」李鳴試探著問。

「說不清。」爺爺還是那幾句話,但是表情卻很焦急,用低啞到很難聽的聲音咕噥著,「希望不是那個要命東西。」

足足花了三個小時,切割機才在鐵汁封口上挖出一個渾圓的洞。那個洞中黑漆漆的,開口的瞬間,有股刺骨的寒意頓時冒了出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怎麼那麼冷?」有礦工抱緊了胳膊。

黑衣老者扯過一盞礦工燈向洞裡扔去,那盞燈搖晃著呈自由落體狀,花了十多秒鐘才傳來輕微的破碎聲。

好傢伙,洞中空間至少有百米多高,如果真是墓穴,那這墓地絕不尋常,恐怕就連歷史上最出名的蜀王,也沒能力花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在青城山中修起如此龐大的建築。何況,這裡可是深入山體半山腰
足足一百三十米的地方!

李鳴有些害怕了,這件事越發的透著古怪,就連他的好奇心也偃旗息鼓下去,他直覺感受到,恐怕洞下的世界比想像中更加危險。

「放繩子。」黑衣老者命令道,「你,沿著繩子下去探一探。」老者隨意的指向一個身強力壯的礦工。

那礦工嚇了一跳,縮著脖子直擺手,「我不去,打死都不去。」

「十萬塊,只要你下去,這筆錢就歸你。」老者咧著嘴,笑得很邪氣。他從口袋裡掏出十疊厚厚的鈔票扔在地上,「如果你死了,我會把錢給你家人。」

那礦工看著地上的錢,眼睛都直了。當時還流行萬元戶,更不要說這種與世隔絕的小地方,十萬元相當於這些礦工幾輩子都賺不來的鉅款。那人一咬牙,就連命都不要了,接過老者遞過去的對講機,沿
著繩子往下爬。

「蠢貨!真不要命了!」爺爺氣得直罵。他焦急得厲害,火氣也越發的大。

百米多的垂直高度,礦工花足足有半個小時。好不容易等他腳踏地面,用礦工燈打量四周時,上邊的對講機只傳來難聽的雜音。

「這裡好大,看不到盡頭。」礦工的聲音終於冒了出來。

老者眉頭舒展開,「你看到了什麼?」

「裡邊有些奇怪,啊,那是什麼東西!」

礦工驚叫一聲,就再也沒有聲音傳過來。周圍的礦工全部嘩然起來,正因為不知下面的人是死是活,所以更增添了所有人的恐懼感。

「把洞口弄大些,多弄幾根繩子,讓人一個接一個下去。」黑衣老者不為所動,他直勾勾的望著洞裡,眼神中神采奕奕,彷彿終於找到了一輩子追求的東西!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雖然怕死的很多,但是貪財的更多。許多人在鉅額的金錢刺激下,紛紛下了洞裡。眼看著沒有再出現意外,老者和東老闆也下去了。出乎意料的,爺爺也站到了洞口準備進去
看看。

「爺爺,你不是不准我們去嗎?」猴子不忿的問。

「我下去看看那個東老闆是不是真想將那玩意兒挖出來。如果目的真是那東西,我拼了老命也要阻止。」爺爺全身都在發抖,李鳴甚至從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那裡邊究竟有什麼?」李鳴問。

「說不清。但絕對不是好東西。」

「會害人?」李鳴又問。

「挖了那東西出來,害人還算輕的。」爺爺嘆著氣,「我如果沒有上來,你就跟著你父親一家子全離開,越遠越好,這輩子都千萬別回來。」說完就下去了。

「爸,我們真不下去?」李鳴看著身後的父親。

父親搖搖頭,「聽你爺的話。」

「切,你這輩子都在聽爺的,一點想法都沒。真窩囊!」李鳴眨巴著眼,趁著父親沒注意,一把抓住繩子就往下爬。

他父親氣得直跳腳,不斷地大罵他「混蛋」、「不孝」、「不聽話」,最後也只有無奈的跟著進了洞中。

李鳴爬到手都麻木了,雙腳才結實的踩在地上。

他用礦工燈環顧著四周,這地方像是個天然的洞穴,非常廣大,一眼望不到邊。許多人下洞後都向著右手邊走去,他也隨了人群。

第一個進洞的礦工屍體平躺在不遠處,被人用幾張布蓋住了臉。李鳴蹲下身看了看,不由得打了個抖。

老礦再安全,一年到頭因為意外死幾個人還是很正常,他也算見慣了死亡,可是這個人死得絕不尋常。他全身沒有任何傷痕,只有臨死前的表情驚恐欲絕,彷彿看到了什麼精神難以承受的恐怖東西。

李鳴向後瞅了瞅,發現父親追來的身影,於是他加快腳步追上人群。越往前走,人工修築的痕跡越多,偌大的洞穴地面明顯被人弄平,還修了許許多多古怪的建築,有些東西他認識,像是高聳的佛塔,
而有些,卻充滿了不屬於本地的異域色彩。

這令他更奇怪了,雖然李鳴沒見識,可畢竟一有空閒就守著村裡唯一的那台電視,算是比一般礦工知道的多些。越是往前走,越是有股危險的感覺,讓李鳴心裡直打鼓。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聚在前方不遠處不再走動後,李鳴也發現周圍的氣氛變得壓抑了。

沒有人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前方,就彷彿魂魄都被吸走似的,一動也不動。東老闆和黑衣老者也像石化了一般,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們臉上的驚喜全都消失殆盡,只剩下無窮的驚恐。

洞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點上,李鳴順著那些視線一點一點的挪過去。

終於,他看到了每個人都看到的東西。那是一尊一人高的石菩薩,材質普通,但奇怪的是經過千多年的密封,卻沒有任何腐蝕的跡象。要知道春城地區濕氣普遍濃重,特別是深山密封的環境裡,很容易
形成瘴氣,那種瘴氣腐蝕性很強,任你是石頭還是鐵器都會掉幾層皮。

可那石頭雕刻的菩薩就那麼正襟危坐地聳立著,帶著絲絲奪人心魄的詭異。李鳴腦袋有些轉不過來,該不會古人花了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在山脈百多米的深處打動,又用厚達數米的鐵汁封住洞口,煉造
那根人腰粗的不知用途的鐵鍊,為的就是保存這尊看起來就很不值錢的石菩薩吧?

李鳴有些失望,他還以為裡邊會埋藏驚天的秘密或者帝王的王陵,有著無數珍貴的寶藏。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的目光順著石菩薩的腳往上爬,當他看到石菩薩的臉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張臉很難形容,眉目間透著陣陣邪異,特別是那張嘴,不知用什麼顏料塗抹成了紅色,鮮紅的嘴唇彷彿喝了血似的。李鳴覺得石菩薩的嘴帶有莫大的神秘吸引力,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無法
移開視線。

他感到頭昏腦脹,就連靈魂似乎都要被抽離身體了。就在這時,有個人用力將他的臉推開,李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爺爺。

爺爺全身都被冷汗打濕,驚駭的臉孔只剩下絕望。他用力推開他,撕心裂肺的吼道:「快逃,血菩薩出世了!」

血菩薩,什麼是血菩薩?就是眼前這尊可怕的石菩薩嗎?猴子下意識的想要離開,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沒有人能逃掉。

在有人進洞的那一刻,死亡的封印早已打開,猶如潘朵拉的盒子,所有人早已失去了逃生的機會!

一九九五年六月十五日,春城開始莫名其妙的流傳起許多個版本的鬧殭屍傳聞,真真假假難以辨認。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當地報紙上刊登的一則小新聞:「青城山脈一處叫石菩薩的小山村,由於突發礦
難,村裡所有人。包括男女老幼全都在一夜間死於礦坑中,無一生還。」
Chatper 1 親歷的殭屍事件

人生有的時候很混帳,無論隨波逐流也好,還是超然物外也罷,有些事情,該找上你的時候,你永遠也沒辦法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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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夜不語,也是諸位手裡捧著的書的作者。每次自己遇到的或怪異、或離奇、或恐怖的事件,我都一字不差的記錄在書中。對自己亂七八糟的人生,自己也充滿了深深的無奈,但無論如何,本人的經
歷卻絕對稱得上豐富。

這個世界總有許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從民俗學上講,龍與蛟究竟存不存在;贏魚、窮奇、猙和肥遺等神話生物會不會還活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山海經》上描述過的神話與巫術是不是真的有
過?歷史上無數引起災難和兵禍的奇怪東西究竟是什麼,它們會不會遺存到了當代?

這些,早已經不可考究了。

最近,因為某件事情,我的研究重點再次回到了關於九五年春城的殭屍事件中。

在前言裡就曾經提到過,當時我在春城郊區讀小學一年級,而那時候聽說的殭屍事件版本便足足有六個以上。待回過頭真的的著手調查時,卻驚訝的發現,關於那件事的版本其實多如牛毛,彷彿如亂麻
般糾結再一起,很難裡清楚。

一直以來,我的調查都陷在僵局當中。正當自己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封電子郵件發進了我的郵箱裡。標題只有幾個字:95,殭屍真相。

我皺了皺眉,點進去一看,頓時驚呆了!

寫信的人並沒有署名,他給的線索很模糊,但是卻對九五年的春城殭屍案有另一番中肯的解釋,甚至給我一種他曾親歷過的感覺。這個人在信的最後提及,如果感興趣的話,就撥打他隨信的電話號碼。

我猶豫了一陣,陷入了沉思。

其實對春城殭屍事件的研究,我一直都在進行,而且非常在意,在意到幾乎快變成一種強迫症了。如果非要糾結原因的話,恐怕依舊要從九五年說起。  

那年我就讀的小學不但流傳出許多鬧殭屍的版本,還在不久之後發生了一件很驚悚的事。  

當時我才七歲不到,那天發生的事情,至今還記憶猶新,甚至每每回憶起來,依然心臟狂跳不止,寒毛直豎。因為年幼的我根本沒有預料到,那次探險,對四個少年中的絕大部分而言,居然是一條不歸
路。  

九五年時,大部分城裡的學校都很破舊,更何況是城郊小學。校舍六樓就已經很高了,樓中沒有廁所,要上廁所,需要跑老遠到操場的一角去。  

當時的學校種著許多高大的樹木,三個人都抱不攏。我們四人偷偷摸摸的走出校舍,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照射出來,將地上染得滿是斑點。  

由於最近有鬧殭屍的傳聞,每個人心裡都感到很刺激,沒有人覺得會真有殭屍存在,也沒想過真的遇到殭屍了,究竟該怎樣做。現在正值上課時間,整個校園中基本上看不到人,安靜得猶如死域,我們
花了幾分鐘才走到廁所前,聞著周圍臭烘烘的空氣,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掃帚。  

「要進去了。」八碗用乾澀緊張的語調說。  

「等一等。」我皺了皺眉,然後蹲下身。廁所大門口有許多新鮮雞毛,還有一行鮮紅的血跡沿著牆邊陰影處一直往廁所內延伸,十分古怪,「廁所外哪來那麼多雞毛,而且像是誰用手活生生給扯下來的
。 」  

「學校的教師宿舍就有很多老師養雞,大概是哪個學生偷了打牙祭。」老九不確定的說。  

公豬將脖子縮得更厲害了,他打了個寒顫,怯怯道:「電影裡不是說殭屍吸不到人血液,會抓活雞來啃食嗎?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  

「膽小鬼!進去看看就清楚了。」八碗揮舞了幾下手中的掃帚,一步接一步的朝裡走,「我在最前面探路,不願意進來的都別來。」  

我暗嘆一口氣,無奈的跟公豬對視一眼。自己總覺得今天的學校特別陰森,面前的廁所更是彷彿散播著負面情緒般陰悚悚的,很不對勁。  

老九第二個走進去,我排第三,公豬畏縮的跟在我身後,差點連頭都埋進了我的背上。  

大多數八○年後的人應該還清楚,九十年代的廁所就是旱廁,蓋得像是長長的平房。女廁所長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但男廁所普遍都很髒,走進去後左手邊是一溜小便池,右手邊是長排的蹲坑,每個蹲坑
都用水泥磚隔開。夏天,滿溢的臭味和地上爬滿的白蛆是廁所中的主色調。  

白天,廁所裡自然沒有開燈,陽光被牆壁隔開,光線只能從斜上角幾個透氣孔射入,陰暗得要命。  
廁所裡一個人也沒有,寧靜得針落有聲,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我們四人的腳步在稀稀落落的發出響動。  

悶熱與潮濕,再加上緊張的心情,令我很不舒服,我抹掉額頭上的汗水,打量著這個非常熟悉的地方。  

整個小學也就只有這一間廁所而已,讀了兩年書,自然對這裡極為熟悉。要從門口走到最裡面,大約有五十多米的距離,可就是這五十多米,令我有種陌生的錯覺。今天廁所裡的一切都變得不確定,彷
彿裡邊隱藏著什麼讓自己恐懼的東西。  

突然,四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公豬緊張的抓住我背上的衣服,指甲幾乎要摳進了肉裡,痛得我險些叫出聲來。  

「你幹嘛!」我小聲呵斥道。  

「聽,有些奇怪的聲音。」公豬全身都嚇得發抖。

老九和八碗沒吭聲,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我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聽,確實聽到些許詭異的聲音。那是一股很難形容和描述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咬豆子,再仔細一聽,又彷彿誰在用牙齒咀嚼骨頭,聽得我不
寒而慄。  

就在這時,一陣指甲劃過玻璃似的尖銳叫聲猛地響起,刺得耳膜生痛,只見陰暗的角落裡,廁所的其中一個便坑中,有隻蒼白的人手舉了起來。他似乎在拼命掙扎,又似乎想要拼命抓住茅坑的水泥隔欄
邊緣。  

我們被嚇了一跳,甚至在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可不知死活的八碗居然鼓起莫名其妙的勇氣,大聲喊道:「誰在裝神弄鬼,滾出來!」  

他的聲音在周圍迴盪,無數的迴聲響徹疊加,我的心頓時冷了半截。隨著他的大喊,慘白手臂的主人停住動作,幾秒後,一個黑漆漆的東西被從坑裡扔了出來。  

我下意識的望去,居然看到一隻被咬得坑坑疤疤殘缺不全、血淋淋的公雞。公雞屍體「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如同喪鐘般在我們心中響個不停。

我冷汗不停地往外流,廁所中的氣氛壓抑得要死,就像空氣也失去了流動,情況朝著越來越怪、越來越危險的境地在發展。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喊了一聲:「快逃!」喊完就拔腿向大門跑去。

公豬人胖,反應也特別慢。在我的喊聲後,他雖原本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卻跑到了末尾,八碗與老九人瘦腿長,反而逃得最快。

躲在茅坑裡的東西見我們想逃,終於從躲藏的地方追了出來。它幾步便跳過所有人的頭頂,堵在了大門口。

我們在離出口咫尺的位置嘎然而止,再也沒辦法動彈,每個人都怕得發抖,我抬頭看了那東西一眼,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不止。

那東西絕對不是人類,它像馬一般佝樓著背,雙手呈爪狀,兩顆眼珠子血紅,頭頂的毛髮已經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幾縷如同破布般懸掛著。它直勾勾的看著我們,眼神裡充滿赤裸裸的食慾。

可就算這樣,它身上卻穿著學校的校服,雖然上面沾滿了散發著惡臭味的屎尿以及肥碩的白蛆。從這怪物的眉眼問,甚至能看出模樣長相,我越看越是驚疑不定,它的樣子有些孰一悉,跟六年三班的一
個學長很像。

怪物發出破玻璃般的叫聲,然後跳了起來,輕輕一躍就足足越過了五米的距離,我們全被嚇愣住了,猶如草食動物遇到了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一動也不敢動。它跳到逃得最快的老九跟前,將血肉模糊
的臉靠近老九的臉,不停聞著味道。老九滿臉恐慌,嚇得小便失禁,溫熱的液體順著腿不斷流下去。

透氣孔中射入的陽光,顯得那麼遙遠,廁所裡只剩下陰冷與絕望。

怪物嘶吼一聲,露出嘴裡尖銳的一整排魚鉤似的牙齒,它狠狠一口咬在了老九的脖子上,老九拼命地想掙扎,可小孩子哪有那麼大力氣,更何況怪物的力量更強,它用兩隻長著尖銳指甲的爪子刺進老九
的心口,頓時老九便沒有了生氣,眼珠也翻白了。

「老九!」八碗慘叫一聲。

廁所裡響徹怪物的吸吮聲,老九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塌陷,沒多久,全身的血液已被怪物吸乾,只剩下了皮和乾巴巴的骨肉。

我瞅準時機,再次大叫:「趁現在,逃,快!」

自己能做的,也只剩下亂喊亂叫了。我發瘋似的不斷往前跑,風壓打在臉上生痛,我跑出了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

身後傳來驚惶的尖叫,是公豬的聲音,他被怪物抓住了。我沒敢停腳,只是一個勁的逃!逃!逃!

等真的逃出去,感受到刺眼的夏日陽光溫暖的照射在皮膚上,等混亂的腦袋逐漸清醒後,自己才驚然發現已經逃出了學校大門。空氣裡有股淡淡的泥土與青草混雜的香味,我冷入脊髓的恐懼感這才稍微
消散一點。

大街上人來人往,我下意識的向後看了看,自己身後空蕩蕩的,夥伴一個也沒見到。沒想到,逃出來的,居然只剩下我自己。

至今為止,過去了十七年,我依然不知道那天看到的怪物究竟是什麼,而事情之後的發展,卻更加的撲朔迷離起來,至少從老師那裡,我只能聽到一些支支吾吾的答案。

警方給我做了筆錄,老師也特地找我談話,警告我別將這件事亂傳,然後便不了了之。而八碗、公豬和老九,確實是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們乾癟的身體從廁所中被抬出來,更詭異的是,當那怪物被抬走
時,已經成了屍體,上邊佈滿密密麻麻的彈孔。

那東西在陽光下一曬,就彷彿油性物質遇到了高溫,猛地燃燒起來,最後變成了一塊難以辨認的焦炭。

我的人生因為這件事完全改變了,其後也一直想將當年的事件給搞清楚而已。可調查來調查去,四處碰壁,最終我將目光放在了九五年鬧得沸沸揚揚的殭屍事件上。

直覺告訴我,這兩者之問,或許有著驚人的聯繫。
Chapter 2 撲朔迷離

如果有人問我,時間代表什麼,我會告訴大多數人標準答案:時間代表積累、代表經驗、代表財富。可是對自己而言,時間,帶給我的只剩下更多的迷惑而已,經歷了那麼多年對殭屍事件的調查,至今
我仍摸不著頭緒。

現在雖然積累起了一定的人脈,對十多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次事情略微明白了些,但,知道得越多,我卻更加的疑竇重重。

首先,那怪物確實是人類,或者說曾經是人類。它正是六年三班的學長,可到底是什麼令學長變成了那副模樣?警方或許對那次的案件有所隱瞞,至少,他們大多數人肯定知道變異後的學長究竟是什麼


從德國坐上飛回春城的飛機,心思一直都很亂。黎諾依和守護女最近都沒來煩我,這也令自己有了許多時間。

春城已經很久沒回去過了。

坐在老爸名下一家公司的辦公室中,我抬頭望向窗外。透過玻璃,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外界的陽光很明朗,人類在忙碌著繁衍生息,自以為脫離了生物的本能。可是,本能這種東西,是說脫去就能脫去的嗎?樓下蜂擁著逛街購物的大眾們,他們有幾個人知曉,這個世界其實陌生得要命?

人類並非是主宰,只是依托著狹隘的知識在自以為是的偷生罷了。他們眼中只有常規的事物,一旦碰到超自然超常規的生物、事件以及物品,就會顯得無比脆弱。

收回視線,再次仔細的看了那份電子郵件幾遍,我終究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郵件下方的手機號碼。

對方很快就接了電話,他的聲音很沙啞,帶著一種滄桑感。並沒有互報姓名,他居然已經知道了我是誰。

「夜先生?」

「是我。」我愣了愣,有些意外。

「別在意,這個電話號碼,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他呵呵笑道。

我們不著痕蹟的閒聊了一番,我想要摸清楚他的底細,但他卻打太極似的顧左右而言他,顯然不希望在電話裡談具體的東西。最終無鹽無味的大家都覺得沒趣,同時停下了話題,話筒兩邊頓時尷尬的陷
入沉默當中。

「那份電子郵件你看了,對吧?」那人小聲問。

廢話,沒看能給你打電話!我在心裡暗自吐槽,也壓低聲音,做賊似的回答:「看了。很感興趣。」

「那,要不,找個地方詳談?」

「行。」

我正想要說一個地址,對方已經搶著說道:「到南門一家叫做離岸的酒吧,三樓七號雅座。我正在這裡,只等你半個小時。如果你半個小時沒到,就不用再打這個電話了。」

那人說這番話的語氣有些急迫,令我眉頭大皺。他什麼意思?

掛斷電話後,我急忙開著車朝南門駛去。半個小時很緊,一分鐘都不能浪費。

我想那傢伙也清楚我的辦公室位置,可他卻偏偏拐彎抹角的給我電子郵件,還找了家偏僻的酒吧當做接頭的地方,這裡邊的用意就有些複雜了,至少,給我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更多的還是好奇。從
他的語氣中,我隱隱嗅到了一股危險。

花了二十八分鐘,我連跑帶跳的進了離岸酒吧。推開門,悠揚的鋼琴曲就輕聲迴盪在耳畔,讓人精神放鬆了許多。

找到他指定的位置,神秘來信的主人坐在酒吧最陰暗的角落,離酒吧中最近的客人也足足隔了十多個位置。

「夜先生,你好。」他看了我一眼,「你很守時。」

我沒有客氣,坐到他的對面,問:「現在,可以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了吧。你是誰?信裡邊提到的東西有多少真實性?」

那封信中,提及九五年的殭屍事件,最開始是從青城山脈一個人跡罕至的煤礦村莊傳播出來的,那個村裡所有人都死絕,無人生還。這種程度的流言,說實話,並不令我在意,畢竟相同的傳聞實在數不
勝數,有太多的版本,可信件的後面卻附帶了種種證據,甚至照片。

最後的一張照片讓我驚訝得難以自拔。因為或許照相的人也沒發覺,在照片的不顯眼位置有一具屍體,那具屍體不太一般,看似有些畸形,但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根本就是我十七年前遇到過的,讓自
己至今還恐懼的怪物。

「既然夜先生願意過來,心裡肯定已經有了判斷。」那人用難聽的聲音笑道。

我的眼睛適應了酒吧中的昏暗,開始細心打量起對方。他四十多歲,抓著杯子的手黑漆漆的,佈滿老繭,臉上有幾道怵目驚心的抓痕,或許是被大型貓科動物用爪子抓傷的,可再仔細看,又覺得不太像


「你為什麼會想到找我?」我問。

「不久前看過夜先生寫的幾篇論文,又看到你在微博上說自己正在調查九五年春城殭屍事件,但是調查得很不順利,完全陷入了僵局裡。所以我就想,或許該說出來了!」那個人嘆了口氣,「想不想聽
一個故事?一個信裡沒有寫完的故事?」

我沒有說話,只做了個「請」的手勢。於是那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或許是喝不慣那種澀口的苦味,他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一種沉重的氣氛,令整個酒吧都陷入了壓抑裡。隨著他的娓娓道來,一段我完
全沒想過的離奇經歷展現在我的眼前。

他講述了一個叫做石菩薩的村子和一個叫李鳴的年輕礦工的事,他們整村子的人是如何在東老闆的指揮下挖掘出人腰粗細的鐵鍊,又是如何挖掘出一尊嘴角染血的石菩薩的。而最終石菩薩村的所有人,
包括東老闆以及黑衣老者,全都命喪黃泉,只剩下一個人逃出生天!

「聽你的口氣,你就是那個叫李鳴的礦工?」我瞇著眼睛,大腦依然在努力消化著這件匪夷所思的事。

「不錯,我就是李鳴,綽號猴子。」中年人點頭,「自從爺爺救了我,我就怕了,拼命地逃,逃出礦井,逃出石菩薩村,至今再也沒回去過。我逃出來不久,便聽說村裡的人全都死了,無一生還。」

我默然,不久後又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據我所知,青城山脈你所提及的位置,根本就沒有石菩薩村這個地方。」

為了證明我的記憶,我掏出手機,打開GPS查找了一番,果然沒有找到石菩薩這個村子。這就奇怪了,明明是沒有的地方,怎麼會在這個自稱親歷者的李鳴口中,變成了殭屍事件的源頭呢?

「我只能告訴你,石菩薩村確確實實存在過。但是被一個很有力量的大勢力給故意抹去了。」李鳴眉宇問有些恐懼,「他們的目的不明,至今我也搞不清楚那個組織究竟想幹嘛!」

「但,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倒是實實在在的謎。」我乾笑一聲,「你告訴我所謂的真相,真的只是隨便想要找個人傾訴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或者,你想跟我交易什麼?

李鳴佈滿滄桑的臉上滿是皺紋,他愣了愣,苦笑,「我並沒有什麼交易的想法。十七年了,我不敢回石菩薩村。夜先生你人雖然年輕,但知識淵博,我想請你陪我回去一趟,藉著你的知識,搞清楚當年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在礦地下挖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這麼簡單?」我狐疑。

「我就納悶了,有學問的人是不是大多都很狐疑?」李鳴搓了搓手,「從村子裡出來後,我的經濟狀況就一直不好。晚上睡覺也不踏實,爺爺稱呼為血菩薩的石雕的那雙眼睛太邪乎了,我每晚都會夢到他
在直勾勾的看我,然後就大汗淋漓的被嚇醒。不搞清楚那東西的底細,我死了都不瞑目。如果要說交易的話,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既然這樣,那我們三天後就出發。經費不用擔心,我負責。」我點點頭,也沒再廢話,「你現在住哪?」

「東風渠西橋下邊。」他回答。

「到底是哪個地方,酒店還是租房?」我看了他一眼,「給我個地址,準備好了我就來接你。」

「就是在東風渠西橋下邊,那裡有幾個橋墩,我晚上睡在裡邊。」李鳴笑得有些尷尬。

我有些詫異,點頭道:「好,到時候我先給你電話,然後開車到東風渠找你。」

自己並沒有援助他的打算,這個人,在我眼裡透著神秘,甚至比現在手裡調查的事件更值得我疑惑。又談了些注意事項後,李鳴一再囑咐我準備快一些,越早走越好。我含糊的答應了,然後兩人在酒吧
門口分開,各走各的路。

我估摸著他走遠後,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這傢伙走路很有學問,似乎專門學過反跟蹤技倆,轉眼間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思索了一下,這才慢悠悠的上車,朝著春城送仙橋古
玩市場開去。

送仙橋,據說千多年前牽強附會的跟呂洞賓扯上過一些關係。這是春城最大的古玩集散地,整個縣城明裡暗裡的古玩交易都在這兒進行,或許裡邊沒有直一貨,但是絕對少不了騙子和算命先生。

信步走在街頭,這裡人潮洶湧,希望一夜暴富的白痴數不勝數。

我來到一家門面裝漬很豪華的古董店前,店門口的一棵樹下有個簡陋的算命攤子,用破布弄了招牌寫著「卜算子」三個字,下邊有主營行當:算命、摸骨、命理、抽籤,一百元一次,不二價。

攤主五十多歲,下巴留著老鼠鬚,看起來十分猥褻。

「給我算一卦觀音籤。」我掏出錢扔在攤子上。

這個猥褻的算命先生抬頭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遞給我一個竹筒,裡邊密密麻麻的都是寫著紅字的竹籤。

我搖了幾下,有根籤「啪」的一聲從竹筒裡竄出來,掉在地上。

攤主拿起籤看了一眼,臉色很難看:「觀音籤,第二十七籤。大凶西北,最近不宜遠行探險,否則必然九死一生。」

猥褻男將籤放下,就連聲音中也帶著猥褻,「小夜,看來你最近運氣不好,有生命危險。要不多添一百塊,我幫你擺卦化解?」

「白痴,就你那套,我除非腦癱了才會信。 」我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卜老闆,我有事情麻煩你。」

這個猥褻老頭在這一帶很有名頭,名號卜算子,真名據說連他自己也忘了。他消息靈通,表面做古董和算命生意,其實是個資訊買賣商。我時不時的會光顧他,也算是這傢伙唯一的忘年交,雖然,對此
自己頗為無奈。

見生意上門,卜算子收了攤,將我請進古董店的雅間裡。

「幫我調查幾個人和一個地方。青城山脈, 有一個叫石菩薩村的小村落,那裡在九五年前曾經有個東一礦,老闆姓東,調查東老闆的社會情況,還有,九五年跟他交往密切的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

我開門見山道:「東風渠西橋下的橋洞裡或許住著一個叫李鳴的四十四歲男性,找人保護他,並調查他的一切。最後,幫我找一支經驗豐富的探險隊,可靠、嘴巴嚴,五人左右。隊裡至少要有經驗豐富
的垂直滑鎖能手,能應對垂直一百米以上的洞穴下降。我三天後就要見到他們。」

卜算子老臉都亮了,眉開眼笑道:「調查雖然不是大問題,但太瑣碎了,還要派人手當保鏢。小夜,我們朋友歸朋友,熟人歸熟人,價錢方面,嘿嘿,我可不會少你的。」

我嗤之以鼻:「上次在眉山發現的幾件古董,留在你家店裡託賣。剛才我進店的時候好像沒看到,是不是已經賣出去了? 」

「切,我們好哥兒們,談錢多傷感情。」卜算子打哈哈望向天花板,「你等等,我立刻幫你查。一個小時就好!」說完他就急忙閃人,怕我再談古董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以這傢伙的德行,估計那些古董早就從非正規管道脫手了,這筆流入他手裡的錢要讓他掏出來,比家裡年輕漂亮的老婆給他戴綠帽子更讓他難受。

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我一邊喝著店裡的廉價茶一邊查資料。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卜算子也黑著臉回到雅間。

「小夜,你讓我調查的事情,有些棘手。」那傢伙咧著嘴,露出了滿口難看的黃牙,「石菩薩村,我對比了幾個資料庫,居然找不到它的存在,而且關於東一礦的消息,似乎有雙無形的手將它抹掉了,
手法俐落乾淨。就我看,那個勢力絕對是令人難以想像!」

我皺眉,「你也沒辦法弄到我想要的東西?」

「怎麼可能,也不看看我卜算子是誰!」老東西得意的揚了揚頭,扔出一個資料夾。

我將其翻開,一幅四川老地圖的影本展現在眼前。

卜算子解釋道:「這是九五年前的四川老地圖,從非正規管道流出來的,非常珍貴,其詳細程度不亞於軍用地圖。上邊確實有石菩薩村這個地名,就在靈岩村與古仙洞西南二十公里的位置,那個村子人
跡罕至,九五年因為礦難,村中所有人全部死光,所以之後地圖上也徹底抹掉了村名。

「而且,九五年前確實有個東一礦,老闆是東慶吉,美籍華人,他在九四年初租下礦區。當地政府認為那個礦產量不高,東慶吉又許以高額投資,所以政府很爽快的答應了。至於東慶吉的老闆,嘿嘿,
這就很有意思了。」卜算子眼睛發亮,鼻子聳動著,似乎聞到了錢的味道。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跟我講半截話,一口氣說完,不然以後有好東西就不往你家送了。」

卜算子乾笑幾聲,瞇著眼睛,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接過去看了一眼,照片有些泛黃,上邊是一所大學,飄揚著美國國旅,旗桿下站著一個黑衣老人。

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應該是患了重病,身子骨也顯得枯槁,但是這個老人的眼珠子閃爍著懾人的精光,很有氣勢。

「他就是東一礦真正的幕後老闆?」我問。

「不錯,就是他,叫孔士輝,九五年時應該五十七歲吧。曾任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考古學教授,他不止在考古上有成就,就連礦業勘探以及珍貴資源搜索領域也頗有建樹。

「但這傢伙最有名的,還是盜墓。孔士輝在中國大陸到處盜墓,臭名昭著,據說八七年的時候,盜入一個王侯的陵墓,結果被墓中的巫術詛咒,本來挺壯實的一個人,一夜間變得面目全非,漆黑的頭髮
彷彿得了癌症似的一撮撮往下掉,人也萎靡不振。」

卜算子舔了舔嘴唇,「最重要的是,他和東慶吉兩人,在九五年五月之後便不知所蹤,徹底消失了。業界紛紛猜測,孔士輝或許是死在了哪個墓地裡,再也不會殘害文化遺產了。」

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大腦飛快的思索著。卜算子調查到的消息跟李鳴告訴我的故事不謀而合。

如果李鳴講的是真的,那東慶吉和孔士輝大概已經死在了東一礦裡。

最重要的是石菩薩村的位置,居然在靈巖村與古仙洞西南二十公里的地方,我記得十七年前在廁所裡變成怪物的六年級學長,正是靈巖村人,這是不是意味著那次見到的怪物,果然跟石菩薩村有著某種
聯繫呢?

無論如何,還是必須親自去石菩薩村調查一番才行。

我吩咐卜算子盡快派人去保護李鳴,自己開車回到了家裡。探險的前期準備很繁複,更何況要去的地方人跡罕至,屬於青城山脈最深處。其實每一座名山大川都有太多難以解釋的古怪現象,所以人類才
修路,藉以避開危險。

不知為何,心裡總有股志志的不安感,彷彿這次冒險並不會太平。

還沒等手中的工作處理完一半,天已經黑盡了。我叫了外送,一邊吃一邊坐在電腦前,調查春城殭屍事件以及卜算子交給我的資料。

大約晚上十點半,手機突然急促的響個不停。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接通,就聽到卜算子用焦急的聲音吼道:「小夜,你叫我保護的那個李鳴,已經死了!」
Chapter 3 詭異的物件

李鳴死了,死得有些蹊蹺。

據卜算子說,他派去的人也弄不清楚李鳴究竟是怎麼死掉的,那傢伙被嚇得夠嗆,通知他時語無倫次,行為失常、大小便失禁,彷彿看到了完全超過心理承受能力太多的事物,最後被卜算子送進了精神
病院。

我跟老卜要了詳細地址,這猥褻的小老頭少有的語重心長道:「小夜,我看李鳴的事情你就別攪和了。我手下人的素質你知道的,硬漢!一個特種兵退伍的硬漢能被嚇成這樣,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

沒等他說完,我便掛斷了電話,開車前往東風渠的西橋。

這座橋並不大,約有十多米長,河裡的水不算清澈,但也不臭。夏天的蚊蟲很多,特別是水邊,一靠近,耳畔就傳來嗡嗡的響聲,令人煩躁得難受。

我找了個豁口下到河岸,順著岸邊一直走到西橋正下方,面前有兩個大大的橋墩。卜算子說,李鳴確實住在這裡,在橋墩最隱蔽的地方搭了個大帳篷。

天已經黑盡了,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晚上十一點一刻。將手電筒功能調出來,一束還算亮的光將前方不大的範圍照得清晰可見。突然感覺有股窺視感,我猛地轉過頭向後方望,但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城市的霓虹燈在岸邊閃爍個不停,追逐著燈紅酒綠的人們開始出門過夜生活。在春城這個悠閒的城市,沒有人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有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線索提供者,離奇的死在了橋墩下。

輕輕搖了搖腦袋,我妄圖將腦海中的不適感搖掉。窺視的視線只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我甚至覺得會不會是自己因為周圍的黑暗而產生了錯覺。

快步走近橋墩,居然豁然開朗別有空間,在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一頂迪卡儂的四人帳篷出現在我面前。看得出這頂帳篷像是承受過劇烈的搏鬥,聚酯纖維的外帳整個被掀飛,上邊滿是粗細不等、不知
道用什麼東西割出的破口。

而帳篷彈性很好的金屬支架也被扭得歪歪曲曲。卜算子的手下明顯報了警,先到一步的警方不但帶走了李鳴的屍體,還帶走了帳篷裡所有的東西,就算我有心調查,也找不到任何頭緒。

周圍的足跡很凌亂,警方並沒有刻意保護現場,我仔細辨認了一番,突然皺緊了眉頭。

橋墩下全是泥土地,員警的鞋子雖然沒有統一但很好辨認。根據自己知曉的足跡學知識,李鳴的腳印也不難判斷,可這樣一來情況就古怪了,自始至終,我只看到李鳴的腳印在慌亂的躲來躲去,而現場
卻再找不到其他人的痕跡。

可李鳴究竟在跟誰搏鬥?對誰畏懼到甚至慌不擇路的胡亂躲避?那個看不見、沒留下任何存在痕蹟的人是誰?或者說,殺李鳴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只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爬到了脊樑骨,夜晚悶熱的微風吹在臉上,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溫暖。李鳴的突然死亡,確實透著古怪!

但是如果真有看不見的東西存在,那卜算子派來監視保護李鳴的硬漢,為什麼會被嚇得精神失常呢?越想,越覺得想不通。

沒辦法在當事人的死亡現場找到更多的線索,我只能嘆口氣,撥通了警局熟人的電話,死纏爛打好不容易才弄到進停屍問的授權。自己十分在意李鳴的屍體,或許在他死掉的軀殼上,自己能找到更多的
線索。

但僅僅也只是或許而已。殺他的兇手並沒有留下搜索現場的跡象,甚至不在意他的屍體被警方帶走,這是不是說明有一股未知勢力只對他的小命感興趣呢?

今天一整天都過得很累。不論是李鳴那封突如其來的電子郵件,還是跟他的對話,都帶給了我很大的衝擊。我總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單純,似乎背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當時的自己根本就沒
有意識到,警局的停屍間會帶給我怎樣的恐怖經歷。

不錯,停屍間總是給人陰冷、潮濕、驚悚的感覺,距離李鳴死後的七個小時,我在一名老員警的帶領下,踏入了那扇厚厚的大門。

剛進門,一股冷風就吹到了臉上。警局的停屍間有股很難聞的味道,門前掛著老舊的電子鐘,顯示著凌晨四點四十四分,真是個不祥的數字!

「你自己進去吧。」老員警在門口就停下了腳步,說話時眼神有些閃爍。

我乾笑兩聲,「老李,你幹警察這行三十多年了,還怕鬼神啊?」

這李姓員警是我表哥夜峰的老同事,算是半個熟人,雖然夜峰早就離開了,不過春城的警界還是記得他,畢竟夜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平凡的!

老李平常天不怕地不怕,據說還吃過屍土來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噁心到讓一眾實習警察吐了幾天。而這樣的人,居然怕進停屍問?

「世上哪有鬼,只有比鬼更可怕的人。」老李隱晦的指了指裡邊,然後逃也似地溜掉了。

我疑惑的推開內間的門,就聽到一個清冷傲氣不耐煩的年輕女聲傳過來:「我等很久了,走快點。」

警局的格局一直都大同小異,不過這間分局有所不同,為了節省空間,停屍間跟解剖室緊緊連在一起。

有個身材高姚、戴著口罩的女孩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她倨傲的看著我:「你就是夜不語?」

「是我。」我摸了摸後腦勺。這小妮子雖然看不清樣貌,但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三歲。眼睛倒是很漂亮,不過性格就不敢恭維了。

「那混蛋夜峰的表弟?聽局裡一些人提過你,據說你小有名氣,有幾個案子還讓你幫過忙!切,我不知道你一個外人為什麼會得到那麼多好評,不過看真人,也不過如此而已。」女孩用鼻孔噴出輕蔑的氣
體,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你為什麼對這個流浪漢那麼在意,還堅持要親自參與他的屍體解剖?他是你親戚?」

「不是。」我搖頭,「他人可憐,只剩下我一個熟人了。我想找出他的死因。」

「聽說在案發現場警察隊沒有找到兇手的任何線索。這件案子,估計變懸案了。」女孩彈了彈舌頭,「去穿白袍戴手套,等下可別吐出來。」

這傢伙的話和語氣結合在一起,很有種超級毒舌的感覺。我突然明白老李一到門口就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了,跟眼前女孩待一起幾分鐘,搞不好會減一壽十年。

我穿上白袍,戴了手套,跟著她向儲存屍體的冰櫃走去。

世上的每個停屍問大約都是相同的模樣,一個正正方方的房間,除了出入口,四面牆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約棺材大小的金屬櫃,櫃子就是冰箱,溫度調節到了最適合儲存屍體的度數。

女孩從其中一個冰櫃中拉出屍體,滑輪發出難聽的摩擦聲,響徹在這充斥著死亡色彩的房問中。

「是他嗎?」她問。

我低頭一看,確實是李鳴的臉。他死前眼睛狠狠地睜大,瞳孔充血,嘴張開像是要吼叫,完全的死不瞑目。

「這傢伙很神秘,據說完全找不到他的任何檔案。就連指紋和DNA檢測都沒辦法確認他的身分。他就像一直都不存在似的,突然從石頭縫裡蹦了出來。」女孩撇撇嘴,用眼神示意我,「把他搬到解剖台
上,難道還想老娘我親自動手啊?」

我沒哼聲,怕激怒了眼前的姑奶奶,她若甩手不幹了,我的調查肯定會陷入僵局。警方再通情達理,也不可能讓我親自解剖屍體。

一般運屍體都會將解剖車推過來,可這女孩明顯在刁難我,兩手空空一副悠閒模樣,完全是想讓我用手扛過去。我鬱悶了,自己是真的第一次見這位美女,她為什麼老是臭著臉,一副似乎跟我有仇的模
樣?

我什麼時候得罪她了?

屍體上罩著透明的塑膠密封套,觸感很冰冷。我背著它走了幾十米,終於放到解剖台上。女孩盛氣凌人的瞥了我一眼,這才拿起刀割開塑膠袋。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鳴的屍體。他雖然四十多歲,不過身體卻萎縮得厲害,體表還密布著大量黑斑。那絕對不是屍斑,而像是從身體裡沉澱下來的黑色素,如同痣一般的存在。可誰的痣會長那麼多
那麼大,光是看一眼都覺得怵目驚心?何況那些痣有規律的排列著,恍如印上去似的。

女孩對此也有些驚訝,顯然沒遇到過類似的狀況,不過她一工作起來,討厭的性格立刻消失了,只剩下專注。

我皺了皺眉,昨天跟李鳴碰頭時,並沒有覺得他萎靡不振,而夏天的衣著大多都很單薄,透過他的衣衫觀察,他明明應該是副壯碩的體格,但現在屍體卻變得佝樓、枯槁,像是體內的某種東西被誰吸走
了。

「受害者體表沒有明顯外傷。」女孩一邊解剖一邊用錄音筆做記錄,「現在割開屍體上的黑色素沉澱,呀,這是什麼!」

隨著她的驚呼,解剖刀已經穩穩的劃開了李鳴屍身上的一個黑色斑點。霎時,一團漆黑的液體猶如墨魚噴墨般濺射出來,染了來不及躲閃的我倆一身。

「好噁心,這些像痣的東西,絕對不是天然生成的,或許是某種病變。」女孩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沒敢再碰屍體上的黑斑點,而是微微用力地剖開屍體的腹部。

這一剖,又讓她嚇了一大跳,就連我也險些驚呼起來。

只見李鳴腹部內的臟器全部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震得粉碎,軀殼裡盛滿了五顏六色、伴著膽汁的血水,以及尿液與糞便的液體,散發著濃烈的刺鼻氣味。

我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在不傷害體表的情況下將人的內臟弄得粉碎?武俠片裡傳說中的隔山打牛也不過如此,但那不過是人類的臆想而已。

也許,真實情況比我想的更可怕!

時問一點一點過去,房間裡的氣氛越顯緊張起來,女孩的呼吸也不由得開始急促。隨著屍體的深入解剖,謎團一個接著一個浮現,李鳴的屍身像是無數的迷組成的複合體,難以解釋。

越是解剖。我越是難以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兇手到底是怎樣的人,或者說,什麼樣的東西?

我甚至懷疑,李鳴,他究竟還是不是一個人!

他的肉體雖然萎縮了,可骨頭卻中毒了似的發黑,硬度驚人,經過毒性測試,李鳴生前並沒有中毒反應。他的顱骨也很奇怪,天靈蓋的位置有兩個渾圓的孔,那孔並不是器械鑽出來的,而更像被某種動
物的撩牙咬中。

可究竟是什麼動物有那麼大的咬合力?最令人驚奇的還是李鳴本人。從鑽孔的體積看,當時那硬物已經刺破了他的腦皮層,可他卻沒有死掉,也沒有行為能力缺失,反而活蹦亂跳的活了許久。

從天靈蓋穿孔的周圍增生物判斷,穿孔發生時間至少也是十多年前。這個李鳴,看來許多事情都沒有跟我說實話。

當年他從石菩薩村逃脫的經歷,也沒有他所謂的那麼輕描淡寫,逃出村子後,估計一直都過著令我難以揣測的離奇生活。至少,他的死絕不尋常!

我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裡不由得衍生出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孔士輝身為惡名昭彰的盜墓教授,他去石菩薩村肯定是為了盜墓,可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石菩薩村下邊埋藏著古墓的呢?更何況,聽李鳴的講述,那下邊根本就不是古墓那麼簡單,而是隱藏著某種神秘到
難以解釋的超自然力量。

剛開始我還不信,可看了李鳴屍體上出現的種種不可思議後,自己有些信了。

就在這時,女孩的解剖刀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像是碰到了硬物。她已經被眼前屍體離奇的狀況弄得精神有些崩潰了,下意識的望向我。

我倆四目相對,猶豫了一陣子,我咳嗽了一聲,「剖開看看。」

她的刀停在屍體的胃袋上,微微一頓,然後用力,胃壁被割開了。只見一團綠色的汁液往外冒,液體流光後,一件半個拳頭大小的奇怪東西暴露在燈光下,冉冉反射著刺眼的光。

我和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是現在接觸到那個東西時,不由得驚呆了。

那是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物品,泛著詭異的紅色光芒,通體渾濁,呈現梭形,看起來就像隻眼睛。眼珠子的位置鑲嵌著渾圓的紅寶石,仔細看,寶石上居然還鐫刻著某種深奧古樸的文字,而眼白部分,
則是一種乳白色的、無法分辨的人工合成物,它比普通人的眼睛大了一倍,看起來很駭人。

胃袋裡被消化的食物像是一團團黑色的稀泥,+分噁心,而那顆眼睛狀的離奇東西就那麼躺在黑色物質裡,呼吸似的反射著耀眼光芒,奪人心魄,我甚至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快離開了身體。

女孩下意識的伸出手將那物件拿起來仔細打量,看了一會兒卻看不出所以然來,「這中間是紅寶石?怎麼紅得那麼妖異,彷彿吸過血似的!」

她又用刀將李鳴胃袋裡的嗯心黑色液體挑了些出來判斷一番,咂嘴道:「昨晚他吃的究竟是什麼?怎麼消化後竟然變成了黑褐色,還有刺鼻的臭味。奇怪了,這人分泌的胃酸也不對勁。他真的是人類?


我從她手裡將紅到怪異的紅寶石拿過來,看了幾眼。

「這是件古董。紅寶石部分應該產於雲南滇西哀牢山變質岩分佈區的金雲母大理岩中,典型的玫瑰紅色,濃艷均勻,屬於極品,很難估量市場價格。紅寶石中央刻著的字,應該屬於秦朝以前的古文字,
具體需要查查資料。但是眼白部分……咦。」

自己驚奇的感到那古物的眼白部分有股驚人的涼意透過手套刺入皮膚,冷到我的骨髓都快要凍結了。這種寒冷很難形容清楚,不屬於物理上,更像是作用於心理層面。

但是從質地判斷,它不過是一種純度很高的乳白色花崗岩而已,可為什麼會給我帶來頭皮發麻的驚悚感呢 ?就彷彿這個物件有著絕大的不祥似的,是個凶物!

我打了個抖,急忙將它放在解剖台上,不敢再過多接觸。

女孩已經徹底解剖完了李鳴的屍體,她臉上滿是迷惑,抬頭看我的眼神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奇怪的屍體。從他的牙齒和骨骼生長看不出年紀,而骨頭的硬度超出了人類的三倍,肌肉雖然萎縮了,可生前他的力氣絕對很大,就連專業舉重運動員也
遠遠不如他。還有那顆眼睛狀的東西,雖然不大,但絕對超過了人類喉管的承受範圍,我嚴重懷疑他究竟是怎樣吞進去的!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我,像是審問犯人:「夜不語先生,你是不是有必要將他的情況完完整整的跟我說清楚?」

我皺眉,不悅的道: 「你只不過是個驗屍官而已,要審問我,那應該是警察隊的責任吧?」

「你的意思是,我沒權力問你?」女孩的反應很大,語氣冷得令人凍結,應該也少人敢這麼對她講話,漂亮的眼睛裡蘊藏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不錯。」我無所謂的點頭。

李鳴的屍體已經解剖完畢,該看的我也看了,是時候過河拆橋了。這種脾性的女孩,以後還是少接觸的好。

「好!很好!」她被氣得不輕,扔下解剖刀就想離開。

突然,扔下的解剖刀不小心打在解剖台一角的眼睛狀古物上,那塊老東西掉在了地上,猛地發出刺眼的光芒,還伴隨著一股股難以言喻的清脆響聲,像是風鈴,又像是用指甲在刮玻璃。我跟她難受得閉
上了眼睛,摀住了耳朵。

光芒只出現了一秒,就偃旗息鼓了,眼狀物在地上彈來彈去,好不容易才平躺下來,紅色的眼珠子泛著懾人的赤,像是在狠狠瞪著我倆。

「它在看我?」女孩嚇得險些叫出來,下意識的向我靠近。

我將其檢起來,用手帕包住,揣入口袋裡。

「你幹嘛,那是證物,你不能拿走!」女孩扯著我的胳膊要我將東西拿出來。

就在這時,一簾之隔的停屍間裡傳來了怪異的聲音。

我倆同時嚇了一大跳,女孩嘴皮都顫了幾下,「什麼聲音?」

「像是誰在用腳踢金屬門。」我的眼皮不停顫動,有股危機感不停地在腦子裡亂竄。

我和她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撥開簾子朝外走。停屍間安安靜靜地,沒有人,只有無數整齊排列的金屬棺材。怪聲沒有再響起,我倆也無從判斷聲音的最初來源。

可還沒等我們安心,踢聲又響了,這次我聽得很清楚,是從棺材裡傳來的,就像裡邊的屍體活了過來,正在拼命向外掙扎。

「呀!」

女孩嚇得躲到我背後,完全失去了法醫的沉著冷靜。

我也被嚇得心臟狂跳,強作鎮定道:「別緊張,可能是死者的神經反射,不小心踢到了金屬壁。」

剛開始還是一個金屬櫃在傳出碰撞聲,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不久後,所有裝著屍體的金屬棺材都瘋狂的顫動起來。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神經反射就能解釋的。女孩已經六神無主的快要崩潰了,我拉著她的手就拼命向外逃。剛沒逃幾步,不遠處的金屬櫃已經承受不了內部的力量,滑了開來。
Chapter 4 神秘寶石

雖然經歷過許多莫名其妙、驚駭離奇的事件,可是唯獨這一次,我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又一個的金屬櫃彈開,一具又一具赤裸乾枯的屍體撕扯爛外邊的藍色塑膠袋,從狹小的金屬棺材裡爬起來,掙扎著在地上爬行,伸出爪子似的手,向我們不斷靠近。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感到大腦都快要窒息了。

「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女孩,現在聲音都在發抖,她拼命地朝著我身後鑽,恨不得整個人都躲進我背部的陰影中。

節能燈的光芒灑在這些復活的屍體上,很噁心。支離破碎的面容,腐爛的肉像是破布般垂吊著,每一具屍體的死因都在它們的走動中體現得淋漓盡致。我強忍住狂跳的心臟,不斷向後退。

屍體怎麼會復活?這又不是活屍片,實在令我難以理解!不過再無法理解也已經成了事實,我努力躲開屍體們抓過來的爪子,盡量護著身後的女孩。眼看就要躲無可躲的時候,突然腦中一動。

屍體是絕對不可能莫名其妙復活的,更何況這裡是警局的停屍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引發了超自然的一幕。究竟是什麼?

那塊石頭!難道是那塊像是眼睛的寶石有問題?

我險之又險的好不容易又一次躲開那些腐爛的、甚至被冰櫃凍得有些硬邦邦的爪子,吃力的將口袋裡的眼珠寶石掏了出來。

寶石在白色光源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不過周圍的屍體卻沒有任何失去動力源的徵兆,依舊如同腳底下的黏皮糖似的,一窩蜂的朝著我倆發動攻擊。

難道還有機關,才能解除寶石上的能量?我使勁的咬著嘴唇,猛的眼前一亮。記得剛才身後的女孩不小心用解剖刀刮了眼珠寶石一下,這才發生了現在的可怕狀況,會不會是需要摩擦,寶石內超自然的
能量才會被引發?

我好不容易才躲到手術床前,拿起一把解剖刀,不管不顧的刮在了寶石眼珠子上。

頓時,一陣刺痛神經的噪音響徹整個房間,離我最近的爪子只剩下零點幾厘米就會碰到我喉嚨上的動脈,不過那隻爪子沒有再動彈,只是頹然的落了下去。

所有的屍體都像被槍擊後從天空落下的鳥,失去了生命力與行動力,甚至失去了死氣。原本腐爛的屍身更加的破敗,動力源或許本就是抽取屍體的剩餘脂肪在運作,所以所有行動過的屍體很明顯瘦了很
大一圈。

狂跳的心臟總算平靜了一些。身後女孩眼見危機解除,早已經僵直的雙腿再也沒辦法承受身體的重量,一屁股坐在濕答答的地板上。

屍體躺了一地,大約有二十多個,完全不是我倆能夠復原的,看來解釋工作只能扔給她了。

我無良的找了個最靠近的屍體,蹲下去,用解剖刀劃開它的腹部。果然,這個生前大腹便便的傢伙,現在腹部上的脂肪已經乾癟得只剩下很少的幾坨。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搞的?」女孩驚魂未定的用難聽到極點的聲音問。

我聳了聳肩,沒回答。

「喂,我在問你!你沒長耳朵是不是?」女孩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還有力氣生氣?很好,看來沒把你嚇很慘嘛。」我撇撇嘴,露出笑臉,「事情調查完了,我要走了。再見,嗯,最好再也不見!」說完就想要溜掉,解釋什麼的,真的很麻煩!

女孩見我真的準備開溜,不斷的大罵,可惜腿腳實在使不上力,怎麼都站不起來。

她最終只能放棄追上我,乾脆越罵越兇,潑辣的聲音幾乎半個警局都能聽到。我苦笑連連,難怪老李不敢進停屍間,有這個不積口德的女孩在,就連我都不敢再光顧了。

和老李打了招呼,隱晦的提示他停屍間裡有人需要幫助,隨後我就馬不停蹄的開車離開了警局。

腦袋還是一團亂,根本就理不清楚頭緒。隨便找了一家路邊攤吃宵夜,少有的,我點了一瓶啤酒,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死裡逃生的後怕感,真的有些難受。再次將口袋裡的眼珠狀寶石取出來看看,越看越覺得迷惑。

李鳴的胃裡怎麼會有這顆寶石?他受到襲擊時吞下去的嗎?襲擊他的究竟是什麼人?或者說,到底是不是人類?

這一切都很令人迷惑!回到家,我將資料整理了一番,然後又將九五年的殭屍檔案翻了出來仔細閱讀。這份檔案許多年來讀過無數次,每讀一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迷霧般撲朔迷離,看不真切。

說起來,當時的殭屍案最官方的解釋,倒是有一個。據春城軍區流傳出來的說法,九五到九七年問,春城市根本就沒有什麼殭屍,都是傳神了的。

真相是泉龍鎮平安鄉一戶林姓人家,他家狼狗得了狂犬病後,把家裡養的豬咬死了。姓林的男人捨不得將豬掩埋,乾脆便把被狗咬死的豬宰了,肉給全家人都吃了。

當晚,吃過豬肉的人開始發病,症狀很奇怪,全身發熱、皮膚發紅,一見人就咬,住在附近的兩個小孩和一老人被咬傷。

第二天,親戚和鄰居將他們合力制伏,捆綁著送進春城醫院看病。途經合江亭一段,林家人再次發病,掙脫繩子從車上爬起來,見人就咬,有多人被咬傷。

剛開始,被咬的人並不知道會傳染,被感染者有的死了,有的一發病就爬起來到處咬人,和末日電影中的活屍症狀極為相同。

最後,泉龍鎮上又相繼發現了幾具被咬死的屍體,於是流言甚囂塵上,被傳說是殭屍吸血,還上了報,合江亭咬人也被傳說是春城腐斕河出現殭屍,上了電視,因為患病者身冷,穿得厚、穿得多,還被
說成了清朝殭屍。

消息傳開,鬧得春城沸沸揚揚。春城軍區用了大量的人力來處理此事,後來才慢慢平息。這個病,被泉龍當地人稱為是瘋豬病。

我將檔案闔上,揉了揉太陽穴。瘋豬病?不錯,有些瘋豬病確實會感染給人,但是吃了瘋豬的肉後,一般人都會頭暈發燒,有很大的機率死亡,但是絕不會比普通健康人跑得更快,更不會見人就咬。

這個官方解釋,也頗有些耐人尋味。

伸了個懶腰,走到落地窗前。我住的地方位於二十三樓,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

其實這個小公寓是黎諾依的產業,不過老爸不在春城,我也不想回那個空蕩盪只剩傭人的家,何況住在這裡,基本上沒人能找到自己。

對面牆上的電子鐘顯示的時間緩緩過了凌晨四點。依舊睡不著,沒想到剛回春城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這麼多複雜的狀況,這讓我很難以適從。

就在這時,可視對講機居然響了起來。乾癟的「叮叮叮」的聲音槌打著耳膜,嚇了我一跳。皺了皺眉,我一步步走到門邊,將接通按鈕按了下去。頓時,一個漂亮的臉孔出現在螢幕上,這女孩大約二十
多歲,相貌很熟悉。

有沒有搞錯?這不是那個剛剛才分別沒幾個小時、一臉傲氣的停屍間法醫嗎?

她怎麼知道我的地址?還有,都凌晨四點了還在折騰,不睡美容覺,她究竟想幹什麼?

女孩盯著鏡頭,我沒出聲。

眼睛裡全是怒氣,「夜不語,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邊!」

「再不開門我就叫警察,栽贓你藏毒。」女孩得意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小袋密封袋,裡邊有危險的白色粉末,「新鮮出爐的海洛因喔,臨走時剛從鑑識科偷來的。」

這傢伙。栽贓陷害也太明目張膽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就在監視器底下?還是欺負我不會錄影?

腦袋裡不禁又回憶起臨走前警局老李說的一番話,據說樓下的女孩和表哥夜峰有些恩怨,對他怨念極大,甚至大到可以隨意遷怒任何姓夜的人。本來還以為和她扯不上什麼關係,哪知道她居然連夜就追
到了家門口。

算了,還是繼續裝沒人在家吧。我下定決心當聾啞人,可是這漂漂亮亮的女孩倒是沒有浪費時間,她一咬牙拿出手機撥打起來。沒幾分鐘社區保安就擦著額頭的冷汗跑了過來。

「開門,我嚴重懷疑2302房中有藏匿危險分子。」女孩趾高氣揚的揚了揚警官證,指使著保安將大門打開,最後還衝著鏡頭滿臉威脅的揚了揚手。

她的手上反射著一道銀光,居然就是黎諾依寄存在物管處的房門鑰匙。我氣得胃都要痙攣了,乾脆打開門,看著這傢伙究竟想要幹嘛。

電梯開敔,女孩走出來,雙手交叉抱在高聳的胸前,鼻腔裡不斷發出「哼哼」聲。

這傢伙前世肯定是頭豬。

她鞋也不脫,非常不禮貌的走進房中,反腳一踢將大門關上,眼睛冷淡的打量著四周,女孩穿著黑白相問的休閒裝,長長的髮絲垂到胸口,緊繃的短裙將屁股包一異得渾圓。

我坐在沙發上,滿臉不爽。

她跟我對視一眼,然後也老實不客氣的坐到對面的躺椅上,命令道:「給我倒杯水,口渴了。你小子真不知道怎麼教育的,客人來了也不倒茶端點心。」

我沒吭聲,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啤酒扔給她。這傢伙俐落的接住,看了看酒精含量,於是打開喝了起來。看來她是真的渴得厲害。

喝完啤酒,她翹起二郎腿,以幾乎要走光的角度對著我:「宮茹雅。」

「嗯?」我不解地眨眨眼。

女孩怒了,「你腦袋裡全是漿糊嗎?我的名字叫宮茹雅?」

「喔。」我敷衍的點頭,一臉關我屁事的表情。

於是這位叫做宮茹雅的女孩更加憤怒了,完全不知道她小小年紀,那麼深切的怒意究竟藏在衣服底下的哪個角落中。

她恨不得踢我幾腳,好不容易才忍住,深深呼吸著房間裡的空氣,這才說:「你丟下我一個人跑了,害我寫了幾個小時的報告書,這個本小姐就不追究了。但今晚發生的事情,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我撓頭,「到現在我都是一頭霧水。」

「放屁,你可是夜不語,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女孩又瞪著我。

「你很了解我?」我冷笑一聲。

「廢話,如果不了解你,我也不會上這裡來了。」宮茹雅站起身,自己從冰箱裡又拿了一瓶啤酒出來。

我十分無語,「既然你了解我,那也應該清楚,我對不認識的人很害羞,甚至有些自閉,所以解釋什麼的,就不要找我了。」

「你害羞?自閉?」宮茹雅險些沒將嘴裡的液體噴出來。

我認真的用肯定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眼神都有些閃爍起來。

女孩嘴角玩味的彎起一絲笑容,「看來你是 真的不打算解釋給我聽。」

「我是真的沒什麼可以解釋的。」我覺得自己在和她繞口令。

「哼,不解釋就不解釋吧,總之我也不是什麼強人所難的人。」宮茹雅說完後,居然就這麼離開了。

我跌破眼鏡的同時,內心也在暗暗敲著警鐘。這女孩肯定會有不可告人的小手段層出不窮的等著我,看她離去時的表情和勝券在握的模樣,她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何況以她的性格,也不是容忍退讓
的類型。

微微嘆了口氣,等天邊已經開始發亮後,我才帶著滿腦子疑惑躺到小床上睡覺。

一覺醒來後,都已經十點半了。從行李裡翻出衛星電話,先跟表哥夜峰聯絡。電話那頭的表哥不知道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明顯還沒睡,就連聲音都迷迷糊糊的。這傢伙肯定在一邊揉臉,一邊摳腳ㄚ ,同
時跟我聊天。

我和他哈拉了幾句家常,然後直指來意:「表哥,據說你在春城當警齤察的時候得罪過一個人。」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夜峰滿不在乎, 「怎麼?我的仇人找上你了?是誰,我幫你搞定!」

「是一個女孩,大約二十二歲左右。按理說你離開警局時她才十八歲多一點,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我微微皺眉,「可是感覺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似乎對你非常仇視!你這個有家有室的人,不會對人
家做過什麼兒童不宜的事情吧?」

「放屁,我可是宇宙第一專一的帥哥。」表哥語氣一變,恨恨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倒要看看,誰敢得罪我後,還有命活到現在!」

「她說她叫宮茹雅。」我老實的回答。現在春城的事情已經令自己焦頭爛額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我也能專心去調查九五年的殭屍案,以及李鳴的死因。

「誰?」沒想到,夜峰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她真的說她姓宮?」

「對。」我確認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揚聲器裡就徹底的傳來了忙音。這混蛋居然直接掛斷電話!我氣得再次撥打他的號碼,這回無論如何都打不通。表哥夜峰竟然豪氣的關了機!堂堂男子漢,居然被個小女子
的名字嚇得不敢跟我通話了。

那個宮茹雅,真的那麼恐怖?

我愣在原地半晌,苦笑連連。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這次真的會被遷怒,也只好面對。下次見到夜峰,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簡單洗漱了一番,我開著車朝送仙橋一路行駛。

還是在老地方看到猥褻的卜算子。他咧著黃板牙,正緊緊抓著一個漂亮女孩的雪白胳膊不放,嘴裡口水四濺,連連說女孩的運勢不對,要做一場法事轉運,否則有血光之災。我站在一旁看了幾眼,頓時
樂了。

那漂亮女孩居然就是宮茹雅,她現在滿臉不耐煩,想將胳膊從這個死老頭的爪子裡抽出來,奈何卜算子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估糾要是有佩槍的話!她都有心一槍擊斃這該死的小老頭了。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宮茹雅轉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我,眼神裡全是惱怒。

「滾開。」她一腳將卜算子的地攤踢開,這才擺脫了他。女孩冷冰冰的站起來,落到我身上的視線裡全是我難以揣測的含義。

「夜不語,哼哼,我們走著瞧。」沒等我說話,宮茹雅就跺了跺腳。

她身旁地上的卜算子完全一副被欺負的悲劇老頭模樣,正哭天喊地的大叫「打人了」、「砸場子了」。女孩小臉有些發紅,被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看得很不自在,於是快步離開了。

我鬱悶的揉了揉鼻翼,這是怎麼回事?我就是看熱鬧的無聊人士之一,又不是始作俑者,怎麼怒氣值都全算到我頭上?太冤枉了。女人這種生物,真是難以理喻。

「行了,別哭了,聽得煩。」我氣惱的踢了依舊坐在地上悲悲切切的卜算子一腳,

「損失算我的。」

「這攤子雖小,可都是老東西,是很值錢的古董咧。」聽到有人賠,這小老頭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變臉變得比女人還快,有時候我真心覺得他有投錯胎的嫌疑。

「好了好了,進去說話。」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老男人楊俊飛的資訊網雖然遍布全世界,可對許多行業還是難以滲透的,例如國內的古董市場。其實大多數人都知道古玩界的資訊最靈通,小道消息和各地奇聞都多有涉足,如果不是卜算子這個資訊商
的嗅覺靈敏、干涉面廣,我還真不想跟他打交道。

收了攤,回了密室裡,卜算子總算正經了點,他笑呵呵的說道:「小夜喔,人嘛都幫你準備好了,後天早晨八點,Metro停車場見面。都是業內的專家級人物,價格可不低喔。」

「價錢方面放心。」我隨手拿出一個青花瓷放在桌上,這是老爸的收藏,被我順手拿了一個過來。

「哇,好東西,居然是真貨。」卜算子將瓶子抱在懷裡,小眼睛裡全是紮人的精光。

這傢伙嗜古董如命,一點都不亞於對錢的佔有欲。

「我要的資料呢?」我攤開手。

「這裡。」小老頭依依不捨的放下青花瓷,從櫃子下拿了一大疊文件袋遞給我。

「嗯,確實是這些。那我回去準備準備,等下就和探險隊聯絡。」我點頭就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卜算子突然叫住了我,從櫃檯裡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個遍體通紅的古舊竹筒,竹筒裡密密麻麻
的插著寫了紅字的竹籤。每根竹籤上紅色飄渺的字跡筆挺有勁、氣勢逼人。

竹筒也不同凡響,居然是罕見的千年竹根雕刻而成。這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年曆史光是視線接觸,都覺得有股滄桑神秘的感覺。

恐怕,是一件奇物。

「這古董,有些來歷。」我重新坐了回去,卜算子能將如此珍貴的東西拿出來肯定有他的用意。

「不錯,這是我祖上流傳下來的。傳到我手裡,足足有二百三十七代了。只有擁有它的人,才能成為卜算子。不過,我很少拿它給別人算卦。」

卜算子苦澀的笑了笑,「最近我老覺得心驚膽顫,像是有大事發生。小夜,你是我的忘年交。我破例幫你算一卦!」

「也好。」我點頭,從懷裡掏出錢扔在櫃檯上。

算命給錢是規矩,哪怕是意思意思也行,否則在算命這一行看來,會破壞等價交換的原則,讓他們折壽。

輕輕搖了幾下,有根籤「啪」的一聲從竹筒裡竄出來,掉在地上。

又是第二十七籤。
Chapter 5 蝶襲

卜算子拿起籤看了一眼,臉色頓時非常難看。

「觀音籤,第二十七籤。大凶西北,最近不宜遠行探險,否則必然九死一生。」

我啞然,居然和上次一樣搖出了同根簽。難道這次去找線索,真的是凶多吉少?

「小夜,看來你最近運氣不好,有生命危險。」卜算子猶豫再三,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帶著吧,防身用。」

我將那東西拿起來掂了掂,頗有些分量,應該是把手槍。心裡微微有些感動:「謝了。」

「別謝,太見外了,以後多拿點古董給我。」卜算子一臉奸笑,頓了頓,又道:「今天我攤子上的女孩,你認識?」

「算是有些孽緣。」我點頭。

卜算子頓時嚴肅起來,「她很有些來歷,家族在春城的勢力和背景都很強,你可千萬別招惹到她。否則,沒人能保住你。」

「這麼厲害?」我愣了愣。

身為本地人,說實在話,我還真沒聽說過高層有姓宮的。這女孩究竟是什麼來頭,連消息靈通的卜算子都忌憚不已?而表哥一聽到女孩的姓,就嚇得掛斷了電話。

宮茹雅,宮茹雅,我想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頭緒,於是也沒再浪費腦細胞想太多。

卜算子對我其實基本上不了解,我對他的底細也不是太清楚,只不過兩個人還算談得來,話說這傢伙無兒無女無老婆,也不知道存了那麼多財產死後想拿去幹嘛。

又聽他嘮叨了一些有的沒有的,我才離開。

下午兩點半,有些無所事事的在街上溜達,沒想到居然感覺有人在身後不遠處偷偷摸摸的跟蹤。

假裝在一面落地玻璃前整理衣服,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女孩的身影。

切,又是宮茹雅。她明顯竭盡全力的想要將自己隱藏在一根電線桿後面,這妮子身材倒是夠苗條,不過高聳緊繃的胸部完全出賣了她。

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額頭,我乾脆走過去,皮笑肉不笑的搭訕道:「宮小姐,又見面了。」

「居然被發現了。」宮茹雅臉色冰冷,冷哼了一聲,看來完全沒有想過要為自己的跟蹤行為找藉口。

「請問,你跟蹤我幹嘛?」我好言好語的耐心問。

「你哪隻眼睛見我跟蹤了?」她瞪了我一眼。

「兩隻眼睛都同時看到了。」我撇撇嘴。

「你的眼睛有問題,我這種身分的人,怎麼可能跟蹤一個小人物?」這位大我一歲的女孩有些心虛。

我懶得跟她再扯下去,直接挑明:「你跟我表哥有恩怨?」

「夜峰?」說到這個名字,宮茹雅的臉色頓時一沉,「別提這個人,我恨不得切下他的小弟弟丟到鱷魚池裡去餵鱷魚。」

靠,這究竟是什麼剽悍女性,不愧是警校出身,又是法醫,太有口才了。我滿頭黑線,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若觸怒了她,恐怕會被遷怒著丟進鱷魚池裡呢。

沉默了一小會兒,她又瞪向我:「你怎麼不說話?」

「不敢說。」隨後,我用手在嘴上比了將拉鍊拉上的姿勢。

這個驃悍女,能不惹就不惹。看她那麼憤恨的模樣,說不定直一的是被表哥始亂終棄過呢。夜峰自己造的孽,自己回來收拾,我是不準備替他淌渾水了。

「哼哼,算了,不說話也好,我還懶得聽你們夜家人的聲音。」說完,她退後了幾十米距離,然後示意我滾開。

這傢伙看來是準備明目張膽的跟蹤了。我極為無語,她的腦袋瓜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漿糊嗎?

嘆口氣,剛想邁開腳步想辦法甩掉她,突然,一陣風吹來,頭頂的樹上猛的如同下雨一般掉下來無數輕飄飄的東西。

宮茹雅迷惑的看著那些東西掉在自己的長髮上、肩膀上,甚至臉頰上,等好不容易看清那些東西的直一面目時,這個解剖屍體眼都不眨的大膽女孩,居然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同樣的東西也在向我紛紛揚揚的落下,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只見剛才還翠綠的大樹居然在瞬問枯萎了下去。

難以置信的是,漫天的枯葉彷彿在落下時被某種力量賦予了生命,居然朝著我使勁的擠壓,我嚇了一跳,拔腿就逃。無數葉子如同有靈敏嗅覺的狗,不斷地在空中轉移方向,緩慢的朝我靠近。

這一團枯葉圍繞成直徑足足有五米的巨大球形,碾壓過來。伴隨著宮茹雅的尖叫,我這時候才看清楚,視線範圍內全是這種詭異飛舞著的枯葉,綿綿不絕。周圍枯死的樹木足足有十多株。這究竟是怎麼
回事?

靠近宮茹雅的時候,我使勁拉了她一把,將她從枯葉的掩埋中拉出來。女孩嚇得夠嗆,梨花帶雨的哭個不停,她六神無主,彷彿握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握著我的手,怎麼也不放開,於是我拽著她使勁的
逃,逃,不斷地逃。

枯葉遮擋了我全部的可視範圍,就算公路近在咫尺,我也沒辦法辨別方位。明明是朗朗晴空的大白天,就連一絲風都沒有,那些離奇怪異的葉子哪來的動能?而且,明明活得好好的白年枯樹,怎麼會在一
剎那間枯萎掉呢?這種事情,真的很難理解。

而且,這種葉子似乎並不致命,至少宮茹雅被埋進去後雖然哭天喊地得厲害,但是直到自己被救時都還好好地活著。不過,葉子而已,她用得著嚇成這樣?

我一邊跳,一邊隨手抓了一片枯葉。突然感覺枯葉居然在掙扎,而且滿手都是滑膩的噁心感,就像手掌塗了桌球粉末後又去抓肥肉似的,觸感非常怪異。將葉子湊到眼皮下打量,頓時嚇得我險些將手心
裡的東西扔出去。

這哪裡是葉子,根本就是生物,一種蛺蝶科生物!——枯葉蝶。

這種世界著名的擬態蝴蝶,分佈於中國的西南部和中部,據說春城郊外也有,不過我只是在圖鑑和博物館裡見到過。據說它姿美色麗,擬態逼真。

不過我手心裡的顯然是異類,又醜又臭,身長四厘米,展翅大概有九釐米,兩面三刀翅緊緊豎立,將身子深深地隱藏著,展示出翅膀的腹面。腹面全是古銅色,酷似枯葉,色彩和形態都和葉色無異。一
條縱貫前後翅中部的黑色條紋和細紋,很像樹葉的中脈和支脈。後翅的末端拖著條和葉柄十分相似的「尾巴」,乍看之下很難分辨出是蝶還是葉來。

你妹的,望著滿眼枯葉蝶飛舞的模樣,我有心無力的吐槽著。據說野生中華枯葉蝶是國家二級保護生物,已經瀕臨絕種了,全中華地區也不過只剩下幾千隻而已,這滿大街的枯葉蝶足足有上萬隻吧,它
們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過,被我抓住的這隻長相離奇的枯葉蝶,似乎確實有些不像傳說中溫順的中華枯葉蝶。它不斷地動著自己的腳,翅膀被限制後,還張牙舞爪的胡亂掙扎,甚至我能從它的身上聞到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


它的口器也很奇怪,裡邊似乎能看到鋸齒狀的尖銳突起。眼見傷害不了我,枯葉蝶竟然身體一抽,僵死過去。腐爛的味道更濃烈了,熏得我瞇起了眼睛,四周的枯葉蝶雖然能飛,但是行動緩慢,而且確
實沒有要我倆的命的打算。

我和宮茹雅跑著跑著,突然眼前一亮,感覺四周光線明亮了許多,這才猛的發現自己已經跑出枯葉蝶的攻擊範圍。雖然是陰天,不過因為脫離壓抑的環境,就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不知為何,那些枯葉蝶並沒有繼續追趕,它們飛舞著四散而去,一隻也沒有留下。黑壓壓的蝶雲頓時化整為零,消失在朗朗天空中。

我呆愣在原地,而宮茹雅哪裡遇到過如此恐怖的事情,腳不停地發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就連姿勢曖昧與否都顧不上了。

直到現在,我都恍然覺得剛才的遭遇簡直是一場噩夢。被數萬噁心的枯葉蝶掩埋追擊,這究竟在搞什麼?想要揉揉跑到麻木的小腿,手一動才感覺掌心濕答答的,劇烈的惡臭撲面而來。下意識的將視線
移過去,只見剛才抓住枯葉蝶的手指間竟然流著黑褐色的古怪液體,屍臭味濃得薰一天。而剛逮住的枯葉蝶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或許不是沒了蹤跡,更有可能是化作了那些臭不可聞的膿水。

我腦袋亂七八糟的,苦笑連連,掏出紙巾使勁的擦了擦手,可是味道依然濃烈。恐怕這幾天都要忍耐這種氣味了!

宮茹雅好不容易才從驚恐狀態恢復,她輕輕推開我,試著自己站立,不過身體顫抖得依然厲害。

「夜、夜不語,你看到那些樹葉變成了蟲子沒有?」她聲音也在發抖。

「你害怕蟲子?」我問。

女孩點點頭,幾秒後反應了過來,大搖其頭道:「屁話,本小姐什麼都不怕。」

我沒有再理會她,徑直走掉了,依這美女現在的狀況,肯定沒辦法再跟蹤自己。宮茹雅居然沒有因為我的不紳士丟棄行為而在身後破口大罵,她低著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那麼站在原地,站了許
久。

回到家,迫不及待的洗了個澡,不過一身難聞的味道完全沒有消除。沒辦法,只好噴了一些古龍水。說實話,自己對香水和古龍水這些玩意兒實在很抵觸。

躺在沙發上仔細想了想今天的事情,猛的,腦袋裡冒出了些東西,我跳了起來。能夠驅使上萬隻枯葉蝶,而且用意並不是傷人……難道,是一種警告?

我皺著眉頭,不由得冷哼了一聲。驅使蟲子的手法,自己並不陌生,這些年來自己至少遇到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自己的老家,記得當時有一個神秘的勢力,用變異德國蟑螂來衝擊夜家老宅,讓原本還能撐上幾百年的三千守護石像一個個的被壓迫到裂開,直到風化,妄圖將世世代代鎮壓在祖墳中的東西
偷走。(請見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三部《人骨農場》)

而第二次卻是在大草原上,一個名為雅心的神秘勢力橫空出現,令溫順的蜂群暴動。蜂群殺光了數百的養蜂人,甚至害死了周芷婷。每次想到這裡我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雅心所屬的神秘勢力,徹
底毀掉。(詳情參見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四部《地獄陰蜂》)

自己和他們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如果非要訂定一個人生目標的話,找到他們,殺光那個勢力的人,就是我現在的生存意義。

我這個人有時候很簡單,一丁點都不複雜,我比別人所了解的更加小氣,我從來不恨誰,可是一旦被我恨上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每個國家、每個公司都因為人種和政體的不同而被分類,打上屬於自己特有的記號,雅心的組織也同樣很好辨識,他們似乎習慣利用生物,有某種誘導生物基因變異的方法,以及,他們神秘到難以置信
的目的和嚴謹的組織結構。

至今為止,我都挖掘不出關於那神秘組織的任何資訊,但是他們顯然很了解我、了解楊俊飛,甚至了解不老男人陸平。敵人躲在陰影背後的感覺實在令人如同喉嚨口哽住一塊肥肉,肥膩膩的咽不下去又
吐不出來,渾身都不舒服。

不久前,那個組織就派出了一個叫做謝倩雯的女孩,潛伏在陸平的女兒鹿筱筱身旁,妄圖奪取鹿筱筱的母親遺留下來的一個墜子,墜子裡存放著她母親的骨灰。(詳見夜不語詭密檔案第五部《森靈》)

這一次的變異枯葉蝶襲擊,會不會就是那神秘組織的警告呢?他們沒有傷害我,卻給了我一記警告,究竟是想要幹嘛?如果是想利用我,潛伏在身後漁翁得利不是更好一些嗎?還有,明知道我對他們充
滿恨意,為什麼還要擺出驚人的場景嚇我一跳,讓我警戒,然後又讓我全身而退?

太不合邏輯了,至少,不符合我的邏輯。李鳴,是不是那個組織的人殺掉的呢?為的就是奪取眼珠狀的怪異寶石?卜算子說這件事的背後有個龐大的勢力在操縱,他查不出來,也不敢查,要我小心一點。
仔細思考,似乎真的和雅心的勢力有關聯。

思考了許久,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睡著了,醒來後已經是午夜。伸了個懶腰,隨便煮了一碗泡麵吃,感覺還是沒飽。

我揉了揉肚子,乾脆下樓出了社區,找了一家沒歇業的路邊攤吃起來。春城人很懶,算是全國生活步調最慢的城市。這個城市的人好吃懶做,說起來,我原本也是有好吃懶做的基因,可惜因為經常遇到
生命危險,才逼不得已勤快了一點。否則,現在或許正美美的當著富二代,開著小車,有事沒事調戲一下漂亮的良家婦女。

可惜,這種悠閒的生活,只能等下輩子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慵懶的人們依舊將路邊攤擠得滿滿的,許多從網咖、酒吧和KTV出來的人湧入路邊攤吃宵夜,很熱鬧。

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隨便點了幾樣特色小菜,要了一瓶啤酒。

最近的天氣怪得離奇,都兩個月沒見過太陽了。今天還算好,不算晴天,但是陰沉得也不是太厲害,所以晚上人特別多。

喧鬧的各種談話聲充斥在耳朵裡,很多人都在討論下午發現了數萬隻枯葉蝶的事情,還有某條路上的好幾裸大樹莫名其妙的枯死了。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談論的地點,正是自己被枯葉蝶襲擊的地方


其實我一直都很納悶,如果真的是那個神秘組織襲擊了我,他們是怎麼將萬多隻變異枯葉蝶運入城裡?又是如何將它們塞入樹葉縫隙中,而且完全看不出端倪的?最大的疑惑是,那組織又怎麼能確定我
一定會路過那條路?畢竟自己根本是無意間走上那條小路的。

一切的一切都無法解釋。喝了半瓶啤酒,夾了幾筷子小菜,最終心不在焉食不下嚥,匆匆離開了。無論如何,有太多在意的地方,我還是準備回那條路看看,仔細尋找線索。

或許,那條路還遺留著某些自己忽略掉的東西。
Chapter 6 證據

美國心理學家們曾經做過一個實驗:在給某大學心理學系的學生們講課時,向學生介紹一位從外校請來的德語教師,說這位德語教師是從德國來的著名化學家。

實驗中這位「化學家」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個裝有蒸餾水的瓶子,說這是他新發現的一種化學物質,有些氣味,請在座的學生聞到氣味時就舉手,結果多數學生都舉起了手。對於本來沒有氣味的蒸餾水,
由於這位「權威」的「化學家」的語言暗示而讓多數學生都認為它有氣味。

這就叫「權威暗示效應」,指的就是說話的人如果地位高、有威信、受人敬重,則所說的話容易引起別人重視,並相信其正確性。

所以在路上打了幾個電話給認識的生物學專家時,他們給出的答案都令我默然。沒什麼物質能令百年古樹瞬間枯萎;也沒有什麼辦法能將數萬的枯葉蝶藏匿在樹上還不會被人發現。

我屬於不會受到權威暗示效應影響的少數人之一,或許是因為我的心理比臉上陽光的笑容陰暗得多吧。長年滾爬在生死邊緣,接受著無數不可思夜的神秘事件的捶打和折磨,心態早已經受過千錘百鍊了


我從來不過度相們別人,甚至有時候也不會相信自己。俗語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其實人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味覺,都會在某種狀況下欺騙你自己。

所以放下電話後,自己就將那幾位專家的話扔到了車輪下使勁輾壓。

我被枯葉蝶襲擊的所在街道,叫做濱河南路,瀕臨錦江,河道邊有許多綠綠幽幽的百年古樹。午夜十二點五十六分,我將車停在路邊,踱著緩慢的腳步重新回到了這裡。

時間的流淌速度從來都是因人而異,人快樂的時候,時間就流逝得很快,痛苦煎熬時,時間便越來越慢,一如我最近兩天的感受,不過兩天而已,總覺得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街道四周並沒有警戒線,因為沒有人受傷的緣故,警方並沒有來干涉,只有昆蟲學家來了幾個,蒐集了一些標本。

路燈很昏暗,就著這冰冷的光線,我一點一點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條人行道並不寬,導盲磚佔了四分之一的路面。黃色導盲磚筆直的向前延伸,直到沒入視線盡頭。

我打了個冷顫,總覺得那導盲磚很礙眼,彷彿是潛伏在地上的惡魔般猙獰。

濱河南路上的古樹枯死了十一棵,每一裸都有三百年以上的樹齡,甚至有活了一千多年的銀杏。枯萎的樹從表皮上看,似乎還好好的,只是葉子掉落了一地,每片葉子都如同被吸光了養分,灼燒似的漆
黑,用腳一踩就成了灰。

光禿禿的十一棵樹,正好將我跟宮茹雅的距離全部包圍起來。果然,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我倆。想到這裡,我渾身突然一顫。

不對,怎麼會是我倆?如果說神秘組織想要阻止誰的話,應該是我才對。宮茹雅離我足足有幾十米遠,為什麼還會受到襲擊?而且,第一時間被攻擊的,也是她。細細想來,受到無辜牽連的,或許是我
才對!

這,怎麼可能!

我的腦袋又亂糟糟起來。如果宮茹雅真的是某個勢力驅使枯葉蝶攻擊的主要目標,而目的也是為了警告。又或者震懾的話,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宮茹雅身上難道還有某些值得他們出手的秘密?

我掏出手機,猶豫片刻後,總算撥通了老男人楊俊飛的號碼。沒有扯太多,只是要他幫我詳細查查宮茹雅以及宮家的底細,盡快將資料傳給我。

濱河南路已經走了一半,看著這些古樹淒慘的狀態,我甚至能猜測到,如果那個組織有意的話,我和宮茹雅現在或許已經跟枯死的樹差不多了。那些枯葉蝶口器裡隱隱露出的鋸齒狀凸起,在普通的中華
枯葉蝶身上絕對不會有,這些變異生物身上任何異狀都不會是裝飾。

那個組織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對這個橫空出現的集團,我了解的實在太少,有心無力的感覺很無奈,甚至,回憶今天的一幕,自己都會泛起一股害怕。

在這個熟悉的城市裡,似乎自己的命並不是由自己掌握著。那神秘組織隱藏在春城黑暗處,潛伏著,隨時能要了任何人的小命。

用手拍了拍最後一棵枯死的樹,這裸樹直徑有兩米多,拍上去的聲音卻發出「洞洞」的空洞聲。我掏出瑞士刀,毫不費力的剝下一大塊樹皮,頓時樹膠裹著一層臭氣薰天的黑色汁液流了出來。下意識的
向後退了幾步,皺了皺眉。

樹從內部就被蛀空了,這些黑色液體的味道聞起來像是變異枯葉蝶死後化成的膿水。難道數萬枯葉蝶就是被藏匿在十一棵古樹的樹幹中?不對,如果真的是將成蟲藏入樹幹,那麼花費的時問和精力也太
浩大了。

心裡微微一動,我從車裡找了些順手的工具,挖開已經枯得很脆的樹幹。挖了好幾個大洞後,終於發現了一些東西。那是飯粒大小的瑩白色的卵,只有兩粒。

小心翼翼的把蟲卵弄出來,放進一個可樂瓶中密封保存。

我苦笑著,有些駭然。

那個組織應該是將變異枯葉蝶的蟲卵放入樹幹裡,然後以某種方法在適當的情況下催生。這些蟲卵或許只需要半分多鐘甚至更短的時問,就會從蟲卵狀態孵化為幼蟲、吸收了樹幹內的養分後迅速結繭羽
化為成蝶,其間,大概也只不過花費一分多鐘罷了。

這究竟要多神奇的手段才能做到?至少現有的生物科學技術根本就難以望其項背。雅心所屬的神秘組織,他們的科技難道已經遠遠超過現有的標準,又或者。他們真的有一個甚至幾個能夠促使生物定向
變異的奇物?例如,陳老爺子的某塊骨頭?

那老傢伙被分屍後,封印的骨頭據我所知,確實能夠令死去的生物擁有某種科學無法解釋的超自然能量,也能讓活著的生物受到影響,可是那股影響是不確定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轉移,更不可控制


雅心所在的神秘組織的勢力和能力恐怕比我猜測的更可怕,他們的目的值得商榷,更值得戒備。

我將蟲卵妥當的收好後,開車離開了濱河南路。

一路上思緒紛飛。

那個隱藏著的集團,估計在春城許多條路上都埋入了蟲卵。他們精密的 分析過宮茹雅的活動範圍,很巧的是,自己被那笨女人跟蹤的濱河路,就在離警局不遠的地方。

自己算不算是躺著也中槍的典範,平白無故的遭到無妄之災?總而言之,李鳴的死很有可能和雅心的組織有關,現在他們因為某種原因找上了宮茹雅,是不是意味著這些混蛋也想插上一腳?

哼,這次回春城沒想到還有這麼意外的重大發現,看來今後要跟那笨女人好好接觸一下。說不定能將神秘組織的面紗掀開!

將車開回地下停車場時,已經凌晨兩點半了。

我在電腦上整理了一些資料,思忖著後天出發去尋找李鳴嘴裡的「血菩薩」和那個詭異的大坑是不是太匆忙?神秘組織的事情更令自己在意。說不定自己深入青城山脈探險時,他們就跟蹤在背後想漁翁
得利呢。

先收拾掉他們,還是先去探秘,真的很難做決定。就在糾結中,我強迫過度興奮的精神平靜下來,躺到床上睡覺。

黎諾依在春城的這套小公寓佈置得很精緻,就是太女性化了,就連寢室的牆壁都被漆成粉紅色,挺讓我不習慣的。

床很軟和,半個月前她還來住過,不知是不是錯覺,時隔了那麼久,被罩枕頭上都還有股女孩子的幽幽香味。

這股香味聞得我心煩意亂,暗忖春天早就過了,難道自己也到了不分季節發情的年齡?不對,飄浮在房間裡的味道跟黎諾依身上的完全不同。我一驚,頓時坐了起來。

鼻子裡縈繞著確確實實的香氣,有自然的體香、也有髮梢甜甜的洗髮精氣息。這絕不可能,什麼氣味能夠在固定空問裡留存半個月以上,甚至在我還開著窗戶的狀況下?

屋子裡有別人!別的女人!

大驚之餘,我不動聲色的又坐回床上,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冷笑,「宮茹雅,滾出來。」

叫了幾聲都沒有任何反應,我皺起眉頭,「再不出來我就要報警了。身為警務人員私闖民宅,就算你不怕,我也有辦法弄得全城皆知。」

「別!本小姐出來還不行嗎?」那笨女人的聲音慌張響起,居然是從床下傳來的。

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裙,髮絲凌亂,表情也有些黯然,滿臉惱怒的狠狠道:「要不是我實在沒地方去了,鬼才會跑你這邊來。」

「沒地方去了?什麼意思?」我瞇著眼睛,視線落在她身上。

「要你管。」女孩噘著嘴巴,倔強的偏過頭。

我感覺滿額頭都是黑線,「小姐,怎麼說你也比我大了一歲,怎麼看起來連六歲的小孩都不如。」

這笨女人傲嬌得過頭了,對象都不分,這種性格難怪表哥夜峰會對她始亂終棄。我暗自咕噥,坐實了她是個棄婦的身分。

「言而總之最近這房問被我徵用了。」宮茹雅蠻橫不講理,將我朝外邊推,鳩占鵲巢得理直氣壯。

我撓了撓頭,「這可不是我的房子,就算要徵用,也要徵求屋主的同意吧?」

「我徵用誰的房子,是她的福氣。」

女孩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照片,黎諾依甜甜的抱著我的胳膊傻笑,背景不遠處守護女正在散發無邊怨氣。某人特意選這張照片的用意,我就算用膝蓋都能想出來。

「你女朋友?」她朝照片努了努嘴。

「女性朋友。」

「騙人,女性朋友會將你的胳膊抱那麼緊?背後還有情敵呢,你看那冰美女的表情,恨不得將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丟進冰窖裡。」宮茹雅嘲諷著,下了結論,「姓夜的都不是好東西,老是想著左擁右抱。你
們這種禍害世界、擾亂生物規律的男人,就應該下地獄,下輩子輪迴成種豬。」

我完全沒話了,這笨女人非常理所當然活在自己的想像中。不過就是夜峰得罪了她,幹嘛將世上所有姓夜的人都提升到了敵人的高度,簡直是不可理喻!結果最終我都沒有從她嘴裡得到任何關於為何跑
進我家死都不離開的原因。她胡攪蠻纏的打著太極,完全榨不出線索,果然不愧從警校畢業。人雖然笨了一些,可是反偵察能力好得我都有些嫉妒。難道真的如別人所說的等價交換原則,老天讓你失去
一些,就會給你別的一些?

總之宮茹雅這笨女人,漂亮、身分高、聰明,就是性格嚴重缺失,活該被人始亂終棄!

我惡意的散發著自己的黑暗想像力,躺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將就了一晚。心裡卻在自我警惕,最近是不是有些性格懶散了?有人進了屋子,還潛伏在床下,自己居然都沒有發現,如果是敵人的話,早就不
知道死了多少遍。

帶著淡淡的自責,一覺醒來時,宮茹雅居然已經離開了。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懶洋洋的灑在地板上,很是溫暖。

遠處的高樓隱隱在視線裡勾勒著無聊的輪廓,我翻起身,揉著暈沉沉的額頭。那笨女人甚麼時候離開的,自己居然又不清楚,真是太沒警覺性了。

鼻子中充滿著好聞的飯菜香,對面的小吧台上,放著煎荷包蛋和一杯鮮奶。冰箱上還貼著一張紙條,上邊用娟秀可愛的字體寫著:

算你識相。

大慈大悲的宮大小姐留這女孩究竟想要將傲嬌屬性發揚成哪種程度啊。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嘴角微微咧開一絲笑。宮茹雅,至少還是曉得要知恩圖報的,性格也不是那麼糟糕到無可救藥嘛。

說著用筷子夾起荷包蛋,小小的咬了一口。霎時問,不用照鏡子我都清楚我臉上的表情究竟有多麼精彩。如同嘴裡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亂七八糟的滋味在口腔中橫衝直撞,鼻腔裡甚至有股芥末沖天的辛
辣,眼淚不由得就流了出來。

原本以為守護女的飯菜已經夠難吃了,沒想到這笨女人的煎荷包蛋居然能在難吃程度登峰造極的情況下,保持光鮮亮麗的色澤……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謀殺陷阱!我嘔了半天都沒能將喉嚨口的荷包蛋給
吐出來,感覺快要死了,逼不得已,拿起牛奶一口氣喝了下去。

牛奶進入食道的時候,我再次後悔了。

如果非要說什麼有比宮茹雅的煎荷包蛋更致命的東西,無疑是這杯牛奶。

一杯普普通通的鮮奶而已,那女人究竟加了什麼東西?怎麼會讓牛奶的味道如此豐富,豐富到比死還難受。

我輸了,我錯了,女人果然是不可小觀的生物!這兩種食物中完全滿溢著某人對夜家的恨意。在這經典的食材面前,我今後肯定能心懷感激的將守護女做的飯菜吃個精光。

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衝入廁所,我足足吐了半個小時,幾乎將出生以來就留在胃中的胃液都吐乾淨後,這才虛脫的躺在沙發上。

從此以後,誰要再跟我提牛奶和雞蛋,恐怕我會毫不猶豫的掏槍擊斃他!

完全失去了胃口的我喝了些礦泉水才出門,臨走前叫了鎖匠將防盜門的鎖換掉,免得宮茹雅再次隨意闖入。

今天的事情也很多,在街上到處閒逛,看看有沒有機會逮住雅心所屬組織的蹤跡,但是一無所獲,所以下午我找了一家大型戶外裝備店,買了許多不錯的野營用品和救生設備。

折騰了許久後,下午一點半,楊俊飛的信件總算是傳了過來。我將車開到最近的咖啡廳旁,尋了最偏僻最安靜的位置,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然後打開了電腦。

將信件點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連串的照片。

這些照片有的很老舊,有的明顯就是最近幾年拍攝的。人物很多,不過大多都是在軍隊中。主要拍攝對象都跟宮茹雅的面貌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不用想,肯定是她的家人。

照片上的人物整理起來,大約有六個,全是一襲軍裝。最令我驚訝的是有些照片簡直難以置信。

例如第三張,有個和宮茹雅有六十分相似度的軍官指揮著一隊軍人在山坡下挖坑,不遠處堆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每一具屍體的頭部和心臟位置都有被槍擊的痕跡,甚至有些屍體被子彈打得破爛不堪。
軍人們一邊挖坑,一邊在坑底撒上石灰粉,然後再把周圍的無數屍體扔進新挖好的坑中。

另一張照片似乎是個墓地,有個穿著秦朝破爛官服的屍體僵硬挺直的站在地上。背景是某個荒山腳下,墓地群此起彼伏。不過看照片中的墓碑,也不過是附近村民的集中安葬區,完全不知道這具秦朝屍
體是從哪裡來的。

秦屍雙手筆直的伸直,和胸口垂直,面容枯槁,幾乎沒有肉,醬肉色的皮膚乾癟的貼在有些萎縮的骨頭上,模樣可怖。

一絲陽光照在它身上,隱隱有白色煙霧被蒸發了出來。拍攝者的前方,幾十個軍人抬著槍對它射擊。雖然照片是靜態的,但還是可以看出在場每個人都惶恐不安,怕得要命。

其他的照片就沒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有的是閱兵式、有的是軍區的風景照。

迅速將其看完,我沉默了半晌。第三張和第七張照片很令自己在意。照片是掃描上去的,透過照片,可以判斷出這兩張照片屬於同一時問段,甚至,也就發生在最近十多年左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被
擊斃後掩埋?那個會站立的秦朝屍體是怎麼回事?

我好奇心大盛,整理好心緒,這才往下看起文字資料。

這一看之下,才再次大吃一驚。

原來自己沒有什麼印象的宮家,居然是西南第一軍事豪門,一門六將。宮茹雅是春城軍區司令宮雄的次女,自小寵愛有加,被整個家族無比溺愛。不過她也很爭氣,小時候有神童美譽,從小學三年級直
接跳入國二。

國中畢業後進入軍事院校,主修偵察學、法醫學等十一項課程。十九歲高級軍院畢業,獲得少校職稱,其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進入春城濱河路警局任職,原因不明。

我沉吟了片刻,有些頭痛。沒想到這笨女人居然那麼厲害,又是少校又是神童,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難怪宮家我不清楚,軍人世家向來都很神秘,表哥夜峰也是軍校畢業後調入警局的,他認識宮家
一點都不意外。

宮茹雅有個姐姐!從年齡上看,和表哥有問題的應該正是那個姐姐才對,可是表哥和現在的嫂子結婚了,孩子都好幾歲了,嫂子卻不姓宮。哼哼,這個就有點意思了。

我極為八卦的傻笑了一陣,突然想到什麼,渾身一抖。急忙點動滑鼠將資料上端的照片調了出來,仔細的看。

奇怪,這些被擊斃的屍體、這個秦朝古屍,怎麼和記憶中的一些東西十分吻合?越想記憶越是清晰,最後,我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Chapter 7 糟糕的形勢

九五年的殭屍事件有許多種流言蜚語。

其中傳言一,有說春城市考古隊在武侯祠附近挖到一個古怪的清朝古墓,裡邊有三具長著白毛的古屍。由於監管出了點差錯,一夜之間三具古屍居然不翼而飛!幾天後,春城周圍流傳出有殭屍在夜間出
現被人看到的傳言。

再看第七張照片,雖然是個現代墓地,但是那具穿著秦朝官服的直立屍體十分惹眼。普通人其實是分不清楚清朝官服和秦朝官服有什麼不同,從前香港殭屍片拍了許多,全是清朝殭屍滿銀幕的跳來跳去
。大部分人會下意識的覺得,那就是清朝屍體。

以訛傳訛下,或許一具秦朝屍體就變成了三具清朝殭屍,還扯到了武侯祠附近。在這張照片上,說不定部隊裡的軍人還真的以為遇到殭屍,否則為什麼慌亂的開槍射擊?

我冷靜的打量著照片中央的秦朝古屍,它的腿有些萎縮,官服已經成了大塊的布片,破爛的懸掛在身上。然而,從照片上看來,它也沒有倒下去。

這很正常,數千年的歲月,已經讓屍體的內部腐朽不堪。猶如將紙片折疊幾下立在桌子上,用氣槍射擊,它同樣不會傾倒,因為速度太快,動能沒有留在紙片上。

而秦朝屍體為什麼會站立,可能也是因為被掩埋的緣故。有一種墓穴叫做「蜻蜓點水」,風水先生會在屍體的腿骨中灌人水銀,然後直立著放入棺材,棺木也會順著地心引力垂直放置。久而久之便會令
內部的屍體腳重頭輕,成為不倒翁。就算出棺後,也會直立著,不容易倒。

結果挖出屍體的人,反而會覺得遭遇屍變,自己將自己嚇得夠嗆。

殭屍事件流言二,殭屍專咬人頭,沒被它們當場咬死的人過一宿也屍變了,還咬死了警局的法醫。最後事情越鬧越大,終於驚動了駐春城的某部隊,軍隊長官出動一整個排的光化兵,用火焰噴射器燒死
了大部分殭屍。

這倒是能夠對應第三張照片。九五年的瘋豬病死了許多人,部隊掩埋的肯定就是得病死去的屍體。
但是,為什麼每一具屍體的頭部和心臟都有槍擊的痕跡呢?我用手撐著下巴,很是想不通。

可有一點倒是能夠確定,駐春城的某部隊,應該就是宮茹雅的父親宮雄所屬的駐軍。九五年的殭屍事件,宮家就是見證者。

想到這裡,我又是一愣。扯來扯去,結果宮茹雅居然變成了事件的關係人物,實在是有夠巧合的。雅心的組織利用變異枯葉蝶來威懾宮茹雅,或許警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老爹宮雄。

那個組織究竟想要幹嘛?他們想從宮雄的手裡得到什麼東西?

我瞇著眼睛冷冷一笑。九五年殭屍事件,說不定宮雄真的得到了某些東西是那組織想要搶走的。宮雄在軍區,他們不好下手,就準備利用宮茹雅來威逼。

聯想到昨晚宮茹雅無家可歸,居然厚著臉皮跑到我這裡留宿,越想越覺得不正常,難道宮家其實已經出事了?

合攏筆電,我揉了揉亂糟糟的腦袋。原本是想單純的調查殭屍案的,可沒想到事情居然變得如此撲朔迷離,像個深不可測的漩渦,自己沒辦法理出頭緒,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想了許久,終究還是一聲嘆息。算了,走一步是一步,雅心的組織我有心掀出來,可是以那些人的精明程度,肯定不會給我機會。自己還是先去石菩薩村探探究竟,說不定那個想當漁翁的組織也會暗自
行動。

誰知道呢,僅僅憑著恨,無法解決任何問題,要想讓他們陰溝裡翻船,只能精密的策劃、引出蛇洞,再將其一網打盡。

我掏出手機打給老男人,讓他把守在秘密倉庫中的齊陽借給我用用。殭屍事件,還是應該找對殭屍比較熟悉的人才行,沒想到這混蛋居然一口拒絕了,說最近太忙,抽調不出人手。

你妹的,齊陽那力氣超大的傢伙可是我挖掘出來的人才,幫他弄了廉價勞工後,老男人不說物質獎勵我就算了,竟連使用權都不給,實在太欺負人了!

我破口大罵,氣惱的將手機扔在桌上,隨後想將守護女叫來,最終在按下幾個號碼後,頹然放下手。引蛇出洞,也必須要找一個柔弱的誘餌,李夢月來了以後,那個神秘組織會不會退縮?

我不敢賭。

考慮再三,只是給卜算子幫我找的探險隊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整理好裝備,明天早晨八點按時碰頭。

春城是個大漩渦,稍不注意就會船毀人滅。如果將漩渦的能量引開,或許危險的程度就能下降。去大家都不熟悉的地方瞎搞,我和那神秘組織就站在了同樣的高度,畢竟春城已經不知道被佈置多久了,
就算光天化日走在路上,也有生命危險。

哼,枯葉蝶、蜜蜂、德國蟑螂,那個組織的口味還真不是一般的重。

溜達到晚上才回到小窩,走出電梯的時候已經八點一刻了。我打開門,居然看到宮茹雅那笨女人大刺刺的霸占著沙發。她穿著熱褲,雪白修長的美腿安逸的伸長,翹到茶几上,而腿旁還殘留著幾盒內容
豐富的外賣殘骸。

我瞪大了眼睛,很是無奈的拍了拍額頭。該死,自己完全忘記她是軍校畢業,開鎖什麼的技能肯定是有進修過的,妄圖換鎖阻擋她,完全就是螳臂當車。

「你還來!」我氣呼呼的死死看著她。

宮茹雅訕笑兩聲,「吃外送嗎?我幫你叫了一盒。」

「不吃。」我實在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這傢伙明明恨恨夜家恨得要死要活,現在卻黏皮糖似的黏著我不放。這究竟是演哪門子苦情戲?

「你們宮家將你驅趕出門了?」我鬱悶道,「是不是你終於犯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例如未婚生子什麼的,宮家丟不起老臉,只好忍痛割毒瘤?」

「屁話,我宮茹雅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可能未婚生子!」女孩突然反應了過來,憤怒道,「什麼叫我被掃地出門了,你這是人話嗎?你知道些什麼!哼哼,要不是,要不是……」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甚至嘎然而止,女孩偏著腦袋,委屈得不行。

我盯著她的側臉,關注她的表情變化,淡淡的笑起來。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到她面前,一杯捏在自己的兩根指頭間輕輕搖晃。

我坐在沙發上,開口了,「是你老爸宮雄讓你死皮賴臉的待在我家吧?」

「啊,你怎麼知道?」宮茹雅大吃一驚。

「猜的。」我笑得更開心了,看來,果然如此,「說吧,宮家究竟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我爸沒告訴我,但是他要我相信你。他說夜峰的弟弟肯定不會害宮家。」女孩有些憤憤,「什麼叫不會害宮家,我姐姐就被你表哥害得很慘。替我轉告夜峰那混蛋,總有一天我會踢爆他的卵
蛋,替姐姐報仇雪恨!」

她這句話說得我某個部位突然一寒,額頭黑線亂入。宮茹雅的嘴巴果然不是一般的強悍啊。視線在她身上又繞了一圈,我繼續道:「那你老爹有沒有把什麼東西交給你?」

「沒有啊。」女孩愕然,「你問這個幹嘛?」

「真的沒有? 」我瞇著眼睛。

「確實沒有。」宮茹雅坦蕩蕩的點頭,「我沒騙你的必要。」

「或許吧。」

我撇撇嘴,這笨女人似乎確實沒有說謊。可是按照自己的猜測,宮家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煩,而雅心的勢力就是背後的操縱者。宮雄要宮茹雅待在我身旁,用意很明確,就是為了保護她。可為什麼待在我
身邊就是安全的?不合理啊。

想到這,心臟又是一跳。難道昨日的枯葉蝶襲擊事件,其實那個勢力是想殺掉宮茹雅的?這種判斷很符合邏輯,佈置那麼久,就是為了嚇人,以效益而言確實很不划算。只是因為我被捲入這個因素,就讓
那組織放棄了原本的計畫?

但這樣.來就更加不符合邏輯了。他們幹嘛因為我而放手?不是妄自菲薄,在枯葉蝶潮中,我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多殺一個我,比捏死一隻螞蟻容易,難道他們害怕我死後會引來守護女和楊俊飛等人
的報復?

楊俊飛暫且不提,守護女和黎諾依是肯定會替我報仇的,可是就連我都挖掘不出的神秘組織,要想毀掉他們談何容易。他們根本不會忌憚我,那就意味著我有利用價值?

因為有某種利用價值,他們現在暫時不會殺我,宮茹雅在我身邊,某種意義上就會非常安全,所以宮雄讓寶貝女兒死賴在我家。

可是,宮雄 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一時間,我警覺性大增。難道宮家就從屬於那個神秘組織?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要被剷除,宮雄只好丟車保帥,盡力保護自己的女兒?這種可能性很大!但宮茹雅的姐姐又是誰?為什麼沒有將她一起打包
扔給我呢?憑著夜峰的關係,我不可能拒絕。

春城的形勢估計比我猜的更加惡化糟糕千百倍,這個漩渦我一定要離遠一些。說不定李鳴引誘我回國的那封信,也是他們安排的,將我弄回來,而我又有自己都不清楚的利用價值。被當作棋子的感覺,
實在不好受。

在沒有一網打盡他們的能力時,報仇什麼的,暫時延後。總之,他們一個也逃不掉!我暗自思忖,竭盡全力的想著對策。

一旁的宮茹雅見 我化身為入定的老僧,好奇的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突然抬頭,「最近你就打算賴著我了?」

「嗯,沒辦法,我也不想。你以為你真的很帥,我會一見鍾情啊?」宮茹雅撇撇嘴,很是無奈的說,「前幾天老爸居然給警局打電話,替我辭職了。我現在光榮的升職為自由職業者,真是有夠欣慰的。
」女孩自嘲道。

「這樣啊。」我笑得更加的開心,用怪叔叔誘拐小蘿莉的表情問:「我明天早晨八點就要離開春城,去一個神秘的地方探險,一行六人,都是經驗豐富的探險者,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旅遊,散散心?」

「你想幹嘛?」宮如雅下意識的抱住豐滿的胸口,警戒的看著我,「你會這麼好心?」

「我一向都是心地善良、助人為樂,看到瞎眼的怪叔叔和沒瞎眼的老婆婆過馬路都會去攙扶的純良市民。」我用十分十分真誠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不去,肯定有陰謀。」女孩大搖其頭,「你這人,我雖然接觸不多,但是可以肯定,你比你表哥夜峰更加壞,滿肚子壞水、吃人不吐骨頭。哪天被你賣了,說不定還傻兮兮的替你數錢呢。」

靠,這笨女人的眼光還真是毒辣,我本性哪有那麼糟糕,完全是赤裸裸的誹謗嘛。我沉下臉色,狠狠道:「去不去,不是你說了算的。」

「怎麼,你想強迫我?」宮茹雅挺起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先跟你說,我從出生到現在,沒人強迫得了我。」

「我沒強迫你,就算不強迫你,你也會跟我走。」我懶得跟她浪費口舌,「我走了,你想一個人待在春城嗎?」

女孩頓時啞然。將她一個人丟在客廳,我走入臥室,反鎖好門。走到凸窗前,看著外面滿地的霓虹,眼神閃爍得厲害。如果宮家真的和雅心的組織有關係,甚至就是他們的爪牙,那麼宮茹雅呢?她又扮
演著怎樣的角色?她會不會故意靠近我,是那個組織派來的一根釘子 ?

宮茹雅的姐姐從前接近夜峰,說不定就是為了去夜家的祖墳,盜取在夜家保存了數千年的那樣物品。可是夜峰何等聰明,他說不定看出了端倪,所以抽身而出,否則以他那種重感情的人,怎麼會始亂終
棄呢?

不過,這全是自己的猜測,現在夜峰的秘密電話處於關機狀態,自己無法聯絡他,也沒辦法知道多年前事件的真相。

唉,真是麻煩。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宮茹雅的關係,信任她,還是防備她,這是個大問題。

毫無紳士風度的將女孩扔在客廳,自己在香噴噴的臥室睡了個舒服覺。

一大早,震天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我打開門,居然看到這笨女人一身緊貼的盜墓裝備,苗條的身體上包裹著緊繃的短褲和T恤,長長的頭髮還紮成了馬尾。

一綹髮絲垂在光滑的臉部兩側,嘴微微翹著,良好的體態輪廓被勾勒得淋漓盡致,甚至露出大半的光滑修長大腿上,還綁著兩個槍套,裡邊裝著兩把警用手槍,恍如《古墓奇兵》中的蘿拉現實版。

對面牆上的時鐘,正好剛過凌晨四點半。

「你這是幹嘛?」我使勁揉著惺忪的眼睛,搞不清楚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說要去探險嗎?」女孩得意的將下巴仰起四十五度角,「你看我這打扮怎麼樣?」

「遜透了。」我伸出右手大拇指,向下比,氣得宮茹雅小臉發白。

趁著她賭氣換裝的時問,我關上門睡了個回籠覺。

六點三十五起床洗漱,收拾好裝備行李後,這才帶著打扮已經正常很多的笨女人趕往Metro。

這家批發商品超市的停車場因為大,而且臨近高速公路入口,現在早已成為各種旅行團和探險隊的集合地。

在附近隨便吃了些早飯,八點整,我準時到達會合處,給僱傭的探險隊隊長老槍撥了個電話過去,只見右側幾輛越野車中間伸出一隻手,遠遠地衝我打招呼。

「夜不語先生?」老槍四十多歲,很強壯,皮膚呈現醬肉色,國字臉,臉上的皺紋緊巴巴的,一看就是紫外線吸收過量,常年在戶外作業的人。

「是我。」我點點頭,對他很滿意。

據說這支探險隊在春城很出名,團隊名為「狼嚎」,素質高,每個團員都精通一門求生技能,僱傭性價比非常不錯。

「我就是隊長老槍。」老槍指著自己介紹,然後吼了一聲:「小子們,快過來見見雇主。」

從附近的三輛越野車上立刻又下來了四個人,三男一女。最右邊的男人大約三十歲,滿臉笑嘻嘻,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過確實有些小帥。他一把握住宮茹雅的手,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沒想到雇主居然是個大美女,賺到了。嘿嘿,本帥哥叫土帽,負責團隊的探路工作。以後咱們倆多親近親近。」

宮茹雅滿臉冰霜,十分不爽的來了個過肩摔,將這傢伙給摔了出去,「滾遠點。」

自稱土帽的男人被摔得齜牙咧嘴,痛到不行,一旁的眾人傻眼片刻,同時哄堂大笑,最左邊的二十多歲的女孩笑得最為幸災樂禍。

「土帽啊,你人真的夠土帽的。沒想到也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痛吧?嘻嘻,知道痛就好,越痛我就越爽。」

女孩伸手和我握了握,然後抓住我的手掌就死都不放。

「我叫紫竹,負責隊伍裡的醫療急救。大家年齡差不多,叫我小竹就行了。沒想到這次的雇主那麼年輕,還那麼帥,嘻嘻。 」

靠,又是個花痴。我額頭上的黑線再次冒了出來。這個探險隊,問題人口還真是不少,我開始擔心了。

宮茹雅見我吃癟,還算頗有良心的替我解了圍,她將紫竹的手搶過來握著,連連冷笑。

紫竹頓時嚇了一大跳,「別摔我,我小身骨可受不了和水泥地面的親切接觸,大不了以後離你男友遠一點嘛。」

「那臭小子不是我男朋友。」宮茹雅更憤怒了。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啊,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紫竹掙脫了她的手,溜到一旁抒情去了,氣得宮茹雅有心解釋,但是沒人聽。

後面的兩個隊員倒是很正常,長著絡腮鬍子、三十八歲的男人叫漢點,負責團隊的裝備;叫做恒河的男子一臉全世界都欠了他一百萬的臭臉模樣,不過他的能力很不錯,有長達十三年的垂直滑索經驗,
應對一百米以上的洞穴下降不在話下。

雖然有兩個白痴,但總的來說整個團隊還是令我滿意。之前已經給過隊長老槍資料了,所以行前溝通也算比較順暢,只是關於目的地石菩薩村,這個地名令整個團隊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沒人知道石菩薩村的位置,甚至,不清楚它究竟是不是存在。
Chapter 8 出發

有心理學家做過一個更換頭銜來發表學術論文的實驗。他們把過去一年到發表的十二篇由著名大學的學者所寫的論文收集起來,同時修改了作者的名字,並把工作單位修改成非著名的,然後把這些文章
以手稿型式,重新投遞給發表過這些文章的期刊。

其中有九篇文章沒有被認出,進入評審流程,最具諷刺意義的是,其中的八篇被評審認為不合格,被退稿,而當這些文章的作者是著名大學學者時,這些文章卻又被期刊接受,並發表出去。

這個實驗充分說明了頭銜的重要性。

事實上,人類都容易掉進「權威」的邏輯陷阱,不知不覺就被替換了概念,例如A是B領域的權威,人們就很容易相信A所說的關於B領域的一切都是正確的,甚至A講的關於c領域的東西也是對的。

所以權威這種東西,原本就具有迷惑性。例如眼前的探險隊,他們就被春城的權威忽悠得夠嗆。

石菩薩村被抹去也不過才十多年而已,可是居然沒有一個本地權威知道它的所在,這根本就是不科學的。

從側面便能看出,雅心的組織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操控了所謂的權威,讓國土勘探,甚至繪製地圖的時候,有意抹掉那個村莊的位置。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們的勢力真的不容小覦。

「夜先生,自從拿了資料開始,我就到處找石菩薩村的消息,可是一無所獲。甚至還找到了附近地質方面的權威,可是他們都沒有聽說過石菩薩村的地名。」隊長遲疑道,「不知道是不是資訊有誤?」

我搖了搖頭,將卜算子給的老地圖拿了出來,「這張圖上就有石菩薩村的具體位置,我不管其他,先幫我到了這裡再說。」

隊長仔細的翻看地圖,緊接著全身都僵硬了,「這怎麼可能,我幹勘探已經許多年,對附近很熟悉,居然在這片空白區,還有個空白。」

「空白?」我愣了愣,「什麼意思? 」

「帥哥,空白區是我們的行話,意思是無人區。紫竹笑嘻嘻的插話,眼神掃描在地圖上,臉色也有些凝重,「你的目的地是靈巖村與古仙洞西南二十公里的位置。那個地方應該什麼都沒有才對!

「不錯,去年我還去過。過了靈巖山就是原始森林,沒有路、沒有人蹤,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的又冒了個村子出來。」漢點也發表了意見。

「這你們就不用管了,今天先到靈巖村再說。」

清晨的太陽露出了一絲發紅的臉,可灑在身上,卻有股陰冷的感覺。我懶得再拖時間,不知為何,每在春城多待一秒鐘,都會有股赤裸裸的危險令自己毛骨悚然,就彷彿有掠食動物在死死盯著自己、窺
視著自己身上的血肉。

強烈的危機感令我全身不停的冒冷汗。

見我語氣強硬,探險隊也沒再多說話,將我和宮茹雅安排在最中間的越野車上,整個車隊就出發了。繞入高速,路過灌縣,最終車駛上盤山公路,向著靈巖山的山脊一路向前。

下午三點,剛到了靈巖村附近就下起了暴雨,雷鳴閃電轟響個不停,完全沒有辦法再繼續趕路,我們只好找了一家旅館住下。

一路上宮茹雅都很興奮,或許是很久都沒有出過春城,她看什麼都非常好奇,一改冷面,就連性格也雀躍起來。住在這家鄉村旅館,嘴裡嘰嘰喳喳得像是一隻麻雀:「這就是旅館?哇,我還從來沒住過
。」

「很新奇吧。」我撇撇嘴。

「嗯哪,本小姐從小就住在家裡,然後進了軍校,出來後便當了警察,從來沒時間旅遊,更不要說住旅館了。」

女孩將旅館裡的廉價牙刷拿起來又放回去,重複了好幾次。

我沒理她,只是看著窗外,有些發呆。

當年的石菩薩村究竟發生過什麼,為什麼那個神秘組織要費偌大的力氣將其從地圖上抹掉?那個叫孔士輝的盜墓教授會不會也是那組織的一員?不然哪那麼巧,一定要去石菩薩村挖洞,最後將詭異的古
坑給挖了出來。

李鳴嘴裡說的血菩薩,究竟又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李鳴的爺爺要讓他逃,頭也不回的逃,逃出石菩薩村,再也不要回去?

謎團不是一般的多,每一個我都沒有頭緒,簡單的在這簡陋旅館裡吃了晚飯,和隊長討論了一下行程,我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色漸漸暗沉了下去,宮茹雅的興頭也過去了,逐漸開始擔心起自己家裡的事。突然,眼角視線瞥到了仍坐在窗戶下出神的我,頓時不滿起來,「喂,說起來,你幹嘛一直待在我房間裡?」

我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沒開口。

「孤男寡女的,說出去多難聽,你也該出去了吧!」她寒著臉,下了逐客令。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房間。」我撓了撓鼻翼。

宮茹雅頓時崩潰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睜得老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這明明就是我的房間,難道你的意思是,本小姐走錯了地方?」

「你沒走錯。」我笑了笑。

「既然是我的房間,那給我出去。」

女孩腦袋明顯反應不過來。這笨女人,無論是從腦容量,還是從胸部看,都不像曾經聰明過。

「這是我倆的房間。」我笑嘻嘻的,一臉無良,「這個旅館很小,只剩下兩個房間。老槍他們五個佔了一間,我倆只好湊合著住了。」

「你該不是有不良企圖吧?!為什麼你不去和那堆臭男人擠,讓我和紫竹住一間?」宮茹雅反應很快。

「你都說是臭男人了,我不習慣和臭臭的生物待一起。」我整個人都倒在其中一張床上,「要不,你去跟老槍商量一下,讓他們住過來。」

「去就去。」宮茹雅一跺腳,氣呼呼的出了門。

我暗暗偷笑。

說實話,這小妮子的性格真的有些撲朔迷離,至少我現在都還沒搞清楚。說她飛揚跋扈性格潑辣吧,她有時候又挺善解人意,說她溫柔吧,她偏偏有事沒事就流露出驃悍口不擇言的一面。

而且,對她,我始終還沒有信任。和她住在一起也是特意和老槍打過招呼的,其實,就是為了監視,看看能否瞅出端倪。

果然,沒過多久,宮茹雅就氣呼呼的回來了。她將門重重的關上,一聲不吭的去廁所洗漱,然後和衣躺到另一張床上自個兒不停鬱悶。

我沒管她,只是掏出手機趁著還有訊號的時候,給老男人楊俊飛和卜算子發了幾封郵件。讓他們幫我徹查孔士輝的資料,特別是他去東一礦前,究竟幹過什麼事情。

一夜無話,安靜的度過了。第二天一早是少有的晴天,天空萬里無雲,看得原本沉重的心緒,也變得開朗起來。

吃過早飯,我和老槍研究起老地圖。他把地圖攤開在飯桌上,用GPS比對定位方向。

「按照地圖的方向算,從靈巖村出發,向北開可以到古仙洞。過了古仙洞就是原始森林了,基本上就沒有人居住。在朝西南前進二十公里,就是目的地石菩薩村。」老槍皺了皺眉頭,還是很在意自己精
密的GPS地圖上根本就沒有石菩薩村的事情,「土帽,你身為活地圖,有什麼看法?」

土帽負責探路工作,這項工作要求一個人的方向感和記憶必須很好,一旦在山中迷路,GPS出了問題,地圖又沒用的時候,就只能靠他的第六感了。

「石菩薩村,我確實沒有聽說過。不過據說十多年前,附近發生過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本地人大部分都死光了,現在的村民都是從外地遷徙過來的。」土帽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犯賤表情,大刺刺的回答


「是九五年嗎?」我看了他一眼。

「應該是吧,我的老家在就在青城山附近,所以稍微知道一些。據說鬧殭屍什麼的,一些被殭屍襲擊過的人也變成了如同電影裡的行屍,四處咬人。有些還跑進了春城,有好幾間郊區的學校都受到了波
及。」土帽撇撇嘴。

紫竹聽得樂呵呵的,「九五殭屍事件完全是都市傳說,就連我的老家重慶都有聽聞。最後以訛傳訛之下,重慶也被人流傳出鬧殭屍的新聞,嚇得我們不敢一個人去上廁所。」

「好了,談正事。」老槍打斷了他們越扯越玄的話題,看著我,「夜先生,路線基本上決定了。先去古仙洞,然後尋找去石菩薩村的路。現在就出發,OK?」

「補給和生存用品沒問題吧 ?」我隨口問道。

「當然,我們狼嚎可是專業探險隊。」老槍自豪的挺了挺胸。

「那我就沒意見了。」我心不在焉的點頭,「出發吧。」

大家鬧哄哄的開車朝著北方駛去,由於是繞過了大路,走的全是人跡罕至的山間小道,路況自然很糟糕,甚至有好幾段全是土路。即使越野車的性能還算不錯,可到達古仙洞附近地域,短短幾十公里,
也足足開了六個小時。

一路上我只是看著窗外的風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開車的紫竹聊天,腦子裡不斷地抽絲剝繭,想要將最近積攢的疑惑給消化掉。

九五殭屍事件在春城、乃至整個四川都耳熟能詳,少有人不知道。都說空穴來風,但事實證明,許多所謂的消息和傳說不是完全沒原因的,不過這並不是我在意的重點。

離開了春城後,心裡的危機感並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濃烈了。

雖然路況不好,搖晃得人難受,可是風景確實是極好的,路兩邊的森林幽幽翠翠,野生鳥類唱著不著調的情歌,以及不時從路這邊竄入路那邊的動物,看得宮茹雅喜笑顏開。

她整個人都趴在車門上,大開著車窗,下巴抵著窗沿。不認識她的人,幾乎會將她看成沒有任何威脅力的青春期單純少女。

只有我知道她火藥桶般一桶就會爆炸的性格。

紫竹很有聊天天賦,經常說一些冷笑話調和枯燥的行程,逗得宮茹雅笑得更開心。這個沒心沒肺的笨女人。

我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宮家很有可能出了大問題,可是這傢伙並不完全知情,至少從她基本上沒有愁眉苦臉過來看,就清楚宮雄向她隱瞞了一切。如果宮家真的如我猜測,是那個組織的勢力之一,
那麼情況絕對不容樂觀。

宮家和雅心的勢力為什麼會反目?又或者出現了什麼矛盾?這到底是不是又是一個陰謀,一個利用無知少女和我達到某種目的的大陰謀?表哥夜峰和宮茹雅的姐姐,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些能夠決定我此行生死的謎團,刻不容緩,需要優先處理。

「你姐姐叫什麼名字?」我整理好思路,突然問宮茹雅。

「夜峰沒告訴過你?」女孩愕然。

「說實話,我跟表哥不熟,已經幾年沒見過他了。」我半真半假的說,「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如果真是夜峰對不起你姐姐,下次遇到他,我幫你姐揍他。」

「揍他,怕是太輕鬆了。」本來還心情很好的宮茹雅提到自己的姐姐,臉色變得無比陰鬱。

「宮茹琴,我姐姐叫宮茹琴。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姐姐對夜峰一見鍾情。他們兩個很快就墜入愛河,可是夜峰那吃裡扒外的混蛋很快就有了外遇。他遇到了世家和出身比姐姐強得多的女人,為了自己的
前途,居然毫不猶豫地將我姐姐給甩了,害得姐姐痛不欲生。哼,你們夜家,沒一個好東西。」

「太狗血了吧。」我撓撓頭。「又不是八點檔連續劇。」

「這是事實。」宮茹雅瞪著我。

「可是據我所知,你們宮家在春城的勢力難以比擬,要找一個比你家還驃悍的家族,真的不容易啊。」我哭笑不得,「更何況,我現在的嫂子家世一般,父母都是普通人,安於平淡的那種。」

「不要替他狡辯了,事實勝於雄辯。沒有女人的支持,你表哥能平步青雲,一下就提名副局長了?」宮茹雅不屑的冷哼道,「我軍校畢業後,就是為了找那負心漢報仇才進入警局的。沒想到幾年前那間
警局出了事情,大部分的人都死了,就他一個還活著。你表哥這膽小鬼嚇得再也不敢當警察,徹底的人間蒸發了。」

赤裸裸的偏見能偏激到宮茹雅這般的地步,也算不容易了,可是轉頭想想,表哥夜峰的行為被人看成臨陣脫逃也並不為過。他將嫂子和兒子扔在家裡,走上復仇的路,卻不能告訴任何人。(詳見夜不語
詭秘檔案第一部《寶藏》)

或許其中令他發下決心的情況並不止警局同僚的死亡,還有別的一些狀況。那宮茹雅的姐姐宮茹琴,會不會就是其中之一呢?表哥從來不對自己做的事情有所解釋,我也只能猜測再猜測了。

「你的姐姐,現在怎樣了?」我問。

「怎樣了?」宮茹雅全身一頓,流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走了。自從被殺千刀的夜峰拋棄後,她每天以淚洗面,就連見到我也不說話,只知道哭,將自己關在屋裡哭,整整半年沒有出過門。最後不知
道從哪個傭人嘴裡聽到夜峰將要結婚的消息,還送了一封請柬給她。當天晚上姐姐就自殺了,用水果刀割斷自己的喉嚨!」

周圍的氣氛在女孩的講述中,變得壓抑起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全是痛苦和失落,還有對整個夜家咬牙切齒的憤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啞然許久後,終於偏過頭去。難怪她剛見面就如此針對我,原來夜峰逼死了她的姐姐。可是從女孩的講述中,我卻嗅到一絲陰謀的氣息。

以夜峰的性格,就算結婚也不可能送請柬給宮茹琴。夜家的人敢做敢當,雖然腹黑,卻絕不內心陰暗,請柬應當是別的有心人送去的。

就算是傳遞消息的佣人,怕是也有問題。稍微有腦子的下人都應該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可是那個傭人偏偏將夜峰結婚的消息傳給宮茹琴。

這麼做是為什麼?讓夜家和宮家勢不兩立,甚至不死不休嗎?

如果宮家就是雅心組織的一員,那麼傳遞資訊的佣人,恐怕又是來自於另一股勢力。畢竟夜家一直以來並沒有任何威脅,雅心的組織就算想要得到夜家的那樣東西,只需要讓宮茹琴接近夜峰就好了。

逼死宮茹琴,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宮茹琴卻被逼死了,而宮家並沒有藉機打壓夜家,只是斷絕了來往。想要夜家和宮家決裂,到底是誰做的?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宮茹雅對夜峰的印象,在道聽塗說中越來越扭曲,這就
意味著她所知道的一切,是宮家授意流傳出來,並刻意扭曲的。既然宮家沒有打壓夜家,可是為什麼要將真相掩埋掉呢?

想到這裡,我的頭頓時更大了。

下午兩點半,探險隊總算到達了古仙洞。而本來就已經崎嶇不平的土路到了這裡,徹底的消失不見,我們七人下了車,望著土路盡頭很是頭痛。

「根據地圖,從這個位置起就要朝西南方向前進了。」老槍檢查了西南方向的情況,入眼全是樹林和藤蔓,很難通過,「車根本開不過去,只能步行了。」

我打量著周圍,微微皺眉,四周的密林帶很廣闊,一眼望不到邊。這裡人跡罕至,又有青城山脈特有的參天古樹,這些樹往往高達二、三十米,將本來還算明亮的陽光遮蓋了百分之八十,樹下雖然隔絕
了炎熱,可是卻令人感到有些陰冷。

老地圖上明明顯示不著附近有一條通往石菩薩村的土路,而且既然有運輸煤的功能,土路還不可能小,但是我卻找不到任何端倪。

周圍的樹木多數超過了百年樹齡,如果有心人為了將路遮蓋住而種植了別的樹,那麼那些新種植的樹應該不會超過十多歲,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這就意味著,土路的盡頭便真的是盡頭。可通往石菩薩村的大路,究竟在哪呢?

「西南方,西南方。」負責探路的土帽下車後就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性格,他用指南針標好方向,做了記號,然後開始用大腦記住附近位置和地理特徵,一旦迷路,他就能根據最初記憶的地質地貌回到原
先出發的地方。

老槍吩咐剩餘的三個團員收拾好自己的裝備。其實他在出發前就已經分析過徒步的可能性,現在的情況已經比當初考慮時好太多了。

我也掏出老男人楊俊飛塞給我的高精度GPS,設定好軌跡記錄,然後把行囊從越野車上卸了下來。被塞滿的登山包,足足有二十公斤重,裡面的東西就算我脫隊也足夠我獨自生存十多天。

宮茹雅讀過軍校,野外生存自然不在話下,她收拾得比我還俐落。不過或許因為車上的對話,她情緒很低落,而且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是遷恨及我,還是遷怒,還是就人對事?並沒有太多為人處
世經驗的女孩手足無措,只好沉默。

我一直都很納悶,這笨女人並不是直一的笨,其實她比一般人都更聰明,我就不信夜峰的事情她沒單獨調查過,可是她依舊那麼恨夜峰……也就意味著,調查結果因某種原因無疾而終?

唉,越想越覺得想不通,我不由得心煩起來。

能幹僱傭探險這行,沒有矯揉造作的人,大家二話不說背著行李和裝備,鑽入山林準備徒步走完剩下的二十公里路。

剛開始大家都還信心滿滿,沿著舊地圖中標示的石菩薩村的方向前進,順利的話明天中午就能到達。

可是自從進入原始森林後,一切便不順利起來。

GPS沒有失效,一直都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土帽的方向感也沒錯,可是這短短的二十公里,卻彷彿天險,咫尺天涯。無論怎麼走也走不完。

兩天後,所有人都頹然的坐在了就近的一裸樹下。大家對前路爭論不休,認為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我依舊冷靜,沒有讓他們的情緒影響到自己,細心打量著附近。突然,在一塊平整的地面上,由於樹木稀疏,幾道陽光穿透層層樹陰,灑在了落葉之間。

不明顯的反光映入我的眼裡,我頓時起身,幾步走過去,將上邊的落葉幾把撥開,一個警示碑就露了出來。
Chapter 9 石菩薩村

GPS的軌跡記錄顯示,我們這兩天一直都朝著西南方向走,理應早就到了石菩薩村。可事與願違,大路我們找不到,所以只能直線行進。

受過訓練的人在山林裡的行進速度大約是每小時三公里,我們走了兩天半,從早晨七點到晚上七點,每天移動至少十個小時。隨便找一個會乘除法的小學生都能計算出,我們已經穿越了七十五公里的距
離。

可是從地圖看,古仙洞到石菩薩村只有二十公里遠,GPS則顯示,我們雖然走了七十多公里,卻沒有穿過村落而去,居然只是拉近了一半多的距離罷了。

這簡直就不符合物理法則。

但是眼前的警示碑倒是讓我清醒過來。這是個只有三十厘米高的石碑,正方形。看起來也有十多年歷史了。石碑上用紅色的字體寫著六個字:「危險,請勿前進。」

字雕刻得很深。

見我發現了什麼,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宮茹雅看了石碑後,發出「咦」的驚訝聲:「這個石碑,應該是軍隊設立的。奇怪了,這附近根本沒有駐軍啊。」

女孩繞著右碑轉了一圈,眉頭大皺:「更奇怪的是,居然在約定俗成的隱蔽地方也沒有寫明究竟需要戒備什麼,只有186這個編號。難道這附近真的有未知的、就連軍隊也不清楚的危險?」

我也有些不解,但終究是看出了端倪,沉吟片刻,這才道:「警示碑一般都不會單獨出現。從最周邊開始,一直到真正需要注意的位置,常常會設立幾十個甚至上百個石碑。跟著這些石碑走,肯定能找
到石菩薩村。」

老槍見我倆對軍隊的東西似乎都很熟悉,有些發懵。他撓了撓頭,疑惑道:「夜先生,你怎麼確定跟著石碑走就能找到目的地?說不定石碑的意思是,後面埋著地雷呢。」

「你在搞笑嗎?」宮茹雅不客氣的盯著他,「埋地雷的位置,國際上通用的警示標誌都會塗成黃色,還會標明範圍。總之,這些石碑上的資訊很不準確,我有不祥的預感!」

「我也覺得不對勁。」紫竹立刻舉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的。」

我沒理會他們,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往前走。

警示碑分佈在樹林間,被落葉掩埋著,但是不難找到蹤跡,它們之間最近的間隔五十米左右,最遠的有幾百米。不過有些由於年代較為久遠,大部分的紅漆字已經斑駁,字跡需要努力辨認,有的要嘛被
繁密的樹根擋住,要嘛被茂盛的雜草遮掩,不易發現。

宮茹雅似乎越看越心驚,讀過軍校的她對軍隊警示碑的了解遠遠超過所有人。

看著她陰沉的臉色,我忍不住問道:「有什麼發現?」

「沒發現。」女孩抬起頭,頓了頓,這才嘆口氣,「就是因為什麼發現都沒有,才有問題。軍隊中的一切都講究效率和明確,但是這些石碑沒有提及在警示什麼,有什麼危險也沒有講明,這只說明一件
事!」

「什麼事?」一旁的紫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周圍的人也不由得側著耳朵仔細聽。

「前面很危險,超過了當地軍隊的控制和處理能力,這些石碑是駐軍邊撤離邊匆忙布下的。」宮茹雅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然後視線轉向我,「你如果執意還要往前走的話。幾乎是拿我們的命在開玩
笑。」

「你們可以不去。」我淡淡笑了笑。

「你幹嘛一定要過去?」女孩氣惱的問,「你就真的能確定石碑通往石菩薩村?」

「百分之九十九確定。」

聯想到李鳴跟我講述的故事,我能猜測到九五年五月那個村子一定發生了大事。如果非要說有能夠出動駐軍的情況,附近,也只有石菩薩村一個了,從警示碑的時間上看,也十分吻合。

「算了,來都來了,就陪你走一趟。」宮茹雅跺了跺腳,一臉無奈。

老槍也沒話可說,他們作為被雇傭者,本來就經常伴隨著危險。人的心理通常都奇怪,雖然明明看到了警示標誌,但真正的危險沒有降臨的話,再有經驗的人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何況,他們以往的經
驗也不過是和大自然打交道罷了。

一路無話,順著警示碑的標號往樹林裡鑽。過了沒多久,周圍的密林就開始稀疏起來。在標號十七的石碑上,我們又有了怪異的發現。

漢點撥開碑周圍的雜草,看了幾眼,隨後叫道:「快過來,碑上多了些東西。」

我們連忙湊過去。果不其然,石碑四面除了紅色警示文字、標號外,還在背面畫了一個人的模樣。

不過這個模糊的人影姿勢很古怪,耷拉著脖子,雙手無力垂下,顯得有氣無力。人影下有幾個小字:「注意,打頭部。」

看著這個意義不明的警示說明,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風不斷吹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這是徒步進入無人區的第三天,中午十一點半,站在警示碑前,大家愣愣的許久沒有說話,只是感覺從腳底滋生
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陰冷和恐懼。

老槍撓了撓腦袋,看向宮茹雅,「宮小姐,你似乎對軍隊很熟悉。就你看,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標明打人的頭部?」

宮茹雅苦笑,「我也不清楚,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說明。」

「會不會是電影裡的活屍什麼的……」紫竹慢吞吞的開口道,「你看這人的模樣,越看越像活屍。」

土帽大點其頭:「不錯,九五殭屍事件,似乎這裡確實有傳聞是起源地之-。當時流傳的版本就有提及,古仙洞附近有民工在炸礦山的時候,挖到了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很奇怪,明明是木頭做的,卻硬
得像是頑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棺材後,殭屍便跳了出來大肆咬人,被咬過的全都成了行屍,逮著人就攻擊。」

「別說了,怪嚇人的。」紫竹膽小的摀住耳朵。

土帽一臉大仇得報的犯賤模樣,笑得很開心,「白痴,都說是都市傳聞了。這世界哪有什麼殭屍!」

「走吧,別亂扯些有的沒的。」老槍觀察了四周的景物,並沒有發現危險。樹林很平靜,透過樹葉望向天空,是個晴朗的天氣,萬里無雲。可不知為何,他老是覺得心裡不斷發涼,心神不寧。

宮茹雅低著小腦袋不知在想什麼,我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

前方石碑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我們找了出來。標號十七之前的警示碑上,人影的刻劃循序漸進、隨著數字的減少而一個比一個清楚顯眼,在標號五的碑上,所有人總算是看清楚了危險來源──那個人影究
竟什麼樣子。

它被畫成穿著村民的衣衫,臉部線條猙獰可怖,手上的十根指頭還留著長長的、似乎反射著寒光的指甲。

這一下不光是紫竹,就連剩下的人也被嚇得不輕。

「這個警示標誌究竟是怎麼回事?在開玩笑?」一向不愛開口的恒河都說話了。

「活屍,我就說是活屍嘛!」紫竹用尖銳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恐懼,「沒想到這世上真有活屍。難道今年會成為世界末日?罪魁禍首就是活屍襲?」

「你恐怖片看多了。」土帽吐槽,不過聲音也在發抖。

「夜先生,你看……」老槍感覺喉嚨沙啞,有些乾澀的問。

我嘆了口氣,眼看是瞞不過去了,乾脆實話實說道:「這次來,我就是為了揭開九五殭屍事件的秘密。不久前我收到可靠的線索,說這裡或許是事件起源地,裡邊有個神秘的所在,有大量文物和寶藏。


「文物!」土帽吞著口水。

「寶藏!」老槍和團員交換了眼神。

「如果裡邊真的有,可以分你們一半。」我誘拐道。

接下來的行程,如果不靠這些隊員的能力,我根本就下不去李鳴故事中的深洞,至於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就不是自己考慮的範圍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的手段確實不好,不過,自己也從沒想過要當
好人。

「你的心理還真陰暗。」宮茹雅湊到我耳邊,小聲道。

「老槍看著憨厚,其實是個人精,我的心思他清楚得很,大家都在賭而已。他們賭會不會找到值錢的東西一夜暴富,我在賭他們會不會因為空中樓閣的財富而心動,替我賣命罷了。」我淡淡的吐槽。

「你們夜家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女孩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探險隊的決定很顯而易見,基本上沒討論幾句就結束了。老槍拿出一張紙就地擬定了協議讓我簽字,大意是在探險中所有的收益,除了額定的報酬之外,他們還要拿走一半。

我簽得很爽快。

隊伍再一次出發,經過最後一個警示碑的時候,綿綿無邊的樹林總算是走到了盡頭。鑽出樹林,只見視線立刻遼闊起來。

一個靜靜的村莊無聲的趴伏在腳下的盆地中,空無一人,寂靜如死,濃郁的生活氣息早已飄散,唯有藍天白雲下殘破的房屋和雜草縱橫的農田,試圖凝住帶著體溫的記憶。

掩埋在歷史中十多年,被人刻意隱藏起來的石菩薩村,終於被找到了。

這個村子並不大,由於從兩千年前就開始挖煤,所以村子裡到處都留有煤礦開採和運輸的痕跡。古法挖煤對山林的破壞性很大,只是石菩薩村開採的面積很小,又過了十多年的歲月,所有的破壞都掩埋
在了綠色植物下。

我們一行七人緩慢的往坡下走,保持著戒備,直到走入村中,也沒有碰上任何古怪情況,更沒有所謂的活屍撲出來撕咬。

土帽在前方探路,接連推開幾個人家的破敗大門,也沒突發狀況,不由得鬆了口氣。

來到村中心,已經下午一點了。大家做了午飯,隨便吃了一些,然後靠在斷垣殘壁旁休息。我在幾楝倒塌的房子之間徘徊,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宮茹雅跟了過來,「你不休息嗎?」

「我不累。」我掏出GPS看了一眼,紅色的跳躍箭頭已經跳到我設定的位置。這地方確實是石菩薩村無疑。可是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李鳴講述的故事中的那個神秘山村,那個挖出名為血菩薩的神奇石像
的地方。

雖然至今為止,我也不清楚「血菩薩」究竟是什麼。

「你在找什麼?」她好奇的問。

「你不抓緊時間去休息,跟著我瞎溜達幹嘛?」我回頭望了她一眼。

宮茹雅噘嘴,「我無聊,而且對你的行為很感興趣。雖然老爹叫我一定要跟在你身旁,不過沒想到居然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

「有趣?」我的眼皮跳了跳。

「其實,石菩薩村這個地名,我聽說過哦!」女孩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但卻沒有砸暈我。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不驚不乍,似乎早就知道了。

宮茹雅有些鬱悶;「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

「沒興趣。」我搖頭。

廢話,來之前就猜到當初處理石菩薩村的部隊很有可能就是她父親的駐軍,這位大小姐知道些內情?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果不其然,憋了沒一分鐘,女孩就自顧自的開口道:「石菩薩村,九五年五月曾經發生過一件奇怪的事情。從礦坑底下跑出來的村民全瘋了,到處咬人。被咬傷的人呈現某種傳染病特徵,傳播速度極快
,整個村子都被波及。我老爹收到命令,派遣部隊善後和救援,可是剛一來就發現了異常。」

宮茹雅舔舔嘴唇,指著附近的牆壁,「這些倒塌的牆和殘壁看起來像是自然風化破敗了,可其實是被炮火和子彈轟擊過的。士兵和村民死了許多,石菩薩村中甚至無一人生還。有時候聽我老爹喝醉後講
,當時這片區域被劃為無人區,戰鬥慘烈得猶如地獄。

「部隊在樹林裡打游擊戰,邊打邊退。可是一些變為怪物的人類還是跑了出去。春城的合江亭事件知道吧?就是部隊抓了一些怪物準備送到市研究所,可是剛到錦江邊上,怪物就掙脫束縛,一腳將車後
門踢開逃了出來。傳染病險些進入 市區感染,還好被我二伯迅速控制住了。」

「更扯的是,當石菩薩村周邊幾十公里的怪物都消滅得差不多時,居然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了一具穿著秦朝官服的古屍。它神秘的從採礦場跳出來,渾身刀槍不入,幸好行動很僵硬。」

「我三伯的隊伍遇到了,毫不猶豫的命令所有人開火,子彈打在古屍身上,竟然被彈開了。最後只好拿了幾具反坦克火箭筒,才把它給弄死。又用火焰噴射器燒了它很久,這才掩埋。」

宮茹雅一邊講一邊看著周圍,打了個冷顫。

「時間真是可怕,所有東西都能被它淹沒得一乾二淨。看看附近,除了沒人煙外,挺乾淨漂亮的,滿眼綠色,完全想不到十多年前曾發生過詭異到難以置信的戰鬥。至少,我到現在都還覺得那只是個睡
前故事。」

女孩的講述令我將楊俊飛傳來的資料圖片全都聯繫了起來。果然,戰場就在石菩薩村。李鳴等人當時究竟在坑底遭遇了什麼,怎麼會令村民變成殭屍呢?難道和故事中的「血菩薩」有關係?還有,驗屍
時,從李鳴胃裡找到的那塊眼睛狀寶石,又是什麼玩意兒?難道,同樣是從那神秘洞底找到並帶出來的?

算了,再多想也沒用,還是等大家休整夠後,一起去坑底探個究竟。

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上去,我抬頭望了望天空。晴天,微風吹拂過臉頰,很舒爽,山谷裡破敗的小山村中瀰漫著大自然的香味,可是卻不能帶給自己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在遠離春城的漠松鎮,也曾經經歷過一次殭屍襲擊案。當時整個小鎮都被偶然挖出來的古屍襲擊,染上屍毒的活人全都變成了行屍。幾天後,小鎮恍如死域……那狀況和現在的石菩
薩村是多麼的相似。(詳情請參見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二部《殭屍》)

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轉頭看著坐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宮茹雅。

「石菩薩村,是不是你的老爹下令抹掉的?」

宮茹雅有些疑惑,「不清楚,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罷了。」我晃了晃腦袋。

現在自己最大的疑惑,就是石菩薩村為什麼要被抹掉?究竟是誰抹掉的?宮家的嫌疑最大,如果真的是宮家做的,那麼這家族屬於雅心勢力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自己,是否能夠利用這點呢?

一片樹葉被風吹了下來,掉在我的膝蓋上。白雲在藍天中不斷變換著模樣,我苦澀的笑了笑。自己已經是漩渦的一部分了,何來利用一說?說實話,坐在這裡的我,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就在這時,懷裡的衛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迅速掏出來接通,就聽到老男人楊俊飛用急促的語氣道:「小夜,宮茹雅還活著嗎?」

「她就在我身旁活蹦亂跳呢。」我皺眉:「出了什麼事?」

「大事。」老男人頓了頓,這才用沙啞的聲音說:「就在你出發前往石菩薩村的一天後,宮家發生了驚天命案。全族一百三十七人,包括傭人和管家,一個不少,死個精光!」

「怎麼可能!」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Chapter 10 詭洞(上)

宮家直系一共有三十八人,只有待在我身旁的宮茹雅倖免於難,其餘人都死因不明。

據老男人說,他們屍體表面無任何受到傷害的徵象,不過在隱蔽處還是發現了謀殺的端倪——所有人都被某種蚊子叮咬過。很有可能是兇手將致命毒液灌入蚊子的口器,藉由它們吸血叮咬人類後,傳播
毒素。

不過這個推斷太難實行了,畢竟蚊子是難以控制的。

我的心裡倒是清楚得很,以雅心所屬勢力的手段,命令蚊子攜帶毒液殺人實在太簡單了。可宮家究竟為何要跟那個神秘勢力反目,甚至不惜以全族的命作為代價?宮雄明明清楚反目的代價就是死,這點
從他吩咐宮茹雅必須一刻不離的跟著我,就能明確地判斷。

沒敢將這個消息告訴宮茹雅,我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告訴她。難道嬉皮笑臉的調侃道,宮美女,你家老小全部去見了閻王,放心,死的時候都不痛苦。你如果不小心一點的話,估計離見到他們的日子也
不遠了。

撓了撓頭,我再次苦笑。宮茹雅和自己的交情不深,我也不是個會安慰人的純良男性,還是將這件事放下吧,回了春城後,她自己就會知道。至於之後,就不需要我來管了!

下午三點半,所有人都休息得差不多後,我帶領隊伍朝礦坑方向走去。

石菩薩村的礦坑不難找,由於要將挖掘出來的煤礦運出去,所以修了一條很寬敞的路。這條路橫貫了整個村子,像是繫在山腰上的皮帶,十分顯眼,而大路的另一頭通向出村的方向。這條路,正是我們
一直想要找,卻始終找不到的,標記在老地圖上的村道。

真不知道抹掉石菩薩村的勢力究竟用什麼手段,將這條路也隱藏了起來。

盤山路是瀝青澆灌出來的,雖然過去了十多年,可依舊發揮著作為道路的功能。一路上都很順利,直到站立在幽深的礦井前,大家才稍微遲疑了一下。

眼前的洞口不算太高,因為年代久遠,實在和規範化以及機械化扯不上任何關係,亂七八糟的木頭支撐著洞頂,總覺得會隨時坍塌。

我吩咐道:「將照明燈打開,我們的目的地應該是礦洞深處的一個深坑。走的時候注意腳下!」

大家紛紛把礦工燈戴在頭頂,一個接著一個走進了礦洞。

果然不愧是富礦,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黑漆漆的煤隨處可見,難怪開採了數千年至今都還有資源。我判斷了一下,這條煤礦帶雖然好開採,但是蘊藏量並不算大,平時開採的規模也就只夠附近的村鎮使
用罷了。

礦坑入口處有碩大的紅字,塗著漆的表面已然斑駁的「東一礦」三個大字,還有計畫經濟時代特有的標語,讓人看得很新奇。

礦洞是一直斜著向下的,坡度並不陡,花了兩個多小時,我們就來到了李鳴講述的那個深坑前。面對這個突然往下挖的坑,雖然還算有些心理準備,可是真的用肉眼看到,還是令我有些恍惚。洞口的高
度和寬度,似乎和李鳴的講述有些不符合,難道之後有人特意擴寬過?

坑的四周被人用磚頭圍起了半人高,用來警示,以免有人不小心掉下去。我用手電筒往裡照射,洞以三十度斜著向下挖掘,深不可測,也沒辦法看到盡頭。

「古墓就在裡邊?」老槍問。

「不錯。」我點頭,緊張的吞了口唾液,「小心點,我們慢慢往下走。」

「沒問題。」作為經驗豐富的隊長,老槍轉頭吩咐漢點,「老漢,打樁,把長繩索固定洞口位置。」

漢點將特製尼龍繩拿了出來,這種繩子只有手指粗細,但是足夠承受五個人的體重。煤礦洞內的土質有些鬆軟,他將金屬樁打進了地面一米多,這才綁上繩索。一行七人將安全繩綁上,不緊不慢的往下
走。

看得出挖洞的時候工人很急躁,洞內凹凸不平,三十度不算陡峭,但是一直都踏著腳尖走路的感覺確實糟糕。

足足花了兩個小時,大約前行二‧五公里,坑終於到了盡頭,可是眼前的一樣東西,卻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七束燈光將這個寬不足三米,高度只有二米的小空間照得纖毫畢露。只見前方的地面上,赫然擺放著一根人腰粗細的鐵鍊。這根鐵鍊不知道鑄造了多久,通體漆黑,在燈光下反射著不祥的光芒。

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嘖嘖稱奇。

土帽嬉皮笑臉的用手指摸了摸鐵鍊,「這玩意兒居然還是真材實料,沒想到煤礦裡還需要這種鍊子,用來拴看門狗?」

「有什麼看門狗要用人腰粗的鐵鍊拴,沒見識。光是這重量就沒有生物能承受,大像都會被壓垮。」紫竹最喜歡和土帽抬槓,也不知道這女孩究竟是喜歡他,還是真的討厭他,「顯然煤礦內根本就不需
要鐵鍊,說不定是夜先生提到的,古墓中的一部分呢。」

女孩的心思就是細膩,隨便一猜就猜到了真相。

我打量著這條鐵鍊,許久沒有說話。

「你們看鐵鍊的最前端,它明顯是被什麼東西用蠻力扯斷的。」漢點指著鐵鍊斷口。

鐵因為有延展性,所以用力拉扯的話,斷裂的位置會被拉長。這條鐵鍊很明顯因為某種巨大的力量而被扭成了麻花。

我早就從李鳴的嘴裡知道了鐵鍊的存在,所以也沒太過於驚訝,只是有點想不出鐵鍊的用途。難道它的其中一端,真的拴著某種東西嗎?什麼東西會讓人用成人腰身粗的鐵鍊來制止行動?那東西會不會
是腳底深處那神秘所在的看守者?掙脫了鐵鍊後,那玩意兒竟又跑哪裡去了?死了,還是至今都在附近活動?

「快點搞定,天快黑了。」恒河看了看手錶,下午七點一刻。

一行人收起自己的驚奇,開始計畫下一步。鐵鍊幾乎是垂直向下的,洞也從這裡開始垂直往下挖。我之所以要請有垂直滑索經驗的專家,為的就是接下來的這一段行程。相關資料已經給了老槍,所以他
安排起來有條不紊。

鐵鍊從頭到尾足足有六十多米長,之後便會有一個十多年前挖出來的小平台,也就意味著第一階段,我們只需要往下降落七十米高。再次打了幾個深淺樁固定繩索,恒河打開探照燈,將滑鎖和安全裝置
安裝好,這才緩緩的下降。

沒過多久,對講機裡就傳來了他的聲音:「下邊OK,平台很大,足足有二十多平方公尺。我在底下接應,你們一個接著一個按順序下滑。」

老槍點頭,然後再次檢查了我們身上的安全措施後,這才示意我下去。

滑鎖本身就自帶阻力系統,所以下滑的速度不緊不慢,七十米花了半分鐘,之後我就踩在了還算結實的地面上。

緊接著是宮茹雅,等到四人都安全的到達後,我才鬆了口氣,開始打量周圍。

這個平台明顯被擴寬過好幾次,地面上還有各種器械挖掘的痕跡。空間呈現瓶子形,入口小下方大。那條怪異的鐵鍊緊緊地被固定在腳下的一層鐵壁上。

這個神秘所在深入山體半山腰足足一百三十米,簡直就是難以置信。數千年前的古人類究竟是透過什麼辦法將那麼多的鐵水運到這偏僻地點,澆灌在牆壁上,形成堅固的囚籠?我無力解釋。

老槍等人嘖嘖稱奇,對腳下的古墓更是期待起來。鐵壁被工具切割出了寬約三米的正方形空洞,露出了下方黑黝黝的空間。只是站在周圍,就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往外冒,冷得骨髓幾乎都要凍結了。

「這裡的溫度恐怕只有兩度左右,真不可思議,明明是夏天的說。」紫竹打了個冷顫,連忙掏出衝鋒衣和絨毛衣套上。

大家都被冷得受不了,紛紛仿效。我穿好衣服後,掏出溫度計放在地上,三十秒後湊過去看,居然接近零度,下邊難道還是個大冰窖?

「恒河,測量高度。」老槍用腳踩了採至少厚達一米的鐵層,吩咐道。

生性比較沉默的恒河掏出鐳射測距儀,湊到洞前按下開關。很快螢幕上就顯示出173這個數字。

「一百七十三米高。」恒河皺眉,「算是我的極限了。」

老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我帶了一條兩百米長的繩子。休整片刻,我們接著往下走。」

晚上八點五十,休整完畢。由於地面是鐵質,老槍等人在四面牆壁上都打了樁作為固定繩索的安全點,非常結實。繩子被扔下去,又往下丟了幾根螢光棒。在洞頂,只見到那些螢光棒散發著綠幽幽的光
,然後被地心引力吞噬,最終脆弱的光芒消失不見。

依舊是恒河先行。他將小罐氧氣瓶固定在胸前口袋裡,咬住吸氣管,然後滑了下去。上邊的人屏住呼吸,眼看著他被深深的黑暗吞掉,很快就只剩下淡淡的光點。十多分鐘後,對講機響了。

「下邊沒問題,空氣並不渾濁,可以不用氧氣瓶。」

恒河的話讓所有人都安心不少。

仍然是我第二個下滑,一百七十多米,整個人晃蕩在空中,上下都看不到任何景象的壓抑感,逼得人難受得想要發瘋。難怪說洞穴速滑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心臟稍微差一點的傢伙,自己都能將自己嚇死


再一次腳踩在紮實的地面上,我長長的吁了口氣,心臟跳個不停,快得就要蹦出了胸口。

恒河示意我自便,然後向對講機講話:「下一個。」

終於來到此行的終點,我自然第一時間就打量起附近的景象來。頭頂的礦工燈射出明亮的光芒,可是在這個大得難以理解的空間裡,仍舊恍如弱小的火柴,只能照亮很小一塊區域。

環顧四周片刻,我有了些大概的印象。

這地方像是個天然的洞穴,非常廣大,一眼望不到邊,我們滑下來的位置也不知道位於洞穴的哪裡,遠遠望去,越往東,人工建築的痕跡越多。偌大的洞穴地面明顯被人用粗糙的手法弄平,還隱隱能看
到許多古怪的建築。

我蹲下身,在地上摸了摸。灰塵並不厚,地面冰冷乾燥,四面八方都充斥著一股寒意。扔在地上的螢光棒散發著幽暗光芒,彷彿怪物的眼睛在死死的盯著自己。我打了個冷顫!

花了一個小時,眾人才全部到齊。大家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嘖嘖稱奇。對於這神秘的所在,老槍等人很興奮,或許是盜墓電影看多了,總覺得越是離奇詭秘的所在,越隱藏著值錢的東西。

「帶好裝備,我們向東走。」研究過一陣子方向,我發覺東邊的建築物最多。從李鳴所講的故事判斷,往東走應該不會錯。

大家將燈調亮了許多,不過七道光芒在這偌大的空問裡還是顯得無比渺小。大約走了十分鐘,遠處的建築物近在咫尺,我也稍微看清了它們的模樣。

各色的建築稀奇古怪、充滿了想像力,根本辨別不出用途,有高達十多米的塔,也有大量根本就不屬於巴蜀本地的異域造物。

「那些是佛塔吧?」土帽眼睛放光,「佛教最喜歡黃金了,裡邊會不會有佛塔舍利和金盤子金碗什麼的?」

他的話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別傻了,這是秦塔。」我指著那些看起來確實有些佛塔模樣的高塔,淡淡道:「秦塔幾乎都是用來駐兵防守的,不可能有寶物。

「切,山洞裡幹嘛修塔,不是多此一舉嗎?」土帽訕訕道。

大家一邊哄笑一邊往深處走。

又過了十多分鐘,一個高大的祭台出現在眼前。祭台四周空蕩蕩的,只有無數石階如登天般逐漸變窄變高。而祭台的頂端似乎有著人形物體,但由於距離太遠,根本沒辦法辨識。

這祭台,李鳴倒是從沒提及過。

「哇,這是紅寶石?」紫竹眼尖,突然看到地上有反光物,順手撿了起來放在眼皮下打量,這一看頓時驚訝得叫出了聲。

剩餘六人的視線集中在她的手掌上。果然,一顆鴨蛋大小的紅寶石在礦工燈下折射著血紅色的光。那幽深如血,連表面灰塵都難以掩蓋的紅,實在顯眼得很,不需要內行的人,就算外行都清楚,這玩意
兒絕對價值不菲。

土帽吞著口水:「醜竹,你發財了。總算湊夠嫁妝能找個好人家嫁了。」

「放屁,老娘我天生麗質,想娶的人排著隊呢。」紫竹懶得搭理他,笑嘻嘻的將寶石揣入口袋中。

老槍等人對視幾眼,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滿臉狂喜,「這趟來對了,古墓裡果然有寶貝。」

漢點眉開眼笑連點其頭,「做了這樁生意,我們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趕緊爬上去看看。」土帽興奮得心臟狂跳,「那塊紅寶石明顯是從祭台上掉下來的。上邊說不定還有更多。」

眾人一陣吵鬧,爭先恐後的往上爬。我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團。本來也想上去的宮茹雅遲疑的扯了扯我,問:「上邊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可是似乎情況有些和我得到的資訊不太一樣。」我摸了摸鼻翼。的確,自從進來後,所看到的東西就跟李鳴的故事有出入了。究竟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故意隱瞞?

我不得而知。

「自己小心一點,有問題就逃,誰也別管。先藉著繩索離開這個坑再說。」微微嘆了口氣,我叮囑道。

「喔。」自從進入洞中,身旁的女孩就有些心不在焉。她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跟著我上了幾個台階,突然反應過來,詫異的問:「你在關心我?」

額頭上久違的黑線立刻又冒了出來,她的反射神經還真不是普通的長,我沒回答,只是不斷拾階而上。

大概走了一百多階,終於到達了頂端。這個祭台足足有八層樓高,在這深山洞穴中,給人一種屹立在虛空裡的錯覺。

就在這時,我才發現先自己一步上來的老槍等人似乎全都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所有人像石化似的呆愣在原地。猛的想起李鳴曾經提及血菩薩不能看,看到後的人會失去一些行為能力。

我嚇了一跳,隨後卻被土帽欣喜若狂的叫聲又嚇了一跳。

「發財了,紅寶石、綠寶石、瑪瑙、黃金… …天哪,發財了!」

土帽撲到在地上,使勁打滾。我按捺住想要揍他一頓的衝動,這才敢打量祭台頂端。

這是個大約一百平方公尺左右的空間,不大,但卻四四方方地面上堆積著大量的金銀珠寶,沒有首飾,以稍微雕琢加工過的原石以及金塊居多。本來珠寶曾經好好地盛放在祭台四面的四口棺材中,但現
在卻隨意的灑在了地上,明顯有哄搶的痕跡。

不過既然哄搶過,那麼為什麼哄搶者沒有將珠寶帶走,而是任其灑落一地?那些人究竟又去了哪裡?祭台的正中央,是一尊一個人高的女性石像,材質普通。但奇怪的是經過千多年的密封,卻沒有任何
腐蝕的跡象。

石像的臉刻劃得栩栩如生,但是當我準備好好地觀察它的五官時,頓時那張臉上猶如蒙了一層紗,無論怎麼打量都記不住模樣,只覺得石像的臉很難形容,眉目間透著股股邪異,特別是那張嘴,不知用
什麼顏料塗抹成了紅色,鮮紅的嘴唇彷彿喝了血似的。

而石像的雙眼卻被人挖掉了,那空空的深色凹槽,居然和我在李鳴胃裡找到的眼睛狀紅寶石一模一樣。

果然,那東西屬於這個地方。

「佛像?」宮茹雅出身世家,也沒有被祭台上的金銀珠寶迷惑,她站在我身旁,視線打量著石像。

「秦朝怎麼可能有佛像。」我失笑道。

女孩瞪了我一眼,「秦朝怎麼就不可能有佛像了!」

「這都什麼傻話,你歷史課沒及格過吧?」我撇撇嘴,「直到東漢永平十年,也就是西元六十七年,佛教才正式由官方傳入中國。

「史料紀載,明帝永平十年,明帝夜夢金人飛行殿庭,明晨問於群臣。太史傅毅答說:西方大聖人,其名曰佛;陛下所夢恐怕就是他。帝就派遣中郎將蔡愔等十八人去西域,訪求佛道。蔡愔等於西域遇
竺法蘭、攝摩騰兩人,並得佛像經卷,用白馬馱著共還洛陽。」

「帝特建立精舍給他們居住,稱做白馬寺。於是攝摩騰與竺法蘭在寺裡譯出《四十二章經》。這幾乎是漢地佛教初傳的普遍說法,也為歷史教科書所採用。」

「佛教傳入中國之後,到了後漢末葉桓靈二帝的時代,記載才逐漸詳實,史料也逐漸豐富。其時西域的佛教學者相繼來到中國,如安世高、安玄從安息來;支婁迦讖、支曜從月氏來;竺佛朔從天竺來;
康孟詳從康居來,由此譯事漸盛,法事也漸興。所以,秦始皇時期,佛教這門外來教派,在國內連影子都沒有。」

「那這個石像是怎麼回事?」宮茹雅愣了愣,怎麼看都像佛像嘛。

「你是被現在亂七八糟的宗教給騙了。」我苦笑,「現在的宗教莫名其妙得很,道教供奉四大金剛和觀音,佛教寺廟居然擺著太上老君。純屬速食信仰,騙錢騙得厲害,所以平常人自然會將佛道兩教的
神混成一團。何況秦朝滅亡太早,根本就沒有形成自己的宗教。」

我用手摸著下巴,也在深深思考著眼前石像所雕刻的女子,究竟屬於哪種存在。

秦朝,原始宗教的內容也由對超自然的信仰對象,轉而變成超部族血緣界限的信仰對象。周亡秦興,合理的邏輯進程應是這種畸形變種的人文主題,即祖先崇拜在秦宗教中進一步深化弘揚。在秦獲得獨
立的國格以後,顯然正處於六國以祭祀祖先為主。

這是不是意味著,眼前石像是秦始皇的某位祖先,又或者,祖巫?但既然是祖先,又何必弄到窮山惡水的地方封印起來呢?不錯,的確是封印!滿山洞的建築,不論是塔還是堡,都隱隱有著想要將祭台
上的東西困住的意圖。洞頂又用鐵汁封鎖,我甚至懷疑整個山洞都被秦始皇下令,塗上了一層一米多厚的鐵水。

李鳴口中血菩薩的身分究竟是什麼?既然住在石菩薩村的歷代村長都知道腳底下有危險的東西存在。那麼石菩薩村的所有人,會不會其實正是秦朝時期便轉移過來的守護者呢?

村長代代都被告知說洞中有危險,就這樣流傳了兩千多年,那麼,危險究竟來源於哪裡?就是石菩薩本身嗎?

失去了雙眼的石像,冰冷的看著祭台上的所有人。

老槍等人使勁的將地上的珠寶朝著袋子裡裝,甚至不惜將保命的裝備掏出來扔掉。但祭台頂端的寶物實在太多,幾個登山包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這些貪財的傢伙,甚至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都變成空空
的口袋。

我看了看腕錶,已經晚上十點四十九了,連忙阻攔住他們的瘋狂行為:「這裡不安全,我們先上去,在石菩薩村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來。」

所有人都戀戀不捨,可是有過多年野外生存經驗的他們還好沒有失去理智,在陌生的地方紮營確實很難保證安全,特別又是這種詭異到無法掌握的山洞。

塞進包裡的珠寶,探險隊是不準備拿出來了,他們背著沉重的包,樂呵呵的往回走。等到了山洞的位置,所有人頓時手足無措,傻了眼。

繩索,斷了,掉在地上。

黑漆漆的洞頂看不到盡頭,只帶給人無限的恐慌和絕望。
Chapter 11 詭洞(下)

「繩索是被人剪斷的。」

這是我將斷掉的那一頭拿到手裡時,找到的線索。

老槍看了繩頭一眼,滿臉發白,「果然是被人剪斷了。究竟有誰在洞頂?敵人?」

「或許吧。」我苦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雖然自己早知道身後有黃雀了,可還是執意想要當引誘的螳螂。

在洞頂的人是誰?那個神秘組織?他們為什麼要將我們困在洞裡?對那組織而言,這種行為有好處?

什麼好處?

我的腦袋十分清醒,或許洞內的危險,那組織早就已經嚐到了。抹掉石菩薩村的十多年間,恐怕一直在嘗試將目標物弄出去,可是卻一直沒有成功,至少祭台上的珠寶一丁點都沒少。而石像,除了沒有眼睛,腳底倒是有移動過的痕跡。

難道我的利用價值就是揭開洞中的秘密,替雅心的勢力做炮灰嗎?我啞然,他們還真看得起我。這處所實在太神秘,我任何頭緒都沒有,甚至沒有察覺到危險究竟在哪裡。他們憑什麼認為將我困在洞底,就會得償所願?

想到這,我愣了愣。

不對,我說不定早已不是第一個被引入洞裡的人。那組織不斷引人進來,只是進來的人都再也沒能出去。

極有可能!

心裡不斷的警戒著,雖然明知道有危險,可是卻有心無力,甚至看不出危險來臨的端倪。我很是忐忑,看著周圍臉色煞白、精神一團亂的眾人,吩咐道:「先找個地方恢復體力,明天一早大家分散開,兩個人一組開始探索。既然是天然的洞穴,應該有出去的路。」

地面如此乾燥,有地下河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是這裡的空氣並不算污濁,應該有通風的管道才對。

找到管道,就能找到出口。

在典型的秦朝塔樓外搭起了帳篷,本來想進塔理去的,可是敲了敲門才發現整座塔都是實心,所謂的門不過是裝飾品罷了。帳篷挨得很緊,大家的神經也繃得很緊。

一夜無話,所有的帳篷都安安靜靜,只是不知道有幾個人能安心入睡。

迷糊間,我總覺得有人又哭又笑,聲音驚駭恍如鬼怪在尖叫,驚醒後,那聲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光是我自己聽到,別人也全都醒過來。

所有人鑽出帳篷,驚魂未定,大家面面相覦,臉色更加的慘白。「不好,土帽沒出來。」紫竹驚呼道,不愧是女性,心細眼尖。

老槍嚇了一跳,連忙扯開土帽的單人帳篷。只見那傢伙沒心沒肺的睡得正香,不由得啞然失笑,「這混蛋,還是那麼粗神經,現在的情況都能睡著。」

「盡量睡好,明天還有得折騰呢。」我疲倦的擺擺手,示意大家全都進去。

洞穴裡沒有天日,無星無月,甚至沒有一絲風,只有手腕上的電子錶提醒著眾人時間的流逝。

早晨六點半,實在睡不著的我撥開帳篷門,卻看到老槍等人早就醒了過來,做飯的做飯,沉默的沉默,還有人將祭台上帶走的寶石收拾成一堆,出神的看著。

「早。」我撓了撓頭。

老槍遞給我兩份早餐,「你和你女友的。」

「謝了。」

我沒在意他的調侃,端著食物拉開宮茹雅的帳篷。

女孩也醒了,正望著帳篷頂上的某一點發呆,神色抑鬱,說不出的苦悶。真搞不懂這笨女人小小的年紀,哪有那麼多悲風憐月的想法。

我將其中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吃飯了。」

「我不餓。」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掃向我,然後又移開。

「你在擔心出不去的問題?」我問。

「沒有。」女孩搖頭。

「那你在悲哀什麼?」我眨眨眼,「最近你的情緒不太對,就連性格都快變成路人了,很沒存在感!」

「我以前有存在感嗎?」她突然直起身體。

「有啊,剽悍、飛揚跋扈、性格潑辣。」我淡淡的打量著她,「雖然說不出為什麼,可總覺得,現在莫名其妙悲風憐月的你,或許更像你自己。」

「真的?」宮茹雅笑了。「當然。」我指了指食物,不懷好意的添了一句,「快將早飯吃掉。你不知道吧,如果早上九點還不吃早飯,腸道就會自動吸收糞便,也就是說不吃早飯的人,其實是在吃屎。嘿嘿,有沒有經常覺得沒吃早飯時,過了九點,通常就不會感覺到餓了?」

「嗯!姓夜的果然沒什麼好人,都是些混蛋。」女孩皺眉,端著食物看了幾眼,最後還是吃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倆似乎莫名其妙的拉近了許多的距離,隔閡感也變淡了許多。錯覺嗎?

宮茹雅吃完飯,伸了個懶腰,突然說話了:「夜不語。」

「嗯?」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幹嘛正正經經的叫我的名字。」

「沒什麼,只是想認認真真的叫來試試。果然,你的名字有夠古怪的。」女孩咯咯笑個不停,「好啦,雖然還是很恨夜家,但本美女就大慈大悲的特赦你一個人吧,將你從每天的咒罵名單上移除。」

「喔,那就多謝了。」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女人的邏輯果然很難理解。

吃了早飯,除了老槍外,大家兩兩一組,共分成了四隊。用指南針確定了方向後,朝著東南西北四面探索,約定兩天後在祭壇下邊集合。

我和宮茹雅一隊,探索東邊。

女孩依舊悶悶不樂,看著眾人四散著消失在黑暗裡,她偏著頭,無精打采。我帶著她朝遠處走去,背上背著自己的登山包。

洞穴裡十分壓抑陰冷,雖然有燈光刺破黑暗,可並不能帶來一絲一毫的安全感。總覺得周圍的空氣裡隱藏著某種超自然的東西,難道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嗎?畢竟下來已經十多個小時了,什麼怪事都沒發生過。

宮茹雅跟在我身後,耷拉著腦袋。

我的心底突然湧上了某個念頭,「你知道了?」

「嗯。沒想到你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問,女孩居然懂了也承認了。

「宮家的事情,我很遺憾。」我摸了摸鼻子,犯難的不知道是不是該安慰她一下。最終放棄了,隨口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宮家作為縱橫幾十年的大家族,當然有自己的秘密管道。不過現在那管道,恐怕也不在了。」宮茹雅嘆了口氣,沒有哭,甚至沒有表情,「昨天一早我就收到了消息。宮家全族,除了我之外,全沒了。」

「想報仇嗎?」我移開視線。

「想,想得要死。」宮茹雅猛的停住腳步,指甲深深刺進了掌肉中,「可是兇手究竟是誰我都不知道,怎麼報仇?」

「總會有蛛絲馬跡的。」我淡淡道。對於宮家的仇人,自己也純屬猜測,沒有太多證據。但對眼前的女孩而言,這輩子活下去的動力,恐怕就只剩下找到仇人報仇了。

沒有想到宮茹雅能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那麼好,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跟著我緩緩地探索起來。

花了整整一天,下午九點半,我們才走到洞穴的東邊盡頭。人走路的極限速度是每小時五公里,洞穴由於可視範圍不廣,以三公里計算,也能隨便算出這個洞的祭壇到東方邊界,居然足足有三十公里以上。

這是何等規模的地底洞穴!雖然有天然的痕跡,但人工修繕的規模也不容小觀,地面一直都是平整的,沒有任何稜角。

除了??些沒有用完的建材外,就只有修好的房屋和箭塔、碉樓,全是等比大小,不過所有建築全是實心的,沒有居住的功能。無數民居,無數秦朝人居住所需要的物品,在這個地下世界都能找到。

神秘洞穴,儼然是一座無人的城市,不過,卻深入山脊幾百米。恐怕中國歷史上,也只有秦始皇才能有如此大的氣魄和人力,修建如此規模的工程。

它的作用,真的只是為了祭台上那尊有著紅色眼眸、嘴唇流著鮮血的邪異石雕嗎?究竟那座石人是什麼玩意兒,代表著什麼?

東邊的盡頭果然如自己猜測的,洞壁用鐵水封住了,一如洞穴的頂部。我和宮茹雅沿著附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出口。如此大的地方,用人力沿著四周搜索,花個十幾天時間,或許也找不到逃出生天的路吧。

我有些頹然。帶進來的食物和水雖然足夠存活十天,但是十天之後呢?何況這個詭異的地方本就不簡單。

秦朝皇帝花了巨大的財力物力修建,絕對不會修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所在。它,肯定有秘密。至少能判斷某組織進來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都鍛羽而歸,否則也不會將我引回春城,想要做黃雀,甚至漁翁得利。

危險,肯定在一步一步接近,只是所有人都察覺不到罷了。

第二天晚上十一點,我倆才回到祭壇附近。大家陸陸續續的也到了集中區,每個人都臉色不善唉聲嘆氣。

「該死的,整個洞穴就像個巨大的鐵棺材,根本找不到出路。」老槍狠狠的一拳頭打在地上,塵土飛揚。

其餘人露出絕望的神色,不過才被困兩天,紫竹已經有崩潰的跡象。

我咳嗽了幾聲,「還遠遠沒到絕望的時候,我們食物充足。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地毯式搜索,總能找到真正的出入口。」

每個人都流露出不太樂觀的表情,垂頭喪氣的搭建好自己的帳篷,準備在祭壇附近就地休息。搜索了足足兩天,倒是能夠確定洞中沒有其他的生物,活人,也就只有我們七人罷了。

我本想讓大家遠離這個祭台,總覺得這裡壓抑得難受,可是視線接觸到眾人的臉後,勸說的話頓時咽了回去,探險隊雖然還沒明著抱怨,可是對我的不滿已經流露了出來。是我帶他們進來的,雖然有明確的僱傭關係,但是人淪落到危險境地後,再高尚的傢伙也會自我推託,將涉險的責任扔給別人。

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只得將帳篷盡量離祭台遠一些。還沒等睡著,宮茹雅就拉開我的帳篷門,鑽了進來。

「我害怕。」女孩一邊關門,一邊打著冷顫,「總覺得外邊更冷了。」

我揮揮手也沒在意,在野外,男女合帳很正常,何況,洞穴裡的溫度似乎在今晚下降得特別厲害,自己帶來的溫度計只能顯示到零下五度,可現在已經失去了作用。明明是夏天,這裡卻冰得快要凍死人。

沒辦法,只有和衣躺在睡袋裡保暖。宮茹雅也許是真的很冷,她用睡袋死死的靠著我,用力到身體的玲瓏曲線就算隔??著好幾層厚厚的布,也能準確的感受到。

女孩,在不停地發抖。

她在害怕?在絕望?還是在痛苦於自己家族的消亡?

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突然聽到帳篷外有什麼在嘶吼。吼聲越來越大,然後是女孩的尖叫以及痛苦的呻吟。我頓時驚醒過來,迅速??爬出睡袋,宮茹雅也睜開眼睛,下意識的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警用手槍。

我們倆鑽出帳篷,卻驚訝的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有個黑影不斷地發出彷彿野獸的吼叫,他將紫竹壓在身下,女孩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扯掉了大半,露出健康的小麥色肩膀和半個胸脯。黑影一隻手按住女孩,不讓她胡亂掙扎,一隻手還死死的掐著她的喉嚨,紫竹艱難的透過聲道發出呻吟,眼珠已經開始翻白。

老槍等人從帳篷出來發現這一幕後,頓時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應。

「開槍。」我迅速朝宮茹雅下令。

女孩沒有猶豫,朝那個黑影扣下扳機。子彈準確的擊中目標的手臂,可是黑影卻沒有任何中槍的反應,他只是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

熟悉的臉、熟悉的模樣,那人居然是土帽!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人類該有的表情,他神色猙獰,大大張開的嘴唇鮮紅如血,上顎赫然長出了兩根長達五厘米的撩牙,最明顯的是他的眼睛,血眸!

恍惚間,我居然第一時間聯想到了祭台上的石像!它原本的眼眸或許就和現在的土帽一模一樣。

已經失去理智的土帽用紅色眼眸死死的盯著我看,然後朝我猛的撲了過來。宮茹雅緊張的將警用手槍中的子彈打光,槍聲雖然大作,可是子彈對他完全無效。

我被難以抗拒的力量撲倒,正想掏槍反擊,突然感覺右側一冷,土帽從我身上抓了某樣東西,竟出乎意料的沒繼續攻擊我,而是飛快的逃掉了。

嘶吼聲漸漸遠去,我這才下意識的看向被襲擊的部位。那是右側的口袋,裡邊本裝著從李鳴胃中找出來的紅色寶石。現在,它被搶走了。

不好!

危險的感覺有如洪水氾濫,猛的從心底深處湧上,我從地上跳起,拼命地朝土帽消失的方向追去。

宮茹雅等人十分不解,但依然跟了上來。

「土帽怎麼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邊跑,老槍一邊問紫竹。前兩天他們倆一隊,應該知道些情況 ??。

「我也不清楚,總覺得土帽從前天開始就有些不正常。」紫竹扯著自己身上殘破的衣服不知所措。

「恐怕是那個石像有問題。」恒河突然道,「三天前第一次上祭台的那晚,土帽用手摸了石像。不小心把手割傷了。只是很小的傷口。血沾了一滴在石像上,一眨眼就不見了,那時候我還以認是錯覺。或許,土州當時就已經出了事。」

「鬼附身?」紫竹打了個寒顫。

所有人都沒再說話,寒冷的空氣因為奔跑的原因吹拂在臉上,大家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只感覺從腳底寒到了心口。

變異的土帽佝樓著背,速度快得不像是人類。不由得,我想起了小學那年在廁所的經歷──同伴慘死,只剩下我一個人苟且活下來,當時的怪物,與他何其相同。

土帽很快就竄上了祭台最高處,我掏出槍和宮茹雅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的朝祭台頂端包抄,剛一看到土帽的身影就準備開槍射擊。

只是間隔了幾秒鐘,等我們六人全都再次回到祭台上時,卻感覺周圍的氣氛完全不同了。像變天似的,居然有風在流動。一股邪惡而龐大的壓力幾乎要壓斷了每個人的脊梁骨,膽小的紫竹甚至全身一抖,整個人就軟倒在地上。

晚了,已經晚了。

果然如我猜到的那樣,變異的土帽將眼珠寶石安裝在了石像的眼眶裡。寶石頓時像活了似的,散發出昏紅的、邪異的寒芒,在燈光下光芒大熾,反射的光焰甚至比礦工燈還亮。沒人能在石像的紅色眼眸下動彈。

我也不能。

缺了一隻眼睛的石像在冰冷的看著眾人,它身旁的土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了下去,最後只剩下骨架和乾癟的皮膚,水分、血肉,竟然統統流入了石像體內。

這個被當地人誤稱為血菩薩的東西,我聞所未聞,甚至搞不清楚它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一股黑氣從石像的身體裡瀰漫出來,沒有味道。沒過多久,就感覺到整個洞穴都顫抖了一下。然後,我們同時恢復了身體的控制能力。

「這是怎麼回事?」老槍等人驚魂未定。

「不好!快砸碎它!」

我反應過來後,第一時問朝石像開槍,誰知子彈打在它身上,居然連一絲一毫的白痕都沒有留下。這東西明明是普通的石材,怎麼可能如此堅硬?

「快,找一找有沒有盡快砸爛它的方法。」我焦急的喊道。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感在胸口翻騰,我快要急躁得瘋掉了。

剩下的人見我表情都扭曲到了一起,頓時察覺事態的嚴重性。他們紛紛在身上摸索,尋找物品,可是先前一時間來得匆忙,怎麼可能找得出來。

負責裝備的漢點急忙道:「我的背包裡還有幾根火藥,本來是準備被困在山中時急救用的,炸石像應該沒問題。」

「快去拿!」我吩咐,然後又想了想,搖頭,「大家一起去。剛才石像那麼詭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幸好它的眼睛只有一隻,還算殘缺不全。」

不是沒想過將石像的左眼挖出來,可是每次要靠近它時,雙腿就不聽使喚。石像方圓五米的範圍,彷彿就是一層隱形的壁壘,人類根本難以逾越。

六人走下祭台,沒等回到宿營地,宮茹雅的耳朵突然動了動,驚疑不定道:「你們聽,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往我們靠近。」

我停下腳步,皺眉, 「是腳步聲。」

「怎麼可能,這該死的地方明明只有我們這些人。」老槍不信,但頓時又呆住了。

果然有腳步聲,人類的腳步聲,無數的腳步聲,正以難以理解的步調朝著祭台方向走來。

「該死,快跑!」

我嚇了一跳,抓住宮茹雅的手就朝著腳步聲最疏落的位置逃。

腳步聲的主人近了,越來越近,頭燈的光芒照亮周圍的空間。無數的黑影正以緩慢的速度走動著,它們步履蹣跚,猶如恐怖電影裡的活屍,但看清它們的模樣時,所有人都恐懼得險些崩潰。

大量穿著村民服裝的人形怪物出現在視線中。衣衫殘缺不全,破布般掛在這些怪物的身上。這些東西的體表沒有任何毛髮,只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反射著幽幽的光。它們似乎聞到了我們的味道,附近的怪物全都舉起鋒利的前爪,朝我們追過來。

跑,不停地跑!每個人都氣喘吁籲,可是沒人敢放棄。那些怪物速度不快,可是卻鍥而不捨,若是稍微減慢速度,就會死掉。

世界上壓根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不刺到別人身上,他們就不知道有多痛,而知道痛的人,很多時候已經身陷囹圄。無數的怪物從莫名其妙的地方冒了出來,甚至沒有人知道它們之前究竟藏在哪裡。

「在洞裡已經三天了,這麼大規模的殭屍群,我們怎麼可能沒發現?!」老槍累得氣喘吁吁,驚駭道。

他總算搞懂石菩薩村外,軍隊留下的警示石碑究竟代表什麼意義。這些猶如西方殭屍電影中的怪物,除了樣子不像人類外,其餘的一切無不顯示著它們曾經是活人的事實。

「這些村民有些應該是從我們進來的洞頂扔下來的,有些,不知道已經在這裡多少年了。」

我瞥了一眼視線盡頭那些秦朝打扮的殭屍,心底有點發寒,這些怪物,不會是兩千兩百多年前秦朝時期的士兵和工匠吧?雖然洞裡確實很冷,有冰箱的效果,但也不足以令屍體千年不腐。

唯一的解釋,便是洞穴中的腐化細菌也沒辦汰生存,又或者洞穴裡有某種超自然力量,抑制了它們的生長。

那麼,經過兩千多年,洞中究竟會有多少人類死亡後變為的怪物?難以揣測!不過我倒是很清楚一件事,我們六人恐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難怪那神秘勢力每一次都鍛羽而歸,不得不想方設法將我引過來,妄圖尋找解決方案。恐怕就算是挖掉了血菩薩的眼睛後,略微移動石雕,也會將屍群驚醒,襲擊洞中所有生物。

秦朝時期被封印在山脊深處、被當地人誤認為是血菩薩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就算如此危急,我還是難以壓抑自己的好奇心。

「往東邊逃,離那裡不遠有建築群落。其中有個碉樓是空心的,我們去那裡躲躲。」腦子飛速的轉動著,我一邊吼叫,一邊偏移逃跑的方向。

眾人連忙跟著我朝東北方向死命的逃。身後的屍群綿綿無數,看不到盡頭。

終於,我們逃到了那個空心碉樓,側身擠進去,再死死的堵住了大門口。堵門的石塊並不牢固,甚至能從石頭縫中看到怪物們追來的身影。

可奇怪的是,絕望的我們並沒有陷入更進一步的絕望當中。屍群徘徊在秦代建築之間,並沒有攻擊進來的意思。

「得、得救了。」大家一陣虛脫,癱軟的倒在地上。
Chapter 12 唯一的生路

被堵在碉樓中,雖然一時安全,可是沒有食物和水,也不知道逃出去的辦法,能活多久,大家心知肚明。

沒有人開口說話,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如死的寂靜和如死的心緒。

為了節約電源,六盞燈關閉了五盞,只剩老槍頭頂上的燈還散發著冷意十足的光芒,微微照亮四周。

並不清楚那些屍群為何不再攻擊我們,可是死亡的來臨只不過被稍微延遲罷了。

「夜先生,你該將實情講出來了吧。反正大家都要死在這裡了,還是當個明白鬼比較好。」一直都不太愛說話的恒河抬起了頭。

我嘆了口氣,也懶得再隱瞞,於是詳細的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李嗚的來信、自己對石菩薩村的了解,以及那個從李嗚胃裡找到的眼珠狀寶石。當然,雅心的勢力我並沒有講,一來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了解,二來,也不希望他們再度絕望。

聽完後,大家更加的沉默了。

我感到所有的氣力都消失殆盡,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內心實在無比絕望。下意識的拿出因為沒信號、早在三天前就關掉的手機,按下電源鍵。在熟悉的開機畫面閃現後,一封新郵件的提醒赫然停留在畫面上。

略微有些詫異,點開郵件,居然是老男人發送過來的。或許是關機時沒有太留意,所以漏掉了。內容正是自己要求他調查的,關於孔士輝這位曾任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考古學教授兼臭名昭著的盜墓賊。

仔細看完全文,我愣了愣。

宮茹雅湊過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孔士輝在來石菩薩村挖掘的前一年,曾經去過湖南湘西龍山縣的里耶鎮,而且待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其後就馬不停蹄來了春城,想方設法的包下了東一礦,這點實在有些古怪。九四年中旬,他去偏僻的里耶鎮幹嘛?」

「會不會是他從里耶鎮得到了關於這個詭異地方的資訊,所以才直奔目的地?」宮茹雅旁觀者清,說了個很中肯的可能。

「很有可能。」我點頭,「這裡的建築幾乎能夠斷定是秦朝的風格。如此大的工程,肯定是當時的皇帝下令建造的,而且還相當隱密,至少在史料上沒有任何記載。

「焚書坑儒、建造萬里長城、建造這個鬼地方,還有兵馬俑陵墓。當年秦始皇統一六國後,真是明明暗暗幹了不少大事。可孔士輝在里耶鎮究竟得到了什麼資訊,他來這裡,到底想要得到什麼?血菩薩的雕像嗎?」

「或許吧。」身旁的女孩總算是發揮了身為高智商女性應有的智慧,「如果能分析出孔士輝這傢伙的行為,以及里耶鎮曾經發生過什麼大事,或許就能搞清楚他究竟在那個地方有什麼收穫。」

我嘆了口氣,透過石縫看著外面遊蕩的無數強屍。不知道在這裡能安全多久,唯一的一線生機在哪呢?可能,這次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里耶鎮地處龍山深處,九四年左右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大事,貧窮算不算?」我撇撇嘴無奈吐槽,「那地方交通不發達、經濟落後,現在雖然好了些,但是和周邊富足的鄉鎮根本沒辦法比。或許,旅遊業算不錯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靈光-現,「說起來,九十年代它平凡得很。可二○○二年六月之後,里耶鎮確實發生了一件足夠轟動中國考古界的大事。

「那年三月,一座巨大的水利工程將在酉水河上開工建設,里耶鎮臨河的一段將被淹沒。這件事引起了文物部門的重視,有一位知名教授作為湘西自治州的田野考古專家,帶隊來到鎮上,沿著酉水河流域展開文物調查。」

「全長九百里的酉水河貫穿湖北、重慶、湖南三省市。從酉水順流而下,可以到達沅江,它是洞庭湖水系中最大的支流。因此,酉水河歷來是通向長江中下游平原的交通要道。而酉水河所具備的戰略意義,早在兩千多年前就被當時的軍事家所掌握。」我的思路越發清晰起來。

「據說考古隊員在一個即將被水庫大壩覆蓋的河灘上,發現了一口巨大的古代水井。在清理的過程中,人們在水井六米深的地方發現了簡牘。當代人把中國古代用於書寫的竹片稱為『竹簡』,用來書寫的木塊叫做『木牘』,總稱為簡牘。而讓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裡,從里耶古井當中運上地面的簡牘數量,竟然達到了一萬枚。」

驚魂未定的老槍等人,逐漸被我的聲音吸引住,他們側著耳朵聽著我的話,雖然不明白我講這些幹嘛,可是多日的合作下來,他們清楚我並不會無的放矢。

宮茹雅聽到這,眼睛頓時一亮,「我看過這則新聞,據說古文字專家根據文字判定,出土的一萬枚簡牘全部來自於二千二百年前的秦王朝。而在此之前,全國發現的所有秦簡牘加起來也不過四千枚。」

「不錯,西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始皇統一中國,從此誕生了當時世界上最為龐大的帝國。但是,秦帝國僅僅維持了十五年,就在土崩瓦解中灰飛煙滅。」

「出土簡牘的水井是一個邊長為二·一米的正方形,四壁十分規整,用來加固的木板一律採用卯榫結構,這在兩千多年前,可以說是一個超級豪華的水井。簡牘流傳於世,與大量的生活垃圾混雜在一起。」

我頓時激動萬分,孔士輝的行為、湖南湘西龍山深處酉水河畔的里耶鎮、還有危機四伏的這個詭異人造洞穴,總算是有了聯繫——秦朝,它們都源於秦朝這個時間段。

孔士輝或許因為某種原因,早在九四年就清楚了里耶鎮中有一口埋藏著簡牘的井存在。他本身就很有可能屬於雅心所在勢力的龐大組織,資訊管道很廣。這位無良教授從中獲取了關於血菩薩的線索,然後接到命令,必須要將藏於深山中的血菩薩雕像弄到手。

可是里耶鎮為什麼會藏匿著這個詭異洞穴的資訊呢?畢竟里耶和春城相隔了數千里的距離。秦朝的運輸並不發達,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秦始皇下令在里耶向蜀地春城傳遞資訊?

宮茹雅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看著我,疑惑道:「里耶在當時應該算是南北往來的要地,但是離春城太遠了。孔士輝真的能在那裡得到洞穴的具體位置? 」

「我看不光是具體位置,甚至有可能是洞穴的地圖。你聞聞周圍的空氣,通風良好,就說明洞穴周圍有好幾個足夠大的通風口,這才保持了兩千多年洞裡不會佈滿渾濁的瘴氣。只要找到地圖,我們就有很大的可能找到出口。」

我透過石頭縫隙環顧外界,偌大的天然洞穴,再加上人工刻意的隱藏,碉樓外更有無數噬人殭屍,僅憑著剩下的人力恐怕幾年都找不到通風口,可是有地圖的話,情況就沒那麼糟糕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怎麼確定孔士輝身上就真的有地圖呢?里耶鎮的古井裡,真的會有洞穴的建造資訊嗎?

死了同伴,老槍等人沉默如死寂,我和宮茹雅小聲繼續討論可行性,但是越說越令人沮喪。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說起來,里耶鎮中竹簡的清理工作,我的二伯父夜軒也參與過。」我猛的皺了皺眉,仔細回憶。

女孩哼了一聲,「那個老不死倒是快要成了考古界的國寶級人物了。該死的夜峰甩了姐姐後,當時他可是倚老賣老,跑到宮家當說客。」

宮茹雅看來對二伯父的憤恨也不輕。女人的感情真是矛盾,一方面大慈大悲的說不再遷怒我,一方面繼續憎恨著其餘夜家人。她不累嗎?

我咳嗽了兩聲:「二伯父在多年前無意間提到過,竹簡上有記載秦朝前期經常從春城向里耶運送物資。但是到了秦朝中後期,物資的運輸竟然反了過來,大量的建築材料和殘破的鐵製品從里耶往春城反向輸入,可是那些物資進入春城後,就再也不知所蹤。」

「這也有問題?」女孩不解的眨眼道。

「問題大了。里耶的酉水河水路,有上接巴蜀天府的說法,從河道走,是能順利抵達春城的。所以說要從外界往巴蜀運輸物資,里耶鎮最方便。春城的製造業非常發達,從秦始皇攻下巴蜀後,春城製造的武器,特別是弩弓等等都是最優良的。

「秦代,春城是最重要的兵員和物資供應基地,如果從春城往里耶運送物資,那非常合情合理。可是從里耶方嚮往春城輸送,那就值得商榷了。」我摸著沒有鬍子的下巴,說得很意味深長。

宮茹雅渾身一頓,總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從里耶運入春城的物資,就是秦始皇用來修建這個神秘洞穴用的?」

「不錯,秦始皇修了這個地方,特意用來安置甚至可以說是封印血菩薩。」我眼睛精芒一閃,「也就是說,里耶鎮很可能留有建造圖紙,而記載著圖紙的竹簡,有很大機率在孔士輝身上。只要在這些屍群中分辨出哪一個是孔士輝,再得到他身上的東西,我們就能活著出去!」

神秘洞穴大得無法估量,雖然江河歲月帶走了許多的世事滄桑,但是許多東西還是被忠實的保留了下來。生命在歷史與時間面前,是如此的短暫和渺小。

「那孔士輝究竟又在哪。」恒河用沙啞的聲音問。我翻出那位無良教授的照片,淡淡道:「根據資料,他死在了洞裡。或許,就在屍群中。」

「啊!這個人我剛剛逃跑時見到過。」宮茹雅眼睛一亮,「就在祭台北側。」

「很好!」我興奮得差點親她一口,「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躲開外邊的屍群,然後將孔士輝悄無聲息的幹掉,搶出竹簡。」

那個神秘組織既然想要利用自己,雖然我到現在也搞不懂他們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相信我能解決現在的死局,那麼,線索是一定會留給我的。孔士輝就算沒有死,那組織也會殺掉他,將其和竹簡扔在洞中。

那是唯一的一線生機,哪怕明知道是陷阱,我也不得不順著他們的心願,跳下去!

「想要躲開那些怪物,可能性微乎其微。」老槍聽懂了我們的話,也明白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在已經變成殭屍的那個叫做孔士輝的教授身上,不由得開口道:「只要出了這座碉樓,所有人都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錯。」我嘆了口氣。外邊的殭屍密密麻麻,無法計算數量,衝出去明顯是找死。

漢點想了一會兒,「最好是有人引開殭屍。」

「那就老辦法,抓鬮吧,誰抓到鬮,誰出去。」恒河也認同了這個辦法。

宮茹雅偏過頭,很認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我也同意。不過夜不語不能有危險,如果真有竹簡的話,上邊恐怕寫的全是秦朝文字,除了他以外,沒人看得懂。」

其餘人頓時啞然。

老槍揮揮手,下了決定,「除夜先生以外的五人,抓鬮。」

我沒有拒絕,因為宮茹雅確實說出了事實。剩下的六人中,也真的只有我讀得懂秦篆。最終,鬮被恒河抽中了,他沒吭聲,只是掏出身上的一些一珠寶塞給隊長。

「如果我回不來的話,把珠寶給我老婆和兒子送回去。」

「放心,我會照顧小珍他們。」老槍認真的點頭。

「我走了。」恒河沒再多說,他隨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石板當做武器,將門洞的空隙擴大一些,鑽了出去。

離開了碉樓,四周的殭屍似乎又能察覺到活人的跡象,它們頓時沸騰起來,如同嗅到食物的蟑螂般一擁而上。

「都給老子滾過來!」恒河大吼大叫,一邊拼命地朝西方跑,那是與祭台相反的方向。

不久後,周圍的殭屍就被他引得失去了蹤跡,而他的聲音也逐漸散去,再也聽不見。

碉樓外空蕩蕩的,無聲無息,如同死域。

「似乎安全了。」隊長老槍擔心的探頭向西邊張望,「不知恒河那傢伙還活著沒有。」

「放心,他上次被泥石流沖下山崖,搜救隊找了十天才將他找到。可就算是重傷,都還活得好好的,命大著呢。」漢點聲音都哽咽了。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他活下去的希望實在太過渺茫。

「小心!」宮茹雅突然尖叫一聲,舉起槍便朝著碉樓的右側射擊。

我們被嚇了一跳,只見有個黑影險之又險的從漢點身旁擦過,尖銳的爪子險些就割斷了他的喉嚨。

「紫竹,是紫竹!這怎麼可能!」

老槍傻呆呆的看著那黑影的原形。剛才還蜷縮在碉樓角落裡嚇得不輕的女孩,現在已經完全變得跟外邊無毛的怪物一模一樣,烏黑的長髮只剩下幾綹猶如破布般掛在腦袋旁,眼珠發紅,在燈光下反射著邪惡的顏色。

我緊緊的抓住手裡的槍,扣下扳機,槍響後,紫竹的額頭冒出了殷紅的血,頹然的倒下去,眼中的紅芒漸漸消失,沒過幾秒鐘,便整具屍體都散發出驚人的惡臭。

那是加速腐爛造成的細菌吞噬效應。

「早晨土帽攻擊她的時候,恐怕已經傷到了她。」我掩著鼻子,「快離開這鬼地方,槍聲太響,肯定會把殭屍引回來。」

短短的一個早晨,資深探險隊就死掉三個人,老槍很不好受。剩餘的四人迅速離開碉樓,前往祭台的方向。

沒想到殭屍居然散落得很開,或許是因為最初追趕的時候,屍群全都出動了,可最後目標消失,徘徊在洞內的殭屍們就開始散開。洞穴很大,也不知道那些怪物大部分究竟都跑去哪。

宮茹雅噘著可愛的嘴,不斷無聲的說著什麼。

「你在幹嘛?,」我一邊跑一邊問。

「祈禱。」女孩雙手合十,「祈禱孔士輝的屍體別跑太遠了。」

「你居然有信仰?」我調侃。

她搖搖頭,「當然沒有,不過臨時抱佛腳說不定也有用。」

或許是真的有用吧。有驚無險的來到祭壇下曾經看到孔士輝的位置,它果然沒離開。不知道它生前是多精明多高智商的人物,但是已經變成殭屍的它現在卻傻乎乎的,如同想要咬住自己尾巴的貓一樣,不停的打轉。

黑色的西裝已經朽爛不堪,從沒有毛的頭 ??和扭曲的外觀上,只能依稀分辨出它曾經的模樣。

宮茹雅有些得意,「本美女厲害吧?我可是僅僅根據受害者的描述就能畫出罪犯模樣的強人喔,過目不忘都是小case。」

我懶得理會她,只是舉??起槍,對準了這位無良盜墓教授的額頭。

十多年的流逝,又算得了什麼呢?至少孔士輝死了,卻還遊蕩在洞穴中,變成了噬人的怪物,這算不算是一種懲罰?

它似乎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嘶吼著,無聲的想要朝我們靠近,只是不知為何,這怪物的移動速度比一般的殭屍慢得多,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匡噹」的金屬碰撞聲。

槍響,這位徘徊了十多年來的屍體倒地,終於徹底死去。「夜不語,你看,它腿上居然被人綁了鐵球,難怪沒辦法快速移動!」宮茹雅驚訝的指了指殭屍的腿部。

我在心裡冷笑。果然那組織早就有所準備,為了讓我及早得到孔士輝身上的資訊,真是用心良苦,就連它的行動都阻礙住了。看來一直以來的猜測,百分之九十都是對的。

不出意外,孔士輝破舊的西裝中真的搜出了一卷被修復後的竹簡。從質地和模樣分析,確實來自里耶鎮那口古井。我讓其餘三人警戒,自己就著燈光閱讀起來。

字數寥寥,只花了一分鐘就看完了,可是讀到了其中的資訊後,自己卻整個人石化在原地,震驚得難以自拔。

「夜先生,快點,那些散亂的殭屍開始回來了。」老槍焦急的催促。

我強壓下驚訝的心緒,本想擠出笑臉,可最終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上邊寫了什麼?」宮茹雅好奇的問,「怎麼你臉色都變了?」

「快,上祭台,邊走邊說。」

我環顧四周幾眼,果然殭屍們如同湧回大海的潮水,正在不斷地往祭台緩緩聚攏。恐怕是感受到了這裡人的味道最旺盛。

四人匆忙朝祭台上跑。抽空往下看去,只見燈光照射的盡頭有無數殭屍的身影攢動,黑壓壓的將地面都覆蓋起來。祭台已經被徹徹底底的包圍了,怪物與怪物之間根本沒有空隙,再也沒可能像上次那樣逃離。

老槍被下方的駭人景象嚇得手腳發抖,險些滾下去,「夜先生,竹簡上究竟寫了什麼?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死定了。」

我苦笑:「竹簡上說,當初設計時確實有一條唯一的逃生通道。」

「真有?」漢點一喜,「難道就在祭壇附近?」

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清楚,既然我讓大家朝祭台上跑,就意味著逃生的路就在祭台。他猜得沒錯,只可惜,常人很難實現逃生的目標。

「不錯,通道,就在祭台正中央,石雕的下方。」我笑得更苦了。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你在開什麼玩笑!」老槍絕望道,「那個詭異的石像根本沒辦法靠近,哪怕稍微接近一丁點,我都覺得靈魂快要像被吹滅的蠟燭般熄掉。」

「通常情況下,確實如此。」我的腳踩在了祭台最頂端,再次看向下方的屍群。

最當先的殭屍已經開始爬祭台的階梯了,密密麻麻的頭在湧動,驚心動魄。

「不過很巧的是,竹簡上有關閉血菩薩的方法。更巧的是,這個方法,只有我能辦到。」

總算明白雅心的組織為什麼將我逼到了這裡,讓我陷入絕路,因為我真的有能力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許可以自大的說,全世界,只有我能做到。

我不再猶豫,也不再考慮後果,這次是被徹底算計了,不過誰笑到最後,哼,還有待商榷。

從身上掏出一個形狀奇怪的小玉佩,這個玉佩古樸又冰冷,完全沒有一般玉石溫潤的感覺,內行的人還能看出這肯定是秦朝的東西。秦時期的祭祀,以玉事天地、諸神、先祖,是玉最原始的作用。

這枚玉佩其實並不是佩戴用的,而是祭祀神明。

「這玉佩,能救我們?」宮茹雅疑惑的問。

「不錯。根據竹簡上記載,只要將玉佩含在嘴裡,就能抵抗石像的詭異能量。靠近它後,挖下它的雙眼,再將玉佩塞進石像血紅色的嘴巴中,地道就會被開敔!」我點頭。

「可是這玉佩究竟從哪裡來的?」宮茹雅依舊不解,「如果猜得沒錯的話,直到你到了這鬼地方,才知道石像和洞穴都是秦朝建造的。」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里耶鎮的發掘工作我二伯父夜軒也有參與嗎?其實古井裡的文物早在挖掘前就已經大量遺失了,多數是專業的竊賊和本地村民幹的,相當一部分流入了附近的古玩市場。」我強自笑了笑,「這枚秦朝玉佩,就是當時二伯父在一個地攤買來的。因為是真貨,所以乾脆送給了我。」

「你一直都戴在身上?」宮茹雅驚訝了,她和我相處不久,但還是清楚我並不太習慣佩戴飾品。

「我也覺得奇怪,總之鬼使神差的,十多年我一直都放在身邊。」我撓了撓頭,「剛才看了竹簡,頓時便明白了。既然是關係到眼前詭異的石像,恐怕它本身也有怪異的地方,若有似無的吸引到我的注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了竹簡對其的描述,我才醒悟原來它居然有這個功能。」

這番話相當的苦澀,我甚至懷疑許多年來一直莫名其妙的一隻運,會不會就是玉佩的「功勞」。

殭屍已經爬了祭台一半多的高度,情況刻不容緩。

我把十多年都沒怎麼在乎的玉佩隨意的在手臂上擦了擦,然後含入嘴中。

離奇的事情發生了,不遠處的血菩薩萬年難變的臉居然抽搖了一下,不知道嘴上用的是哪種塗料,兩千多年都保持鮮紅如血的嘴緩緩張開,彷彿有感應似的發出一陣輕吟,整個洞穴頓時在輕吟中顫抖了一下。

就連殭屍的行動,也變得緩慢不堪起來。

我按照竹簡上的方法,一步一步的朝石像走去,越是靠近,石像那唯一剩下的紅色眼睛就越是瞪著我看,我甚至能從它身上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憤怒和陰冷的恐嚇。

石像,難道有生命?

我搖搖頭,打消了這可笑的念頭。將它的眼睛摳下來塞進貼身衣物內之後,我將玉佩塞入石像大張的嘴裡。瞬間,彷彿地震般,傳來了地動山搖的震撼波動,石像緩緩沉了下去,一條地道露了出來。

「快,往下跑。」我招呼一聲,頭也不回的朝地道深處跑去。

電影裡主要目標得手後,陵墓和遺跡什麼的總是會崩塌,雖然這些大部分是作家以及編劇為求視覺效果而杜撰的必要劇情,可現實世界往往同樣如此。

牽一發而動全身,隨著石像離開祭台,下方所有的殭屍都失去了動力源,變為最普通的屍體,一邊往下滾,一邊腐爛風化,不一會兒,惡臭味就滿佈整個空問。而洞穴空間,也確實在崩塌。

不過一切都不關我屁事了,宮茹雅以及漢點等三人機警無比,見我消失在通道裡,連忙跟了過來。但老槍遲了一步,眼看一塊大石頭砸中了洞口,最終被堵在通道外,生死不知。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一絲明亮的光線出現在眼前,我努力爬出去,氣喘吁吁的倒在藍天白雲之下,這裡是個小山谷,不知離石菩薩村有多遠的距離,不過應該不是太遠,地下不斷傳來顫動,地震似的抖個不停。

宮茹雅和漢點也順利活著出來了,他們倆臉色蒼白,不比我好看多少。

「活下來了!」漢點興奮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白雲飄浮在藍天上,顯得那麼色彩艷麗、婀娜多姿,被困在地底深處三天多,再次見到陽光的感覺足夠讓人熱淚盈眶。

女孩也打量著四周,視線突然接觸到一樣東西,猛的就尖叫起來:「那石雕,石雕也跑出來了!」

我一邊喘氣,一邊跟著看過去。果然,詭異的秦朝女性石雕正安安靜靜的站在草地上,一絲陽光照射在它頭頂,沒有溫暖的感覺,只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徹骨陰冷。

這被本地人誤稱為血菩薩的玩意兒,果然通體都是秘密,看來要想個辦法聯繫熟人將它運回去。我盤算著,打開衛星電話。

「你接下來準備幹嘛?」宮茹雅繞著石像,饒有興致的打量著。

「當然是回人類的地盤。」我調侃道。

女孩躊躇片刻,突然問:「我能繼續跟著你嗎?」

「跟我,幹嘛?」我詫異搖頭,「肯定不行。」

「可我老爹就這樣吩咐我,要我跟你一輩子,免得有危險。」女孩撇撇嘴,隨即不再言語。似乎她也清楚,這幾乎沒有可能。

就在這時,一通來電急促的響起,我看了看號碼,居然是卜算子。

接通後,他那特有的尖酸刻薄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夜,最近怎麼聯繫不上你?」

「最近確實有些忙。」我聳聳肩膀。

「也是,你是有名的大忙人。」卜算子沉默了一下,頓時我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宮家全族被滅了。」

我嘆口氣:「早知道了。」

「前段時間你讓我調查宮家的次女宮茹雅。可是,我就有些奇怪。」卜算子猶豫道,「就我所知,宮雄??只有一個女兒,叫做宮茹琴,根本就沒有人叫宮茹雅。」

「怎麼可能,那女孩你也見過,在你的攤子上。」我驚訝得大腦發懵。

「那就是宮茹琴,或者說,和宮茹琴長得很像的人。宮家將消息掩蓋得很好,知道家族被滅亡後,我才收到消息,其實宮茹琴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自殺身亡了。喂,小夜,事情有些怪異,你自己當心點。喂……」

後面的話,我根本沒有力氣聽下去。艱難的轉過腦袋,只見宮茹雅正用自己那對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她滿臉苦澀,眼中也飽含著難過與抱歉,美麗的雙眼水盈盈的,不知是被陽光刺痛了眼球,還是淚水。

地上,探險隊唯一活著出來的漢點,已經倒在了地上,喉嚨被利刃劃破,生命流逝得一乾二淨。

「唉,我早就該猜到了。」我嘆了口氣。

「是啊,以你的才智,早就應該猜到了。」宮茹雅也苦笑,「你不該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的。」

「但是我沒有選擇。你們的組織很厲害,算無遺策。」我攤開手,「接下來你想幹嘛,殺了我?」

宮茹雅輕輕搖搖頭,答非所問的望著天空:「其實,我是誰,至今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你是我遇到的唯一算朋友的人吧。曾經我也有過幻想,希望自己有限的一生能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不再讓我驚,不再讓我苦,不會讓我四下流離,不會令我無枝可棲。」

她又看向我,「曾經我以為,你會是那個人。」

「我不是。」我看著她清澈的眸子,那裡,全是旁人難以理解的痛楚。這個女孩究竟經歷過什麼,令她如此難受和絕望?

「是啊,可惜你不是。」宮茹雅點點頭,又搖搖頭,「幸好你不是。」

她猛的從身上掏出利刃,衝著我背過身去:「快逃!」

我徹底懵了,她不殺我,還要我逃?

「快逃,他們就要來了。」

女孩見我傻呆呆的,乾脆抓住我的胳膊,朝著西方扔去。

我倒在地上,撓了撓頭,這才一邊回頭,一邊跑入密林深處,身後女孩依舊站在原地,妙目盯著我消失的方向,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幾秒後,女孩的脊背突然一僵,臉色慘澹的轉過頭顱。一剎那間,眼中只剩下唯一的一種顏色。

血色。

我不知道逃了多久,老男人打來了衛星電話,聲音激動:「小夜,我總算抓住了那個神秘組織的尾巴。不過所有被抓住的人全都自殺了!你在哪?」

我的嘴裡全是血腥味,牙關緊緊的咬著,就連舌頭破了、流了滿嘴的血,也沒有在意。說出座標後,我頹然的坐在原地。

設下天羅地網的陷阱,引誘那個神秘組織出來,這便是我最初的計畫。故意不讓老男人派齊陽,故 ??意不讓守護女過來,然後在我進入石菩薩村後,整個偵探社傾巢而出,將雅心的組織一網打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計畫成功了一半,卻敗在宮茹雅身上。

宮茹琴沒有妹妹,楊俊飛的資訊管道完全被欺騙,只不過因為卜算子是土生土長的春城人,所以對宮家了解得更加詳細。

這一刻,我總算清楚宮茹雅的性格為什麼四不像,甚至個性如同水面上的油水般變幻莫測,因為她誰都不是,她只是在模仿別人的性格罷了。

宮茹雅,她真正的身分究竟是誰?

和老男人一行會合後,在守護女的攙扶下,我回到了逃出洞穴的通道口,那裡有戰鬥過的痕跡,逃走的一方很匆忙,只來得及運走石像。

奄奄一息的宮茹雅倒在地上,眼睛淡然的望著天空。

我來到她身旁,蹲下。她看到了我,笑了。

「能看到你最後一眼,真好。」她想要用手撫摸我的臉,「說實話,剛開始真的很討厭你。自大狂、自戀狂、超級無趣的傢伙。」

「不過,有時候你真的很帥呢。」

老男人楊俊飛檢查了她的傷勢,緩緩搖頭。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不過,死了也好,總算是解脫了。」宮茹雅吐出一口血,「不過,他們也不好受。雅心被我打成重傷,算是替你出了口氣。她,是你最討厭的人,對吧?」

「夜不語。」女孩掙扎著,艱難的說著話,「下輩子,如果真有下輩子的話。我未嫁,你已婚,讓你家兒子放學回家小心點。」

「記住,本小姐真正的名字,我叫……」

女孩的話音猶自還徘徊在耳畔,可她的手已經頹然落下。她,終究沒有力氣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微風吹拂過整個草灘,落葉一地。
Epilogue 尾聲

這世界,果然不存在宮茹雅這名女性,宮家沒有宮茹雅,只有宮茹琴。至今,我也不知道假扮宮茹雅的女孩究竟叫什麼名字。於是我的人生又有了一個目標,挖出雅心的組織,替周芷婷報仇,也找到,女孩的名字。

為那塊無名的墓碑,刻上她真正的名字。

翻看了從石菩薩村中找到的當地村誌,從前這個村落本來稱為溫益村,取瘟疫的諧音,意思是將帶來不祥和瘟疫的物品封印在了村中,直到宋朝時,才因為某種原因,改為了石菩薩。

或許秦始皇費大力氣對這個石像進行封印,恐怕早就清楚了它會令死人復活,又或者,是秦始皇追求長生時,方士們意外弄出的恐怖產物。不過現在一切都說不清楚了。

石像本身已經被雅心所在的組織搶走,不過透過對血菩薩眼睛的分析,老男人楊俊飛倒是有了些發現。他覺得石像本體內一定藏著某種神秘的東西,透過那雙眼睛輻射出未知能量,而這股能量能使屍體上的細菌變異,從而令死人復活。

他甚至斷言,石像內部,很有可能就是陳老爺子屍?體的某一部分。如果真是如此,神秘老爺子的身分,就更值得商榷了,而分屍的年代還要推演到二千二百年前的秦朝,甚至先秦時期。

他,真的還是人類嗎?我無限懷疑。

當然,推測也只是推測而已,沒有真憑實據。

血菩薩的秘密,我畢竟沒有真正解開,不過卜算子倒是給了我一條重要的資訊。

秦以前有焚侯國,秦滅六國後,焚侯國破家亡,被迫遷徙。就在不久前,有人在川蜀和雲南交界的地方,發現了血菩薩的蹤跡。

另一座血菩薩。

那有舉世聞名的千古謎葬——僰人懸棺。

或許在那裡,我能挖掘出最終的秘密。

——全文完

後記:

日前,腦袋抽筋了,很深奧的在想一個字究竟怎麼寫,因為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我就大聲問妻子:「包耳旁,再加上去掉危險的『險』字的包耳旁的那半,究竟是什麼字?」

結局很慘,被妻子嘲笑了好幾天。

有時候覺得,今年成都的天氣已經不能用「不好」來單純形容了。陰霾了兩個多月,今天總算是久違的出了些太陽,趕緊拿了把躺椅出去曬了曬,順便喝一杯紅茶,讓發霉的骨頭稍微吸收一些紫外線。

今年的忙碌程度幾乎也不能用一個簡單的「忙」字來形容,或許是我有生以來最繁雜的一年,諸事纏身,無處喘息。就連寫這篇後記,也是尋了睡覺前的半個小時,匆匆提筆。

光陰的故事說來倒去,也不過就是一日磨蹭著一日,看著牆上時鐘指針的旋轉而流失於指縫之間。

妻子懷孕了,結婚紀念日是浪漫不了了。唉,本來訂了阿姆斯特丹的機票,想帶她去我讀大學的地方看看的,但是這個想法又會因為寶寶的到來,無限期的被拉長。

退了機票,還是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二○一二年六月匆匆忙忙路過了我的人生。生日、結婚紀念日,都是自己為自己煮了些簡單的食物,坐在小花園裡,看著月亮度過。

今年的人生似乎被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分割掉了。每天早晨我八點鐘起床,為自己和妻子做早飯。飯後便忙著工作,十二點準時做午飯。飯後寫一些文字,繼續照顧妻子。晚飯後才有些閒暇,休舔疲憊不堪的精神。

日復一日。

從沒想過要頂客,但是寶寶這種神奇的生物,其實到如今也還沒有足夠到令我接受的程度。雖然開心的心緒更多一些,但是為人父母了,居然就為人父母了。已經到了會被棒棒糖誘拐的小蘿莉們稱為大叔的年齡了,還是沒辦法接受啊。

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有時候想,寶寶真的像驚悚電影中的異形,潛伏在人的肚子裡,吸取人類的營養慢慢成長變大,越來越大,然後破殼而出。

這樣一引申,那麼其實我們都是異形。上一代異形又生下下一代異形,只是這種異形,碰巧將自己稱呼為「人類」罷了。

話說,《異形》前傳《普羅米修斯》題材還算新 ??穎,就是導演的功力不夠,沒辦法駕馭劇情,好好的一個劇本就這樣被他給糟蹋了。

至少,看得我連連吐槽。

以前在自己所在城市的城南買過一套小房子,因為是個小三室,所以一直都沒有搬去住。○八年買的,是自己的第一套房。當時特意要了書房的窗戶正對著大學宿含的戶型。某無良夫婦流著口水,準備在書房架設兩台望遠鏡。一個偷看女宿舍,一個偷窺男宿舍。(喂,會被警察叔叔請去警局喝茶的吧!)

但是真的去收房時,才發現無良開發商將本來空曠的綠地又蓋了一棟房子,更可悲的是,可愛的男女生宿舍沒有了,只能遙遙的看到垃圾場……

某無良人士表示很悲憤,所以至今沒有去住過,不過今年有了小孩,考慮到附近教育資源較好的問題,也只好搬了過來。

所以說啊,人生真是奇怪。小孩子終有一天會變成爸爸媽媽;每個人都總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終有一天會發現,自己並不是特殊的,會生病、會痛苦、會高興,也會流淚。

誠如電影《黑鏡子》所說,我們處於十分複雜十分奇怪的時代。

在過去十年間,在我們有機會和時問思考和質問之前,科技就已經改變了我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每個家庭、每張桌子、每個手掌之間都有一個螢慕、一個監視器、一部智慧型手機,一面反映時下現實的黑鏡子。

我們膜拜Google和蘋果,Facebook比我們的父母更了解我們自己,我們能夠檢視全球所有的資訊,但我們腦子裡卻裝不下超過一百四十字的微博。

甚至有時候,早晨從床上醒來,我都會忘記自己是誰。

妻子每天吐個不停,食不下嚥,我因為累的原因,瘦了許多,試著請了傭人,但是每一個都待不了幾天就辭職了。被寶寶附身的可憐人們,脾氣總是很暴躁,還好她不會朝我發火,所以偌大的家裡就我們倆,所有的沉重,都 ??是我一肩扛下。這就是家庭的責任吧。

兩個人在一起組成家庭,總有許許多多的責任,努力扛下來之後,累的同時,其實也有許多的小幸福。

說起來,這一本是夜不語第五部的結尾。沒想到這徊系列居然進入了「六」的時代,很是感慨。其實每完結一部就會感慨一次,感慨來感慨去,估計第六部結束,自己也就麻木了吧。當然,前提是二○一二不會真的是世界末日。《夜不語詭秘檔案》從寫作開始,已經十一年了。第一批讀者,或許有些人已經步入了婚姻的象牙塔,甚至也生育了寶寶,或許,這才是我最感慨的事。

話說寫這本書,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卡文了、殘念了、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悲催了。年底拿到這本書的各位,感覺劇情坑爹的話,就請盡情來罵我吧。

那麼,照例在最後呼籲一句,請繼續支持夜不語系列,也請看盜版的童鞋不要再亂發騷擾信以及理直氣壯的將小說文本發到我的郵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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