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1)
這是什麼世界啊?太慘無人道,慘絕人寰了吧!
敢情老媽玩相親遊戲玩上癮了,自從兩位姐姐在老媽的安排——當然,還有她的從旁協助下相繼出閣後,老媽便過河拆橋地把矛頭指向了她。今天是王家大哥,明天是李家少爺,原本相親還在她的忍受範圍內,沒想到老媽居然二話不說就幫她訂了婚。
她還以為現在是封建社會呢?包辦婚姻!她連對方是圓是扁,是神是人都不知道,就這麼被訂走了,太莫名奇妙了吧?也不想想她蕭林不過只是個雙十年華的妙齡少女,才剛踏出職校門檻的社會新鮮人耶,她還沒有一展才華抱負,怎麼可以就這樣跳入婚姻這個墳墓呢,老媽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相煎何太急?
老媽這不是擺明了讓她永無翻身之日嗎?
她蕭林雖說沒有慈悲為懷到連螞蟻都沒踩死一隻,可至少也是個循規蹈矩,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呀。
她二十年當中做過的虧心事也只有兩件,也不過是把兩位姐姐設計一番,然後嫁出去而已。但她也是看在兩位姐夫一往情深的面子上才答應幫的忙,古語不是有云:君子有成人之美嗎?她也是按照老祖宗的古訓在做呀,沒道理這麼快就遭天譴吧?
可見老天爺已經老眼昏花到不分黑白了,不然為什麼平常那些大奸大惡之徒壞事做盡,都還活得快快樂樂的,她一個弱女子不過一時善心大發,做了一點點不該做的事而已,老天爺就讓她這麼快得到報應。看來老天爺一定也是個欺善怕惡之『神』,蕭林肯定地想。
什麼叫多管閒事?什麼叫玩火自焚?蕭林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
看來這次只有靠自己了。
她才不會笨到去指望那兩個只知道「以怨報德」的姐姐會伸出援手。她們不趁機落井下石,順便踹她一腳就不錯了,雪中送炭?免了吧。
唉,誰來救救她?
「林林沒事吧?」
楊希平在與眼前的薯條和雞塊大戰三百回合之後,才發現好友的情況不太對勁,大大的不對勁,本想靜觀其變,沒想到二十分鐘零五秒之後,眼前的女人還是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動都沒動過。
「林林,您怎麼了?」楊希平伸出五根纖纖玉指,在蕭林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並把她的魂魄一併招了回來。
「哇——」蕭林不禁驚叫出聲,直覺將眼前的魔爪擋開之後,才對著好友開炮:「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我可不希望自己英年早逝!也不忍心讓你下半輩子對著鐵窗面壁思過呀。」
她現在煩得很,有人自願充當出氣包,不罵白不罵。
「我自認心臟夠強壯,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相信你不會差到哪裡去的。」楊希平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自顧自的吃著香噴噴的薯條含糊不清的說:「事實證明,我沒看錯你。」
「是的,你該好好感謝我,讓你免受牢獄之苦。」
蕭林無精打采地攪著可樂,連鬥嘴的興致都沒了。
「林林,你沒事吧?」楊希平不甚放心地探探蕭林的額際,沒發燒呀。
「沒事。」蕭林感動地笑笑。
「不會吧,小姐。」楊希平聞言差點沒跌掉帥帥的下巴,「有沒有搞錯。」楊希平揚眉氣急攻心地怪叫著。「你一大早把我從被窩裡拉出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發呆呀?」
「小希,我很煩。」抓抓早被弄成鳥窩狀的頭,蕭林說出眾所周知的事實。
「我知道。」廢話,是人都看得出來。
「那你不幫我想辦法還幸災樂禍?」蕭林怨懟地說。
「拜託,我既不是先知也不會讀心術,你不說是什麼事情我怎麼幫你嘛。」楊希平辯解著無端空降的不白之冤。
「你沒問。」
「你沒說……」楊希平順口回答,但在看到好友眼中閃爍的淚花後化為關懷,好吧,心煩的人最令人憐,「什麼事啊?」
「可是說來話長呀。」蕭林收放自如的眨眨眼,嘟著紅唇道。
「那就長話短說。」天啊,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假期注定毀在這個女人手裡。
「我訂婚了。」察覺到她語氣中挾帶的危險,蕭林從善如流地道出原因,她不想死得太難看。
「訂婚!?」楊希平以驚人的速度消化並吸收了這個消息後,發揮她新聞記者的優勢展開一系列的問題,「什麼時候?對方是什麼人?幾歲?目前從事什麼職業?家中可有父母長輩?還有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氣喘吁吁地說完,順便抓起桌上的可樂咕咕喝了好幾口,為接下的的問話作準備。
突如其來的問題砸得蕭林昏頭轉向,差點沒被口中的雞塊梗死,乖乖,小希怎麼一副準備盤問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丈母娘架勢。
「不知道。」搖搖頭,蕭林很令人大失所望的回答。
「那對方叫什麼名字你總該知道吧?」只要知道對方的名字她一樣可以查出她想要的資料。
「不知道。」又一個令人信心墜入谷底的答案。
「那——」楊希平不知失敗為何物的繼續發問。記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由此可見,「他長什麼樣子你總該知道了吧?」
「不知道。」標準的一問三不知。
「有沒有搞錯?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人家訂了婚?」楊希平不敢置信地瞪著美麗的雙眸,太不可思議了吧?
「對呀,」蕭林像學生般點點頭,隨即補充道:「我媽今天早上才通知我的。」
「通知?」眼如銅鈴形容的大概就是楊希平這種情況。
「對呀。」相比之下,蕭林看起來鎮定多了。
「等一下。」楊希平雙手交叉比了個中止的姿勢。
不行,她得理清思緒才行,揉揉因為消化不良而隱隱作痛的胃,楊希平努力地開動腦筋理清前因後果,畢竟這爆炸性的消息對她而言太具震憾力。
「你是說,你媽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你訂的婚?」
「沒錯!」奇怪,小希怎麼看上去比她還痛苦的樣子?
「那這跟包辦婚姻有什麼區別?」
「沒什麼區別呀!」蕭林一副「你頭殼燒壞」的表情。
「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很難持久的。」楊希平諄諄善誘。
「我知道。」蕭林很認同地拚命點頭。
「那你幹嘛不讓你媽退婚算了。」楊希平很善良地幫她尋找解決方法。
「我也想呀,問題是來不及說,」對母親雷厲風行的作風她實在很感冒。「我還沒完全接受這個消息她就趕著開會去了。」
「你媽真是個女強人。」楊希平很崇拜地說。
「對呀。」這點她沒意見。
「我要是有你媽一半精明就好了。」
「女人太厲害也不是好事。」依她看來小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真是過謙了。
等一下,事情好像越扯越遠了。
「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蕭林很及時地把話題轉了回來。
「把你的想法告訴你媽呀。」楊希平一副那還用說的表情,「不然怎麼辦?」
「也只有這樣,不過——」蕭林清純的大眼閃過一絲亮光,「你得陪我一塊去。」
「什麼?」楊希平發出敬謝不敏的怪叫。
「小希,我們是不是好朋友?」蕭林甜甜地問。
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必須爭取到楊希平為同盟戰友,畢竟,有曾是學校辯論社社長的楊希平助陣,勝算大太多了,否則的話,她只有慘敗的份。
「當然是啊。」楊希平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好朋友有難,你是不是應該拔刀相助?」嘻,魚兒上鉤了。
「那得看是什麼事。」語氣開始有些猶疑。
「事關我的終身幸福,你總不能袖手旁觀吧?」蕭林哀怨地望住她。
「你的家務事外人不便插手。」開玩笑,什麼人不能與之為敵,她清楚明白得很,尤其是蕭伯母那麼強悍的女人。
「楊希平!」蕭林無視麥當勞的人來人往,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太自私了吧?」
「抱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楊希平指指週遭的環境,暗示她克制些。「林林,好自為之!」
「楊希平,你不幫忙的話,」蕭林咬牙切齒的威脅道,「我會和你絕交。」
「沒關係,我會和你保持聯絡的。」楊希平信誓旦旦地說。
call機適時響起,楊希平如獲大赦般轉身離去,臨去前還不忘為好朋友加油打氣。
「林林,祝你成功。」她這個朋友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就看林林自己的了。
眼睜睜地看著楊希平高挑的身子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楊希平,你給我記住。」握緊粉拳,哼,這算哪門子朋友啊?有福同享,有難不當不說,一聽說她有事跑得比逃命還快。
誰說朋友是生命共同體的?
那人是大騙子。
好困喔,媽媽怎麼還不回來?
蕭林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牆上的掛鐘,都十一點多了,換作平常,她早窩回房間睡覺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寶貴的自由,犧牲一下睡眠時間也是值得的。
堅持就是勝利。
蕭林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但是,堅持歸堅持,她還是很不小心地讓瞌睡蟲跑進了眼裡。
「林林,快醒醒。」柳如雲輕拍女兒細緻的臉蛋,這孩子,都二十歲了還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
「嗯,別吵嘛。」蕭林揮開母親的手,轉頭埋進沙發裡,繼續自己的美夢。
「快點回房去睡,著了涼可怎麼辦?」柳如雲低聲哄著,試著將睡夢中的女兒喚醒,「快點起來,不然媽媽會擔心的。」
蕭林讓母親半扶半抱的拖了起來。
『2』第1章(2)
著涼?媽媽?混沌的腦海驀地清明。
「媽媽,你回來啦。」蕭林膩在母親懷中,甜甜地問著。
「林林,你在這兒睡也不加件衣裳,著涼了怎麼辦?」柳如雲略帶警告的指責,眼中卻依舊是不減分毫的疼愛。
「不會啦,我這麼強壯,細菌不敢靠近我的。」頑皮地對母親眨眨眼,萬事開頭難啊!
「你這孩子,就是調皮。」捏捏女兒水嫩的臉頰,「快去睡吧。」
「媽媽,你愛不愛我?」蕭林勾住母親的手問,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子女的。」柳如雲輕笑,女兒的撒嬌顯然很管用。
「那人家陪在媽媽身邊一輩子好不好?」蕭林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笑顏逐開的母親,不是她愛誇,她這無師自通的撒嬌功夫,從小到大,可都是無往不利,所向披靡的。
「好是好,可是女大當嫁,何況,」這小丫頭又要玩什麼花樣。「你嫁了人也一樣可以陪我。」
「可是不一樣嘛,那樣我就不能整天陪你了,你會寂寞的。」蕭林分析得頭頭是道。
「媽媽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孩子也不可能跟在父母身邊一輩子的。」姜畢竟是老的辣。
「可是我想多陪你幾年呀,」蕭林不依的猛灌迷湯,「媽,我還不想結婚啦。」
「林林,媽媽捨不得你,但是,」柳如雲頓了頓,低歎一聲道:「這次恐怕由不得我們了。」
「為什麼?」蕭林困惑地瞪大美麗的眼眸,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媽媽不會這麼為難。
「唉,今天媽媽全部告訴你好了。」柳如雲眼中精光一閃,再歎一聲道:「自從五年前你爸爸離開之後,公司就一直處於虧損狀態中,媽媽已經盡力維持了,可是現在有人提出要收購我們公司,如果沒有集團願意投入資金的話,公司恐怕就要易主了。」
蕭林無言地抱緊母親,原來母親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而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她這個女兒太失職了,蕭林自責地想。
「媽,我們可以找姐夫他們幫忙呀?」愧疚的眼中又重燃起光芒。
「沒用的,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柳如雲的聲音無限蒼涼。
「那現在怎麼辦?」原來家裡每一個人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裡,不行,她得想辦法幫忙才行。
「非凡集團的卓董同意注資,但條件是……」柳如雲忽然住口不語。
「是什麼?難道……」蕭林突然有些明白的望著母親,難怪訂婚訂得那麼突然,原來如此……
「是的,」肯定地接下女兒的話,柳如雲驀地堅定地說:「卓董的條件是要你嫁給他惟一的孫子,雖然那孩子各方面都優秀得沒話說,但林林,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媽明天就去把婚退了,我只是不甘心你爸畢生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不,媽,我願意。」蕭林抱住母親,保證似的說:「真的。」
「可是林林……」柳如雲還想說些什麼。
「媽,你不是說他很優秀嗎?」打斷了母親的話,像要安慰她也像要安慰自己,「我一定會幸福的。」
蕭林喃喃地說著,父母呵護她這麼多年,是該為他們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爸爸一手開創的服裝公司是媽媽在爸爸去世後惟一的精神寄托,她不能讓它就這麼毀了,蕭林埋首在母親懷中哭得渾然忘我,為母親也為自己。由於她專心一致地悼念自己尚未開花的花季,以致於錯過了柳如雲眼中難掩的得意之色。
呵呵,柳如雲在心裡輕笑著,設計成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懷中看似堅強的女兒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單純到近乎愚蠢,不是故意欺負她,而是這麼好的女婿人選不好好把握的話,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如果她不推波助瀾的話,這單純又迷糊的小女兒不知道幾時才能找到心儀對象,做母親的,總是想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兒女嘛。
呵呵,看來明天可以和卓老爺子商量一下婚期了。
柳如雲又開始天馬行空地做起了抱孫夢。
可憐蕭林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怨自己無能為力,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誤上賊船。
看來蕭林三姐妹是怎麼也翻不出柳如雲的手掌心的,阿彌陀佛!
「怎麼這麼拚命?好不容易有假期不陪陪未來嫂子。」莊亞軒高壯的身軀靠住門,修長的手指意思意思地叩叩門板,對著辦公室中依舊埋頭苦幹的男人明嘲暗諷著。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低沉嗓音迴盪在偌大的辦公室裡,傳達到莊亞軒耳中,警告意味頗為濃厚。
「那多無聊!」莊亞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晃進辦公室中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才好心提醒道:「嘴巴的功能除了吃飯就是說話,我這是物盡其用。」
「上帝之所以只給人類一張嘴巴,就是要你這種人多吃飯少說話。」抬起如雕刻般沒有任何表情的俊顏,緊抿的薄唇是惟一明白表示他不耐煩的來源。
「是嗎?難怪你的面部肌肉那麼僵硬,」莊亞軒恍然大悟般的輕點頭。「原來你一直都秉持著多吃飯少說話的原則。」
「你很閒是不是?」冰冷的雙眼中升起一絲陰鷙,卓逸凡從齒縫中憋出這句話。
「是不怎麼忙,」莊亞軒誠實地回答,「做人就是要及時行樂才行,工作與娛樂相結合比較沒壓力,就像我這樣。」莊亞軒很有犧牲精神的以身作則。
「等你把這份報告做出來再說吧。」從成堆的公文裡找出一個文件夾,丟給莊亞軒後,卓逸凡便又繼續埋首於工作中。
「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莊亞軒身手敏捷地接住後才在心底歎道。
枉他每天身體力行的言傳身教,一點改變都沒有。
「好啊,不過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等價交換,犧牲自己的假期不是不可以,但回報必須是同等的。莊亞軒拿起文件夾往門口退去,才緩慢清晰地丟下炸彈,「兄弟我很快就可以喝上你的喜酒了吧?」
快速地拉上門並默數「一二三」,果然——
「莊亞軒——」雷鳴般的吼聲響徹雲霄。
莊亞軒忍不住大笑出聲,沒辦法,誰叫好友那麼沉不住氣。
從中學時代起,莊亞軒便以破壞卓逸凡的冷酷表情為己任,到現在幾乎有些欲罷不能,畢竟能使在商場上有冷面王子之稱的卓逸凡卸下面具,實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莊亞軒志得意滿地直奔自己的辦公室,工作去也。
「可惡!」
聽著門外傳來的爽朗笑聲,卓逸凡緊皺的雙眉更加深鎖。
「結婚」這兩個字眼,打從他二十五歲起便一直如影隨形的跟到現在,他不明白世間的男男女女為何總期待擁有一紙婚書。
婚姻,在他看來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相愛又怎樣?結婚又怎樣?
有朝一日感覺變了不也是走向離婚之途,不過是徒增法官的工作量罷了。
卓逸凡冷冷地嗤笑。
他的父母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當初他們不也愛得轟轟烈烈,最後不也選擇了離婚,否則也不會雙雙喪生於前往律師樓的途中。
他們解脫了,那他呢?
他們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完全沒有想過,他們的行為對他的傷害有多重。
夜以繼日的爭吵,不帶感情的謾罵,讓他開始覺得,愛情——是很可笑的東西。
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和婚姻扯上關係的,可是,爺爺變相的逼婚方式讓他開始心存懷疑。
五年來,退居幕後的爺爺無所不盡其力的逼他結婚:裝病、威脅、甚至找人監視他。只要能使他步上禮堂的另一端,哪怕是路邊的阻街女郎,爺爺都會含笑接受吧。
抗議無效後,只得以工作方便為由,在公司附近買了間公寓,連夜搬了過去。原以為可以從此告別夢魘了,沒想到爺爺這只修煉到快成精的老狐狸,居然問都不問一聲就替他訂了婚,而且還知會各大報章雜誌弄了個沸沸揚揚,讓他想逃婚都怕面子掛不住。
算了,爺孫倆持續五年的逼婚拉鋸戰也該就此結束了,他逃得快沒命了,爺爺依舊樂此不疲他也沒轍。
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實在不值得。
既然那個女人可以如此輕率地決定自己的未來,那她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
他會給她一切物質需求,但僅限於此,其他的,她休想。
卓逸凡的眼神逐漸回復平靜。
想必有了擋箭牌,他的耳根會清靜很多,冷冽的俊顏現出一絲幾乎淡不可見的笑紋。
『3』第2章(1)
一個月後,卓蕭兩家的聯婚轟動了整個商界,舉凡和他們挨得上邊的人幾乎都到場觀禮,面對黑壓壓的人群,蕭林實在搞不懂那些人沒事湊什麼熱鬧。
別說敬酒敬得她頭昏眼花,單是笑就笑得她嘴角發酸了,只想到這點就實在讓她開心不起來。
找了個托辭攜同卓逸凡率先回家,臨走時那些「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祝福讓她差點沒被自己的腳給絆倒,那些人根本是睜眼說瞎話嘛。
望著卓逸凡面無表情的瞼,實在很難想像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想必此時此刻,他也有同樣的想法吧。
卓逸凡,是夠俊逸夠非凡,但他未免太冷了吧——像冰。
她沒想過冰一樣的男子居然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想到婚禮現場那些恨不得用眼神射死她,然後取而代之的女人,她就覺得好笑。誰想過,在這場婚姻裡她也同樣身不由己。
蕭林陷入沉思的同時,卓逸凡也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濃密秀氣的柳葉眉,如扇般的睫毛蓋住了雙眸,讓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緒,高挺的俏鼻,粉潤的唇瓣微抿,散發著清純又性感的氣息,嬌小的身子蜷在座椅裡,她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讓人忍不住想去呵護的特質。
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她是美麗的。
如果換種方式見面的話,他甚至可能認為她是可愛的。但現在,他對她除了厭惡還是厭惡,他討厭被強迫。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被司機送回位於市郊的卓宅。
跟在卓逸凡身後走到成為新房的三樓,蕭林累極倦極地癱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脫掉折磨了她整整一天的細高跟鞋,揉著發疼的腳掌,才抬頭打量著房間。
原來三樓除了通道之外,全部打通作為他們的新房,起居室、臥室、書房三位一體,看來卓老太爺是存心給他們製造兩人世界,但這對其他濃情蜜意的夫妻可能適合,對他們而言卻是個爛主意,連分房睡的機會都沒有了。
蕭林在心底搖頭歎息。算了,先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討論吧。
可惜她遲了一步,因為某人已經先下手為強地霸住浴室了。
可惡,這傢伙連最基本的紳士風度都不懂——女士優先耶,蕭林氣不過地對著浴室扮了個鬼臉,才慢吞吞地晃到衣櫥前找自己的睡衣。
天啊,她的卡通睡衣怎麼一件不留,衣櫥裡觸目所及全部是低胸吊帶的蕾絲睡衣,這……這要她怎麼穿?蕭林表情痛苦地在心底哀嚎。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等一下被單一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該你了。」卓逸凡邊擦頭髮邊說,「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談。」
「好,」她也有事和他談,蕭林抱著衣服無精打采地往浴室走去,被折騰了一天,精神得起來才有鬼。
洗了個泡泡澡,才心滿意足地擦乾身體,套上衣服,有些不習慣地把吊帶往背後拉,卻露出了一大片細嫩的雪背,遮前不蔽後的弄得蕭林狼狽不堪。
明天,明天她一定會把蕭薔罵個狗血淋頭,她怎麼可以陷自己的同胞妹妹於不義呢?她承認設計她是她不對,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耶,蕭薔未免也太著急了。
虧她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替她買最合適的衣服,她相信曾擔任模特兒的大姐眼光不會差到哪兒去,反正她對逛街一向不怎麼有興趣,有人代勞她也來得輕閒。
結果——她的相信就是換來這樣的結局,她早該知道,蕭薔的字典裡查不到「原諒」兩個字。
毀了毀了,她的一世英名全毀了,毀到大概只適合丟在廁所裡發臭了。
她穿成這樣卓逸凡會怎麼看她?蕭林哭喪著臉拉住吊帶,抱著慷慨就義的心情走出浴室。
「我們談談。」卓逸凡坐在沙發中簡潔的命令,抬眼看她卻讓眼前的無限風光弄得差點噴鼻血。
怎麼?她這樣子是想引誘他嗎?但她的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卓逸凡挑挑眉,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讓她成功的,雖然,她有那個本錢。
蕭林依言坐下,拿起抱枕擋在胸前,雖然不怎麼有效,但有勝於無吧。
「我想,你應該瞭解,我們的婚姻是在什麼前提下促成的吧?」卓逸凡說著開場白,為接下來的談話鋪平道路。
「當然瞭解!」蕭林沉吟半晌,才說道:「我想我們該做個君子協定。」
「君子協定?」卓逸凡抿唇不語,他倒想看看她又想耍什麼花樣。
「沒錯,」蕭林肯定地點點頭,「畢竟我們是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情況下結婚的,我想,在我們瞭解和愛上彼此之前,能不能……呃,不要履行夫妻義務。」
聽著她臉紅似火,結結巴巴的說完,卓逸凡撫著下巴看她清純的眼眸,他甚至懷疑她是否真的明白夫妻義務所包含的真正內容,不過她的提議剛好是他想說的,這點他接受。
「就這樣?」卓逸凡懷疑地問,其他的女人見了他不都是纏著他不放的嗎?怎麼她反而急著跟他撇清關係似的?
「嗯?」蕭林點點頭,靈動的眼中寫滿不確定,「可以嗎?」
「當然。」卓逸凡亦點頭,「既然你沒有其他問題,但有一點我得提醒你。」
「什麼?」
「就是你不能干涉我的一切行動。」卓逸凡強調,「包括我的起居,生活,懂嗎?」
「當然,我們都是自由的個體,我不會干涉你,同樣的,你也不能干涉我,懂嗎?」蕭林不服氣的回敬道。
人人平等的道理他懂不懂呀?幹嘛用命令的口氣跟她說話,狂妄自大的傢伙。
在心裡給他加了項罪狀,才起身丟下抱枕往臥室走去,再慎重其事地取出一張毛毯,折成長方形擺在大床的正中間,這樣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了。
他看上去蠻君子的,雖然自大些,但應該不會卑劣到破壞他們的約定才對。
蕭林滿意地躺下蓋好薄被,和他講話實在夠累,害得她草木皆兵的。
呼——總算鬆了口氣,放下心頭大石的蕭林沉沉睡去。
高大的身軀倚著門看她幼稚得近乎可笑的舉動,如果他真的想侵犯她的話,她以為薄薄的一張毯子擋得住他嗎?
卓逸凡嗤笑著走近床榻的另一邊躺下,目光忍不住被她甜美的睡顏所吸引,她居然毫無防備地呼呼大睡。
沒錯,他不瞭解她,但他卻可以發現她和別人的不同。如果她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話,那麼,她成功了。
卓逸凡放鬆了心情,也隨之沉沉入睡。
翌日,當刺眼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窗紗照射在卓逸凡臉上時,他才緩緩醒來。待神志稍稍清醒,正打算起身,不料卻動彈不得,迷惑地朝身上看去——
一旁的蕭林睡相奇差無比,呈八爪章魚樣地纏在他身上,圓潤修長的大腿橫架他的腰腹,睡裙早溜到她的腰上縮成一團,雙手還緊緊的圈住他的頸項,力道之大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怎麼沒被她勒死,從他的角度俯看下去,剛好可以將她呼之欲出的雙峰盡收眼底。
卓逸凡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不是他自制力差,而是風景太迷人了。
不會吧?為什麼一大清早就要他接受這種非人的考驗?
撇開眼不去看她,嘗試將她搖醒。
「不要鬧啦,人家還想睡。」蕭林咕噥著抗議,將臉蛋埋進他的臂彎裡睡得不亦樂乎,俏挺的鼻子無意識的隔著薄薄的衣料磨蹭他壯碩的胸膛。
「起來。」卓逸凡忍耐地命令,言簡意駭,可惜沒什麼威脅性,因為對方壓根沒聽到。
「不要吵啦。」蕭林摀住耳朵抵禦突襲的噪音,對周公的召喚欲拒還迎。
溫熱的鼻息輕拂著他的胳臂,一陣陣的少女體香也若有似無地在他鼻端竄動,曖昧的姿勢更撩動著他的情慾,讓他亢奮不已。
「我說,起來,聽到沒有?」卓逸凡本就稀有的耐性在這一刻更到了瀕臨滅絕的地步。
「聽到了。」死人都被他的大嗓門吵醒了怎麼可能沒聽到?實在被吵得睡不下去了,而周公也嚇得逃之夭夭了,蕭林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樣甚是迷人,只是口氣有些危險。「有沒有人告訴你,擾人清夢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除了她的家人之外,大概沒有人知道,平日溫婉可人的蕭林,一旦睡眠不足,脾氣可是很大的。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新娘第一天就賴床,是很不可原諒的事?」卓逸凡咬牙切齒的吼道,這女人是要考驗他的耐性是不是?
「新娘?!??」蕭林混沌的腦袋驀地清明,這才發覺眼前的男人是她才剛走馬上任的丈夫。
嘿嘿!蕭林對著他帥得一塌糊塗的臉傻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多笑幾下準沒錯。
??那是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抵著她,蕭林不知所以的向下望去——
「哇!」臉紅似火地抽過薄氈覆住自己,飛快地在被下調整好自己的衣服,才將炮口對準他開罵,「色狼!」
「色狼?!」卓逸凡瞪大眼指住自己,她指的是他嗎?惡人先告狀這句話被她演繹得入木三分。嘖嘖,不贊成地搖搖頭,「如果我是色狼的話,你有可能安安穩穩地睡到現在嗎?真不知道誰才是色狼?」
這個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囂張,佔了人家的便宜還賣乖,蕭林氣不過地瞪向那張漂亮得讓女人嫉妒的臉。?!冰山一角幾時融化成這樣了,那個傢伙居然在笑,而且還是邪邪的那種笑,蕭林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那張魅力四射的臉,欲罷不能……糟了,她好像……好像被電到了耶。
「小野貓。」卓逸凡壞壞一笑,難得促狹的說,「怎麼?還滿意嗎?」
滿意什麼?腦袋暫時休息的蕭林聽到這句話,一時半刻還真有點轉不過彎來。看看他壞壞的笑容,再重組一遍他意有所指的話,才自省地想到自己好像盯著人家看太久了。
但這也怪不得她呀,誰叫他長得那麼具欣賞價值,不看白不看嘛,話雖如此,她的臉還是徹頭徹尾的紅透半邊天。
「怎麼?舌頭被貓咬了?」
剛才還伶牙俐齒張牙舞爪的,這會兒又成掩口葫蘆了。
「你——」蕭林氣呼呼的用眼神砍殺著他,這個男人根本和惡魔隸屬同一國。
如果不是他的臉冷了些,身材高大了些,她保證一定會海扁他一頓,讓他見識見識她的厲害。
「少爺,少奶奶。」敲門聲適時打破了一室的劍拔弩弓。
蕭林看了斜靠在床頭的卓逸凡一眼,那傢伙優哉游哉的表情明白表示他沒有開門的意願。算了,不和他一般見識。
「崩」的一聲跳下床,開門去也。
「少奶奶。」門外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恭敬地說,「老太爺請你們下樓用膳。」
「好,我們馬上就來,謝謝你。」眼前和藹的老人讓人覺得好親切,殷殷道謝並目送她下樓才轉身回房換衣服,卻聽見浴室裡傳來唏哩嘩啦的水聲。
蕭林不解地偏偏頭,昨晚不是才洗過澡嗎?一大清早的還要再洗一次,怪僻!
對卓逸凡奇怪的行為下了註解,才轉身以極快的速度換上粉藍色的無袖長裙,邊梳理長髮邊等卓逸凡,演戲總要演得逼真一點,新婚燕爾不總是要雙雙對對,她要是一個人下去不就穿幫了。
『4』第2章(2)
沉思間,卓逸凡已西裝筆挺,神清氣爽的走到書房整理公文包了。
「好了,走吧。」卓逸凡沉聲道。
「好——」蕭林不情不願的拉長了尾音,跟在他身後往樓下走去,看他這架勢,是打算去上班嗎?蕭林好奇的問,「你今天要去上班嗎?」
說話的同時,蕭林圓圓的大眼已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他的背影並權充起評判來了。
嚴格說來,他的體型不像當刑警的二姐夫那種壯碩得像打拳擊的塊頭,可是,身形稍微瘦削的他卻有一份持平沉穩的軒昂氣度,不但未削減半分自身的氣魄,反而添了股令人無法輕易忽視的剽悍。
就像只懶洋洋,正在曬著太陽的猛獅,前一秒鐘才現出慵懶的無害狀,下一秒鐘,已經迅猛的將獵物撲倒在地,尖銳的利爪毫不留情的撕裂敵人的喉嚨。
一個男人可以在展現斯文儒雅之際,又隱約躍動著狂猛剽悍的氣勢,這男人……簡直就像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嘛!
「當然。」卓逸凡簡潔地回答。
蕭林開心地往樓下走,對於他突然的回答而嚇了她一跳這件事,她決定寬宏大量不去計較。
太好了!他要去上班,那就表示她可以為所欲為了。當然,首先是得籠絡卓家爺爺的心並結成同盟才行。
「爺爺。」卓逸凡將她帶到擺滿食物的桌前坐下。
「爺爺,」蕭林也跟著甜甜的笑道,「你等很久了吧?」
「沒有,沒有,」卓老爺子大笑著招呼,這孫媳婦他太滿意了,「來,多吃點。」
看來卓爺爺並不可怕嘛,至少比卓逸凡好相處多了。
「好——」字在出口後漸變為無言。包子、饅頭、三明治、牛奶、豆漿、清粥、小萊滿滿的堆了一桌子,十個蕭林大概都吃不完吧,何況他們才三個人。
「這是李媽特地為你做的。」看出了她的驚訝,卓爺爺解釋道。
「我不知道少奶奶喜歡吃什麼?心想這個也好,那個也不錯,就都做了。」李媽不好意思地笑笑。
「謝謝李媽,其實我什麼都吃的。」蕭林感動地道謝,在自己家裡恐怕都沒有這麼周到,「還有以後,叫我林林就行了。」
「這不行,少奶奶。」李媽笑著擺擺手,這是規矩!
「李媽,既然林林都這麼說了,你就依了她吧?」卓爺爺出來打圓場,「何況大家都是一家人,那樣的稱呼未免生疏了些。」
「是,老太爺,少……呃,林林。」李媽好不容易改了口,便退回廚房整理家務了。
看來少奶奶並不難相處嘛,甜美活潑不說,又會哄人,和少爺看起來真是登對極了,李媽一路走一路樂哈哈地想著,她已經可以看到自己幫著照顧幾個小蘿蔔頭的美好前景了。
「爺爺,」悶不吭聲的吃完早餐,卓逸凡便起身提起公事包往外走去,「我走了。」
「早點回來。」蕭林學著八點檔的肥皂劇情有模有樣地說,還不忘在心裡扮了個鬼臉,毫不意外的,她看到卓逸凡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將臉埋進三明治裡掩飾自己快裝不下去的「溫柔賢淑」,看來以後得多多「關心」他一下,哈哈,太爽了,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將卓逸凡的詫異和蕭林的幸災樂禍收進眼底,卓老爺爺動作優雅地吃著早點,看來他是白操心了,他那個孫子絕對會被蕭林給克得死死的,小凡太一板一眼了,而林林這個小鬼靈精,卻調皮得讓人生不起氣來。
看來,他以後的日子絕絕對對不會平淡乏味,反而更有可能是好戲連連。
哈,拭目以待吧!
「新婚快樂!」莊亞軒很有兄弟愛地向他道賀。
「如果沒看到你我會更快樂。」卓逸凡取出文件,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既然快樂那幹嘛還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莊亞軒猶不知死活地追根究底。
「你想從非凡集團就此消失是不是?」言下之意是再嗦就要你好看。
一想到蕭林那張甜美俏麗的臉,他的臉部線條不禁又緊繃了些許,他居然會有想去逗弄她的念頭。
見鬼的!拜那女人所賜,否則他也不用大清早去沖冷水澡,對於她如此輕易便勾起他慾望這一點,他到現在還不爽得很,偏偏有人不識相地硬要惹火山爆發。
「今天是你新婚第一天,你居然還來上班,太偉大了。」莊亞軒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我還以為今天要應付龐大的工作量呢,沒想到還有人願意分憂解勞,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你再嗦下去,就會發現上帝也可以是不公平的。」卓逸凡冷冷地下了最後通牒。
察覺到好友兼頂頭上司將瀕臨爆發邊緣,莊亞軒見好就收地停止開玩笑,攤開桌上的報告書仔細和卓逸凡討論研究起來。
要怎麼形容卓逸凡和莊亞軒之間的關係呢?青梅竹馬?不妥當,因為兩人都是男的。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兒們?也許!因為這兩個男人從小就一起上學讀書,一起出國深造,甚至感情好到睡同一個寢室,用同一個碗。
有人這麼說,沒有卓逸凡,就沒有今天雄霸整個服裝界的非凡集團;而沒有莊亞軒,就沒有今天的卓逸凡,因為莊亞軒不僅是非凡的智多星,更是非凡的所有投資計劃的實際執行者。他和卓逸凡也同時被稱為非凡缺一不可的擎天雙柱。
「你通知各部門主管,下午兩點開會。」半個鐘頭後,討論完畢。
「好的,副總。」莊亞軒也回復他的精明幹練,方纔的玩笑面孔再不復見,以完全公事化的口吻回答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卓逸凡正想把資料輸入電腦,才發現文件落在家裡了。
沒辦法,只有親自跑一趟了。
將車子駛進家中的庭院後,正打算到樓上拿資料的卓逸凡,被一陣陣的尖叫和笑語喧嘩吸引住了。
家裡一向都是安安靜靜的,今天怎麼了?
又是那女人搞的鬼!有了這層警覺,卓逸凡快速地奔往事發現場,卻讓眼前的景象嚇得怔愣當場——
一向不苟言笑的爺爺坐在一旁的籐椅上,而且還笑得相當開心。
從來都只顧做好份內事的卓家傭人居然也圍在一邊加油打氣,連一向嚴肅的老李臉上的線條都變很柔和。
他們奇奇怪怪地在幹嘛?
一團雪白的巨大圓球像是解答他疑問似的衝了過來,而那一陣陣的尖叫聲正是從那團圓球裡發出來的——那是什麼?
等圓球滾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錯愕地發現那顆圓球竟然是條出奇巨大的狗,它站起來恐怕和一般人的高度差不多,追著大狗跑得氣喘吁吁,卻興高采烈的那個人,居然是——
果然是她!
「嗨,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蕭林巧笑倩兮地撫著大狗的背說著。
「你們在幹什麼?」卓逸凡答非所問地說,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怪異的大狗。而它卻完全對他視若無睹,只悶不吭聲的趴在那兒動也不動。
「我們在飆狗呀。」蕭林理所當然地說。
「飆狗?」卓逸凡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是不是聽錯了?
「是啊。」在場的五個人全都異口同聲的回答,連大狗也低鳴一聲表示肯定。
蕭林奇怪地看著卓逸凡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只不過是發現卓家居然是座獨家獨院的三層高建築,而房子外頭還有像小樹林一樣的庭院,又地處市郊,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
於是問過爺爺後便讓司機小楊把自己的玩伴接了過來。她現在想到小楊剛看到阿諾時,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阿諾只是個頭比一般的狗大了一點,但它可是很乖很聽話的。
結婚前媽媽就警告她不可以把阿諾帶過來,害她還為了要和阿諾分開哭了好幾個晚上,哭了幾大缸淚水,早知道問題這麼好解決,她就不哭了,浪費淚水。
「這是什麼?」他揉揉發痛的額角,有氣沒力的問。
「阿諾呀!」蕭林拍拍大狗的頭,「阿諾,打招呼。」
大狗竟聽話的坐起來,乖乖地舉起前腳打了一揖,那麼大一條狗做這種動作還真是可笑,不過卓逸凡可沒那心情看它表演。
「我是問它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會被這女人給氣死,早知道會娶來這樣的麻煩,他死都不會做這種蠢事。
「抱歉,我沒有事先告訴你,不過,我有問過爺爺。」蕭林轉向卓爺爺求取聲援。
「對呀,是我同意的。」卓爺爺馬上助陣。
深呼吸,深呼吸,卓逸凡這樣告訴自己,不然他會被氣死——活活氣死。
握緊雙拳,怒目瞪視著眼前結成統一戰線的一老一小,兩人皆無辜地望著他,連一旁的阿諾也是一臉「怎麼回事」的蠢樣,活像是他在小題大作似的。
算了,惟女子與老人難養也。
卓逸凡很寬宏大量的決定不和他們一般見識,轉身離開,只是一向沉穩的腳步顯得有些無力。
卓爺爺和蕭林很有默契地對看一眼,眼裡寫滿了相同的疑問。
到底怎麼了?
『5』第3章(1)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往後拉了兩個月。
兩個月下來,蕭林便籠絡了卓家上上下下五個人的民心——當然,卓逸凡除外。
只消她一聲令下,卓爺爺便會從旁輔佐,讓她的想法變成現實,而李媽他們更巴不得能為她做點什麼,好讓她每天都笑逐顏開。
或許就是因為她直率又平易近人的個性吧,還有她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那份善於哈啦的交際手腕,簡直就是「化鬼斧為神功」這句話的代言人。
總而言之,蕭大姑娘的生活簡直可以用呼風喚雨來形容,輕鬆愜意得很。
不過有一點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卓逸凡總是冷冷的,不然就是眉頭深鎖,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開心似的。
他不是已經擁有非凡集團那麼大的跨國公司了嗎?爺爺也呈半退休狀態退居幕後了,他等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照理講應該會很快樂才對呀。
可是兩個月來,除了頭一天看過他笑——如果那能稱之為笑的話,她就再也沒看到他笑過了。
他笑不笑和她是沒什麼關係啦,不過,和一個面無表情的人「朝夕」相處,看久了也會消化不良的。
她總覺得,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夏日的午後,蕭林和卓爺爺在花園的涼亭中喝茶聊天,阿諾也吐著粉紅色的舌頭,搭拉著腦袋,趴在地上睡午覺,身體恰似成一顆大雪球。
懶洋洋的風拂過臉上,舒服極了。
「爺爺,逸凡他為什麼都不笑?」蕭林捧著茶杯,懶洋洋地問出自己困惑已久的問題。
「大概是工作壓力吧。」爺爺半瞇著眼,懶洋洋地回答。
是這樣嗎?蕭林眨著迷霧的大眼,勉強抵擋即將氾濫成災的睡意。
「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耶。」蕭林頭頭是道地分析,「我看他臉上的表情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練得出來的。」
洞察力夠敏銳,不愧是他卓某人的孫媳婦,爺爺讚許地想,只是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大概受過什麼傷害吧?」否則不會一臉全世界都欠他的樣子,蕭林肯定地想。
「會是什麼呢?」爺爺掩住眼裡的精光,跟著搔搔頭疑惑地問。
「肯定是以前愛過一個女孩子,後來這個女孩子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他。」電視劇好像都是這麼演的,一定是這樣,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傷得了他的。
「傻丫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爺爺糾正道,決定不和她掰下去了,他真服了她,連這個都想得出來。
「那到底是什麼事?」標準的好奇寶寶。
「小凡的爸爸媽媽在他五歲那年,因為某些問題決定離婚,但惟一爭執的,是小凡的撫養權,後來雙雙死在去律師樓的途中。」爺爺回憶著這段沉痛的往事,「小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變成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那麼痛苦。
想必當初爺爺也是很傷心的吧,畢竟那是他惟一的兒子。
「爺爺,對不起。」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提起,爺爺也不會再想起這段往事。
「沒事。」爺爺拍拍她的手,「我只希望你能幫小凡一個忙。」
「幫忙?」那個傢伙厲害到只怕能飛天遁地了,還需要她幫什麼忙?
「對。」爺爺的語氣認真得不像開玩笑。
不會吧?「幫什麼忙?」
「讓他相信愛情。」卓爺爺丟下無異於晴天霹靂的答案,便走回自己的房間。
但願這小女孩解得開孫子的心結,他看人一向不會錯的。
「愛情?」蕭林傻傻地重複,目送爺爺矯健的身影離開,速度快得連她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她要是知道愛情是什麼就好了,問題是,她活了二十年,連一次小小的的戀愛都沒談過。
這個忙她要怎麼幫?
「阿諾。」蕭林拍拍大狗的頭,自言自語地說,「我該怎麼辦?」
阿諾低嗚一聲,顯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阿諾。」蕭林跳下椅子帶著愛犬回房。
算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他回來勸勸他好了。
但這種問題對她而言太深奧了。
當卓逸凡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自己房間,扯開領帶打開燈正想好好休息一下時,眼前的景像又震得他七零八落,幾乎站立不穩。
這女人是上帝派來考驗他的嗎?
她居然把他的打印紙拿出來疊紙飛機,還開他的電腦上網打遊戲。
弄得整個書房亂七八糟不說,虧她還敢舒舒服服的把頭枕在阿諾毛絨絨的大肚子上,一趴一臥,一人一狗睡得不亦樂乎。
天,他快昏倒了。
靠著強大的意志力蹣跚著走到書桌前,揪著心查到所有的資料都還在,才放心地把高挺的身軀倚到真皮沙發上,試著修復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
結婚兩個月來,她不是把家裡弄得奇奇怪怪亂七八糟,就是氣得他差點跳腳,還時不時讓他差點慾火焚身,成功的企業家形象在她面前完全瓦解。
而她的行為家中的每個人都視若無睹,甚至還很樂意替她收拾善後,可以明顯的感到,自從她來了之後,家裡的氣氛變了很多,變成那種很溫馨很輕鬆的——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抬眼看穿著白色無袖背心短褲,長髮披肩姿勢不雅的睡在地板上的蕭林,溫柔恬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憂慮。
他的心驀地悸動了一下。
悸動?卓逸凡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可能,他自我安慰道。
認命地走到蕭林身邊,彎下身將她攔腰抱起,往臥室走去。
似乎每次看到她,她都處在睡眠狀態中,嗜睡如命的女人,卓逸凡失笑地將她輕盈的身子放在床上,一雙玉臂突然攀上他的肩膀。
「你回來啦。」蕭林睡眼迷離地問,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造成什麼影響。
「嗯,」卓逸凡冷哼一聲,發出含含糊糊的回答便一把拉下她的手臂。
「等一下。」意識到他的舉動,蕭林決定自力救濟地抱住他的手,「我有話同你說。」
「說吧。」試著掙開她的鉗制,卻發現徒勞無功,她個頭雖小,八爪章魚的功夫卻學了十全十美。
『6』第3章(2)
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俊美如雕刻的側臉,確定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才戰戰兢兢的開口。
「你……」努力嚥下快跳出喉嚨的恐懼,「你還會想你爸爸媽媽嗎?」
「不要提他們。」卓逸凡惡狠狠地低吼,溫暖的眼神瞬間降溫。
「你是在意他們的吧,不然你不會這麼激動。」蕭林勇敢地望住他,冰冷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閉嘴。」卓逸凡蹙起眉,冷冷地看著她堅定的臉。
「上一代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不應該封閉你的感情,時過境遷,你再去懷恨也是於事無補呀?」蕭林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她真的希望他快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希望。
「蕭林,我一再容忍你的行為並不表示你就可以干涉我。」甩開她的手,卓逸凡陰鷙的警告。
「我不是干涉你,而是關心你。」蕭林試著曉之以情,動之以禮,「你為什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你知不知道你身邊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可是你卻總是用冷漠來傷害他們。」
「我說閉嘴。」卓逸凡大吼,她要逼他到什麼時候。
「我偏不。」蕭林倔強地抬起下巴,「你父母的死,爺爺比你更難過,為什麼你不能以寬容的心去對待別人呢?」
「住口!」
「你父母的做法一定會有他們的理由,無論怎樣,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何況你擁有的遠比你失去的多,為什麼還要怨天尤人,為什麼……」
啪——
一股猛勁朝她臉上襲來——
盛怒之下,他動手打了她!
蕭林愣愣地摀住臉頰,愣愣地望著他。
他居然打了她!
卓逸凡抽回的手停在半空中,凝望著呆怔的蕭林,他被她激得一時失去理智,出手時並未衡量手勁的輕重。
兩人間頓時陷入一陣膠著的沉默。
「你還好吧?」愧疚的想拉下她的手察看傷勢,不料——
「不要打我,不要……」驚恐萬狀地抓起床單丟向他,然後便快速地跳下床往樓下衝去。
她以為他還想打她?
直覺的擋開被單,才跟著往外衝去。
一旁的阿諾眨著圓圓的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不明所以地側耳傾聽外面細微的聲響,迷惑地搖搖巨大的頭顱,龐大的身子一躍而起,如鬥士般往樓下走去。
她跑到哪裡去了?
不過比她慢了幾秒鐘,那丫頭的小小身影就不見了。
這裡這麼偏僻,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那……
卓逸凡不敢深想下去,轉身衝往車庫,跳上車往外疾馳而去……
那個傢伙居然打她?而且出手那麼重。
蕭林摀住火辣辣的臉,這會兒肯定腫得半天高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媽媽眼裡的乖寶寶,她的得寵程度簡直可以用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來形容,爸媽連大聲和她說話都捨不得,那個不可理喻的大壞蛋,他竟然……
委委屈屈如小媳婦般暗自啜泣著,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她連忙摀住嘴巴把嬌小的身子往樹叢深處躺去,不能讓他發現,等天亮再回家好了。
望望漆黑的夜空,等天亮就沒事了。
一陣寒風吹過,蕭林不禁打了個冷戰,小小的身子捲成一團,把頭擱在膝蓋上,等著等著,終於支撐不住地睡了過去。
該死!
她居然不見了!
心急如焚的卓逸凡開著車來來回回在附近尋找,卻連一個影兒都沒瞧見。
沒辦法,只有回家打電話問他的家人和朋友了。
不管怎麼樣,他會給他們一個交待的,畢竟是他把她弄丟的。
一想到那張甜美的小臉梨花帶雨的樣子,他的心就無來由的一陣揪痛,老天,可別讓她出事才好!
找了大半夜的卓逸凡莫可奈何地開著車子回家,將車停妥正打算回去查她的記事簿,眼角在瞄到樹叢旁邊的白色雪球忍不住走了過去。
是阿諾!
它似乎相當不安又無計可施地在樹叢旁徘徊,一看到他忍不住欣喜若狂地衝了過去,龐大的身子不住地在他腳邊盤旋,又不時把頭往前方晃。
阿諾想幹什麼?
卓逸凡不解地猜測著,跟它走嗎?
他試探地往前邁出一大步,阿諾見狀開心地往樹叢躍去。
樹叢?問題出在樹叢裡。
難道?
卓逸凡小心翼翼地翻開樹叢,毫不意外地看到熟睡的她。
失而復得的狂喜懾住了他,讓他的眼中湧進一層水氣,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
安心地鬆了口氣,還好她在。
滿心愧疚地伸手輕撫她紅腫的臉頰,怎麼這麼燙?飛快地伸手探探她光潔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卓逸凡快速地屈身將她小小的身子抱起來往三樓衝去。
一連串的聲響早把全屋的人都吵醒了,所有的人皆不明所以地望著颶風似的卓逸凡。
「發生什麼事了?」李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李媽,快打電話請黃醫生過來。」簡短的下達了命令便轉身而去。
「好,我馬上去。」李媽手忙腳亂地往客廳跑去,唉,老天保佑,少奶奶可別發生什麼事才好。
「小楊,你去把黃醫生接過來。」倒是卓爺爺鎮定自若地吩咐著,「老李,你跟我到樓上看看。」
卓家今天的清晨,就在眾人忙進忙出的嘈雜聲中開始了。
『7』第4章(1)
「醫生,她沒事吧?」卓逸凡心焦如焚地等醫生放下聽診器,才急切地問道。
「沒事,她可能是受了驚嚇加上著涼才會發燒的。」黃醫生安慰道,「我給她打一針,吃些藥就可以了。」
謝天謝地,李媽雙掌合十,喃喃念道。
「小楊,你跟黃醫生回去拿藥。」卓爺爺轉身向一旁的小楊說。
卓逸凡鬆了口氣,懾人的黑眸沒有離開過她蒼白的小臉,還好她沒事,否則他不會原諒自己。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輕撫她紅腫的臉頰,眼裡溢滿深深的愧疚與愛憐。
老李和李媽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在卓家幫傭這麼多年,幾曾見過他們家少爺露出這種柔情萬種的表情。
難得自己的孫子會露出緊張的表情,看來林林這一巴掌挨得有價值。
卓爺爺了然一笑,年輕人的事留給年輕人自己解決吧,領著呆若木雞的老李和李媽離開,將房間留給這對小夫妻。
卓逸凡坐在床沿上,細心地把毛巾絞乾,包上冰塊敷在她臉上,熾熱的體溫突然接觸冰冷,蕭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別開臉去。
卓逸凡低低地輕歎一聲,將薄毯拉高攏好,耳邊響起她說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身邊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可是你卻總用冷漠傷害他們。
——何況你擁有的遠比你失去的多,為什麼還要怨天尤人?
是啊,為什麼還要怨天尤人?
自從父母出事到現在,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話,而他也就任由恨意支配著自己,慢慢封閉了自己的心,漠視身邊所有的人事物,也杜絕別人對自己付出關心。
可是又有誰知道,當他看著別人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在一起時,他也會羨慕。
這個看似嬌弱,實則倔強的小女人,那麼輕易地看穿了他,還對他說出任何人都不敢,也不曾說過的話。她那麼輕易地就擊碎了他的武裝,暴露出他潛在的脆弱,所以他狼狽不堪地想掩飾自己才會出手打她。
沒錯,他不否認她的這一席話確確實實點醒了他,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徹頭徹尾的改變。但至少,試著關心別人,而且他發覺,照顧她也是挺不壞的事,甚至,可以試著去愛她。
嗚……好難受哦,腦子像是在工地現場,不知道是什麼要命的鬼東西在裡面又捶又敲的讓她蹙緊了眉峰,所以抿了抿乾涸的唇,她伸出舌,卻感覺舌頭幹得像在鬧旱災似的燥裂。
「水,我要……水……」
「什麼?」她的低喃傳進陷入沉思中的卓逸凡耳裡,心中的沉重驀地舒緩了不少,他湊上前,「林林,你醒了?」
誰醒了?蕭林渾渾沌沌的腦子哪能發揮那麼多功能啊,此時此刻,她腦子裡惟一裝滿的是……
「水!」
迅速地倒了杯水,卓逸凡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頭,難得溫柔地將杯子湊到她唇邊。「來,慢慢喝,別嗆到了。」
唇際一沾到水,蕭林就像塊吸水海棉,拼了命的張大口將水吸進缺水的細胞裡,但喉嚨跟嘴巴一個沒配合好,就讓一部分水滑進了氣管。
「咳咳,咳咳咳……」像是要咳出五臟六腑,她咳得一張臉蛋由蒼白倏地轉成通紅。
卓逸凡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心一急,不由得伸手將她扶起,往懷中一帶,大手輕拍她的背,「好點沒?」
唉!這一咳,頭更痛了,眼皮也重重的,還有全身的骨頭像是又被打散了似的難受,一點一點的,蕭林讓眼皮輕輕的掀起,發僵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下……
喝!這張超級嚇人的俊臉。
蕭林著迷的順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到薄得有型有款的唇,再巡視他的輪廓,實在是太養眼了,不看白不看嘛。「你醒了?」卓逸凡見她悶不吭聲地盯著自己看,是以不確定的問。
這聲音……
蕭林渙散的意識開始集中,昨夜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在她腦海中匯成清晰的畫面。
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往後退去,由於完全沒有注意,她可憐的頭又開始地動山搖——她很直接地撞上了床板。
「痛不痛?」卓逸凡緊張地將齜牙咧嘴的她攬進懷裡,輕撫她的頭試著減輕她的疼痛。
「廢話,下回換你撞撞看。」很順口地頂回去,才發現對方是造成自己臥病在床的罪魁禍首。
唉,自己為什麼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呢?人家說言多必失,果然一點也沒錯,她要是早點有這個覺悟並且給嘴巴加上封條,不就天下太平了。
驚惶的眼偷偷瞄向扣住她纖腰的另一隻大掌,他該不會又想打她了吧?
「對不起,其實我不是故意的。」察覺到懷中佳人的恐懼,他柔聲道歉。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先前還對她又打又罵的,現在又對她這麼好?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不安好心,蕭林懷疑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還要不要喝水?」
嘖嘖,這聲音跟先前吼她的卓逸凡根本畫不上等號。
她在做夢嗎?她用力地眨眨眼,還在,那麼是真的啦。
該不會連他也發燒了吧?不過想歸想,她可不敢造次,再挨他幾下鐵砂掌,她這條小命不就剩半條了。
懷疑地盯著卓逸凡,瞧他輕聲細語哄她慢點喝水的急切,臉上眼底全是心疼與不捨。
心疼?也許,畢竟這都是因他而起,但,不捨,可能嗎?
大概自己眼花了吧?
推開水杯晃晃頭暈目眩的小腦袋,就算是漂亮又養眼的臉孔,太近瞧,也會讓人受不了。更何況,她現在是非常時期,用眼過度也有可能導致視力下降的。
「你怎麼了?頭還痛嗎?」卓逸凡關切的問。
面對他突然湊近三公分的臉,更讓她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情緒。
他的眼神,像是有魔法般,密密地包圍住她,她突然覺得自己快無法呼吸了,心臟也越跳越猛,像快跑出喉嚨似的。
直覺的伸出手臂將他的臉推離視線範圍,才拚命的往肺裡吸進新鮮空氣,她之所以會呼吸困難,一定是他吸走太多氧氣所致。
討厭的傢伙,連氧氣都要和人家搶。
「不舒服嗎?再休息一下吧。」無暇細想她的怪異舉動。見她頻頻吸氣,以為她病情加重,立刻躺上床,將她嬌小的身子安置在胸前,拍著她的背輕哄。
好舒服,雖然不太習慣他的靠近,但蕭林還是乖乖地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墜入夢鄉,弧形優美的唇邊綻出一朵微笑。
夢,這一定是夢!
但是夢境,好美。
卓逸凡失神地望著她絕美的清純面容,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不知怎的,有她在身邊,他好安心。
這麼多年,終於讓他找到了一份令他安定的感情——愛。
救命啊!
蕭林翻了個身,在心裡吶喊著。
靈動的眼偷偷地覷視著書房中埋首工作的他,怎料得到,卓逸凡像是早有期待似地望住她,一接觸到那雙黑黝黝如兩潭深水的雙眸,蕭林飛快地收回視線,裝作漠不關心地玩著自己的手指,掩飾如小鹿般狂跳不止的心臟。
又來了,又是那種專注又深情的凝望,害她每次都嚇得臉紅心跳,連手腳都不知道擺哪兒好,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因心臟衰竭而死翹翹。
而在這之前,她大概會先悶死。
從三天前她發燒之後,那個一向冷冰冰的傢伙突然對她加倍關注起來,吃個飯他搶著喂,上個廁所也要抱著去,連她惟一僅有的活動機會都被剝奪了。
笑死人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而且生個小病又不是手腳都不能動,他沒事那麼緊張幹什麼?雖然他是導致她生病的罪魁禍首沒錯啦,但是他也不必那麼愧疚地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呀。
昨天她趁他回公司主持會議的時間跑到樓下找爺爺,正準備到花園和阿諾一塊玩,誰知道她前腳才出去,後腳就被一臉青綠的卓逸凡逮到了,然後……
她就被軟禁了,活動範圍就只有一張床,一張床耶,她翻幾個觔斗就可以逛遍的地方,她居然在上面躺了三天。為防她又上演「出走記」,卓逸凡索性把公事帶回家做,美其名曰照顧她,事實上是監視她。
當然,她也不是個柔弱到只會惟命是從的「應聲蟲」,不滿地提出抗議,要求民主表決。可是他也不知幾時收復了家中人等的忠心,以五票對一票駁回上訴。
這男人……霸道到讓人只有歎息的份。
他以一句「醫生說要好好休息」堵住了她的嘴,還說是她要他「好好關心別人的」。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蕭林此刻總算深刻明白了。
早知道他那麼受教,還學以致用地用在她身上,當初打死她也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可是現在是悔之已晚了,認命吧。
她現在惟一關心的,是什麼時候可以「刑」滿出獄。只是,好像還遙遙無期。
唉,大大地歎了口氣,蕭林索性把整個身體都趴到床上去了,橫豎都是死,讓她憋死算了。
「怎麼了?」下一秒,卓逸凡頎長挺拔的身軀已經佇立在床前。
蕭林反射性的彈了起來,頭很直接地撞上了他堅毅的下巴。
「呀——」卓逸凡忍不住扶著下頷皺緊眉頭。
「你還好吧?」誰叫他走路都無聲無息的,她會被嚇到也是理所當然啊,而他會被撞到也不奇怪。
才三兩下,蕭林又把責任丟回他身上。
『8』第4章(2)
「沒事,」這丫頭莽莽撞撞的性子什麼時候才會改,不住地搖頭溫柔地問:「為什麼歎氣?」
「我好悶,快悶壞了。」連歎個氣都不自由。蕭林還是繼續把臉埋在枕頭裡哀怨地想。
「你再這麼趴著,不悶壞才怪。」雖然明知她的語意,但他忍不住就是想逗逗她。
「我是說無聊的那種悶啦。」蕭林有氣無力地解釋。
「好吧,帶你到花園轉一圈就是了。」卓逸凡忍住眼中氾濫的笑意,允諾道。
「真的。」小腦袋瓜聞言飛快地從枕頭裡抬起來,圓圓的大眼裡漾動著希望的光彩,「你準備放我出獄了?」
「你說呢?」出獄?瞧她說的,活像他有多虐待她似的。無奈地把她輕巧的身子撈抱起來,過於輕盈的體重讓他忍不住又想皺眉,這麼瘦難怪那麼容易生病。
「放開我啦,」身體突然失去著力點,蕭林驚恐地圈緊他的脖子,眼睛在看到他微慍的臉色很識趣地停止反抗,但還是忍不住嘟噥,「我自己會走嘛。」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病人。」卓逸凡出言警告,但她無意識的依賴還是讓他很高興。
「我早八百年前就好了,是你自己這樣認為我有什麼辦法,還限制我的行動,你這是罔顧人身自由。」蕭林氣不過地指控著,纖纖玉指直逼他的鼻端。
老是用這個來壓她,也不想想她會這樣是誰害的。
「是誰說要多關心一下別人的?我是照你的吩咐在做,老婆。」卓逸凡故意附在她耳邊輕輕道,舌尖還調皮地刷過她圓潤白皙的小耳垂。
「誰是你老婆呀?」哼,此舉讓蕭林嚇得差點掉到地上去,急急地環住他確定自身安全,才出言挑釁。
這傢伙吃錯藥了不成,照這種情況看來,真正生病的人好像是他才對——生了瘋病。
看著她一張花容失色的俏臉,卓逸凡忍不住大笑出聲,心情大爽地和她鬥起嘴來,「你忘了?那我們回房去查結婚證書好了。」卓逸凡作勢往樓上走,才一抬腿……
「等一下,」蕭林一把扯住他,扁著嘟著的紅唇,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我突然又想起來了,好像是我。」
「好像?」卓逸凡挑挑眉,突然點點頭道:「我看我們得回去確認一下才行了。」
「不用了,我記得很清楚。」蕭林瞪著一雙美眸咬牙切齒地道:「是我。」
這種趁人之危的偽君子,這筆賬她記上了。
握緊粉拳,以防蠢蠢欲動的手指抓上他得意忘形的俊臉。
「還好這次發高燒沒把你的記憶一塊燒掉,上帝保佑。」卓逸凡煞有其事地慶幸道,眼睛在看到蕭林氣得頭頂冒煙的俏顏,又是一陣隱忍不住的大笑。
等他們的身影走出客廳,樓梯旁邊的廚房冒出四顆重疊的頭顱,依次是阿諾,李媽,老李和小楊,三個人眼睛發直地盯著門口,不約而同地揉了揉眼睛。
剛才抱著少奶奶的人是他們的少爺嗎?
三個人和一條狗很整齊地偏偏頭,阿諾顯然也有同樣的疑問。
「老頭子,剛剛在笑的人是少爺嗎?」李媽遲疑地問,這景像實在太突然了,莫怪她一時無法接受。
「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小楊,所以應該是少爺。」老李明顯地正處在震驚狀態中,遲鈍而緩慢地回答李媽的疑問。
「沒錯,是少爺在笑。」小楊肯定了他們的想法。
「汪——」阿諾輕吠一聲表示認同。
然後,三人一狗很動作一致地往地上一坐,伸手拍拍額頭閉上了眼,這打擊對他們而言太重大了,得消化吸收一番才成。
不是做夢吧?他們的腦海中一致浮現出這樣的鏡頭。
「爺爺?」兩個人相當意外地叫著正坐在涼亭中優哉游哉喝著下午茶的卓爺爺。
「林林,好點了沒有哇?快坐下來陪爺爺喝茶。」卓爺爺樂哈哈地招呼著他們,看來進展相當迅速嘛。
「快點放我下來啦。」蕭林羞紅著一張臉,不好意思地低聲說。
「只有一張椅子。」卓逸凡屈身坐下將她抱坐在膝上,拿起茶杯輕啜一口理所當然地說。
「那我站著就行了。」她退而求其次總行了吧?
「我會捨不得。」卓逸凡一下便打發了她的建議,將她緊環在懷中才對卓爺爺道:「爺爺,明天我打算回公司上班。」
他要去上班?那不就表示她又可以重獲自由了。
啦啦啦……
蕭林得意地晃著腦袋哼起了快樂調,連掙扎都忘記了。
「林林,你不贊成?」
「啥?」冒冒然地被卓逸凡這麼一點名,她一時半刻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贊成什麼?她除了聽到他要去上班之外,可是什麼鬼話都沒裝進腦子裡呵。
「還是你覺得不妥當?」
「什麼事情不妥當?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抬眼望向對面一臉笑容的爺爺,爺爺毫不吝嗇的擴大了笑容。
「沒有啊!」她隨意地應著,爺爺幹嘛用那種神秘又賊兮兮的眼神瞅著瞧她,莫名奇妙。
她的話大概讓卓逸凡聽得「冷」心大悅,只見她黑眸中精光驀閃,唇畔浮起淡淡的喜悅,「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該死,他們剛剛到底談了些什麼?怎麼好像……問題核心繞著她打轉的樣子?
怪事一樁,她的意見幾時變得那麼重要了?蕭林的心有些忐忑地敲起了不安的鐘聲,抿著唇,她嚥下心中的不安,很無可奈何地點了下頭。
「既然林林不反對,那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卓逸凡和著磁性的低沉嗓音緩緩地宣佈。
什麼事情決定了?蕭林一頭霧水地在卓逸凡和卓爺爺臉上來回巡視,後者動作優雅地站了起來,俯視他們的眼神有著不易察覺的志得意滿。
「你們慢慢聊,我回屋休息去了。」撂下話,卓爺爺便含笑往屋裡走去。
爺爺那是什麼眼神?蕭林毛毛地想,好像是在算計什麼一樣,冷不防一陣寒悸突襲了蕭林全身。
「怎麼,會冷?」細心的卓逸凡感覺到懷中的人兒抖了一下。
「不會。」收回神遊的思緒,蕭林試探地問,「你和爺爺談了些什麼?爺爺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才怪,卓逸凡淡淡地說,他也很開心呀。
「我到那邊去坐。」知道從這個悶葫蘆身上套不出什麼話來,只好試著掰開他緊環著她腰腹的手,卻發現徒勞無功,他抱得不緊,但很牢。「放手啦。」
蕭林毫不氣餒地掙扎著,完全沒有發現他越來越深沉的眼。
「別動!」卓逸凡嗄聲命令道,身體驀地變得僵直。
這丫頭知道她在幹什麼嗎?這些天來抱著她柔軟有致的身子就讓他夜不成眠,幾乎無法控制了,現在她居然還要他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不要,放開我啦。」不安的身子更努力的扭動著。絲毫不知道自己引爆了什麼樣的火花。
卓逸凡再也無法忍受的扳過她的身子,低歎一聲將唇覆住她粉嫩的唇瓣,細細的品味她的甜蜜,在她雙唇間流連忘返。
他在幹嘛?蕭林的思維神經暫時宣告休息,瞪大眼愣愣地盯著不斷放大的俊臉。
「閉上眼睛。」實在是被她清澈天真的眼盯得吻不下去了,只好離開她的唇道。
蕭林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地閉上了眼,腦中一片空白。
滿意地輕吻她如扇貝般長翹的睫毛,舌尖愛憐地撫過她的俏鼻,然後降落在她「紅腫」的唇上,靈敏的撬開她緊閉的唇,長驅直入的尋找她的丁香小舌。
「唔……」蕭林嚶嚀一聲,無助地攀住他寬闊的背,任他予取予求。
她的抗議讓他更順利的滑入她口中,與她唇舌相嬉,良久,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張大嘴吸著睽違已久的氧氣,蕭林的思維能力尚未開工,只能昏昏沉沉地將虛軟的身子靠在他懷中。
看著懷中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神智不清的俏佳人,一臉酡紅讓人心動神搖,風情萬種得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半晌,蕭林才睜開氳氤著霧氣的眼,無意識的撫著微腫的唇。
剛剛……
他——吻了她?!
『9』第5章(1)
她被騙了!這是此時此刻蕭林最強烈的心聲。
昨天下午,那個殺千刀的卓逸凡和爺爺趁她神遊太虛的空檔,提了個罪該萬死的建議,誆她稀里糊塗地點頭。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還預備和周公周旋到底的蕭林從被窩中給挖了起來,尚處在睡眠渾沌狀態中的蕭林,就這樣被他半摟半抱地拖到了公司,然後,就在數千名員工的注目禮下進入了辦公室,等她趴在早為她而準備的辦公桌上美美地繼續睡了一覺後,睜開眼環視陌生的環境,用女人天生的審美觀在心裡中肯地點頭叫好,才想起「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這票問題。
記憶大大的開了方便之門,讓迷惑的蕭林回想得鉅細靡遺,然後就見她一雙圓眼發展到極致的越瞪越大,一張俏臉也越來越紅,紅到可以媲美人家辦喜事用的那種紅,她真的很丟臉,把臉丟到非凡集團公司來了。
天啊,讓我死了算了,省得去面對外頭那一張張等著看好戲的臉。
蕭林很駝鳥地把頭越埋越低,恨不得地板立即破一個洞,讓她可以躲進去不用出來見人。
這丫頭又怎麼了?
從她一進入夢鄉便馬不停蹄的開始工作的卓逸凡,剛和新里程公司的副總裁簽定合作計劃後,一打開辦公室的門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聽到開門的聲音,蕭林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頭也不抬地繼續當她的駝鳥。
「丫頭,你睡醒了?」低沉的嗓音直罩蕭林很不爽的腦袋上。
廢話,用眼睛看不就知道了,還用問嗎?
「那你是想繼續睡,還是吃蛋糕呢?」卓逸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看著那顆由始至終抬也不抬的小腦袋。
「如果可以的話,讓我睡死算了。」蕭林恨恨地在心裡和著血淚暗語著。
什麼?蛋糕?作深埋狀的頭倏地與身體呈一直線,蕭林不禁嚥了咽全擠向口腔兩旁的唾液。
蛋……糕……看到卓逸凡像是咖啡廳侍者一樣站在桌前,一手端著杯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另一手則端著上頭擺了三塊蛋糕的盤子。
嗯,咖啡的香氣,再加上陣陣撲鼻的奶油香,情難自禁的,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讓那陣咖啡香及奶油香充分填滿快窒息的肺部每一個角落。
哦,她一定是生病了,而且是相當嚴重的飢餓後遺症,怎麼這麼香的味道離自己這麼近,她竟然都沒有聞出來呢?
「餓了吧?」溫柔地,卓逸凡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她面前,「剛泡好的咖啡,你最喜歡的。」
倏然間,鼻子被感動得突然一酸,凝目望著他,久久無法成言。
這男人……
大大的咬下一口蛋糕,還沒嚼完又啜下一口和著濃郁奶香的咖啡,蕭林說不出心頭充塞的百般滋味。
「好不好吃?」像是瞧著什麼絕美畫面似的,卓逸凡眼底漾著甜蜜,嘴角綻出令人顫抖的笑容。
他的視線,像沾滿了蠱毒的無形線,密密地纏繞在她胸口,心臟,驀然間無力了起來。
「好吃。」她口齒不清地說。望著手中那塊可口誘人的蛋糕,她開始有些食不下嚥。
「那就多吃點。」卓逸凡殷殷叮嚀道,看她吃東西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也想咬上一口,不管是食物,還是人。
「喔。」蕭林形同嚼蠟的低頭猛啃手中的蛋糕。被騙的怒氣早被蛋糕收買,蒸發於無形了。
一個勸,一個吃,辦公室裡浮沉在愛戀中的兩個人,渾然不覺另一雙帶著憤恨異樣的眼睛正死死地投注在他們身上。
目瞪口呆地聽著他對他擋去大半身子的女人的輕聲低哄,偌大的空間裡洋溢著一股令人欣羨的親密關係,徐悅宣緊緊地握著門把不放,手上的青筋透著已經發白的肌膚,看來分外刺目驚心。
看著卓逸凡絲毫不掩疼寵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徐悅宣心中的妒火卻越燒越烈,認識他那麼多年,她從來不曾看過他以這種包容的態度對待任何人,若非親眼所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會有這麼濃郁的愛戀。
而這些,全讓半途冒出來的蕭林獨享了。
靜靜地愛了他這麼多年,徐悅宣真的不甘心自己的心意就這麼付諸流水,消逝無蹤,她不甘心就這麼輕易地將心愛的男人拱手讓給別人。
不行,她必須將卓逸凡給搶回來。
一個計劃在她心中慢慢成形,絕美的臉陰笑著,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下達了命令,才抬手輕扣著門板。
「請進。」卓逸凡踱回自己的位置簡潔地說。
「逸凡。」徐悅宣故意甜甜地說,一雙美眸掃過蕭林的辦公桌,繃緊的神經突然鬆懈了不少。
她還以為是什麼勁敵呢,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一個,虧她還下了那麼重的藥,對手不過是只三兩重的貓。
輕蔑地瞄了蕭林一眼,款擺細腰走向卓逸凡。
「還有什麼事嗎?」卓逸凡淡淡地問。
「我還有些細節必須討論一下。」徐悅宣豐滿的身子快巴到逸凡身上去了。
「這樣,那我們到會議室去談吧。」卓逸凡率先起身往外走去,高大的身子立在蕭林桌前俯身道:「我出去一下,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許亂跑。」
「喔。」求之不得,蕭林漫應著掩飾自己的得意。
「哼。」徐悅宣捧著計劃書經過蕭林桌前,臉孔朝天的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才一臉媚笑地跟在卓逸凡身後往外走去,末了,還拋給蕭林警告的一瞥。
那個花癡女人在幹什麼呀?
打從剛剛一進來,就用那種看不共戴天之仇的眼光看她,拜託,她跟她又不熟,自然不會有什麼仇恨產生,她幹嘛一副自以為「熟」的樣子。
用超級波霸的身體霸住卓逸凡不說,臨走還這副德行。
不到一秒鐘,蕭林就已經功力十足地凝聚起眼神中的殺氣,成功地將徐悅宣眼神逼退。然後,快速拿起一旁的電話,聯繫上自她婚後便像斷線風箏般的楊希平,沒多花時間就直接敲定時間地點,趁外頭的人忙得人仰馬翻的空檔,抄起背包落荒而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一路上有驚無險的逃到這家名叫「花之坊」的咖啡屋裡,蕭林點了杯奶茶和一塊藍莓蛋糕,便托腮凝望著外頭車水馬龍的街道,嘴裡輕哼著「我是一隻小小鳥。」
啦啦啦……
她此刻的心情真的快樂得如同飛出牢籠的小鳥。
沒辦法,在那種近似坐牢的環境下呆久了,也難怪她會對外頭喧囂的塵世眷戀起來。
這女人幹什麼這麼自得其樂,兩個多月前結婚的時候還用那種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的眼神刺得她遍體鱗傷,原因僅僅是她很沒有朋友道義地不幫她逃離婚姻的枷鎖,現在還用欣賞的目光看待以往她最痛恨的交通狀況。
林林看來像只困獸,一隻渴望得到寶貴自由的困獸,雖然從她紅潤的臉色和略顯豐腴的體態可以看出她過得很不錯,但困獸牽到了哪裡還是困獸。
原來婚姻的力量如此巨大,楊希平更加確定自己堅持不婚的立場是對的。
坐在蕭林對面的位置上,楊希平發揮記者的超強觀察力,一雙犀利的「x光眼」把蕭林裡裡外外透視得一清二楚,順手接過待者送來的蛋糕和奶茶。
三兩口把蛋糕掃進正鬧「空城計」的五臟廟,再端起奶茶慢慢啜飲著,沒辦法,太燙了,她牛飲不起來。
「你來了這麼久就點了這點東西呀?」楊希平成功地把奶茶解決後,才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頭抱怨道。
「啥?」這句話無巧不成書地落入元神才剛在體內定位的蕭林耳中,愣愣地望著楊希平,原本還指望她在兩個月中有什麼長進,看來是狗改不了吃「米田共」。
蕭林義憤填膺地瞪著特大號的衛生球,拚命朝對面那個沒有半點良心的女人掃射。
把她最愛的藍莓蛋糕「a」光光不說,還敢指責她點得太少。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除了她楊希平,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出來。
「人家才剛地完專訪,很餓耶。」接收到好朋友懷恨的眼光,楊希平立即抬出她的招牌表情,可憐兮兮地解釋,她就不相信一向心軟如泥的蕭林會不吃這一套。
果然——
蕭林招來侍者再點幾塊巧克力和奶油蛋糕,外加兩杯咖啡。
她自己挨不了餓,更見不得楊希平挨餓。
哇——
有錢果然不一樣,出手這麼大方。
楊希平兩眼只差塗上「」符號的對著蕭林猛瞧,看來結婚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花別人的錢時眉頭也不用皺一下,不像她,有進無出的天天啃方便麵。
這下子,楊希平早忘了五分鐘前才立下的不婚誓言。
凡事一刀兩面,結婚也有結婚的好處嘛!楊希平面不改色的想。
「這兩個月你上哪去了?怎麼都不跟我聯絡?」蕭林啜著咖啡問,小希狂風掃落葉的吃法她實在不敢苟同。
「啊?」埋首在蛋糕中打算一次吃個夠本的楊希平,被蕭林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一時吞嚥不及,差點沒被喉嚨裡的那口蛋糕給梗死。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蕭林難得體貼地遞過一杯開水,讓她順口氣。
「我一個月前被調去分社工作呀。」順便a了筆為數不少的出差費入袋,一想到這點,楊希平就忍不住心花朵朵開地把嘴巴的彎度伸展到極致。
不過她可不敢讓蕭林知道,否則蕭林不罵她見利忘義才怪。
為了她以後的民生大計有解決之道,她可不敢得罪她的衣食朋友。
「那你怎麼連個電話都不給我?」蕭林抱怨道。
這傢伙一看到有錢賺,就什麼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小姐,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閒呀,我每天東奔西走的,沒累死就該偷笑了,哪來的時間打電話。」被沉重的工作量壓得喘不過氣的楊希平,瞧見有現成的人靶子可以攻擊,毫不客氣的對著蕭林大吐苦水。
「你量力而為啦,這件事我不怪你就是了。」奇怪,明明在抱怨的是她,為什麼最後認輸的也是她。
蕭林只得認命地閉上嘴,她實在吵不過辯才無敵的楊希平。
但這也是她佩服她的一點,從三年前進職校唸書時,兩個同宿不同系又餓昏了頭的女人,為了一包速食麵大打出手後,一見如故的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三年裡,她看著楊希平半工半讀的念完高中課程,又在報社找了份工作,東跑西跑的拼到現在,那份毅力和勇氣實在很令人感動。
但這傢伙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愛錢。
她是那種一塊錢可以掰成兩塊花,而且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滴……滴……
call機在楊希平把桌上的蛋糕盡數掃入腹中後很適時地響起,迅速地抓起一看,無奈地對蕭林聳聳肩道:「林林,我沒辦法陪你了。」該死的車禍現場。
「什麼事?」蕭林見怪不怪地問,反正她們哪一次聚會不是以這種方式做結束。
「我要趕去做現場訪問,對不起,拜拜。」說話的同時,楊希平早已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
完全的楊式風格!
蕭林歎了口氣,好不容易跑了出來,還以為可以玩個痛快呢,誰知道……
算了,回家吧。
下了公車,離家還有一段距離,走回去好了。
蕭林低著頭踢著小石子,沿著紅磚道一直走下去,直到三條拉得長長的影子擋在她面前,蕭林才驚覺地站住腳。
她一抬頭就知道自己惹上麻煩了,不,是麻煩惹上自己了,三個看起來不像是好人的壞東西擋住她。
「小姐,要去哪裡?」
瞥腳的國語,蕭林故作鎮定,不加理睬。
「唷,雅死哦,哪,陪我們哥倆玩玩吧?」為首的人抖著腿,吊兒啷當的開口,一雙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著她,邪淫的笑道。
蕭林嚥了嚥口水,勉強壓下欲衝口而出的尖叫,卻控制不住急跳的心臟,她不自覺地退後兩步,雙手抓緊外套。
天啊,不會這麼倒霉吧,她第一次單獨回家就以悲劇收場?
蕭林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紅磚道旁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林之外別無其他,必須再走挺遠的一段路才會到達郊外的別墅區。
她暗叫一聲「苦」,明白此時此刻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完了,那三個壞東西正慢慢朝她走了過來。
她用力嚥了一下口水,勉強挺直肩膀,握住拳頭,雙腳盡可能不打顫。
繞過他們就好了,繞過他們就好了……
儘管心裡知道事情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容易解決,蕭林還是得為自己打氣。
一步,兩步……好了,快了,快了,再兩步,再兩步就安全了……
蕭林按捺住欲拔腿就跑的衝動,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現在任何一個動作,對她來說都是攸關生死,她可不能自亂陣腳。
一步,兩……步……
蕭林已經近到可以強烈的感受到那些混混帶來的威脅,三對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顆心更像擂鼓一般跳個不停。
過去了,過去了,快……
『10』第5章(2)
突然,一條身影閃了過來。
「喂,大頭耶,看來你沒什麼魅力哦,人家小姐不理你。」
「唔……」蕭林悶哼一聲,閃躲不及的撞進他懷裡,差一點大叫出來。
她摀住嘴,像彈簧一樣很快的退到五步遠的距離。
「你……你們幹什麼?」
「沒幹什麼呀,想請小姐喝杯咖啡,聊聊天啦。」
「對不起,我沒興趣。」蕭林轉身欲走,但馬上又被攔下。
「哎呀,別急著走嘛,小姐一個人寂寞啦,我們大家一起玩多熱鬧,不會沒興趣啦。」
「對啦,走啦,大家一起玩熱鬧啦,我們知道一個好地方,你會喜歡啦。」說完,竟伸手拉她。
蕭林霎時頭皮發麻,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放開我。」她再也無法偽裝冷靜,尖叫出聲,「你們別亂來,我先生馬上就來了,他是個很厲害的人,你們會後悔的。」
蕭林雙手將皮包緊緊的抱在胸前。唉!如果能再選擇一遍,她一定不會偷溜出來,再怎麼說,被禁足都好過面對這三個混混千倍萬倍。
「喔,原來是人家的老婆,我還以為是個黃花大閨女呢。」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失望與不屑,「害羞個什麼勁兒嘛,白興奮了。」
另一個馬上接口,「看你一個人孤伶伶的,似乎你老公也不怎麼疼你嘛,來,我們三兄弟別的本事沒有,最會疼女孩子了,讓我們來疼你好了。」濃重的口臭味直撲她面前,簡直令人作嘔,「嗯,怎麼樣呀,寶貝。」
蕭林想也不想的用力推開他的臉,嚇得直喘氣。
「別碰我,你們會後悔的。」她使自己看來凶狠些,大聲的說。
「後悔?哈,我大頭還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啦,你聽見啦。」那個黃板牙又湊了上來,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而其他兩人則站在一旁,看好戲似地怪聲叫囂。
「來吧,小姐,讓我親一下,親一下……」
蕭林瞪著那張愈來越大的臉不住地往後退,冷不防腳底一滑,便重重地往後栽倒,還來不及感受到痛,她已經聽到一聲吆喝聲。
「好耶,大頭,上呀,上呀……」
「唷,這麼急哦,好,我一定讓你爽死。」
在驚惶中,蕭林看到他的手滑至褲腰處。
老天,他在解皮帶……
蕭林驚恐地猛吸了一口氣,顧不得跌痛了的屁股,掙扎著站起來。
太遲了!那個黃板牙一把扣住她,用力拉扯頭髮,迫使她抬起頭了,嘟著嘴就要湊上來。
她要吐了,蕭林忍住頭皮快被扯掉了的疼痛,左閃右躲想躲開那張嘔心的血盆大口。
「來來來,讓大哥我好好親親你……」
他的手又加重了力氣,強迫她固定住她的頭,蕭林因突然的疼痛,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她張大眼睛死命地瞪著那張醜陋的臉,咬住下唇重重的喘氣,眼看他就要貼上來了,蕭林在慌亂中用力的抬起腳……
從那小黃板牙馬上放開她轉而按住痛處的情況看,可見這一踢正中要害,她大口吸了口氣,把握住機會,拔腿就跑。
「嗯……抓……抓住她……」
蕭林在自己的踹氣聲中,隱約聽到那個無賴的咆哮,她更加賣力地跑,連高跟鞋跑掉了都沒感覺。
只可惜嬌小的她再怎麼努力,都跑不過三個長手長腳的男人,她很快又被架住。
那個黃板牙仍摀住下體,面露凶光地瞪著蕭林因喘氣而上下起伏的胸部,恨恨地吐出一連串的淫穢不堪的話。
「她媽的,竟敢踢我,」他向前一步,用力一扯蕭林的頭髮,硬逼她抬起頭,「你以為這樣本大爺就不管用了嗎?他媽的。」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咬著牙。「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本事。」他的手伸過來抓住她的胸口。
「不,不要,不要……」蕭林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因為兩隻手都被緊緊扣住,她只能拚命地扭著身體,悲憤的淚不受控制地四處奔流。
「嘶」的一聲,胸前突然灌進冷風,蕭林更慌了,她瘋狂的踢動著腳,企圖擺脫掉加注在她身上的恥辱。
天,誰來救她?
當她察覺到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摸上腿時,她再也無法控制地瘋狂大叫。
「不……不要……」
還沒走進辦公室,莊亞軒已經由空氣的凝窒狀態感覺到……慘了,非凡集團絕跡多年的魔神又復活了,素有冷面王子之稱的卓逸凡可是以超強的自制力見稱於商界的,但這是他被卓老太爺逼婚五年的成果,之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記得他上次發飆好像是若干年前……
唉,情緒主宰著非凡集團這一整幢辦公大樓,而且手中掌握著大樓中每一個大小分子的生殺大權,讓手底下的人苟延殘喘地討生活的大魔神又在發飆了。
是什麼事情刺激他使得他病情發作呢?莊亞軒不解的想。
除非……
「林林呢?她跑哪裡去了?」大魔神的震駭人心的咆哮傳進莊亞軒耳裡,腦子裡。
果然!事情一牽涉到他的小妻子蕭林,戲就是空前絕後的好看。
莊亞軒至今仍想不透卓逸凡那嬌小美麗的小妻子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讓晚上不到八點絕不下班的卓逸凡連續翹班三天,連中間要他主持個會議都是來去匆匆,嘖嘖,愛情的魔力還真是無遠弗及。
是要立刻掉過頭走人,還是硬著脖子爬進去當炮灰?莊亞軒相當苦惱地反覆思索著。
不進去等於自動放棄一場精采絕倫,絕無冷場的好戲,進去嘛,又表示自己會被罵得慘不忍睹,權衡再三,莊亞軒還是本著看好戲的心情決定一探虎穴,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來這次滿足好奇心的代價還挺大。
反正挨幾句罵也死不了人,不痛不癢的。
好吧,不過得先打探一下軍情再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免得等一下出師未捷身先死就沒什麼可看性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莊亞軒移向一旁的孟麗娟問。
她是非凡集團的廣播電台,有她一個人,就足以媲美三座大型商場的閒言碎語了。
「部長。」孟麗娟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確定隔牆無耳後,才像個間諜似的提供著最新的限時快報,「卓太太剛剛趁著老大不注意偷溜出去了。老大找了她一個上午,現在正在辦公室搞破壞呢。」
嘖,還用得著她說嗎?光聽裡頭的人渾然忘我似地搞著破壞,那翻箱倒櫃的聲響直衝進耳膜,活像是抄家似的乒乓作響的囂張就知道了。
可憐的辦公室,莊亞軒想像著被摧殘成斷臂殘垣的桌椅,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哀悼。
蕭林前前後後加起來頂多也就離開了幾個小時,有必要搞得那麼嚴重嗎?除非他們的感情已經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了,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況且……「夢韻呢?」莊亞軒問道。
倒了八輩子霉的程夢韻是這個大魔神的機要秘書,那個可憐的傢伙被轟到哪裡去了。
「夢韻剛剛被他罵到廁所去哭了。」只要是這幢大樓發生的事,就絕對逃不過孟麗娟鉅細靡遺的法眼。
「為什麼?」莊亞軒大吃一驚地問,這大魔神竟然已經處斬了一員大將了。
蕭林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輕而易舉的就讓一向自制力過人的卓逸凡發飆,太偉大了。
莊亞軒決定,以後寫小檔案時,你最崇拜的偶像是——
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寫上蕭林的名字。
所謂一物克一物,形容的大概就是大魔神這種情況,以後只要他和蕭林拉好關係,就不怕會再度慘遭卓逸凡的荼毒迫害了。
莊亞軒開心地想著,以致於差點錯過了孟麗娟的八卦消息。
「……因為老大交待她看好卓太太的,誰知道夢韻一個閃神就讓她跑了。」
厲害厲害,程夢韻那雙明察秋毫的利眼都能讓她從眼皮底下逃脫,莊亞軒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了談生意而錯過了見剛升格為偶像級人物的蕭林。
「我的媽呀,他幹麼那麼狠?老婆跑了派人出去找不就行了,連向來對他忠心耿耿的夢韻也慘遭毒手?他要幹什麼……」他話還問完,大魔神的音波就從裡頭疾射出來。
「莊亞軒,快點給我滾進來。」
喲,奇了,他知道卓逸凡的眼神一向很亮,很銳利,可什麼時候他的耳朵也進化成順風耳了?
莊亞軒順從「天」意踱著悠閒的步伐晃進卓逸凡的專用辦公室,才剛跨進門口,他的眼睛驀地暴凸,垂懸在眼眶邊緣。
見鬼,大魔神的功力進步居然如此神速,才不過十分鐘時間,這屋子簡直就像是剛遭十個匪徒下手洗劫過的現場般,慘不忍睹到極點。
而一向眉是眉,眼是眼的石膏臉,此刻卻全部脫離原位,皺到一塊兒了。
嘖嘖,連以激怒他為榮的莊亞軒都被他的惡形惡狀嚇了一大跳,什麼彬彬有禮,溫文儒雅……都是騙人的,原來冷面王子揭下面具後的廬山真面目就是這樣子。
「莊亞軒,你還不快點派多幾個人去找。」卓逸凡被他一臉「關我屁事」的表情氣得又是一陣暴吼。
「老婆是你弄丟的,罵我幹嘛?」莊亞軒無辜地說,因為眼前這個人已經讓憤怒蒙住眼睛了。
「你……」卓逸凡洩氣地抱住頭在惟一完好的沙發上坐下來,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心中的不安正慢慢擴大,換作是平常,他可以放心地等她回來然後打她的小屁股以示責罰,可是當上午他和徐悅宣談完所有合作事宜回到辦公室以後佳人便芳蹤杳然,約莫十分鐘後,桌上的手機赫然浮現「給我小心點」五個大字的一通留言,擔憂取代了原先的憤怒。
礙於失蹤者人不超過四十八小時不受理的規定,加上怕打草驚蛇,他只能委託偵訊社的朋友幫忙找線索,自己則留在辦公室等電話,怕的是有人綁走了蕭林會來電勒索,如果事情不僅僅是這麼簡單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焦急得不可言喻。
沒事,沒事,林林只是貪玩而已,不會出事的,說不定那通留言只是有人惡作劇,他邊安慰自己邊看著被破壞成廢墟的辦公室。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發過脾氣了,除了以前的荒唐歲月,爺爺連年來的逼婚手段也讓他體會到,碰到事情時發火只會亂了自己的陣腳,於事無補。今天他卻如此反常,難道這表示——
他真的愛上林林了嗎?
愛,會讓人牽腸掛肚,心焦如焚嗎?
嗶嗶……
放在口袋中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卓逸凡急忙接起電話。
「喂,找到了嗎?你……」突然,「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卓逸凡驀地如遭電擊般失控地吼起來:「蕭林……對……是……我馬上過去……什麼路……好,我馬上來。」
甩掉手中的電話,卓逸凡如箭般快速衝出門去,速度快得讓莊亞軒僅僅來得及對他的背影問。「發生了什麼事?」
『11』第6章(1)
天啊,警察局,林林居然在警察局。
老天保佑!可別真的出事了……
刺耳的煞車聲響徹黃昏的街頭,卓逸凡跳下車,顧不得鎖門,快步走進警察局。
「林林,林林——」
一位警員很快的走過來攔住他:「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卓逸凡,林林怎麼了?她在哪裡?」他說得又急又快,眼睛不停的搜尋,試著找尋熟悉的身影。
「蕭林小姐,是嗎?」
「對,」卓逸凡心焦的應道,該死,他們到底把林林藏到哪裡去了,「林林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警員一面示意卓逸凡跟他走,一面回答,「剛剛我們的巡邏車在郊區的高級住宅區附近,發現有三個不良分子企圖對蕭林小姐施暴。」
「混蛋!」卓逸凡恨聲罵道,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握住拳頭恨不得幫蕭林出這口怨氣,「那三個王八蛋呢?」
「冷靜一點,卓先生,他們沒有得逞,我們已經收押他們了,不過,蕭小姐受的驚嚇不小,」他打開一個房門,指指房間角落,「從我們救了她之後,她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問她問題也不回答,一直捂著臉不敢看人,一碰她就尖叫,幸好在她皮包裡找到了你的名片,才能通知你來。」
順著警察先生的手指方向看去,卓逸凡心痛地看到一身狼狽的蕭林,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團坐在沙發上,身上的白色衣服有許多污痕,卓逸凡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恨的是不能給欺負蕭林的人渣一點教訓。
先前因她不告而別升起的怒氣,早因擔心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帶著卓逸凡走進去,正值壯年的警察先生說:「把一個女孩子丟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實在說不過去,就算是吵架,男子漢大丈夫,讓一讓嘛,何必鬧成這樣?萬一真的出事,後悔都來不及了。」
走近蕭林,才發現她的手臂上,腿上佈滿小小的傷口,裙擺幾乎撕爛了,身上的瘀青更是觸目驚心,讓他恨不得能親手解決那些人。
熱心的警員看著卓逸凡一下刷白的臉色,到底是過來人,心裡也有幾分明白了,他歎口氣,向前搖搖蕭林的肩膀:「蕭小姐,卓……」
「不要碰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碰我……走開,走開呀——」
蕭林突然淒厲地尖叫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揮動,臉蛋上又是泥又是淚,大眼睛失去慣常的光彩,空洞而無神,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往沙發的角落縮,看得卓逸凡鼻酸,他馬上一個箭步上前,半跪著把她攬進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林林,噓,林林……」
「呀——」突然被摟住,她更是沒命的掙扎,「不要過來,求求你,放開我……」
因為掙脫不了,她突然大叫,雙手握拳打向自己身上。
卓逸凡看她傷害自己,心如刀割一般,他的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傷害自己,一邊把她的頭按進懷裡,「沒事了,林林,是我,是卓逸凡,不用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
好一會兒,大抵是沒力氣了,蕭林才平靜下來,靠在他懷裡直喘氣,看得他好不心疼。
「沒事了,林林,我會保護你的……」卓逸凡喃喃地安慰著她。
她慢慢地抬起頭,臉上淨是脆弱,看了他好一陣子,才突然哭了出來,雙手緊緊地攬住他的頸項。
「嗚,他們好壞……好可怕……我一直跑,一直跑,可是,他們一直拉我……我跌倒好……好痛,我一直喊,你都不理我……」
聽到這兒,卓逸凡已覺眼眶發熱,忍不住用力的擁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
「別哭,別哭,對不起,我不會不理你,永遠不會……」
「你不知道,我一直跑……有人拉我……衣服扯破……他們的手好噁心……」
「林林……」
感覺到胸口濕熱,除了摟緊嬌弱顫抖的小小身軀外,卓逸凡簡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來安撫林林。
好一會兒,蕭林的哭聲才漸漸消失,轉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卓逸凡心疼地看著蕭林哭得通紅的臉,拿手帕仔細地幫她擦乾淨。蕭林安靜地窩在他懷中,閉著眼睛,雙手猶不放鬆地緊緊摟著他,深怕一放手又會有壞事發生。
「林林,」他輕聲喚她,「來,我們回去了。」
她仍然沒有出聲,只是更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卓逸凡輕歎口氣,小心地打橫抱起她。
他小聲卻清晰地附身在她耳邊,道:「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林林。」
『12』第6章(2)
「少爺,你回來了?」被開門聲吵醒的李媽揉著惺忪睡眼問。
大概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她一向淺眠,剛剛聽到悉悉嗦嗦的聲音還以為是小偷闖空門呢。
「啊,少奶奶怎麼了?」李媽指著卓逸凡懷中狼狽不堪的人兒不可置信地問,早上出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噓,李媽。」卓逸凡示意李媽噤聲,否則依李媽的大嗓門不把全屋子的人都吵起來才怪,「你先到三樓放好洗澡水,待會我再跟你解釋。」
「好。」李媽不再多問,匆匆忙忙的往三地跑去。
卓逸凡抱著蕭林跟著往三樓走去,不放心地看著緊閉雙眼的她,均勻的呼吸聽不出她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林林,洗個澡再睡好不好?」卓逸凡試探地問,從剛才回來的路上她就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蕭林才緩緩地點點頭。
卓逸凡將她抱進浴室,向李媽吩咐道:「李媽,你幫她洗個澡。」
「不用了,你們都出去。」蕭林推開李媽,靠住牆虛弱卻堅定的說。
李媽不安地望了卓逸凡一眼,囁嚅道:「少爺,我……」
「我們出去吧。」卓逸凡瞭解地帶著李媽出去。將空間留給蕭林,這個時候讓她靜一靜也好。
安撫住憂心忡忡的李媽,成功說服她回房休息,卓逸凡才坐在床沿上等蕭林出來。
一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過去了,盥洗室那扇門板還是緊緊的闔著。
通常,盥洗室除了用來刷牙,洗臉,洗澡,上廁所,還有——就是……想不開的最佳場所。
林林該不會……
猛地吸了口氣,卓逸凡如彈簧般跳到浴室門口側耳傾聽……什麼聲音也沒有。
心中的警報驀地拉響,卓逸凡握緊拳頭,「砰砰砰」的拚命捶著門。
還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卓逸凡著慌的抬腳踹開門,浴室中的景象讓他傻了眼。
「林林,你在幹什麼?」要把這層皮擦掉也不必這麼用力呀?卓逸凡飛奔過去抓住正拿毛巾拚命往自己身上擦的蕭林,心疼地看著被她擦得幾乎紅腫脫皮的肌膚。
「好髒,我要把它洗乾淨。」蕭林噙著淚,眼神渙散的低喃。
「已經很乾淨了,來,我抱你去休息,睡一覺就沒事了。」將她從水裡拉起來,抽過大毛巾裹住她摩擦過度的身軀,將她抱回床上。
不想蕭林卻抱住他的頸項用力往下一拉,收勢不及的頎長身軀就直直的壓上了她,卓逸凡小心地撐住床褥,以免壓到她。
「吻我,求求你吻我。」蕭林閉著眼抬起精緻的小臉,喃喃要求道。
「林林,你……」目瞪口呆的卓逸凡愣愣地望著身下的小女人,久久不能成言。
許是等不到預期的回應,蕭林睜開的眼中滿是淒惶,「連你也覺得我髒,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林林,你聽我說,不……」卓逸凡急急地解釋。
「那你就吻我呀?」蕭林狂亂地說。
猛地將唇貼住他的唇,循著上次的記憶啃咬著他。
「呀——」卓逸凡摀住嘴,照這樣吻法不用一分鐘他的嘴唇就會被咬得支離破碎,他失笑地湊近她,「吻不是這樣的,」毫不意外地看著她白嫩的臉上驀地染上一片嫣紅,他深情地說,「我會讓你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吻。」
卓逸凡捧住她絕美的俏臉,讓唇的痕跡留在她臉上每一個角落,才緩緩的落在她的唇瓣上,細細的描繪她的唇形,靈巧的舌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地滑進她口中,與她的丁香小舌翩翩起舞。
喔,不行,懷中的小女人太熱情了,再不趕快離開,恐怕會破壞他們之間的約定,他不介意當小人,卻不願意有一絲一毫傷害到她。在理智尚未完全崩潰前,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
陶醉其中的蕭林不解地抬起眼望著他,「怎麼了?」
「林林,不行,」卓逸凡撇開眼喘息不止,「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要你。」
「為什麼?」她抬起手沿著他臉上的輪廓行走。
「因為……」卓逸凡抓住她不規矩的小手欲言又止,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滑了下來。
「因為……」蕭林受傷的咬住下唇,心痛地喃喃低語,「你也覺得我髒,所以才不想碰我。」
「不是的,你聽我說。」卓逸凡不忍地輕撫她倏然變得蒼白的小臉。
「放開我。」甩開握住她的手,蕭林用力推著他壯碩的身體,不住的掙扎著,她不要他看不起啊,更不需要他可憐。
不行了!
卓逸凡忍無可忍地低吼一聲,封住她的唇,理智早已崩潰決堤,情慾操縱了一切……
『13』第7章(1)
當黎明的陽光透過窗紗,在臉上跳躍的時候,蕭林才緩緩醒轉,好舒服喔,蕭林享受的把臉埋進「枕頭」裡。咦,今天的枕頭怎麼比平常來得硬,懷疑的伸出手指一捏再捏,溫軟的觸感不像是枕頭,倒像是——人!
混沌的腦袋隨地球公轉一圈後,靈光一閃,啥?人?
反射性的從床上彈跳起來,頭不偏不倚的撞上一塊鐵板,「好痛!」
「呀……」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同時響起。
什麼東西也會說話?蕭林驚訝得忘了頭部的疼痛,傻傻地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冷不防跌入兩汪深情的眼波中,昨夜激情的場面一一跳回她的腦海,臉蛋驀然飛紅。
天啊,她居然主動勾引他,虧她當初還信誓旦旦的和他訂什麼君子協議,這下可好,變成先君子後小人了。
唉,看來她的一世英名是毀了。
挫敗地將被單覆住頭往床上倒去,既成的事實無法改變,那她眼不見為淨總成了吧。
卓逸凡扶住差點被撞飛的下巴,看著她的小臉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紅,失笑地搖了搖頭,怎麼也想不透一個人臉上怎麼可能同時出現那麼多顏色!
「你想悶死呀?」小笨蛋!他靠住床板輕扯蓋得密不透風的被單。
「別管我!」悶悶的聲音隱約傳出。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呢,你可是我最親密的小妻子耶。」他特別強調「親密」兩個字。
「閉嘴!」她都努力試著遺忘了,他幹嘛還提。
「你讓我閉就閉,那我不是很沒面子。」性感慵懶的聲音顯示出主人的不以為然。
「那是你的事。」抱住被單往大床的另一邊滾去。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嗎?」卓逸凡長臂一撈,她又被穩穩當當的安置在懷中。
「放開我啦!」蕭林掙扎著,渾然不覺自己引爆了什麼火花。
柔軟的身子隔著薄薄的床單磨蹭著他裸露的肌膚,「別動!」卓逸凡困難地出聲制止,他不是柳下惠,如果不是怕她承受不住,他哪還會跟她客氣。
「放手。」蕭林繼續拚命扭動掙扎,試圖躲開他的鉗制。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扯開她包得密不透風的床單,深情地望住她的眼,他的心她還不懂嗎?
「你別這樣,昨晚……只是個意外而已。」被他的深情凝眸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蕭林,囁嚅著說。
「意外?!」卓逸凡錯愕的低喃,他的溫柔付出她竟說只是個意外。
狂怒的攫住她纖細的柳腰,扯開包覆在她身上的床單,美好的身子立即展現在他眼前,溫柔取代了原先的憤怒,俯下身去正想吻住那張總是出言傷人的小嘴,不料她卻偏開頭去,他溫熱的唇僅僅碰到了她小巧的耳垂。
卓逸凡眼眸一閃,調皮地伸出舌頭輕舐她的耳垂及敏感的頸背。
「嗯,不要。」蕭林輕顫著閃躲,「好癢!」
「癢?」卓逸凡聞言抿唇一笑,將攻擊目標集中在她纖細的頸子上,細細碎碎的吻爭先恐後的落在她滑嫩的肌膚上。
「不要。」蕭林弓起身子不住求饒。
「說你愛我。」她果然超級怕癢,卓逸凡詭計得逞,得寸進尺的要求道。
「我……」蕭林笑不可抑。
「說不說?」卓逸凡加緊攻勢,又啃又咬的讓蕭林來不及應付。
「我……愛你。」她快笑癱了,只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我也愛你。」滿意於她的答案,卓逸凡望著巧笑倩兮的小女人深情的告白,欺身壓住她,化心動為行動。
纏綿過後,蕭林便二話不說的會周公去了。
卓逸凡斜倚在床上,心滿意足的將蕭林攬在懷裡,感受那種切實的親暱,看著她純真的睡顏,就讓他覺得很安心。
嗶——
房間裡的專線電話很不識相的響起,卓逸凡輕皺劍眉,他知道他沒有說一聲便翹班是很說不過去,但他是副總裁耶,就算他宣佈休假一個月又有誰敢說話,莊亞軒居然這麼快就來逮人——不可原諒。
「喂——」狀似無害的聲音危機重重。
「林林——」另一端的女音哀哀切切的哭訴,「我被車撞到了,你快點來救救我,而且我肚子好餓!」這才是重點。
這女人是誰?他突然覺得他對林林一點也不瞭解,但目前他惟一瞭解的是,林林的哭會讓他覺得心疼,這女人的哭卻讓他心煩無比,被車撞到還有空惦記民生問題,可見傷得不重。「我是卓逸凡,林林睡著了,有什麼事嗎?」
言下之意是沒什麼事可以掛電話了。
「呃——」卓逸凡,不正是林林的准老公嗎?「請林林接電話好嗎?」
「這——」卓逸凡不捨吵醒酣夢中的小妻子,「有什麼事告訴我就行了。」
「我必須親自跟林林說。」這男人聽不懂她的話是不是?楊希平再次咬牙切齒的申明。
「我說,告訴我就可以了。」對於保護妻子這點,他有同樣的堅持。
「你——」楊希平氣結,林林怎麼會嫁給這麼驢的人。
「怎麼了?」被吵醒的蕭林仰起小臉,揉著睡眼迷濛的眼睛問。
「你的電話。」將電話放進蕭林手中,輕撫著她柔細的髮絲。
「喂,哪位?」蕭林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才懶懶的問道:「小希……你沒事吧?……好……我立刻過去。」將電話拋回原位,用床單圍住自己,往浴室飛奔而去。
被蕭林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套上長褲緊張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小希出車禍了,我得趕去醫院看她。」蕭林動作迅速地沖洗著身上的沐浴精,須臾,已梳洗完畢,正想套上衣服,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沒辦法,只好用床單包住自己,像袋鼠般一蹦一跳的跳出去。
第一個漂亮的飛躍便撞到了鐵板,好痛:蕭林摀住幾乎撞扁的俏鼻痛呼,卓逸凡真的是她的命中剋星,每次碰到他都讓她撞得人仰馬翻。
「沒事吧?」卓逸凡關切地詢問,這小丫頭風風火火的性子什麼時候才會改?
「沒事才怪。」蕭林嘟著嘴抱怨,越過他走到衣櫃前取出衣服。
「我陪你去吧。」一想到沒有他陪在身邊,她有可能發生可怕的事,卓逸凡就覺得心痛。
「好,那我去樓下等你。」躲進浴室套上衣服便往樓下飛奔而去,其緊張度讓卓逸凡吃味不已,他這個准老公都沒讓林林這麼在乎過,那女人憑什麼奪去林林的注意力。
卓逸凡氣歸氣,還是很迅速地梳洗更衣,準備會會那個不知廬山真面目的「情敵」。
午後的醫院寧靜而安詳,惟獨307號病房內卻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白色病床上的病患雙手交握在胸前,臉龐因怒氣而微微泛紅,一雙美眸正集中火力瞪視著對面正埋首於盒飯中的俊男。
「你就買這種東西打發我?」楊希平嫌惡地看著活動台上的排骨便當,裡面少得可憐的排骨活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稱不上色香,更別談什麼味美,她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
「我不也是吃這種東西。」又沒有差別待遇,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莊亞軒從食不知味的便當中抬起頭來,對上楊希平噴火的雙眸,隱忍以久的怒氣也在漸漸凝聚當中。
他大概是今天出門忘了翻黃歷了,運氣才會這麼背,他開車在自己臨時租賃的公寓樓下正打算拐彎,結果這個女人背著牛仔包鬼鬼祟祟地從巷子裡衝出來,他一個剎車不及就撞上了她,十萬火急地把她送到醫院後,醫生判定只有輕微的腦震盪和右腳骨折,被自己的良心譴責了千遍萬遍的莊亞軒,慘兮兮地守在病床邊照顧她。
結果,這女人醒來之後,便像噴火恐龍般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累得慘兮兮的他勉強支撐著到樓下買了兩個便當,她還嫌東嫌西的。
拜託!下午兩點鐘耶,醫院的就餐高峰期過後,有得吃就該偷笑了,她還那麼不知足。
早知道好心的下場是這樣,他應該冒著被良心鞭撻一輩子的危險逃開才對,莊亞軒恨恨地想。
王八蛋、烏龜蛋、混蛋,茶葉蛋……楊希平握緊雙拳,在心裡把害她入院的罪魁禍首罵了千遍萬遍,虧他還一副「你再罵試試看」的欠扁樣,讓人忍不住想揍飛那張囂張的俊臉。
如果不是行動不便,她絕對會用自己的功夫打得他滿地找牙,而不是像現在只能咬牙切齒的收集一切詞彙在心中洩憤,雖然他看上去挺高大粗獷,但她楊希平也不是只有三兩重的病貓。
今天早上她七早八早地窩在巷口,等待追蹤這次專訪的主題人物——裴國強,結果,她只看到裴國強的背影就被這個臭男人撞昏了,害她跟丟了案子不說,還得忍受餓肚子這種非人的折磨。她發誓,以後就算想不開要自殺也絕絕對對不會選擇絕食來虐待自己。
咕——正冥思間,空置已久的五臟廟不客氣的大唱「空城計」。
「好餓!」楊希平抱著肚子可憐兮兮地哀叫,渾然不見方纔的意氣風發。
「那就快吃呀!」莊亞軒皺眉,真受不了她,肚子餓又不肯好好吃飯。
「我是病人耶,你怎麼可以拿這種沒營養的東西給我吃。」楊希平委屈萬狀地癟著嘴,纖纖玉指直逼面前的便當,「林林,你再不來我就活活餓死了。」
她的低喃一字不漏地跳進莊亞軒耳中,這女人嘴未免太挑了,沒辦法,基於良知和道義,買些糕點給她充飢吧。
「不吃拉倒。」莊亞軒抓起外套,往外走去,還不忘撂下話。
「唉——」楊希平哀鳴一聲,直直地往床上倒去,沒良心的大渾蛋……
好餓!她餓得連開罵的力氣都沒了。
小希沒事吧?
手上插著點滴的針管不說,腳還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得像粽子似地吊在床架上,一張原本生機勃勃的臉蛋如同被雨打蔫的菜苗般。
蕭林眼眶一紅,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前,伸手摸摸楊希平光潔的額頭。還好沒發燒,放心地正想鬆口氣,眼睛在瞄到桌上飯粒四散的便當後又硬生生地把氣給壓了回去。這麼難看的東西小希怎麼會吃呢?怪不得小希會打電話向她求救,原來是那個肇事者沒有好好餵她。
憑她與楊希平相交多年的瞭解,一向率性的楊希平對食物的挑剔程度只差沒去當美食專家而已,偏偏又生就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個性,再加上自個兒不擅廚藝,所以,只有每星期天臉皮厚地借拜訪之名在她家a一頓夠本。沒辦法,跟了媽媽大半輩子的蘭姨,廚藝好到讓人垂涎三尺兼食指大動,連她都無法拒絕,更何況嗜吃如命的楊希平。
對食物如此挑剔,莫怪楊希平寧可餓肚子也不願碰無色無味的便當了。蕭林皺著眉收掉桌上的便當,接過卓逸凡手中的食盒,將菜逐一取出,再舀了碗雞湯放在桌上,正想把飯盛出來,不想——
「好香!」楊希平用力地吸了口氣,好香的味道,循著香味緩緩起身睜開雙眼。
擺在眼前的豐盛菜餚讓她呆滯的雙眼不禁為之一亮。最近幾天來,她都是吃泡麵度日,差點沒把自己給吃成木乃伊,突然間有這麼多好菜出現在她眼前,怎不教她驚喜萬狀呢?
一定是老天爺聽到她的呼喚了,楊希平垂到嘴角的口水差點沒來得及吸回去。
『14』第7章(2)
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喝了口香濃的雞湯,雞湯一路滑入等候多時的空腹中,那種滿足感騙不了人。那麼是真的?
楊希平眨眨閃亮的眼,毫無形象地把湯喝得碗底朝天,再抓起筷子往桌上的菜進攻。
「要不要再來一碗?」看來小希真的是餓翻了。
「要?」耶?哪來的聲音?一時吞嚥不及的楊希平就這麼咳了個上氣不接下氣。
「慢點吃嘛,又沒人跟你搶。」蕭林撫拍她的背,輕聲責備道。
「啊,林林?」楊希平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好友關切的眼,有點不明白蕭林怎麼會平空降落在這裡。
看她一臉茫然就知道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平常精明的鐵算盤一旦碰上自己的生活細節就成了迷糊蛋,「我在你剛睡著的時候進來的。」蕭林很善良地替她解惑,免得她再繼續荼毒自己的腦細胞。
「原來如此。」楊希平恍然大悟地把臉埋進飯碗裡,標準的埋頭苦幹型。
什麼蕭林?全被她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是楊希平的至理名言,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等她成功解決溫飽問題再說。
卓逸凡不滿妻子的溫柔體貼被徹底漠視,冒火的雙眸緊盯著正埋首於飯菜中吃得不亦樂乎的楊希平,心裡卻著實羨慕得緊,他那平日只知淘氣的小妻子曾幾何時對他人這麼體貼過了,他求都求不來,這女人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惡透頂!
一旁的卓逸凡在咬牙切齒,病床上的楊希平卻視若無睹的繼續進攻一碟香菇雞丁,狂風掃落葉的吃相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還發出嘖嘖有聲的讚歎,良久,將桌上的萊餚盡數掃入五臟廟,將之填了個密密實實,才倒向床上,一副酒足飯飽的滿足相。
哇!真是郎才女貌耶,俊男美女的組合果然比較賞心悅目!楊希平滿意地欣賞起正在收拾碗筷的「佳偶」。卓逸凡眼中的溫柔是騙不了人的,深情款款得讓人恨不得對象是自己。看來林林是嫁對人了。
「蛋糕到!」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之前根本沒聽到半點敲門聲,顯而易見的,來者已經在這道門自由來去了不知道幾百遍。
又是那個大混蛋,楊希平千里辯音地好耳力在瞬間發揮了功用,重新調整好坐姿,精神百倍地甩甩短短的頭髮。混蛋,撞斷她的腿,又狠心巴啦的讓她餓肚子,她楊希平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腿腳不便沒關係,她還可以嘴上動真章,她不罵到他慚愧得去跳河她就不叫楊希平,哼!
卓逸凡早已聽出來者何人,這麼多年慘遭噪音污染的經歷讓他對莊亞軒的聲音,已經到聽音識人的地步,而莊亞軒未料到會遇到卓逸凡,好戲又將上場。
拖著蕭林一臉竊笑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看楊希平那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囂張模樣,就知道病情已無大礙,只除了那只削去她大半氣勢的粽子腿。
夫妻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抿唇一笑,又繼續將視焦調回原位,只等好戲開鑼。
如果有些零嘴吃就更好了,楊希平不無遺憾的想。
「小子,我買蛋糕回來給你吃了。」莊亞軒拎著盒子高高的晃在楊希平目不轉睛的眼前。嘖,這丫頭復原得還挺不慢,他不過兜到附近的西點店買了些蛋糕,她就神清氣爽成這副德性,厲害,厲害!
不會是趁他不在,偷偷的把便當吃個一乾二淨呢?莊亞軒曖昧地瞄瞄整理得乾乾淨淨的移動台。呵!瞧她神氣的,弄了老半天,還不是一樣照吃不誤。
「滾……」什麼蛋糕不蛋糕,她現在可是個在氣頭上的人,哪有心情吃什麼蛋糕。
還死鴨子嘴硬,莊亞軒假作歎息地搖搖頭,再開口時,語氣恁是充滿了惋惜與遺憾。
「真是好心沒好報,辛辛苦苦買到手的蛋糕被人不屑一顧,看來,我只好一個人將它們給解決了……」
「不准!」急呼呼的,這一句帶著專橫的話,就自她嘟起來的嘴裡丟了出來。
「不准?!」莊亞軒偏愛和她唱反調,「我想想看,嗯,楊小姐,你好像忘了說『請』字哦,老師沒教你,跟人說話時要有禮貌,尤其是……當有——求——於——人時,嗯?」字尾的音調被他拉得有些怪裡怪氣的味道。
眼看著自己的命令就要鎩羽而歸,再看看那個天良泯滅的大壞蛋真的掀開了盒蓋,將魔手給探進盒子裡……
好,這個新仇,加上舊恨,她就先刻在牆壁上,眼前最重要的是……
「蛋糕快點送上來。」仗著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再加上篤定莊亞軒這個罪魁禍首不敢對她怎麼樣,楊希平不客氣地指使著莊亞軒。
「嘖嘖嘖,口氣真是大耶!」說是這麼說,莊亞軒還是將盒子捧在手上朝她走去。
但,他還是沒有如楊希平的意送到她手裡,反而是大咧咧的撈出片起司蛋糕,一口,就去掉了大半個。
「你……」又急又氣的坐挺身子,楊希平撲過去就待搶過那個盒子。
「別亂動!」變成鐵拐李已經很可憐了,再把臉劃花那就更難看了,但這句話他可不敢說出口,因為床上的小母獅已經張牙舞爪地準備發動攻勢了,不甚情願地將西點盒放在床褥上。「不要吃太快!」
望著安放在被褥上的西點盒,裡頭還有三四片漂亮誘人的起司蛋糕,她眼裡溢滿感動的淚水,幸福的感覺莫過於此了。
「你在看什麼?」有些看不過去她這副呆樣子,莊亞軒舐著指間的起司不解的問。
「好好哦!」她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在醫院裡也有起司蛋糕可以吃。」
這個回答讓一旁聚目凝神的兩口子差點沒暈過去,倒是莊亞軒鎮定自若。
「白癡一個,你以為醫院是什麼蠻荒地帶呀?如果你捨不得吃的話,我還可以……」話還沒說完,莊亞軒就作勢又要發動攻擊。
「休想!」尖聲高喊道,楊希平將西點盒子納入懷中,而護著蛋糕的頎長身子則是迅速的往床頭滾去,動作快得差點沒滾下床去。
莊亞軒處變不驚,長臂一撈,動作迅速地把她從危險邊緣給撈回來,「小心點,笨蛋。」
「你才是沒禮貌外加沒教養的笨蛋呢。」不是叫她小子就是叫她笨蛋,她這個新聞界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幾曾這麼受過辱,驚魂甫定地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圓滾滾的眼睛已經不客氣的朝莊亞軒射殺著。
「快點吃吧,不然……」嘿嘿,莊亞軒作勢乾笑著,企圖發動第三輪攻擊。
「那是我的。」楊希平深怕莊亞軒又要和她搶,三兩口的將蛋糕掃入口中,速度之快用狼吞虎嚥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你不會慢點吃啊,笨蛋。」看著她毫無形象可言的吃相,莊亞軒氣不過地伸出手指毫不客氣地送她一記爆粟子,她這種吃法怎麼沒把自己給噎死。
「是紳士就不該打人家的頭。」楊希平抬起噴火的雙眸含糊不清的低吼。
「等你有淑女的表現時別人就會給予你相應的尊重。」莊亞軒閒閒地頂回去,絲毫不以為忤。
「噗!」蕭林實在憋不下去,噗嗤一聲率先笑場,嬌小的身子笑倒在也是一臉笑意的卓逸凡懷裡。
「大魔神?」莊亞軒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旁笑得亂沒形象的頂頭上司,人一急,哪裡還會記得修飾什麼言辭,口裡不知不覺的就喊出了自己在心底封給他的綽號。
這時候他不回公司坐鎮,躲在這兒看什麼熱鬧?更重要的一點,這對惡魔夫妻幾時溜進來的?照他們的表情看來,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從剛才一直呆到現在的。
平常都只有他看他笑話的份,這會兒被連本帶利的討回去,還真讓他不爽到極點。
大魔神?蕭林聞言一怔,隨卻輕輕頷首表示贊同,這個封號——嗯,還挺恰如其份。
卓逸凡見狀只有攬住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妻子,再惡狠狠地將獅眼瞪向尚處於震驚狀態的莊亞軒,這傢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毀了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過看眼前這形勢,再落井下石恐怕就有點「不義」之嫌了。
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賬他就先刻在牆壁上,報仇有的是機會。比方說,把他丟到海外辦個分公司什麼的,卓逸凡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還不忘為自己的寬宏大量喝彩。
卓逸凡正在心中算計的當口,蕭林也暗暗的觀察著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
嘖嘖!她好像看到小希和這個壯碩得像拳擊手的男人正產生無數火花啪啪作響,只是當事人似乎還沒什麼知覺。
看來他們兩個再待下去就有點太那個了,她對當電燈泡可沒什麼興趣。
「小希,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蕭林拉起卓逸凡,宣告退場。
「是啊,亞軒,好好照顧楊小姐,公司你就不用操心了。」卓逸凡也很「體貼」地說。
兩個笑得神秘兮兮的人相偕往外走去,丟下火氣正旺的楊希平和一臉困惑的莊亞軒,一路上還不時傳來他們的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傳進兩人耳中。
「老婆,他們兩個好像吵得挺開心。」那是卓逸凡的聲音。
「對呀,看來世上又多了對歡喜冤家。」蕭林中肯地下結論,無暇顧及卓逸凡的稱謂。
「歡喜冤家?」
兩個嘴巴張得老大的人「嗖」地分開身子,異口同聲地低呼,然後——
「哼!」的一聲同時把頭撇開,鼻孔朝天。
呵,還真不是普通的有默契,說不定會有事發生?
套句老話,鬼才相信。
『15』第8章(1)
「還沒做完哪?」
一個黑影悶頭就罩上了蕭林很不爽的腦袋上。
「嗯!」這不是廢話嗎?沒看見她連手都不敢停下來。
這個傢伙真的是太沒有良心了,虧他還口口聲聲,肉麻兮兮的叫她老婆,哪有人捨得讓自己的愛妻如此操勞的,早知道她就不應該被他的托辭騙到一時心軟。什麼莊亞軒要照顧小希,他一個人忙不過來,狗屁,要不是怕小希有個什麼閃失,她管他去死,原以為調她進來頂多只是抄抄寫寫,充充場面罷了,怎料得到,他還真是極盡放心之能的將工作全部搬到她桌上來,一副跟她推心置腹的模樣。
還好自己底子還不賴,不然,女同胞們的臉豈不是讓她丟盡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卓逸凡的聲音裡有著笑意。
光看她腦袋上飄散不去的煙硝味,就知道這丫頭又拗起小性子來了。
若不是怕她趁他不在時到處亂跑,再發生什麼意外,他脆弱的心臟承受不起,不得已之下,只好故技重施,打著楊希平的幌子逼她乖乖就範,至於交給她龐大的工作量則是為了牢牢套住責任心強的她,沒想到幾天下來她倒摸出了門道,做得有板有眼的,這一點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不要。」嘟著嘴,沉著臉,蕭林沒讓自己的手停過一秒半秒。
哼,就讓她在這裡累垮,累癱算了,虧他還敢口口聲聲說什麼他愛她。見鬼的,她寧可他恨她。待會兒下了班,記得到保險公司保個意外險,如果她不幸身亡還有筆因公殉職的賠償費讓老媽安度晚年。
嗚,自己怎麼那麼命苦呢?
像楊希平,她好好命哦,不僅每天都有起司蛋糕可以享用,而且身邊還有個剛升格為親密愛人的莊亞軒相伴相隨,濃情蜜意到她好心去探望都會被「謝絕打擾」的牌子給擋在門外,有異性沒人性的小壞蛋,也不想想,她蕭林會落到這步田地是拜誰所賜。
而自己呢,這一星期來,連新鮮空氣也沒機會多吸幾口,每天一睜開眼,就讓那個名副其實的「大魔神」給押解到這幢「高」貴的摩天大樓裡名為辦公室,實為監牢的地方。
雖然辦公室所屬的樓層很高,可以大大地睥睨著其他一大堆矮不隆咚的小樓層,不遠處還有綠油油的公園可供觀賞,但,坐牢就是坐牢,哪還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風景呀。
能交到這麼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好朋友,是楊希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想到這裡,忍不住的,心中又是一陣悲慼「嗚……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沒事那麼有義氣幹嘛。
「做得那麼有興致?那你不想出去吃午飯啦?」卓逸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看著她嘟得老高的紅唇,心中驀地一陣心旌神搖。
情難自禁的,卓逸凡猝不及防地將她自椅子上拉起來,「你知道嗎?我又想吻你了。」
「別……」
瞪大了眼,盯著他逼近的懾人黑眸,蕭林這才後知後覺地想逃開,即使和他有了親密關係,但對他突如其來的靠近還是有些不習慣,但是,卓逸凡怎麼可能任由她撤逃呢?
將無路可退的佳人鎖在桌子與身軀之間,他輕歎一聲,吻住她微啟的唇瓣。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她,可惜她每天頭一粘枕便迫不及待地會周公去了,拋下他擁著她誘人的嬌軀與慾望相抗衡。
卓逸凡一遍遍地在她唇上流連,直到,直到……氧氣盡消,令人窒息的二氧化碳濃烈地充滿室內每個角落。
紅霞薰紅了羞赧的粉臉,直到卓逸凡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她才虛虛軟軟地靠在他精壯的胸前。
「你想憋死我呀。」原來接吻也有危險性的,像剛剛,一個不小心,她就鐵定斷氣了。
「我怎麼捨得呢?」攬著她的腰,卓逸凡滿意地看著她經過自己肆虐後的紅唇。
「這種話講得這麼順口,你的胃不會不舒服呀?」被他給牢牢地鎖在胸前,氣息尚未完完全全平復過來,聽見他的話,不顧嘴裡仍輕喘著氣,她不禁咧開嘴,擠出一臉噁心樣。
「怎麼?你不習慣聽實話嗎?」卓逸凡反倒是一臉的光明正大。
「也許你說謊話我還聽得比較順耳。」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眉梢眼底,都瀰漫著醉死人的溫柔。
嘻嘻,反正不管是實話,謊話,還是廢話,只要是好話,有誰不愛聽呢?
迷戀地看著她不自覺流落出的嬌憨羞赧,卓逸凡癡望著,倏然擁緊她,正想覆上她的香唇,不料——
叩!清脆的敲門聲打散了一室的旖旎。
卓逸凡挫敗地輕歎一聲,逗得蕭林咯咯直笑。不滿地抬手輕捏她尖尖的下巴,也只有她敢公然挑釁他的權威,若換了別人,他只須皺皺眉頭就夠那些人心驚膽戰了,否則哪來的「冷面王子」這個封號。
「進來!」卓逸凡冷冷地說,來者最好有足夠的理由,否則,打擾他和嬌妻恩愛都該「殺無赦」。
「逸凡。」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穿過門縫飄了進來,隨即,一個美艷動人的噴火女郎風姿綽約地站在他們面前,一襲淡紫色的連身洋裝勾勒出她傲視群倫的好身材,原本笑意盈盈的臉蛋在一瞬間有些不自然,但她掩飾得很好,不愧是縱橫商場的徐悅宣。
「有事嗎?」卓逸凡有禮卻冷淡地問,大手仍扣住懷中企圖掙脫的小女人,聲音中已有些許的不悅。
「沒事不能找你嗎?」徐悅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反問,勾魂大眼中儘是毫不掩飾的戀慕。
四年了,她足足暗戀他四年了,從第一次在自己的生日舞會看到他,她便被他身上那股冷冷的氣息所吸引,聽聞他對當面示好的女人都不假辭色,不得已之下,只好進入父親一手創辦的公司工作,下了一番心血才得到和他公司合作的機會,進而成為他事業上的合作夥伴。但也僅此而已,不管對任何人,卓逸凡皆有禮而冷淡,客氣的舉止挾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遠。和他合作多年,從不曾見過他以其他面貌示人,尤其是對蕭林的那份溫柔和霸氣,更是令人心折。
他是她的,從四年前便是她認定的人,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輕言放棄。
尤其是她委託的偵訊社查出他是被卓老太爺逼婚的之後,更加強了她奪回卓逸凡的決心。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躲在暗處偷偷的用愛慕的眼光看他了。她要用行動證明,她是愛他的。她就不相信,憑她徐悅宣一流的家世,一流的相貌,一流的頭腦……會爭不過蕭林這個黃毛丫頭。
不管卓逸凡會怎麼看她,反正,她是不會再退讓了,一再的退讓只會把他讓到別的女人懷裡。
嘖嘖!這個女人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耶,和萬里長城的厚度肯定有得比,居然大咧咧地用愛慕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卓逸凡看,難怪上次她會用那種仇恨的眼光看她,情敵嘛……??誰跟她是情敵呀?蕭林急急撇清,她充其量也不過是卓逸凡掛名然後不小心變成實質上的老婆而已,一切都是卓逸凡自作多情,她才不會淪落到和眼前這個花癡一樣的地步。
唉,美則美矣,可惜那一臉的專橫與妒意破壞了美好的相貌,一旦愛上某個人,都會變成這副面目可憎的樣子嗎?蕭林暗暗告訴自己千萬要引以為戒,努力和卓逸凡維持原狀,畢竟他是那麼優秀又是那麼容易讓人愛上的男人,不努力不行。
但是,這女人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再怎麼說卓逸凡目前也是她貼上所有權的丈夫,她居然敢公然覬覦她的丈夫,不知廉恥!
帶著一些些佔有,一些些示威性質,蕭林不退反進,嬌小的身子順勢倚靠在卓逸凡胸前,果不其然,徐悅宣紅潤的臉色瞬間褪成灰白,被嫉妒燒紅了的眼毫不留情地射向蕭林,一臉的忿恨不平。
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蕭林相信自己已經死了不下幾百次。徐悅宣明顯的敵意讓她幾乎懷疑起卓逸凡的老婆是徐悅宣,而不是她!拜託!老公是她的,要表現妒意也應該是她才顯得合情合理,徐悅宣幹嘛反客為主呀?
兩個女人間的暗潮洶湧卓逸凡壓根沒放在眼裡,不是他遲鈍,而是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移到蕭林以外的女人身上,反倒是蕭林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可見男人的身價果真是潮起潮落,昨天還在社交圈被眾多名媛閨秀包圍的白馬王子,這會兒卻為一個女人的主動靠近而歡欣雀躍,生平第一次嘗到被女人甩到一邊滋味的卓逸凡,搖了一秒鐘的頭後,便認命的俯下身去靠在她耳邊輕問:「餓了嗎?」
什麼話?活像她蕭林是個除了吃什麼也不會的大飯桶似的,不滿的輕瞟他一眼,「才不會。」話一落音……咕嚕……
不爭氣的肚子硬是不肯跟腦袋裡的堅持配合,很不給面子的發出抗議聲。
無一倖免的,在場的三個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卓逸凡努力將差點奪口而出的笑聲給嚥回肚子裡,看看小丫頭臉上急速湧上的醬紅色,加上有些難堪的茄紫色,紅紅黑黑的好不壯觀,這個時候如果笑出聲,下場可想而知,小丫頭一定會和他拚命。
忍住,忍住,畢竟身為一家之主,他有責任維護一個家庭的和平,再說了,家和萬事興嘛。
反手將蕭林的小手握住,「走吧,陪我去吃飯。」
才兩句話就化解了蕭林的羞窘,蕭林幾乎有些崇拜地望著他寬厚的背,以往她怎麼沒發現卓逸凡的形象如此高大呢?
「想吃什麼?」卓逸凡轉頭向眼睛出奇晶亮的蕭林問道。
「嗯——」蕭林沉吟了半晌,眼角在瞄到徐悅宣充滿敵意的勾魂眼後,笑嘻嘻的說:「我想吃蚵仔煎,還有撈面我也好懷念。」
「好吧,就吃蚵仔煎。」卓逸凡寵溺地點頭。
一直被冷凍在一旁的徐大美人,不甘示弱地嬌聲道:「逸凡,我和你一塊去行嗎?」
奇怪了,悅宣不是一直反對吃路邊攤的嗎?這回怎麼會想去吃?雖然不滿二人世界硬是加了顆大燈泡,卓逸凡還是不得不點頭。「如果你想來就一塊來好了。」
語畢,便逕自拉著蕭林往外走去。
徐悅宣恨恨地跺跺腳,看著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兩人,只得咬咬牙跟了上去。
等會兒,她會讓蕭林笑不出來。
如果一男一女正在濃情蜜意,你儂我儂,那麼夾在中間的大電燈炮是不是可惡得讓人想痛扁一頓呢?
「逸凡!」一路上被徹底忽視的徐悅宣黑著半張臉,忍無可忍卻還得掛上笑容,笑得萬分辛苦。
「什麼事?」正想和妻子情話綿綿一番的卓逸凡,忽然被不識趣的閒雜人等打斷,脾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待他勉強將眼光從蕭林身上移開,才發現發言者竟是自己的工作夥伴,平日的意氣風發渾然不見,只見徐悅宣美艷的臉上淌著兩滴珠淚,盈盈雙眼怨懟的望著卓逸凡,神色哀淒得活像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呆呆地看著我見猶憐的大美人,卓逸凡一時之間還不能意會過來,直到……那個大美人的身軀撲向他溫暖的胸懷,硬是把蕭林給擠了開去,梨花帶雨的蒼白臉龐貼著那面胸牆,「逸凡。」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想不透。
徐悅宣令人猝不及防的舉止不但是震懾住了蕭林,連卓逸凡也被她突如其來的怪異行為震住了。
「怎麼了?」他直覺的展開雙臂環住朝著自己衝來的身子。
徐悅宣在他眼裡一向是個冷靜自持,可以獨當一面的商界女強人,這會兒是什麼事弄得她不顧形象的在大庭廣眾下哭哭啼啼呢?
「不要離開我。」徐悅宣嗚咽地說著。
不要離開她?她這是什麼意思?卓逸凡低頭瞪著徐悅宣的烏絲,而他自己的腦袋則黑黑白白的霧成一片。
「你怎麼了?」認識她這麼多年,還不曾見她在他面前哭過。
「逸凡,為什麼我會敵不過她?我哪裡不如她?」
莫名奇妙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砸得卓逸凡擰起了困惑的眉,還有逐漸不安的心。
不動聲色的,他想推開她緊抱不放的手,但敏感的徐悅宣察覺後,不但不識相些鬆開手,反而是愈勒愈緊,而且將淌滿了淚水的臉頰拚命的往他胸前磨蹭著。
當事人都清楚,兩人間的肌膚相親只是單純的安慰與被安慰,甚至於已經演變到一個推卻,一個逼近的難堪狀態。可是,看在腦子愈來愈僵滯的蕭林眼裡,他們的摟摟抱抱卻是刺目的揪心疼痛。
美艷不可方物的美女送上門,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男的也沒什麼推拒的模樣,就好像是「習慣成自然。」
慢慢地屏住氣息,她正想說些什麼來解開這團讓她又鼻酸又刺目的古怪迷霧時,徐悅宣卻驀地自卓逸凡胸前側望向她,哀淒的眼中溢滿了晶亮的淚珠,眼裡的神采卻是分外的炯亮。
「蕭林,你放過逸凡好嗎?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他。」聲淚俱下的徐悅宣用一雙修長的手臂緊緊地扣住卓逸凡的腰。
她讓她放過逸凡?這是哪部肥皂劇的熟悉劇情?轟隆隆的響雷一聲接一聲地在她腦門上敲著,變得木然的眼神仍被鎖在那一個出色的男士身上。
今天不是只是單純的跟卓逸凡吃路邊攤嗎?會提議到路邊攤吃東西完全是她一時玩心大起,想看看穿著曳地長裙的大美人坐在街邊吃東西是怎麼景象?怎麼會有這場讓她喘不過氣的,又刺痛了眼的「表演」呢?
「悅宣,你別亂說話。」還有什麼比徐悅宣的話更讓人吃驚的,低抽了口氣,卓逸凡臉色倏沉。「放手,你究竟是什麼回事?」
他以為悅宣對他的好是因為他們在事業上是合作夥伴,私底下又是可以交談的朋友,但沒想到……天哪,他怎麼會遲鈍到這種程度?
「逸凡,這是怎麼一回事?」蕭林問得有氣無力,眼神怔忡的望著又急又惱的男人。
想到小妻子腦子裡可能引發的思緒後,卓逸凡一顆心已竄到發慌的邊緣,「相信我,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
重新拾回哀淒的哭聲,徐悅宣將臉埋進變得僵直的胸壑,不見淚顏,只見線條優美的肩頭不住的聳動。
「為什麼你會這麼無情呢?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那麼貪心地找上另一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串的為什麼問醒了卓逸凡,也問傻了原本呆愣的蕭林。
猛地反手一扭,將徐悅宣的雙手拉向她身後鉗制住,卓逸凡眼底,臉上全是烈焰噴人的熊熊怒火。
「我也要問你為什麼?悅宣,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但是,你卻說出這些莫名奇妙的話,你安的是什麼心?」他一字一句的問得咬牙切齒。
他痛恨這種反目成仇的感覺,但這種痛恨卻遠遠比不上對她意欲要顛覆他跟蕭林的感情這件事的痛恨。
「我要你,我不要你被別的女人搶走。」這句在心中蟄伏已久的話終於破繭而出,哀傷的眼神在一秒之內迅速撤散,徐悅宣眼中盛滿了瘋狂而不顧一切的情緒。「蕭林憑什麼擁有你?這些年來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不是她。她憑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就拐走了你的人,你的心?憑什麼?如果不是你爺爺暗中設下陷阱,你就是我的,你別想甩開我!」幾句話,就將她的目的表現無遺,
爺爺設下的陷阱?他們的話落在蕭林耳朵裡,不啻是道強猛的雷電,這麼說的話……
媽媽說什麼公司破產,集團注資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
原來自己一直都活在謊言裡,卓逸凡對她說的也是謊言嗎?
緊抿著唇,忍住眼中閃爍的淚滴,蕭林轉身推開圍觀的人群,心魂俱裂地踉蹌奔走,哀淒的眼淚終於滑下她的眼底,頰邊。
原以為自己不會為卓逸凡傷心難過,不會淪落到像徐悅宣樣狂悲狂喜的地步,不會陷入不曾涉足的愛戀,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陷入,並又莫名地走出來,感到的卻是一波波的心痛。
而最令她難過的,是所有人的欺騙,卓逸凡呢?想必對一切瞭如指掌吧?
在這心碎時刻,蕭林才體會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卓逸凡有了根深蒂固的依賴和一些些來不及萌芽就被扼殺的愛。
這愛情啊,怎麼扯得人的心那麼那麼痛呢?
痛?蕭林悚然一驚,徐悅宣霸據在卓逸凡懷裡的刺目景象又浮現在腦海中,坦白說,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該歸類為那一項。
是吃醋?是因為不滿早已烙上「蕭林專用」商標的卓逸凡被別人喜歡,被別人親親熱熱的霸佔著?還是因為徐悅宣突如其來的示愛,讓她對心裡滿溢的憤慨感到不安?更或許,是不安的心裡還摻雜著不敢置信的駭然吧?
徐悅宣愛恨交替變形的臉孔浮上了蕭林腦海裡,駭得她猛打哆嗦。
極力撥開迷惘後,第一個襲上她腦子的想法是,卓逸凡是個很卑鄙的大騙子,很惡毒的壞痞子,既然身邊有個漂亮得幾乎艷冠群芳的紅顏知己,又為什麼要來招惹她?但他對她的溫柔也是有目共睹的,人,總不會連真心也可以偽裝吧?立即的,她否認了霸佔在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
逸凡沒有愛過徐悅宣,是徐悅宣一廂情願。
可是,他真的沒有沾惹過徐悅宣嗎?反反覆覆的聲音在腦海中爭執,辯駁,更讓她的心跌到了谷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為了愛情,變得……可以說是面目可憎亦可悲,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蕭林有些同情徐悅宣,可是,她也好喜歡卓逸凡。如果在她剛剛嫁入卓家時要她放棄他,她一定二話不說拍拍屁股,瀟灑走人,可如今的她,卻是感情柔弱得像是要步上徐悅宣的後塵。
天哪,她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將打著「我得不到你,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你」的瘋狂念頭的徐悅宣給擺脫掉,眼巴巴的趕到她最可能去的療傷地點——娘家。通常女人在和丈夫拌了嘴,吵了架,受了屈委,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可以讓自己為所欲為的娘家。
可是,事實證明,蕭林畢竟不是一般女人。
「什麼?」卓逸凡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坐在計程車裡的二十分鐘裡,稍稍冷靜下來的卓逸凡設想了見到蕭林後的一切說辭,好的壞的,呼天喊地吵鬧鬧的,軟硬兼施的,甚至於可能性幾乎等於零的甜蜜迎接鏡頭,就是沒有想到這一件——
蕭林不僅沒有回家哭訴,而且芳蹤杳然。
一想到上次的失蹤事件,卓逸凡的心就吊到了喉嚨口,如果,如果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卓逸凡肯定,他的壽命不減個十年八年,心臟大概也會提早報廢。
該死的蕭林,她竟然不聽他解釋就頭也不回地走掉,等他找到她後,他一定,絕對,百分之百會把她扁成四不像,看愛漂亮的她還敢不敢囂張地鬧「出走記」?
卓逸凡最恨有人連溝通的機會都不給,自以為是地掉頭就走,而她偏選他的忌處撩撥他的怒氣,他疼她不等於就會放縱她。等自己找到她後,她就等著吃拳頭好了。
會不會是回家了?低咒一聲,帶著一些忐忑不安和一些些期盼,他硬著頭皮撥通了卓宅的號碼。
短短的幾分鐘,卓逸凡卻卻覺得像是過了半個世紀,「喂,李媽,林林回去了嗎?」感謝老天,終於有人接了,如果再等個幾分鐘,卓逸凡相信自己會提早到天堂報到,「什麼?她還沒回去?」下一秒,李媽的回答卻讓他瞬間有從天堂跌到了地獄的感覺。
所有的冷靜全都棄他而去,死死地瞪著眼前同樣憂心忡忡的柳如雲和她的金蘭姐妹蘭姨,「蕭媽媽,林林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撥回來?」雖然榮登蕭家的三女婿寶座長達三個月之久,但一貫不怎麼擅於表露情感的卓逸凡還是沒有辦法改口叫柳如雲——媽之類的肉麻兮兮的稱呼。
「沒有耶。」難得放自己一天假,正打算和莫蘭過過這輕鬆愜意的一天,卻被冒冒失失跑了來的卓逸凡把全盤計劃給打亂了。
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事情,她在意的是,「逸凡啊,最近林林不是都跟你到公司上班嗎?」難不成這小倆口又鬧什麼意見啦?柳如雲大惑不解地望著他。
「我們……有一些誤會。」聽到柳如雲的回答,原本蒼白的俊顏一下子褪成了慘綠,好不刺眼,大手也緊握著,連指關節泛白都不自知。
「誤會?」這很像她們家那執拗得出了名的小鬼頭會做的事。
根據她這個為娘的養了蕭大姑娘二十個年頭的經驗,那小丫頭一旦碰上了她不想面對的事,愛認死扣的硬脾氣一拗起來,一定會找地方藏個幾天,才會重出江湖……
這次連個電話都沒有就消失無蹤,可見她和卓逸凡之間產生的不是普通的誤會。
不過她擔心的倒不是蕭林那死丫頭,而是獨自呆坐在沙發上的卓逸凡,瞧他那模樣,似乎已經是肝膽俱裂,若蕭林真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這亂了心魂的男子八成也完了!
歎了口氣,這會兒還是找回這串麻煩的始作俑者比較重要,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轉過身,走向電話,柳如雲熟悉的按下一串號碼,「小希呀,林林在你那兒嗎?」口氣是百分之九十的篤定,因為蕭林惟一推心置腹的好友只有楊希平一個。
通常蕭林有了麻煩,都會直接到小希的住處窩上幾天,好好哭訴一番並且接受小希夾槍帶棒的安慰。
同樣的劇碼演久了,柳如雲大概猜得出來女兒下一步的舉動,果不其然——
「林林在我這兒,蕭媽媽你別擔心。」楊希平告知了穩定人心的答案後,不忘殷殷囑咐,「不要告訴卓逸凡,讓他擔心得不成人形才好,竟敢欺負林林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鬆了一口氣的柳如雲聞言不禁莞爾,欺負林林?依她看來,林林沒有欺負他就不錯了,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偉岸男子是愛慘她了。
「林林現在在小希家。」柳如雲可不像楊希平那麼鐵石心腸,要玩也得看時機,因為一時貪玩而把女兒女婿的美滿姻緣玩掉可就太對不起自己的一番苦心了。
體貼地把那如生命源泉的地址遞給卓逸凡,並把車鑰匙丟給他便將之掃地出門。
好好的一個假日不應該被突如其來的狀況給白白破壞,柳如雲如是想。
最令人頭疼的小女兒也覓到了好歸宿,她這個為娘的也沒什麼好操心了。
不過,今後的數十年裡,她得好生為卓逸凡禱告才是。
『16』第8章(2)
「你來幹什麼?」誓死替蕭林討回公道的楊希平站在搖搖欲墜的破門口,出聲討伐道。
犀利的眼眸直射尚還氣喘如牛的卓逸凡,這男人看上去不比林林好過多少嘛,臉色慘白不說,還頂著一頭凌亂的發,連領帶也歪七扭八的垂掛在脖子上,哪裡還有什麼成功企業家的架勢,惟一不變的,是眼眸裡的堅定和迫於見心上人的急切。
同情歸同情,但這並不代表她會輕易讓卓逸凡如願以償,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樣,哪裡是蕭林所說的毫不在意,試問,哪一個不在意妻子的男人會急巴巴的在十分鐘內趕了十五公里的車程,嘖嘖,明天卓逸凡車上肯定會多上幾張罰單——超速行駛。
楊希平雙手環胸的感歎著,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單是林林哭得肝腸寸斷這筆賬就值得她好好清算了,更別遑論他腳踏兩條船的可恥行為。由楊希平的想法很容易揣測得到,蕭林已經把實際情況添油加醋到蒙蔽真相了。
站在同是女性同胞兼知心好友的立場上,楊希平覺得自己有義務為林林討個說法。換句話說,楊希平骨子裡根深蒂固的惡作劇因子剛巧在這個非常時期闖出來為害人間了,首當其衝的倒霉鬼,就是可憐的卓逸凡。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先是不可理喻的徐悅宣,再是讓他又驚又氣又擔心的蕭林,連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也要摻上一腳,他今天的運氣,還真是背到家了。
接到柳如雲提供的喜訊,他以百米跑的速度衝出家門,跳上岳母提供的愛車,連闖幾個紅燈還不顧被開罰單的危險把車丟在路邊,等不及電梯自二十四樓降落,硬是從一樓爬到了六樓,但還是慘遭堵門。
天理何在呀?
卓逸凡累積了一整天的怒火也開始爆發了,「我來找我嘔氣的小妻子,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他和蕭林已經剪不斷理還亂了,這女人該死的湊什麼熱鬧。
「你幹嘛凶她?」楊希平還待反擊,一聲暴吼已經在卓逸凡身後炸了開來,其保護意味不言而喻,「別以為你是老大我就不敢惹你。」
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還有臉遷怒於人,莊亞軒不掩疼愛地擠開卓逸凡頎長的身軀,將楊希平摟進懷裡好生安慰,儘管明知她不是那種會任人欺凌的弱女子,但他就是見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就算對方是她的至交好友兼頂頭上司也不行。
「帶著你的女人滾遠一點,別妨礙我和林林恩愛!」一肚子火氣的卓逸凡不爽到極點地還以顏色,人家夫妻在鬧彆扭,他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恕難從命。」莊亞軒壓根不甩那副燙人的眼神,兀自將佳人安置在懷中的最佳角度,將卓逸凡瀕臨抓狂的模樣盡收眼底,四隻看好戲的眼眸明亮得足以照明整個市區。嘖嘖,沒想到夫妻鬧彆扭還真是好玩,這不就是討回上次被嗤笑的大好機會 ,豈容放過,這個時候要他離開?做夢。
「紅顏禍水」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眼看情同手足的兩個大男人為了各自心愛的女人就要幹起架來,楊希平總算有些良知的拉著死皮賴臉巴著不走的莊亞軒離開,將她那破舊不堪的「避難所」留給情海生波的小倆口,暗自祈禱等她回來,她的蝸居不會被盛怒中的卓逸凡拆掉,如果真是這樣,她會不留情面的向卓逸凡索賠,再怎麼不中用也要一筆置樓費才對得起今日鳩佔鵲巢之災。
幻想著自己住進高級大樓的美好前景,楊希平嘴角慢慢掛上了美夢成真的喜悅笑容。
嗯,今晚的星空特別閃亮動人。
她一向不贊成用暴力解決問題,除非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比方被莊亞軒氣得情緒失控什麼的。其他時候,她都支持用文明的方法和解,例如私了——也就是花錢消災那一種。
美好的天氣還是比較適合與情人共訴情衷,楊希平臉不紅氣不喘地下結論。
天黑黑,夜沉沉,一燈如豆的公寓裡,蕭林正淒淒涼涼地窩在楊希平僅餘的一張沙發裡,哭得肝腸寸斷,地動山搖,山河為之變色。
十足十的怨婦樣。
看到這等光景,恁是卓逸凡有天大的火氣也化得無影無蹤。低歎口氣,卓逸凡早忘了十分鐘前立下的懲妻誓言,很沒骨氣地跟著窩進沙發裡,攬過她嬌小的身子,柔聲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一顆懸浮的心在乍見她的瞬間熨平妥貼,眼見她暗自心碎神傷又心生不捨,卻也冒出一絲竊喜,至少,他的付出不是沒有回應的,這小丫頭的反應,如果沒猜錯的話,可以歸類為——吃醋。
「你來幹什麼呀?」蕭林的抗拒逐漸融化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反正他自動送上門她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本著這個意念,蕭林絲毫不懂推辭為何物的把眼淚鼻涕一股腦的往他身上擦,直到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大半地盤,由低泣轉為哽咽漸至大聲才低聲咕噥道。
不愧是好朋友,不僅問的話一樣,連口氣都如出一轍,卓逸凡忍住噴火的衝動,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在她耳邊吼道,「下次你敢再離家出走試試看。」
老是鬧出走記,她是看他心臟太強壯是不是?這個沒良心又沒愛心的小女人,他找得差點沒把整個市區翻過來了,她竟然還有臉問他來幹什麼?有些人就是欠缺教訓,一味的溫柔只會讓她更放肆而已。
「誰叫你要抱別的女人。」臉頰淚漬尤存,蕭林脫口便直斥回去,直線型的人往往嘴巴比腦子動得快,這下子,蕭林連掩飾的機會都沒了。
「你自己也是親眼瞧見的,她就這麼突然地衝過來,我還能怎麼做?」忿忿地將她掙扎的身子給按在自己身上,卓逸凡憤慨中帶著無奈地辯駁著。
「你是豬呀?你不會推開她,躲開她,閃開她呀?誰教你站得像個木頭人似的。」反正,他沒有及時處理掉被人吃豆腐的危機就是他的錯,解釋得再多也是沒用。總而言之一句話,都是他的錯,這個臭男人,哼!
「你別不講理好不好?她像瘋了似的拚命朝我衝過來,我躲得掉嗎?」女人拗起來都是這般不可理喻嗎?怎麼都講不通?難道……她介意?卓逸凡猛然湊到她面前,神秘兮兮的問,「你生氣啦?」
「才沒有!」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老天,她果然介意!卓逸凡含笑看著她紅通通俏伶伶的一張臉,「你臉紅了喔!」
「才不會,你看錯了!」蕭林急呼呼地反駁。
開玩笑!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也是那種為情傷風為愛感冒的人,她的臉不就丟到太平洋去了。
所以,蕭林聰明地抵死不承認,「我的血液要運用在更有用處的地方,才沒時間天天衝上腦門扮臉紅。」說完還挺像那麼回事的鼻孔朝天,一副視死如歸的英雄本色。
「是嗎?」卓逸凡頗有意見的反詰,獅眼一瞟,就只見蕭大姑娘的臉上暈開了淡淡的粉紅。
「沒……錯!?」蕭林沒什麼立場的回答,畢竟自己臉是紅了那麼一丁點。於是,蕭林便認命的頭朝下,專心的數起地上的木板條紋來了。
見鬼!卓逸凡原本就能量十足的勾魂眼,這下子好像蓄電量更上一層樓了。
不會是自己哭得頭昏眼花才會產生幻覺吧?可是自己這會兒心臟如同揣了十隻小鹿怦怦跳個不停,也是不爭的事實啊。
「那我們得試試看——」輕而易舉地勾起她的小下巴,覆住她的唇,將自己的不安,擔心,欣喜與怒意悉數宣洩在這一吻裡。然後在蕭林拚命呼吸新鮮空氣的空檔,在她唇邊輕輕說,「你的血液會運用在很多有用的地方!」
答案當然昭然若揭,不過蕭林像死鴨子一樣,嘴太硬了。
再次覆上她的唇,欺身壓住她,輕卸羅裳,在卓逸凡深情的眼眸裡,可以看見——
蕭林的臉這一下紅了個徹徹底底!
人家說「夫妻是床頭吵床尾和」一點也沒錯。這不,昨天才鬧得轟轟烈烈,幾乎稱得上是驚天地,泣鬼神第三者插足事件,就在卓逸凡的軟硬兼施和柔情攻勢下,順順利利地降下了帷幕。
當然,要略去中間的一波三折不談。
而這會兒,昨天還為卓逸凡哭得兩眼泛紅,足可比擬孟蓋女的蕭林,已經笑逐顏開地同剛剛和好如初的卓逸凡一塊,甜甜蜜蜜地偕同另一對愛侶——莊亞軒和楊希平前往遊樂場玩得樂不思蜀。
「快點,快點,我們去排隊玩海盜船。」
才剛跨下遊園車,嘴裡忙碌地解決著冰琪琳的蕭林,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楊希平往她剛剛一眼就相中的海盜船走去。
兩個被心愛的人撇下的男人們相對無言,暗歎一聲,再默契十足的對視,疾步跟上跟人群擠成一堆的兩個女人。
沒辦法,誰叫他們愛上了,只能認栽。
依依不捨地跳下海盜船,蕭林意猶未盡的和楊希平討論接下來的遊戲項目,先玩雲霄飛車,摩天輪,然後是空中腳踏車,再來是……
正在討論中,卻被突然介入的熟悉聲音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逸凡,好巧喔,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這聲音好熟,好像是……
揪著半顆心猶猶豫豫的抬起眼,果然——
徐悅宣穿著清涼性感的粉色吊帶長背心和白色緊身喇叭褲,娉娉婷婷地站在卓逸凡身旁,俊男美女的組合出色炫目,看在蕭林眼中卻倍覺刺眼。
真是冤家路窄,最不想碰上的人偏偏碰上了。
「是啊,還真是巧,沒想到遊樂園裡還碰得到你這樣優雅的高貴淑女。」楊希平冷冷地明嘲暗諷。
拜託!要裝就裝得像樣一點嘛。有誰上遊樂園玩會單槍匹馬的,交際手腕再差也要邀上幾個人才符合遊樂園「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更別提她那張畫得精妙絕倫的臉蛋和十公分的高跟鞋,有哪個白癡會弄成這副德行玩刺激度百分之百的雲霄飛車呀,楊希平敢拍胸脯保證,那俏臉不到十分鐘就會被汗水揮灑成大花臉,而那雙鞋不跌斷她的脖子也會讓她的腳腫得不成腳形。
俗話說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有見識,虧她還敢唱作俱佳的扮巧遇,真是……丟盡了女人的臉。
相較於楊希平的見怪不怪,兩個大男人倒是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眼前的女人是一向只出入高級飯店,時尚消費場所,酒會飯局的徐悅宣嗎?她居然會駕臨她一向嗤之為幼稚可笑的遊樂園,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卓逸凡和莊亞軒一致地想。只是他們忘了一點,在蕭林和楊希平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們倆個也是一臉踩到狗糞的糗樣,叫兩個吒叱風雲的偉岸男子陪她們上遊樂園,這……這簡直是扼殺他們的男性自尊嘛。
不過,反對歸反對,他們可沒膽說出口。卓逸凡早已習慣對蕭林千依百順,難得妻子不計前嫌,他這個為夫的也不好掃她的遊興,莊亞軒則是怕楊希平跟他變臉,鬧不好又是一場兩性戰爭。基於以和為貴的相處原則,只得乖乖點頭前往,一個上午玩下來,感覺還挺不壞。
只是萬萬沒想到,會碰上被卓逸凡列為拒絕來往戶的徐悅宣。
今天早上的早會,卓逸凡便宣佈斷絕與新里程公司的所有生意往來,她敢意圖破壞他和蕭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就得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卓逸凡的處世準則,「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則是卓逸凡的行事風格。
相信失去非凡集團的訂單,會讓新里程在商場上沉寂一段時間。
看看蕭林一反剛才活蹦亂跳的樣子,蒼白著一張素臉安安靜靜地站在楊希平身後,他的心就無來由的一陣揪痛,直接繞過徐悅宣走到蕭林身側握住她的手便往下一個遊戲區走去,連客套的寒暄都省了。雖說有些氣蕭林對他的不信任,卻也不想讓她做任何無謂的聯想。
吃醋雖然有助夫妻的感情進展,但喝多了也有傷身體,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贏得蕭林的信任,而且憑他對她的感情,也無須這些小伎倆來幫助升溫。
再說像徐悅宣這種一向心高氣傲,又一向走來平平順順的人,受了挫折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不是他多心,而是昨天的事情讓他對徐悅宣多出一些慎戒。最最聰明的辦法,還是保持距離,以測安全,這麼做多多少少有些傷人,但是,讓徐悅宣對自己失去戀慕之心也好,給她自己一個機會。
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明白,他只是把徐悅宣當成合作夥伴,再近一層也不過是朋友,他緊鎖的心扉只為蕭林一個人敞開,也只放得下蕭林一個人。
他崇尚一對一的愛情,這一生也只對蕭林一個人談愛。如果他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他大可把一顆心分成幾個等份,而不必……唉,這小丫頭幾時才能明白他的深情。
與其給徐悅宣莫須有的幻想,不如快刀斬亂麻,斷了徐悅宣的希望。
哇塞!帥呆了!
楊希平近乎崇拜地望著卓逸凡擁著蕭林大踏步離去的身影,挺身而出悍衛自己的小妻子,這才是男子漢嘛。
她放著自己的男朋友不看,看什麼呀?莊亞軒有些吃味地擁過楊希平高挑的身子,跟著往前走去,老大他……未免太無情了,這麼對待嬌滴滴的大美人,這讓徐悅宣情何以堪呢?眼角瞄過身後的徐悅宣,哀淒的臉上珠淚盈然,扣著手提包的白皙小手透著青筋,分外讓人刺目驚心,然後,從手提包裡摸出一把亮晃晃的東西……
老天,那是……水果刀!
莊亞軒還未驚呼出聲,身側的楊希平已經衝出他的懷抱,身手利落地踢掉她手中的刀,將她的手扣在背後,暗暗打量著徐悅宣半瘋狂的眼神,她那陰森的眸中透著刺骨的恨意。
一陣寒意自她的腳底一路攀爬到她的脊樑骨,愛情……會讓人變得這麼……不顧一切嗎?這等激烈的愛,常人可能消受不起吧?
呆愣愣地看著楊希平制伏徐悅宣,意識才漸漸平復過來,老天,這女人……她想嚇死他不成,這種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她出頭了?莊亞軒端著一張黑臉,恨得牙癢癢地暴吼,「你這個笨女人,嫌命太長是不是?」
「什麼呀?不是好好的嘛。」楊希平不滿地反駁,只是沒什麼氣勢,「再說了,這種非常時期,時間就是生命,等你反應過來,林林早就嗚呼哀哉了。」
「那你也得顧顧自身安全哪,你當我的心臟是鋁合金鑄造的。」萬一剛剛楊希平沒踢掉徐悅宣的水果刀,那受傷的就是她了。一想到她躺在血泊中的樣子,他就渾身打冷戰。
「好啦,下次注意就是了。」明白莊亞軒是在關心她,雖然那傢伙總是用吼的,令楊希平不滿,但這是甜蜜的證明,這滋味還挺不賴。
「還有下次?」莊亞軒怪叫,她當他死了嗎?將徐悅宣丟給聞聲轉來,同是一臉鐵青的卓逸凡,便拉過楊希平打道回家,這囂張女人不教訓一頓還真是不行。
卓逸凡毫不憐香惜玉地扯過徐悅宣,「你居然想暗算林林?」最毒婦人心哪。
「沒錯,那又怎樣?」徐悅宣仰起猙獰的臉孔,瘋狂的指著蕭林,「她不該出現的,如果她不出現,你就是我的,是她搶走了你,是她,我要殺了她……」
「你瘋了!難道你不明白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嗎?就算林林不出現,我也不可能愛上你的。」卓逸凡一字一句的道出徐悅宣不肯面對的事實。
「不會的,只要她不存在,你就是我的!」徐悅宣變形的臉泛出一絲獰笑,「她陰魂不散,她早就該死了,都是那三隻菜鳥,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上次企圖對林林施暴的混混,是你指使的?」卓逸凡不敢相信的問。
「沒錯!她該死,是她搶走了我的一切,是她……」徐悅宣一聲聲的控訴著。
「你……」卓逸凡氣結的將她丟給聞訊趕來的警察,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殺了她,新里程等著關門大吉好了。
每個人都有愛任何一個人的自由和權利,但是,用愛當借口企圖傷害另一個人就是罪了,尤其,那個人是他深愛的女人。
轉身將臉色泛白的蕭林帶開,讓她坐在椅子上,輕擁住她,「別怕,沒事了。」
蕭林將臉埋進他懷中,良久,才緩緩答道:「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老天,他沒聽錯吧?
卓逸凡不敢置信的抬起她的小臉,受寵若驚,這是真的嗎?
「我愛你!」蕭林緩慢而清晰的低訴。
事到如今,她才肯承認自己心中最真切的聲音。其實,早在卓逸凡衣不解帶地照顧生病的自己時,對她的種種包容,寵溺,愛戀和深情,早讓她的一顆芳心陷落而不可自拔了,只是她不去正視而已,現在才說,會不會嫌遲?
「我也愛你!」卓逸凡喃喃低語,深情無悔的眼中愛意滿載。
猛地,蕭林心中泛起了一股無法抑制的快樂與心動。
這感覺真好,說不心動是騙人的,呵,原來愛情真的會教人心蕩神馳呢!先前看幾個好友、同學經年累月地泡在愛河裡時,她還暗地裡覺得她們像個小白癡呢,唉,原來……原來……愛情的滋味真的是如此甜蜜呢。
對上卓逸凡的眼眸,滿溢在心中的,是相許的濃情蜜意。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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