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鬼門關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6部】
引子
男子的臉越發地得意,可是在楊雪的眼裡,那種得意的笑容帶著絲絲死亡氣息,側臉甚至顯得極為僵硬。有一個恍神,她甚至覺得眼前的男人,不像是人類。
八月一日,河城。
下班的楊雪搭乘快速公車回家,她看了看手錶,剛好下午七點十五分。夕陽在這個南方小鎮剛剛顯現出有些苗頭,還有接近兩個小時。她揉了揉肩膀,感覺有些累。
今天寫文案寫了很久,久到一不小心就過了下班時間,等回過神來,公司裡的同事們全都離開了。不過,天還不算晚,踏著已經不算太火辣的陽光,走了半公里來到BRT的進站電梯底部,突然一個迎面過來的陌生男子對她笑了笑。
楊雪回笑了一夏,有些莫名其妙。那個男子大約四十歲,長得其貌不揚,也微微低著頭,背部有些駝,但是仍舊掩飾不住鼻孔裡一團黑漆漆往外伸的噁心鼻毛。
這個中年男子,挺猥褻的,楊雪一邊想一邊跟他擦肩而過。可是又往前走了幾步後,已經越過她數十米遠的男子猛的停住了腳步,他轉身,朝著楊雪衝過來。
「妳!就是妳,給我站住!」那中年男子死死盯著楊雪看,一邊看一邊還破口大罵。
女孩被他罵愣了,呆呆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總算逮到妳了,不要臉的,我找了妳一天,妳偷了我的車還跑,走,跟我走!」這名猥褻男子大聲喊著,拽啟揚雪的胳膊就使勁地往BRT外走。
「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
楊雪努力反抗,那陌生男子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喊:「昨天我們還一塊出去,我在妳家坐了十分鐘,車就丟了。把車還給我,不然我跟妳沒完沒了。」
「你白癡啊!」楊雪大聲尖叫,「我才二十一歲,跟你一起出去?你也不照照鏡子。」
BRT不算太冷清,陸續有人來來往往。有些人看熱鬧駐足了一會兒,不過都沒有在意兩人的打鬧。
似乎那男子也怕引起人注意,連忙補充了一句:「老子每個月給妳的錢還不夠多嗎?不夠包養妳嗎?還偷老子的車。」
圍觀的人紛紛交頭接耳,有人甚至惋惜道:「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子,怎麼不自食其力,居然給人包養。」
「你們倆要吵架也別在公共場所吵,影響市容環境。」另一個圍觀者勸道。
中年男子立刻得意的點頭,「我這就把這賤女人給拉走。」
見圍觀的人都沒有在意男子的無禮行為,楊雪突然意識到男子是故意製造他們認識的假象欺騙別人。如果,她真的被拽出了地鐵,沒準就是被綁架搶劫,甚至下場更可怕……
前段時間不是有人才在自己住的地方挖地道,囚禁了一個大學校花當作性奴長達三個多月嗎?
楊雪越想越害怕,她拼命地掙扎,一邊掙扎,一邊朝周圍的人呼救。
「救命,我根本不認識這個瘋子!快報警!」
她叫喚著,可一旁的人早就先入為主的認為兩人認識了,一個被包養的情婦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有人甚至一邊笑嘻嘻的指指點點,一邊掏出手機拍照。
男子見她掙扎呼救,立刻更加用力的拽著她的脖子。楊雪剛買的漂亮裙子都扯破了,肩帶破布般垂下,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面,甚至隱隱顯出了半個胸圍。
「我真的不認識他,求求你們了,快報警……」女孩艱難的從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可是仍舊沒有人理會,她有些絕望了。
男子的臉越發的得意,可是在楊雪的眼裡,那種得意的笑容帶著絲絲死亡氣息,側臉甚至顯得極為僵硬。有一個恍神,她甚至覺得眼前的男子,不像是人類。
現在情況危急,根本就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孩強迫自己冷靜。男子掐住她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力,就快要令她喘不過氣了。楊雪缺氧的大腦此時終於想到了辦法,去年學過的女子防身術,第一招是什麼來著?
沒多想,楊雪抽起一腳,就死命地朝男子襠部踢去,又準又狠,正中紅心,掐住她的男子渾身一愣,居然沒有感覺痛的表情。
楊雪心都涼了。教女子防身術的女教練明明就有說,只要踢中男人的襠部,就一定會令他痛得死去活來,可是為什麼沒效果?她的錢完全白花了嘛!
不過還好,男子因為愣神的緣故,放鬆了手,楊雪連忙拼死掙脫了他,跌跌撞撞的朝BRT的警衛室跑去。男子見她逃了,連忙罵罵咧咧的追了上去。
楊雪嚇得快要大小便失禁了,她跑到安檢機旁,一把抱住一名安檢人員,死死的抱著,連聲哀求安檢員報警。
「救命,我不認識他,他是瘋子!」女孩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流,流入嘴裡,又鹹又苦澀。
「她是我情婦,昨天還偷了我的車。」猥褻的中年男子仍舊想用同樣的藉口將楊雪弄走,「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各位就不要管了。」
「誰跟你是家務事!」楊雪尖叫著反駁,瘋了似的,更加用力的抱著安檢人員的大腿,「快報警,快報警!」
中年男子大罵著伸手想要將她拉開。BRT的幾個安檢人員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像是個簡單的家庭問題,連忙把兩個人再次分開。
楊雪連忙躲入不遠處的售票室,大聲喊:「快報警!警察來了我才出去。」
男子見事情不可為,有鬧大的趨勢,便偷偷的想要離開了。
女孩用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男子剛轉身,楊雪就又喊了起來:「快幫我抓住他,那混蛋想要跑了。」
圍觀者這才回過神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連忙堵住中年男人,將他壓在地上。猥褻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倒在地上後,就連陰惻惻的臉色也沒有變化過。
半個小時後,警察終於來了。
警方把楊雪與男人一起帶上警車回警局做筆錄。車上,男人嘴裡依然重複著楊雪偷了他的車,他每個月給她多少錢包養她。
在單獨的詢問室裡,女警給楊雪倒了一杯茶。喝著溫暖的茶水,女孩冰涼恐懼的心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得救了,終於得救了。
而在一旁的另一間詢問室,幾個員警的詢查進度卻有些匪夷所思。
「你真的和那個女孩認識?」警員問。
中年男子肯定的點頭,「當然認識她,她被我包養了,昨晚還偷了我的車。」
「既然你認識她,那她叫什麼名字?」警員又問。
男子愣了愣,「楊雪,她叫楊雪。」
另一個警員拿著男人的身分資料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根審問的警員低聲咕噥了一番。
「老莫,有些不太對勁。」查資料的警員說,「我拿著他的身分證查了查,居然查到了不好的東西。」
「什麼不好的東西?」叫做老莫的警員皺了皺眉頭,「難道他用的是假身分?」
「這倒不是,就是有點奇怪。你自己看資料吧。」查資料的警員看了看資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中年男子。
老莫低頭將資料看完,也恍神了好一陣子。
「這是怎麼回事?你確定資料沒問題?」老莫疑惑的問。
「我查了好幾次,肯定沒問題。」他肯定地說。
老莫這才將視線再次投到羈押當中的中年男子身上,說話的聲音都微微有些發抖,「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不是問過了嘛。」男子不耐煩的回答。
「現在是我在審問你。」老莫用指節敲了敲桌面。
「周武。我叫周武,今年四十二歲。」中年男子撇撇嘴。
「周武,你確定你真的只有四十二歲?」老莫盯著他看。
「沒錯。」周武點頭。
「你是一九四五年出生的,現在怎麼可能才四十二歲。」老莫加重了語氣。
「那我現在應該多少歲了?」周武疑惑道。
「按照身分證,你今年六十八歲。」老莫說。
周武卻笑了起來,「我這副模樣,怎麼可能有六十八歲。」
「不錯,我也感覺很奇怪。你的身分證明已經註銷了二十六年,也就是說,二十六年前,你就已經死了。」老莫又說。
「死了?我這模樣,像是死了二十六年嗎?」周武笑得更歡暢了,可那笑容,落入兩個警察眼裡,怎麼看怎麼覺得陰森帶有死氣。
「所以我懷疑你盜用他人身分,還故意整容成了周武的模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老莫厲聲道,他在給對方施加壓力。
周武沒有開口,只是笑得更加陰森起來,再問他什麼,他死也不再開口。
審訊室裡的兩個警察覺得周圍的氣氛極為壓抑,忍不住暫時結束審訊,到室外抽了根煙。
「老莫,你說怎麼回事?真的是有人盜用周武的身分,還特地整形成他的模樣嗎?周武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民,什麼身分背景都沒有,一個好好的人,幹嘛要整容成他,到用一個死了二十六年的人的身分?」年輕一點的警員奇怪的問。
「不清楚,總之他已經進了警局,我們總會撬開他的嘴。」老莫吸完最後一口煙,將煙屁股扔掉,和年輕警員走進了審問室裡。
可是剛進去,兩人就臉色煞白的慌忙衝了出來。老莫跌跌撞撞的按下警局內部警鈴。警察局鬧哄哄的折騰了足足三個小時,可是一切排查都無濟於事。
老莫有些頹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走進楊雪的詢問室,一臉疲倦,「楊小姐,妳可以離開了。」
「那個混蛋怎麼樣了,他說了什麼?為什麼要綁架我?」楊雪急忙問。
「他沒有說太多。」老莫搖搖頭。
「不可能,他給所有人營造一個我們認識彼此,而且存在糾紛的假象,我求救的時候,沒有人上前幫忙。」楊雪用尖銳的聲音說,「這顯然是有問題,他想綁架我。」
「這一點我們知道,會追查到底的。」老莫示意室內的女警察替她收拾東西,將楊雪送到警察局門口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一直堵在喉嚨口的話說了出來,「楊小姐,那個,我看妳最近最好換一下住所。」
「為什麼?」楊雪奇怪的回頭。
「那個騷擾妳的男人叫周武,有點怪,而且他知道妳的名字,不像是隨機在街頭找人綁架。」老莫回答,「說不定他還知道妳的住所。」
「天啊,我明天就重新租房子。他至少會被羈押一段時間,等你們調查清楚了才放人,對吧?」楊雪嚇了一跳。
可老莫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直接令女孩恐懼得險些癱軟在地。
「楊小姐,周武失蹤了。」
失蹤了?在警局失蹤了?一個中年嫌疑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居然在警局失蹤了?!這是開哪門子的玩笑?
楊雪沒有從老莫的臉上看到開玩笑的成分。女孩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
Chapter 引子二
她整個人都被電擊中似的,呆住了。
那人,赫然是自己已經死掉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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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日,河城。
要說孤兒院的孩子小時候最不喜歡做的事是什麼,恐怕第一個就要算各類公司與組織的捐贈儀式了。那些公司其實根本就不關心孤兒們究竟需要什麼,只是為了一章企業宣傳照,而孩子們厭倦了疲憊了,仍舊被要求擺出勉強的笑臉,得到一大堆並不那麼需要的各類捐贈。
林夢從孤兒院出去,進入社會後,仍舊對這類形式深惡痛絕。可是,自己原本最討厭那些人做的事,卻因為生計的原因,她也無奈地做了起來。
因為公司的高層知道她是孤兒院出身,於是大喊著「這是絕好的宣傳機會」,便應將孤兒院捐贈儀式的工作丟給了她。林夢沒辦法拒絕,因為拒絕的下場,就是被解雇。
二十歲的林夢很漂亮,皮膚白皙,身材頎長,有一頭烏黑的秀髮和清秀雅麗的五官。她高中畢業後就工作了,過得很辛苦,過低的文憑一直是她的軟肋。沒有大學文憑,要想升值難上加難,所以至今位置很低,她白天在公司打雜,下班後便努力地讀函授課程。
公司有主管若有若無的隱晦提出幹嘛要過的那麼辛苦,不如給他包養,房子、車子、銀子,什麼都有。林夢只是冷笑,他的性格雖然看起來溫順溫柔,可是骨子裡卻因為從小被父母拋棄,又有孤兒院的經歷,一直以來都非常倔強。
從此後公司主管就看她不順眼,有事沒事就找她麻煩。孤兒院捐贈的儀式,就是故意在她傷口上灑鹽。
林夢忍著怒火,終究還是連絡了孤兒院,籌備裡來。
可怪事,就是從捐贈儀式結束後開始陸續發生的,林夢很恐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所謂怪事,剛開始時還不明顯,但是逐漸就暴露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東西。
林夢的租屋處在公司附近,是個一個套房的單間,同一房中還住著另外三個女孩。其中兩個女孩和她同公司不同部門,不過林夢和她們來往不多,說的話也很少。
但那些女孩最近下班回來碰到林夢後,常常問:「小夢,妳有男友了?」
林夢十分茫然,「沒有啊。」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林夢總是孤獨的,她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只有無論怎麼節省,都省不下幾個錢的信用卡。男友,對她而言真的很奢侈。
「不會吧?」女孩們滿臉曖昧,「昨天我還聽到妳房裡有男性的聲音哦,凌晨一點半!」
「妳們肯定聽錯了。」林夢皺起眉頭。
可第二天,合租的隔壁女孩主動找上門來,「林夢大美女,妳和男友聲音小一點,打擾我睡覺了!」
林夢疑惑不已,明明自己是獨身一個,而且根本就沒聽到任何聲音。
但這類的抱怨,從那天開始就逐漸在合租的女孩之間多了起來,就連她不檢點的謠言,也在公司裡逐漸流傳開。林夢每每聽到諸如此類的謠言,都咬緊嘴唇,委屈的想哭。
然而慢慢的,她終於也察覺到房間裡,似乎真的不止自己一人。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自己的身旁!
林夢一想到這,就驚恐不已。
她熬了半個月後,最後在另一處社區租了個小房間搬過去,可是房裡的東西,如同鞋底黏著的口香糖,也跟著她去了。
人生就像迷宮,許多人用上半生尋找入口,用下半生尋找出口。林夢感覺,自己的人生就連入口都找不到,她被房中看不到的東西折磨得神情憔悴,但是那東西,並沒有傷害她。
直到林夢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古怪的夢。
那是八月二日的晚上。
她睡得很早,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晚飯也沒吃,就躺在床上,睡著的速度如同休克。每一次睡覺,林夢都覺得是一種死亡,而醒來,便是重生。
重生,在這個繁複疲憊的世界,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存在嗎?
林夢不知道,她在那晚的夢裡,看到了一個比惡夢還可怕的東西——
她的母親!
夢裡的母親站在一個女人身旁,那個女人大著肚子,手腳被捆綁著。女人滿臉痛苦,豆大的汗水拼命的往外流著,母親手裡端著一盆水,從水裡擰乾毛巾,給女人擦汗。
「快要出來了,再忍忍。」母親一邊說一邊使勁的揉著女人的肚子,「胎位不正,我給妳推推。」
「再推下去會出人命的。」父親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滿臉複雜的情緒。
「給我閉嘴,我們倆一個卵子有問題一個有精蟲無力症,都沒辦法生育孩子,好不容易騙到個白癡將不要的孩子送給我們,難道現在就要放棄了?」母親露出猙獰的表情。
「可是大人……」父親苦澀的提醒。
「管他媽的什麼大人,是她自己不好,才十六歲就懷孕,孩子的爸甩了她,她又怕被父母知道。」母親頓了頓,更加用力的推了推攘孕婦的肚子,「我只要她肚子裡的孩子,我的孩子。」
孕婦在外力作用下更加痛苦不堪起來。她使勁的掙扎,可是手腳被牢牢捆住,她抬起頭,頭髮下露出了稚嫩的臉孔,臉上全是痛苦與哀求,「求求妳,阿姨,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沒關係,妳不會死的。再用點力氣,來,孩子的腿已經出來了。」母親突然驚喜的喊道。
和孩子的腿一起出來的,是子宮內大量的血。殷紅的血從孕婦的雙腿之間流了出來,流到地上,染了一地。
「大,大出血了。」父親嚇得結巴起來,「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正想跑進客廳的父親被母親一把抓住了,「死人,你想去哪裡?給我看著點,我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可是大人,大人……」父親指著孕婦早已虛弱不堪的身體。
孕婦的腦袋耷拉在一旁,眼神渙散的看著地下室昏暗的光。
嬰兒通過產道一點一點被擠壓出來,終於,嬰兒的腦袋也探了出來。剛接觸到外界的嬰孩揮舞著短小的四肢,柔弱而又不知所措。
母親拿起一把剪刀剪斷臍帶,胎盤「啪」的一聲從孕婦雙腿之間滑落到地上。
輕輕拍一拍嬰兒的屁股,孩子發出了哇哇的叫聲,撕心裂肺。
「快看,我們的孩子終於出生了。」母親大笑著,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無比扭曲。
父親看了嬰兒一眼,又看向孕婦,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年幼的孕婦已經沒了氣息,死了!
「她,她,死了!」父親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母親冰冷的眼神掃過屍體,冷哼一聲,「死了更好,免得她反悔。總之沒人知道她在我家生產,最多被當作失蹤人口。死老頭,你還在那愣著幹嘛,快點在地下室找個隱蔽的地方挖個坑,把屍體埋起來。」
夢做到這裡,林夢就醒了過來,甚至有一個瞬間,她完全分不清剛才是做夢,還是撐起身體,喘著粗氣坐在床上的她,才是真正的夢。
她六歲的時候,父母親就死了,林夢從此便成了孤兒。那段對家庭的短短記憶並不多,可是母親對自己一直都是極好的,但不知為何,她卻老是害怕她。
剛剛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夢深深呼吸了一口城市裡的濁氣,突然,她看到月光下的窗簾背後,居然隱約有一個人影。她頓時嚇得手腳發抖,一把抓住身旁的檯燈,顫顫巍巍的喊道:「誰,誰在那裡?」
窗簾後的人影,緩慢的走了出來,靠近了,越靠越近。藉著越光,林夢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頓時她整個人都被電擊中似的,呆住了。
那人,赫然是自己已經死掉的母親!
Chapter 1 智商測試
「夜同學,你已經偷過考試了。真是令人高興,你還是河城特高五十多年歷史中,第一位七道題只回答了一道半就能通過考試的考生。好啦,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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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講述故事前,我要先提到一個概念,那就是陶斯之聲。
所謂陶斯之聲,起源於美國新墨西哥州小城陶斯的一些居民和訪客,多年來一直被沙漠中一種神秘而微弱的低頻嗡嗡聲所困擾。
奇怪的是,陶斯城只有百分之二的居民說聽到過這種聲音。有人認為它是非常規聲學效應的結果;還有人懷疑是群體恐懼症,或某些不為人知道邪惡因素在作怪。
不管把它解釋成為哪種聲音,無論從心理、自然或超自然的角度考慮,沒有一個人能夠確定聲音源何在。
可是在河城,最近在本地論壇上,提及陶斯之聲的討論不絕於耳,有人聲稱,自己聽到了河城一到晚上就會發出怪異的「嗚嗚」聲音,而他同寢室的室友卻聽不到,甚至有人說他產生了幻覺。
同樣的話題,在河城的各大地方網站不斷出現。而我來到河城,準備好資料以便潛入河城特殊中學時,這個討論已經衰弱了,因為整個城市只有少數人能聽到的陶斯之聲,不知為何開始逐漸消失,最後徹底失去了蹤跡。
河城特殊中學在本地非常有名,不是任何人都進得了。這個學校屬於私人注資,只有數百名學生,在國內以極大的廣告投入進行招生,而招生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學生必須有高智商。
對了,照例做個很久沒有做的自我介紹,我是夜不語,一個從小就會莫名其妙遇到怪異事件的倒楣男生。我的一生很蹊蹺詭異,有時候稍微回憶時,都不清楚我究竟是怎麼在如此多可怕事件中活下來的。
可我,不知幸還是不幸,終究是活到了現在,現在正在德國跟隨教授念博物學,四年前參加了老男人的俊飛偵探事務所。該事務所的宗旨不清不楚,但是在各地收集稀奇古怪物品的目標,還算和我的目的有些重合,所以,我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工讀生吧。
這次冒充高三生潛入河城特殊中學,一是要感謝本人的娃娃臉,二,就是合成出了幾件很不得了的事。
從前一直以為,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可規律這種東西,誰說得清楚道得明白呢?
總之,我現在之所以坐在入學考試室裡,跟同樣一群據說智商都很高的高三生們一起,就是為了尋找出河城出現陶斯之聲,以及那幾件令我十分在意的事情的緣由。
考試室很大,足足有六十多坪,教室裡只坐了六個人。我掏出手機仔細的翻看著關於河城最近一段時間的資料,直到身旁的一個女孩打斷了我的沉默。
「喂,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將身體朝我偏了偏,小聲問。
我沒回答,只是將書桌上方的個人資料朝她微微抬起,資料上第一行就有姓名。
「夜不語?」女孩撇撇嘴,「好古怪的名字,和你人一樣怪。」
我的嘴微微一抽,這傢伙是從哪裡推理出我性格古怪的!
女孩用手撐著頭,似乎認定了要和我把話一直交談下去,「你說那些準備考我們的老師怎麼還沒來?都快三個小時了,悶死了。
「喂,你是啞巴嗎?怎麼不說話?那個,夜不語對吧,我叫方悅哦,芳園的方,悅耳的悅。許多人都說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一樣漂亮呢。」
女孩對我自我介紹。她像個聒噪不安的小喇叭,囉嗦個不停。
我終於被她煩得有種想像拍死蒼蠅般拍死她的衝動了。頭輕輕的朝右側一偏,女孩的臉落入了眼簾。挺清純的小女孩,十八歲上下,黑色的秀髮被紮成了側馬尾,輕輕搭在左邊的肩膀上。
女孩噘著嘴,表情十分無聊,如果不是努力將鉛筆掛在嘟起的嘴唇上,顯得有些滑稽的話,確實已經算是個美人了。
都說漂亮的女生智商不高,可這自稱方悅的女孩倒是顛覆了這個謠言,畢竟能參加河城特殊中學面試的學生,智商都不可能低到哪兒去。
方悅見我終於注意到了她,頓時高興起來。她嘴唇上的鉛筆因為笑的原因,「啪」的一聲掉落在桌面上,發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平靜的教室。
其餘四人不滿的抬起頭,將眼睛從書本上移開,瞪了她一眼後,又埋頭苦翻起厚厚的專業課本來。
「別吵到別人。」我抬手指了指對面的監視器,「既然妳都來考試了,就應該清楚,智商測試分為七類——觀察力、注意力、記憶力、思維力、思維方式、想像力和分析判斷能力。那些白癡老師正透過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考驗我們的注意力呢。」
女孩吃了一驚,「不會吧,這麼變態!你怎麼知道的?」她看了其餘四人一眼,「他們也猜到了?」
「我不知道別人知不知道,但我一進門就發現了!」我淡淡說,「耐心等等吧,既然有人點破,相信這個測試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老師很快就會來。」
「真的?」方悅顯然有些不信,她語氣頓了頓,突然問:「夜不語,你為什麼想進這個學校?」
「這個學校的人不多,但是進入最高等學府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九。在華人圈裡,對子女教育非常看重,每年數十萬家庭擠破腦袋花費巨額學費,都希望在河城特殊學校裡占到一個學位。」我輕聲道。
「不錯,我老爸老媽也是這麼說的。」方悅有些黯然,「可是,我不想在這鬼地方讀書。」
我有些詫異,「為什麼?如果注重升學率和個人成就的話,這個學校是所有人的夢想之地,從這裡出去的學生,無一不成為了社會的中堅分子乃至精英。」
「我不想當精英。」女孩輕輕搖了搖頭,看了我一眼,「你呢,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想進這所學校?」
「因為我想成為精英。」我笑起來。
「撒謊。」方悅撇撇嘴。
我愣了愣,「事實就是如此。」
「又在撒謊。」女孩用力盯著我的眼睛,「別人我一副好欺騙的老好人模樣,就以為我真的很容易上當了,本小姐可是有特異功能的,我很能看透人心喔。」
「看透人心?」我搖著頭笑得很燦爛,「這裡的人都有一技之長,妳所謂的看透人心,我想是洞察力和下意識的分析判斷能力,要比普通人出色得多罷了。」
方悅張張嘴,又將嘴唇噘了起來,明顯是被我給說中了。
「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正常人都會好奇的問我說『現在我正在想什麼』才對!」女孩瞪著我。
我將笑容收斂了起來,「這個教室裡,恐怕沒有正常人吧。」
「也對,畢竟都是來面試河城特殊中學的怪胎。」方悅咕噥著,「希望我被刷下來,就能回家找朋友玩了。」
「妳確定妳有朋友?」我看著她憤憤的臉。
「我,我怎麼會沒有朋友?!」方悅氣惱的反問。
「妳的狀態和妳的性格,甚至妳的第一句話都出賣了妳。」我緩緩的說,「很少有人在新環境或者考試中找人搭話,而妳兩者都占齊了,說明了妳對現狀很不安。找我說話,只是發洩不安的一種途徑,而妳的不安,是從很久前遺留下來的。
「再者,高三臨考前放棄原本的學校而進入新的學校,就算這所學校的升學率極高,也有許多不可測的因素。每個人都有他進來的理由,我有,妳也有,而妳的理由,很明顯就是妳不安因素的由來。
「第三……」我本來還想抽絲剝繭的說下去,方悅已經受不了了。
他尖叫了一聲,雙手抱著耳朵喊道:「夠了,別說了,我投降!」
就在這時,六個老師抱著資料,推門走了進來。
老師們看了應考的六個學生一眼,在教室的進門處坐下來。
坐在最中間的女老師很漂亮,長髮披肩,圓潤的下巴微微翹起,將剛過三十的女性那股成熟韻味體現得淋漓盡致。
正式的智商測試每個地方的方法都不同,但大同小異的是主考官只有一個,剩下的全是輔助考官,也就是紀錄考生的表現情況,對其各自打分,最後彙總分數作為客觀評價的一個評判標準。
輔助考官只聽只看,全程不會開口。
漂亮的女老師將手裡的資料拍了拍,剩下的五名輔助考官紛紛面無表情的掀開本子準備紀錄分數。除了我懶洋洋的以外,其餘考生全都精神一振,就連方悅都揚起了腦袋,仔細打量起考官來。
我的眼睛微微一瞇,覺得非常有趣。
身旁的五人明顯都接受過對應性的練習,否則動作不會如此一致。智商測驗中,對考官的觀察非常重要,能稍微窺視一點每個人獨有的喜好和小動作。
迎合考官的喜好能令其不自覺的為自己打高分,而考官的小動作,更能用來判斷自己分數的高低,以及答題的正確率。
這個考試室中不論考官還是考生,都真有意思啊。
「我叫莫菲,大家可以叫我莫老師。」漂亮女老師微笑著,讓看著她的人如沐春風,「當然,現在我還不是你們的老師。今天有六位同學來應考,我看過大家的資料,都很優秀喔,希望大家努力,能夠進入河城特高大家庭的懷抱。」
女老師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輕描淡寫的掃過,然後拿起了第一張考卷。這是一幅圖片,黑白色,圖上有一個男人在開車。
莫非老師笑咪咪的問:「你們有三十秒的時間,說出圖中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身旁的五人頓時將視線集中在了圖片上,我只看一眼就低下了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莫非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位同學。」女老師頓了頓,「資料上提到,你叫夜不語吧。夜不語同學,你為什麼不努力分析圖片呢?你看,大家都很努力呢。」
我在心裡暗自吐槽,這傢伙是幼教出身的吧,本帥哥客串的是高三生,現在的高三生哪裡需要用這麼幼稚的語氣來交流?
伸出手指了指腦袋,我故意露出得意的表情,「我記性很好,看一眼就記住了。」
「喔。」莫非稍微有些驚訝。
方悅和其他四個考生也詫異的轉過頭來,有幾人甚至露出促狹的笑,心裡八成想分辨和記住在智商測試中是兩回事,這下可以刷一個白癡下來了。
女老師詫異道:「夜不語同學,你可能沒有聽清楚我的要求,我的意思是讓你分辨圖中不合理的部分。」
「不錯,這張圖採用了抽象畫法,看起來像是沒有對照的找碴遊戲,可是需要經過推理和豐富的常識,才能找出異常之處。」坐最右邊的男考生用略有諷刺的語氣說,「夜同學,你剛才開小差了吧?」
我臉上的笑絲毫沒有消逝,「這種白癡畫,只需要一秒鐘就能看明白,給三十秒時間完全是在汙辱高智商這個詞。」
莫菲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我,嘴角含笑,「那麼夜不語同學,你就來說說圖片裡異常的地方到底有哪些?」
女老師說完,就將圖片蓋住了。
剩餘的五個輔助考官和五個考生的目光全聚集在了我臉上,有人笑得幸災樂禍,也有人一臉期待。
女老師莫菲的神色始終不變,假面具似的笑容,不多不少的漂亮表情,看得我都覺得很累。
「異常一共有六處。」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將每個考官都看了一眼,這才緩緩道:「開車的人只有四根指頭;車影反了;方向盤反了;汽車沒有剎車踏板;鏡子裡的字應該反過來;當他看到日落的時候,手錶可不能是十二點。」
考官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其中一人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的工作,連忙按下了碼錶。看了錶一眼,他更加震驚了,顫抖著嘴,直著眼睛,用乾澀的語氣說:「去掉說話的時間,夜同學只看了圖片一秒鐘,回答問題用了三秒,一共耗時四秒,這創造了我們河城特高的最新紀錄。」
「上一個紀錄,考生也足足用了十五秒。」莫非驚訝的看了我一眼。
方悅和身旁的考生下巴都快掉下去了,由於圖片特殊處理過,三十秒時間他們也只能分析判斷出圖片其中幾處異常,但是全部找完是不可能的況且,智商測試的要求也不需要全部找到,只需要三十秒內找到一辦就算合格。
莫非將圖片扔開,拿出了下面的資料,嘴裡咕噥著:「下一題。」
話音落下,雖然考生們還在驚訝,可畢竟是高智商動物,他們很好的收斂起情緒,沒有再看我。
女老師伸出手指,指了指剩下的五個考官,「你們面前一共有五個考官,你們可以問他們一個問題,然後猜測他們的性格,或者最近一段時間的生活經歷。」
我聽完題目,心裡暗道,這是一道非常經典型的測試題,考驗觀察力和分析判斷能力。
高智商的人群總是分類的,面面俱到什麼都強悍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人最擅長的始終是觀察力、注意力、記憶力、思維力、思維方式、想像力和分析判斷能力這七類的其中一個。
而這道題的範圍很大,能夠很好的瞭解考生的能力。
我身旁的考生面面相覷,都很顧慮,特別是方悅,埋著頭沒開口,而是偷偷的觀察著我的表情。
這女孩還真是令人搞不明白。
莫非似乎看出了考生們的顧慮,開口道:「同學們別擔心,可以暢所欲言,就算你說考官性功能不正常,性取向有問題,我們都不會秋後算帳的。」
大家不為所動,也沒有人第一個開口。我摸了摸腦袋,頭痛的看著不遠處用直勾勾的眼神看著我的女老師。
喂喂,這麼說真的可以嗎?我姑且不論,可其餘五個可是貨真價實的高三生呢,這番單獨相處時說出來都可以當作性騷擾的言論,對自己未來的學生公開說出來真的可以嗎?
見沒有人願意先發問,女老師乾脆的點名了,「夜不語同學,還是你先來吧。」
我咳嗽了一聲,「真的什麼都可以問,可以說,不會秋後算帳?」
「老師呢,不會對自己的學生撒謊的。」莫菲笑瞇瞇的點頭,「不過只准問一個問題哦。」
我揉了揉鼻翼,臉對著最左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性考官問:「這位老師,如果要為我選一杯飲料,您會選擇什麼?」
「給你的飲料?」男性考官上上下下打量我幾眼,顯得有些意外,大概他教學二十多年,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沒咖啡因的豆漿拿鐵吧。」
男老師選擇了一個非常偏門,在東南地區完全不流行,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的飲料。
我思考了幾秒鐘,說道:「從選擇上可以看出,您是一位感情上缺失、看起來很獨斷,其實內心沒有主見的類型。您在家裡得不到重視,妻子兒女都不在乎您的存在,所以您將注意力全都投入了工作中,希望藉著工作尋求心靈滿足。」
本來還有些得意自己的偏門選擇,準備看好戲的考官頓時臉色鐵青起來,忍了好幾次,終究還是沒有反駁。
其他考官用資料掩蓋著臉偷笑,只有莫菲毫不遮攔的大笑不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夜同學,你太有意思了,全說中了。嘻嘻,嘻,真得是全說中了,雖然有點嘴賤傷人!」
我用禮貌的眼神看向了左數第二個考官,本來還偷笑得考官頓時渾身一僵。
我笑笑的問:「老師,如果我送你一個小丑木偶的話,你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什麼?」
被問到的老師仔細的思考一番,正準備回答,左數第三個老師站了起來,湊過去對莫非悄聲說了幾句話。
本來還準備看好戲的女老師一臉失望,無精打采的揚揚手,「夜同學,你已經通過考試了。真是令人高興,你還是河城特高五十多年歷史中,第一位七道題只回答了一到半就能通過考試的考生。好啦,你先出去吧。」
在別的考生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裡,我淡定的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走出了考試室。坐在考試室前的走廊凳子上,透過玻璃看著河城特高富有特色的建築以及學校風貌,一時間我就走了神。
陶斯之聲、河城的怪事,這些統統都只是我來的理由之一,最重要的緣由,還要從一週前說起……
Chapter 2 可怕的經歷
一堆白色的泡沫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不斷地湧出,甚至有些白沫落到了地上。
白色泡沫落地後,立刻化為一灘濃得發惡臭的血水,染的地面一片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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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前,我照例打開微博看了幾眼,每次微博上總會收到讀者發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突然,一封私信正好發了過來,下意識的點開後,看完我就愣住了。
私信裡講述的是一個叫做周岩的十八歲高三生的故事,信件裡提及了一個極為怪異的事情。
周岩說,在二00一年,他隨同家裡人去給一個遠房親屬奔喪,那時候周岩還小,只有六歲,也就隱約的記得那件事罷了。
遠房親戚家在西南的一個小城市,因為三面臨河,所以叫做河城。那個地方很閉塞,很傳統的執行所謂的「三六九」,就是要把死人的屍體留下三天或六天,才能出殯。
周岩一家趕到河城時,親戚已經死了三天了,而那一天,剛好是農曆七月十四,鬼門開的時候。當地人很忌諱,親戚的家人也害怕鬼門打開後,有不好的東西會附在屍體上,於是特意請了陰陽先生。
六歲的周岩站在堂屋前,手捏著爸爸的手。堂屋不小,正中央的位置用兩張長板凳拼起來,擺著一具屍體。那具屍體身材嬌小,但屍體上的白不被請來的陰陽先生揭開後,他嚇了一大跳。
「這是你的姑婆,你生下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跑來看過你,抱過你。」爸爸說。
只見那嬌小的身體赫然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女人,這就是自己的姑婆?姑婆在周岩的記憶裡,似乎從來沒見到過。她的身體已經萎縮了,脖子和手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褐色斑點。
姑婆瞪大眼睛,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乾枯的手像爪子似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胃部。
「老人家一輩子很苦,聲養了五個兒女,最後得了胃癌,死得很痛苦。」爸爸嘆了口氣,「等下陰陽先生坐了法事,你可要多去燒些紙錢,多點些香蠟。你小的時候姑婆最疼你的!」
爸爸說完又咕噥了一句,「周家有個奇怪的規矩,只要是姓周的,不論嫁到哪裡,死後的喪事都必須要回周家院子辦,真不知道這規矩有什麼該死的意義。」
周岩認真的點頭,兩隻小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著陰陽先生做法事。
陰陽先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徒弟。他倆圍著屍體猛轉,看的周岩頭都快暈了,不過他越看越有趣,陰陽先生師徒很像是在跳東北的二人轉,太搞笑了。
爸爸也笑咪咪的看著陰陽先生跳大神,「你老爹小時候就在這裡出生的,那時候的河城封閉愚昧,不過最近幾年周圍被勘探出蘊藏著大量煤礦,發展就快起來了,那個陰陽先生……」
老爸努了努嘴,「他的老爹也是陰陽先生。記得小時候,總覺得他爸懂很多東西,一雙黑漆漆沒有眼珠子的瞎眼睛,似乎真的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玩意兒,怪可怕的。」
周岩被爸爸說得也有些怕起來,「人類看不見的東西,像是探索頻道裡的負面能量嗎?」
「負面能量……呃,你的意思是鬼?你這小子,小小年紀,老是喜歡說些新潮詞彙。」老爸嘿嘿笑著,「誰知道有沒有鬼,總之我小時候是深信不疑。陰陽先生他爹有一次開棺,據說就開出了一具殭屍,這件事在附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至今都沒人出來闢謠,不知道是真是假!」
「嚇死人了,不要說了!」周岩更害怕了,連忙用力捂住耳朵。
就在這時,陰陽先生師徒跳大神的聲音猛的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周岩連忙看了過去。他人本來就矮小,看到的也不多,可是身旁的大人倒抽著冷氣,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後猛退了幾步,恰好將他給露在最前面。
周岩總算看到了大人們看到的事物。
只見房間正中央木板上躺著的姑婆屍體,居然抖動著,越斗越劇烈,最後一堆白色的泡沫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不斷地湧出,甚至有些白沫落到了地上。
白色泡沫落地後,立刻化為一灘濃得發惡臭的血水,染得地面一片猩紅。
陰陽先生大驚失色,立刻從兜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符,貼在了姑婆屍體的額頭上,姑婆屍身這才緩緩停了下來。
周微的親戚嚇得不輕,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他們圍著陰陽先生問東問西,陰陽先生臉色一直鐵青著,許久才吐出三個字:「麻煩了!」
「麻煩」這個詞的含意有很多,覺得麻煩是一種麻煩,而事情麻煩,就是真的很麻煩。
陰陽先生的話,顯然指的是後者。
「先生,剛剛我媽是怎麼了?」姑婆的大兒子顫顫巍巍的問道。
已經禿頂的陰陽先生掐指一算,「她死的時候太痛苦,屍體又在死的地方擺了三天,剛好遇到鬼門大開,大量鬼魂從鬼門湧出,弄得她的魂魄沒辦法回到陰曹地府。」
周岩輕輕扯了扯老爸的袖子,「爸爸,那個老先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爸爸小聲解釋道:「這是河城的一種說法,你太小了不容易理解。那個,嗯,你想想,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高速公路堵車了怎麼辦?」
「堵車了就走不了了吧。」周岩回答。
「不錯。你姑婆的靈魂可能就是遇到鬼門開,堵塞了。」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岩撓了撓頭,「還可以這樣?」
「那該怎麼辦?」姑婆的兒子問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閉上眼睛,頓了頓說:「看來,屍體還要再擺七天,等七天過後鬼門關了,就沒事了。到時候我們再舉辦葬禮,火化周老太太的遺體。」
姑婆兒子一眾人商量了一陣,只好點頭,「沒其他辦法的話,也只能這樣子了。」
陰陽先生也苦笑著,「不過最近幾天天氣有些熱,需要冰帶給屍體降溫免得腐爛。晚上,必須要安排楊氣重的人守靈,免得被孤魂野鬼顫了屍身。」
「陽氣重的人?年輕男人陽氣都重,我們安排些人每晚輪流守夜吧。」姑婆兒子鬱悶道。
姑婆嘴中吐出來的白沫全都化為了血水,殷紅的液體沾染在乾癟的嘴角,顯得老人枯黃皺巴巴的臉十分猙獰。親戚們七手八腳地將血水擦乾淨,殷楊先生又把老人屍體的四肢軀幹上都繫上了一截稻草。
「那老先生幹嘛要繫上稻草?」好奇的周岩又問道。
這次爸爸還沒回答,陰陽先生就已經轉過了頭來,露出難看的笑容,「因為怕屍體會到處走。」
周岩嚇了一大跳。他這才第一次看清楚陰陽先生的臉,先生的臉很可怕,左右兩邊的顏色完全不同。右邊側臉明顯已經壞死了,就連右眼的珠子都不知為何沒有了,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而且眼眶因為沒有眼珠的支撐,甚至早已變了形。他笑起來,左臉肌肉在動,右臉卻僵硬無比,顯得異常怪異。
「老先生,你的臉……」周岩怕怕的紙著陰陽先生的臉問。
「小岩,平時爸爸怎麼教你的,不准亂說話。」爸爸連忙向陰陽先生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先生莫怪。」
陰陽先生的笑怎麼看都覺得陰惻惻的,他擺擺手,「無妨。」說完又看著周岩,左邊的眼珠一動不動,彷彿在用生命看清楚他的模樣,「小孩,你叫做周岩,對吧?」
周岩點點頭。
陰陽先生眼珠子一轉,摸了摸他的頭,「你屬於這裡。總有一天,你還是會回到這裡的!」
周岩感覺十分莫名其妙,就連他的老爸,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對我的臉很感興趣?」陰陽先生問,他用右手指著自己的臉,「這叫知天命。我們這行一直以來都是在洩漏天機,為天地所不容,所以我們家歷代的衣缽傳人,臉部肌肉都會壞死,眼珠子會腐爛在眼眶裡,只能挖出來。等我的兩隻眼睛都失明,臉全部壞掉的時候,我的氣數也就全盡了。」
周岩奇怪道:「那老先生,為什麼你還要幹這一行?」
「不幹不行啊,這就是我們的命。」陰陽先生搖頭晃腦,不斷嘆息,「逃不掉,逃不掉,小孩,你,也逃不掉的。」
周岩更加莫名其妙了。六歲的他還小,不太懂陰陽先生所指的意思,甚至,直到現在,他也不太懂。
「第七天,鬼門關的那天,我來守夜。」陰陽先生說完這句話,就帶著徒弟離開了。
因為葬禮要在七天後的第八天火化,爸爸和媽媽向公司又多請了幾天假,順便帶他在河城周邊玩了好幾天。河城修得還算漂亮,河邊上的堤壩有公園,綠化不錯,可是和大城市不同的是,因為是鬼節,不論白天黑夜,到處都能看到燒紙錢給先人的民眾。
平時父母很忙,陪周岩的時間一直不多,這幾天或許是她許多年來最開心的幾天。
俗話說,快樂的日子從來都是最感覺不到時間溜掉的日子,六天,轉眼就過去了。
第七天下午六點,陰陽先生帶著徒弟準時到了周家院子。就算有冰袋,河城最低二十九度的天氣,還是讓放了十天左右的姑婆屍體發出一陣惡臭。陰陽先生讓徒弟拿著自己畫的紙符,將堂屋所有的門窗都貼滿。
密密麻麻的黃色符咒看得人心裡發怵。
「他們又是想幹嘛了啊?」周岩問爸爸。
「我也不知道。」爸爸摸了摸腦袋,「最近聽幾個守過夜的堂兄弟說,你姑婆的屍體好像有什麼問題,一到晚上老是動來動去,如果不是用稻草捆著,早就起來了。」
「騙人,你們都在騙小孩,我才不怕呢!」周岩一邊說不怕一邊縮著脖子,「那稻草那麼細,如果屍體真的會動的話,一動就能把它給弄斷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誰知道呢,這幾天我不是帶著你這小鬼到處在玩嗎?」爸爸指著附近親戚,「不過我的堂兄弟們臉色都不太好,看來肯定有什麼問題。」
周岩偏過頭望去,只見遠房親戚長輩們的臉色果然是不怎麼好,陰雲密布,甚至有人帶著強烈的恐懼。
似乎,真的有什麼問題的模樣。
陰陽先生將姑婆身上的白布掀開,用他僅剩的左眼珠子打量了一番,僵硬的臉露出凝重的表情,「四大樣祭品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姑婆的幾個兒子一揮手,親戚們就將蒸好的一整隻雞、一整隻鴨子、一整隻羊羔和一整隻豬抬進堂屋,放在了祭臺上。
陰陽先生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沉了,就連餘暉都落入了遠處的山澗裡,天空沉寂著黑暗,陰霾的黑暗籠罩著河城。河城的周家大院,哪怕人再多,仍舊給人一種冰冷和詭異感。
至少周岩主觀上這麼覺得。
他覺得,今天的周家大院,彷彿有什麼不太一樣。
「隨便給我們弄些食物,還有,準備一大袋子鹽,要雜海鹽,不要精鹽。」陰陽先生一樣一樣的檢查著自己帶來的一個大袋子中的東西,他的話令四周的氛圍越發緊張起來。
雖然周岩不懂,這陰陽先生要鹽巴用來幹嘛。
「糟糕了,河城的風俗故事裡,鹽巴是用來對付惡靈和殭屍的,難道姑婆真出了問題?」爸爸皺著眉頭。
媽媽開口了,「虧你還大學畢業,都什麼時代了。你離開河城多少年了,還信這個?」
老爸尷尬的笑了幾聲,「每個地方的風俗不同,信則有不信則無嘛。我小時候……」
「夠了,夠了,你小時候的事情我才不想管。明天你家老人一火化,我們當晚就走,後天還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呢。」媽媽說。
「好,好,明天吃了晚飯,我們就開車走人。」老爸沉默了一下,「老人家也死了,以後回老家的最後一個理由也斷了。唉,我是徹底不屬於這裡了。」
陰陽先生等人將東西都準備好,吩咐徒弟先進堂屋坐著等。他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將看起來不舒服的地方貼了些紙符,在準備走進堂屋的一瞬間,踏過門檻的腿猛的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又直愣愣的看著周岩,伸手指著他說:「讓這個小孩跟我們一起守夜。」
「不行!」周岩的爸爸媽媽立刻拒絕了。
陰陽先生看向別的周家親戚,「你們想好了,老人身上發生了那麼多詭異的事,今天又是最關鍵的一天。鬼門關上了,什麼事都好說,如果要關不上,就有點麻煩了。」
「多麻煩?」有親戚立刻問。
「很麻煩。」陰陽先生的獨眼掃過周家院子裡的所有人,「恐怕姓周的,都會死絕。」
大家全嚇了一跳,將周岩的父母拉到一旁好說歹說,也不知道許下了多少承諾、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最後父母終於還是答應了。
周岩完全不清楚守靈的六天裡發生過什麼,他糊裡糊塗的根著陰陽先生走進了堂屋,紙感覺很有趣。守靈,對城裡的孩子而言,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可是堂屋裡屍體腐敗的味道,聞起來實在有些難受。
陰陽先生將堂屋的大門關上,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難聽聲音,徹底把門內門外的兩個世界給個離開來。
陰陽先生掏出一張白色的封紙,貼在門的縫隙上,然後,看了周岩一眼。
「吃點東西吧,今晚一整晚都睡不好的。」陰陽先生努力用和藹的語氣說。
六歲的周岩本就不怕生,他坐到桌子前吃起晚飯,三個人為坐著方桌,桌子上的飯菜算得上豐盛。周岩看了先生的圖第一眼,這個二十多歲的徒弟,似乎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話。
「我徒弟是個啞巴。」陰陽先生察覺了周岩的視線,解釋道:「不是天生的。上次替人開棺,他不小心中了屍毒,聲帶被毒啞了,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周岩縮了縮脖子,吹牛吧,屍毒什麼的,好像香港的老恐怖電影。徒弟默默地吃晚飯,然後找了一張椅子,坐到姑婆的腦袋前。
蓋著白色被單的姑婆屍體沉寂在寂然中,顯得格外安靜。
時間隨著對面牆上掛著的時鐘滴答聲,一點一滴的流過,從六點撐到十點,周岩總算撐不住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蜷縮著身體躺在兩張椅子拼出來的小空間上,不舒服的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毫無徵兆的,他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而且睡意全無。
四周仍舊很安靜,周岩抬起頭看了看對面的鐘。不過才十點半,他睡了僅僅半個小時罷了。
陰陽先生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打瞌睡,而他的徒弟腦袋也一點一點的,顯然睡得正香甜。
周岩感覺周圍特別冷,明明今天很熱,溫度也不低於二十九度,可是他卻冷得受不了。
他使勁兒抱著胳膊,想要找一些衣物裹在身上保暖,腳剛一接觸到地面,就聽到外面不知誰家的貓在叫,叫得淒厲無比。
貓叫聲從遠道近,越來越靠近,一直到門口才停了下來。周岩覺得那隻淒然叫著的貓正在拼命用爪子撓著門縫,他甚至看到有什麼東西從門縫探了進來。
周岩嚇了一跳,他努力的分辨想探進來的東西,等他看清楚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那哪裡是貓爪,明明就是一根蒼白的手指頭,手指頭纖細枯黃,乾癟癟的皮膚包裹著紙截,顯得特別恐怖。
反射著寒光的常常指甲終於碰到了陰陽先生貼的紙符,只見紙符散發出怪異的光芒,然後就聽到一聲慘厲的、撕心裂肺的叫聲,爪子觸電般縮了回去!
「那,那是什麼東西!」周岩雖然很小,可是一直都在大城市生活的他並沒有鬼神思想,也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然而這一刻出現在眼前的情況,幾乎要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想要走過去把陰陽先生搖醒,但是他一走動,躺在木板上的姑婆屍體,居然也動了。
頭頂的燈一明一滅間,周岩發誓自己看到了一個灰色的影子從天花板掉下來,那是個人影,很快就穿進了姑婆的屍體裡。
之後被白色被單蓋住的姑婆屍體就瘋狂晃動,打擺子似的,顫動不已,整個臨時拼湊的床都在屍體的顫抖中發出刺耳的搖晃聲。木板下的兩根長板凳不斷碰撞地面,嚇得周岩心臟都快要停了。
他一動也不敢動,眼巴巴的看著姑婆的屍體在搖動,屍體上的被單也因為劇烈搖晃而被甩了下去,被單滑落,在空氣裡飄蕩了好幾秒才摔在地上。
姑婆萎縮的屍體暴露在周岩的視線裡,她拼命想蜷縮身體,可是四肢都套著一截發黃的稻草,就是這細細的一截稻草,居然將掙扎不止的屍體給牢牢拴在了木板上。不知基於什麼原因,屍體中就無法掙脫稻草的束縛,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辦法移動四肢。
周岩已經沒力氣思考了,他才六歲而已,怎麼可能理解眼前的恐怖狀況。
他一步一步的向後退,木板上姑婆的腦袋,緩緩地朝他轉了過來。姑婆塌陷的一對眼睛,眼簾不知何時被針線縫了起來,但就算如此,黑色的針線也沒辦法阻止屍體眼睛睜開。
放了多天的屍體已經有腐爛的跡象,屍體的眼皮發黑,眼皮縫合處的肉一點點的被扯爛,最後半個眼皮都扯了下來。
姑婆焦黃的謀子終於露出來了,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周岩,死死地看著。
周岩終於嚇得受不了了,放聲尖叫。
尖叫聲立刻將陰陽先生和他的徒弟驚醒。
陰陽先生迅速掃視了一眼屋裡情況,暗罵一聲:「該死!」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符咒,用力貼在姑婆額頭上,姑婆的眼睛沒有閉上,焦黃的眼珠貓似的縮起來,望著陰陽先生。
「桀桀!」屍體張嘴尖銳的笑,從喉嚨吐出一灘濃痰。
「畜生,還不給我滾出來!」陰陽先生大罵著,躲過濃痰,將兜裡的桃木劍掏出,刺進了姑婆的嘴中。
濃痰落到離周岩不遠的地方,綠色的痰彷彿有極大的腐蝕性,將磚石地板腐蝕得陷了下去。
周岩連忙跑到牆角處,抱腿蹲下躲起來。陰陽先生讓徒弟抱住姑婆屍體,儘量讓她不能亂動,然後掏出九根六吋長、散發著寒光的棺材釘,將屍體牢牢的釘住,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屍體終於消停下來,沒有在動彈。
房間裡再次回復了平靜。
「這屍體肯定有問題,居然把我都給弄睡著了。」陰陽先生一邊罵,一邊把雜海鹽提出來,均勻的撒在堂屋的每個角落,形成一道圈。
「嚇壞了吧?」他看著周岩。
已經嚇破了膽子的周岩緩了好久才點頭。
「這才是剛開始,我們還有得熬。今晚,恐怕不會太平了!」陰陽先生嘆了口氣,又用鹽巴撒了一個小圈,對他招手,「你站進來,無論發生什麼,千萬都不要走出這個圈子。」
周岩點點頭,乖巧的站入圈裡。看到了那種怪事,再不乖一點就是白癡了!
平靜沒有延續多久,更加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
Chapter 3 玻璃和百合怎麼想都是有社會價值的
好吧,河城特高的男同學們,是我的錯,我不該把這個魔女引入學校禍害你們。我錯了!我腦袋上的黑線已經落到了眉毛上,連忙跟她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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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我曾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工作,研究課題是玻璃和百合,涉及礦物和加工和植物研究領域。」
方悅坐在一棵樹下,她戴了一副藍色的細框眼鏡,顯得很文藝青年,白色的洋裝上擺著一本看不清楚封面的書,就這樣感嘆的看了一會兒操場上的人,又看了一會兒天空上的白雲,一臉的空虛。
「那就是說,妳以前還是一名學者了?」我用聽不出是在吐槽的語氣吐槽道。
這小妮子不過才十八歲不到,居然用很偉大很悠遠的聲音哀嘆自己年輕時候,這實在有點讓我不知該如何吐槽。
「是的,你說的對,我以前就是一位學者。」方悅的語氣更加空虛了,「如果父母不是非要我進入這間遠離從前的高中來上學,我現在可能就是一名資深的研究專家。這次轉學,中斷了我成為一名學者的可能,把我拉上了一條平庸的道路。」
「等等!」我頭開始痛了,「你真的才十八歲?」
「嗯,高智商的十八歲,和平庸的十八歲,是不能劃上等號的。」女孩偏頭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心虛,「當然,你這種高智商怪胎不算在其中。你出了考場後,考官們紛紛交頭接耳,說你非人類。」
我擺擺頭,「妳說妳以前的研究方向,是百合和玻璃,涉及植物學研究和礦物加工業領域,那妳為什麼不乾脆進入相應的大學?來參加河城特高的高智商學生們,都是瞄準第一流的大學,可是在一流大學中,妳對應的專業,似乎並不存在吧。」
「不止不存在,估計整個世界都不存在這種專業。」方悅努努嘴,「所以我才不想轉學,從前的學校,實在是有太多可供研究的標本了。」
「哦,妳從前的高中有類似的課程?」我問,自己有些被眼前的女孩給弄糊塗了。
「沒有,我就一個人再研究。」方悅眨巴著眼,「你知道,我高智商嘛,所以自己研究也能研究出個長篇大論來。」
「所以,妳究竟在研究什麼?」我揉了揉腦袋,「我是越聽越不明白,能給我打個比方嗎?」
方悅凝重的微微點頭,用她繼續空虛的眼神看向操場。
河城特高的中午,有許多男生們在操場上運動,揮灑著汗水。她指著一個正在踢球的高中男生,淡淡說:「你看那個男生挺翹的屁股,他完全能夠發展成弱受。還有那個!」女孩又指向所謂的「弱受」一旁,面貌英俊身手敏捷的男生。「那個男生,顯然是強攻。」
我滿腦袋黑線,幾乎忍不住運起九陰白骨爪一巴掌拍再她的頭頂,讓她七竅流血而死。
什麼研究百合和玻璃,涉及礦物加工業和植物學研究領域,靠,這混蛋女子顯然是個偽裝成文藝女青年的死腐女!難怪她老爸老媽要將她獨自拋到遠離家幾千公里的河城特高來。這白癡傢伙不知道在原來的學校裡惹了多少麻煩,鬧了多少事,父母應該也是沒辦法了。
方悅空虛的視線轉來轉去,瞅著操場上男生們的屁股,幻想道口水都流了出來。她最後將眼神落到了我身上,隱藏在平光鏡片後面的漆黑眸子裡,劉露出炙熱的感情色彩,那雙眼睛,看得我脊背一陣發冷。
「說起來,夜不語……你很有,綜合素質哦!靜如處子時能當受,動如脫兔時能強攻,簡直是完美的研究對象啊。」女孩嘻嘻淫笑著,抹了抹嘴邊的晶瑩唾液。
「本來我是想故意考個低分,被學校拒絕錄取的,可是看了你在考場的表現,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你簡直太帥了,太有研究價值了,小弟弟,可不要讓姐姐失望喔!」說著就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吧,河城特高的男同學們,是我的錯,我不該把這個魔女引入學校禍害你們。我錯了!我腦袋上的黑線已經落到了眉毛上,連忙跟她拉開了距離。
眼前女孩智商高,長得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小時候被什麼砸中了頭,腦袋出了問題。
「喂,你躲什麼躲,我又不會吃了你!」方悅不滿的扭動臀部朝我挪了挪。
我不動聲色的躲得更遠了,據說腐,也是會傳染的。
自己被河城特高毫無懸念的錄取,已經過了二天了,跟我一起考試的同學無一例外都也被錄取。
今天早晨我被班導師領到高三一班時,自己調侃考官,還以河城特高最優秀的入考成績的傳聞,以傳遍了大半個學校。顯然班導師對我被分配到自己的班上不無得意,早早的就跟學生宣傳了我的事蹟。
鬱悶的是,方悅也被分配到了跟我一樣的班級,如果早知道她腦袋不正常,我早就離她遠遠地,中午就更不會跟著她到處閒逛了。
河城特高不算大,只有高中部。高一到高三,每個年級有三個班,每個班三十多人,整個學校也就只有三百多個學生罷了。
教學大樓也只有一棟,三層,按照年級順序區分高度,高一在一樓,高三在三樓。班導師介紹完我後,就把我和方悅分配成了鄰居,坐到教室最後面。方悅開始還很正常,跟我搭話聊天,說些沒有邊際的東西。
整個早上,我都在打量班上的學生,她說的話完全沒有聽進去。唉,如果聽進去了該有多好,我肯定不會跟她有交集的。
自己來河城特高的目的,前面已經略略提到過,不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找到給我發私信的同學——周岩。這個十八歲的男孩現在已經在河城特高讀書,信中,他說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回到這兒。
而且私信的最後,他的經歷也沒有寫完,這讓我心裡癢癢的,想要知道他在首頁的時候究竟還發生了什麼。更何況,河城最近發生的怪事,真的很難解釋,在本地論壇上,一直有人說自己看了逝去的親人。
在華人傳統的鬼節,七月十四日越來越臨近的時候,頻繁的發聲者種怪事,對別的普通人而言,或許就忽略了,可是,我卻嗅到了不太對勁的味道。
周岩十二年前的遭遇,彷彿一場恐怖電影。就人類心理而言,遭遇到了如此奇怪可怕的事件,一般會本能地遠離發生點,永遠躲避那件事。
可周岩卻不同,他不但不躲開,而且用他心中的話來描述,就是千方百計的想回到河城,彷彿陰陽先生對他說的話莫名其妙的應驗了。
他,根本就屬於河城,無法離開。
河城集體聽到陶斯之聲的事,已經逐漸塵埃落定,許多人也忘記了。但是我來河城之前細心整理過順序,發現陶斯之聲一共響了三天,然後就有人在論壇說自己看到了逝去親人的鬼魂。
而深入的調查後,我更加驚訝的發現,發文聲稱看到先人的網友們,幾乎全都是在河城本地,聽過陶斯之聲的人。
這之間,令我不得不相信有著一種必然的關聯。
周岩自從給我發那封私信,就再也沒聯絡了,而我只知道他在河城特高讀高三,卻不清楚他的聯絡方式。
河城特高非常封閉,除了偽裝成應考生潛入,自己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也是我如此高調的原因,自己的名字想必已經響徹了河城特高,既然周岩認識我,看過我的小說,應該會主動聯繫我才對。
畢竟不是自誇,我的名字還真是有些獨特。
河城特高包三餐,採取住宿制,每個學生一個禮拜只能在星期日休息一天。如果想要到校外逛,必須先到班導師那裡提前請假,典型的採取嚴師出高徒的古老教學方式。
「說起來,夜不語,你為什麼進入這所高中呢?」方悅收斂起腐女嘴臉後,變回了正常模樣。
「以前不是解釋過了嗎?」我敷衍道。
「解釋過嗎?不記得了!」女孩搖頭。
「我想考個更好的大學。」我繼續敷衍。
「騙人,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的第六感很強烈喔,真的。」方悅指了指自己的臉,「別人有沒有騙我,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哼哼,而且以你的智商,大概考什麼大學都沒問題吧,何必要到這所學校來?哼哼哼,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摸了摸腦袋,覺得自己的目的似乎也並不算不可告人,於是直說了:「我其實,確實有別的目的,找人罷了。」
「找誰?你朋友?女朋友還是男朋友還是男朋友還是男朋友?」他機關槍似的發問。
「男的。」突然想起了某個人的腐女屬性,我立刻又補充了一句,「不是男朋友,甚至連男性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顯然已經晚了。
「男的?男朋友?」方悅的口水頓時流了出來,眼冒星星,雙眼渙散,明顯是又想歪了﹐「辛苦你了,哥們!」
這小妮子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跟我不無感慨的說:「這是多麼高的覺悟、多麼深的感情啊,才能讓你喂了一個男孩,千里迢迢的追到了河城特高來。我佩服你,我羨慕你,唉,禁斷之戀,你總是這麼的讓人黯然神傷……家題和世俗,你為什麼總要殘忍地將兩個少年的愛情生生折斷……」
「停,停一下!」我腦袋頓時又痛了起來。「都跟妳說了,老子只是來找一個陌生高三男孩的,妳居然選擇性的給我想歪了!」
在腐女邪惡無下限的跳躍思維面前,我實在沒辦法保持自己的淡定和紳士風度。
「不是男朋友?」方悅抹掉嘴邊的口水。
「不是!」我斬釘截鐵的搖頭。
「真不是?」
「真的,真的不是。」這一刻我無限後悔跟他有交集,感覺現在的自己,比面對所有敵對勢力的最強大精神和物理攻擊都累。
「切,沒意思。」方悅撇撇嘴,可是臉上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一副「我懂你,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神色,「你要找的男生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能幫你。」
「妳跟我一起入學的,上哪裡去找?我自己花了那麼多心思都還找到呢!」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你不要小看腐女的親和力。智商越是高的學校,也是女性腐爛思想越盛開的地方,別看我剛進學校一天。哼哼。」方悅用力的拍了拍胸口,胸前碩大的兩塊脂肪隔著衣服跳了幾下,「我可是已經申請開辦社團了喔。」
「社團?」我眨巴了眼,「叫什麼名字?」
「玻璃和百合怎麼想都是有社會價值的。」方悅仰起頭,一臉驕傲。
我實在無力吐槽了,「這名字怎麼想怎麼有問題,會有老師擔任指導老師嗎?」
方悅得意的說:「有啊,社團名一報上去,立刻就通過了。有一位女老師很高興很興奮非要當指導老師!興奮道我不答應都不行。」
「誰?」吐出這個字,我的腦袋裡就劃過了一個人影。
「就是前天的主考官莫菲老師啊,她人挺好的,耽美裡論非常扎實,確實是個配得上指導我的人!」方悅握起小拳頭。
「果然是她!」我頓時捂住了腦袋,哀嘆不已。考場上我就覺得那個莫非腦袋有些秀逗了,她竟然真的事跟方悅一丘之貉、同一種貨色。
「莫菲老師人緣很廣,當天就拉了好幾個社員過來。本女子妄自菲薄,理論知識僅虛長那些社員幾條街,僥倖當了社長大人。」方悅表示自己很謙虛。
面對她堂堂正正臉都不紅一下的自稱社長大人,我腦袋已經痛到麻木了。跟她說話,真的好累啊,誰來救救我吧!有生以來第一次期待上課鈴快點響!
「所以啦,我人脈其實挺廣的,又有知曉河城特高的莫菲老師,打聽個人簡直是小菜一碟,你就放心的把你的姘頭說出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方悅又伸手拍我的肩膀。
「什麼姘頭,都說了,他是個男性朋友,或許連朋友也算不上。他認識我,我也才剛認識他,面都沒見過呢。」總覺得自己越是解釋,越沒有說服力,方悅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就越深。我最後明志的懶得再解釋了,直接說出了名字,「他說他叫周岩,我只知道他在河城特高就讀高三,哪個班級,不清楚。」
「交給我好了,我馬上去替你打聽。有情人嘛,總會在熱心人的幫助下終成眷屬的,小說漫畫裡都這麼演,不是嗎?」方悅打了興奮劑似的,充滿幹勁。她起身朝那個名字長的得可怕,其中蘊藏的意義對正常人來說也挺可怕的「玻璃和百合怎麼想都是有社會價值的」社團活動室跑去。
河城特高的課程井井有條,或許是因為學生們都是高智商生物,所以應考課程只是占據了很少的一部份,大部分都是老師安排的非必要課程。據說這可以有效的提高學生的積極性和思維能力,明白自己對什麼有興趣,未來會進入哪個行業。
課外課程安排得很雜,下午是從外校請來一位專家講解「流體靜力平衡」,這門科學也被稱為靜水壓平衡,是指當由於地球重力產生的壓力,和由壓力梯度形成的與前者方向相反壓強梯度力之間的平衡。
這個就算在大學中大多數人恐怕都不會接觸到的學科,居然在班上有幾個同學都略懂,這讓我有些吃驚。河城特高之所以這麼出名,或許確實是因為它的獨到之處很有特色和實用。
下午四堂課上完後,休息不了多久,就是晚飯時間。普通高中都有晚自習,而普通高中的晚自習經常被科任老師占用來講課,但河城特高不同,晚自習就是晚自習,沒有老師監督,晚上的兩節課無論你做什麼都行。
於是晚自習一開始,我就用書遮蓋著平板電腦,開始查起河城陸續發生,而且有越來越多趨勢的怪事來。
不過,顯然有些人不太願意讓我清閒。
「喂,就是你,你叫夜不語是吧!」同班一個叫不出名字,長得五大三粗的男生走了過來,一把將我的課本扯開,「聽說你入學考試打破了河城特高的紀錄,有很多人都對你很不服氣!」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男生額頭上長滿了青春痘,神色很符合反派的需求,滿臉的倨傲和不爽。
只是看了他一眼,我就又低下了腦袋,沒再理會他。
「我在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男生拿起我的筆袋,用力扔在地板上。
許多學生都轉過頭來,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很是同情,還有的敢怒不敢言。
「在所有人關於學生時代的記憶裡,似乎每個階段,無論學校好壞,都有這樣的一個或者幾個兇惡的男孩。當大多數人都記不起絕大多數同學的樣貌和名字時,他卻始終在許多人的回憶裡占據一席之地。」我將平板電腦收起來,緩緩道,「你是哪種人呢?把欺負新來的同學當作最大的樂趣,別人越是怕你,你就越開心?」
「我,我當然不是那種人!」男生吞吞吐吐的否定道,「不要轉移話題,是我再問你話。」
「首先,你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這不符合提問的標準。其次,我並沒有轉移話題,我們在進行良好的對話,是不是?」我輕輕一笑,「如果你不是想欺負我的話,那我猜測,我的好成績讓你們有些人感受到了威脅。現在,你們是想挑戰我?還是想消滅我這個隱患?」
「挑戰?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是有多了不起!」男生臉一白,嗤之以鼻道。
「是嗎?」我終於抬起了頭,突然問:「如果我送你一個小丑木偶的話,你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什麼?」
「送我?為什麼要送我小丑木偶?」男生下意識的回答。
我瞇起眼睛,笑得很犯賤,「很有趣的答案。我來猜猜你的性格吧,知道什麼是肛門期滯留人格嗎?」
男生下意識的搖搖頭。
「每個孩子,在兩三歲這一階段,排泄機能成為嬰兒性快感的主要目標,嬰兒從排泄活動中得到極大的快樂。這一階段的主要任務,是透過按時大小便的訓練,和培養幼兒的自我控制能力。」我笑瞇瞇的解釋道,「透過掌控大小便,孩子們賣出了重要的一步,學會了獨立,發展了自信,並知道何時應該放棄!
「可是如果這一階段性心裡發生衝突,即強迫孩子排便,或者對時間、衛生要求過於嚴格,就可能會造成肛門期停滯人格,患有這種人格的人極度吝惜、保守。看過《小氣財神》這部世界名著吧?書中的主人翁就是典型的肛門期停滯人格患者。」
我一直看著這個男生的眼睛,「同樣的,過分在意規律排便可能產生兩種相反的人格類型,也就是過分守時,或者總是拖延。過分強調衛生可能致使強迫型人格障礙的產生,他們總是關注整潔,或者排斥整潔,總是邋裡邋遢。
「我猜你小時候,也就是肛門期出現的第二年,動欲區在肛門區域時,你兩歲那年,本來必須學會控制生裡排泄,使之符合社會的要求,也就是說你必須形成衛生習慣。」
我看著那男生的臉色越來越發紅,也看到周圍人開始回過味來,偷偷發笑,終於說出了重點。
「在肛門期,糞塊摩擦直腸肛門黏膜產生快感之外,快感更來自對糞便的排出與克制,如果這一時期出現停滯現象,可使人格朝著慷慨、放縱、生活秩序混亂、不拘小節,或循規蹈矩、謹小慎微、吝嗇、整潔兩個方向發展,形成『肛門排泄型』或『肛門滯留型』人格。
「但是顯然,你的父母因為很忙的原因,並沒有親手帶你。而你是被一個不拘小節的保姆帶大的,所以形成了第三種肛門其人格,學術上稱之為『肛門偏執型』。你符合肛門偏執型外放性格的所有特點,也就是非典型偏執人格患者……」
男生氣得快要炸掉了,他抱著腦袋大吼一聲:「別在說了!你,臭小子,你給我等著,老子一定會找人收拾你!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羞辱我!」說完連忙逃出了教室。
他剛一離開教室,整個班級都哄堂大笑。
許多還沒來得及接觸的同學們都紛紛朝我湧過來,一臉佩服,我卻一直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男生的背影,整個人都驚呆了。
不是錯覺,絕對不是錯覺。我能夠斷定,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在教室天花板上的節能燈照耀下,男生腳底下的影子,似乎有些問題。
那個男生身材高大,可影子卻彷彿一個駝著背,身材矮小的老太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Chapter 4 背後靈
女鬼一隻手拉住周磊的舌頭,讓他說不出話。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讓他暈乎乎的頭腦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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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靈,通常是跟隨在生人四周的靈,關於背後靈的說法有很多,西方的背後靈往往是童靈,多發於九歲以前的兒童身上,是兒童臆想出來的莫須有的好朋友。東方隊背後靈的解釋很直白,通常說是自己的親人死後,默默在身旁保護自己。
分類上,保護生人的可能是善靈,亦即為守護靈。對人有威脅的可能是惡靈,也就是惡鬼纏身。
我不清楚那男生被後的駝背老太婆究竟是哪一種背後靈,甚至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錯了。
晚自習過後,我繞開放學回宿舍的人群,獨自走到操場上。
晚上的操場幾乎沒有任何人,抬頭看看月亮,月如勾。再過幾天就是中國傳統的鬼節了,鬼門將會大開。小時候的我並不像如今這麼鐵齒,總是相信有鬼存在,一到鬼節的那晚,就會頭戴著簸箕,眼皮上塗抹牛眼淚,據說這樣能看到鬼。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呢?一如西方的小孩不再相信世上有聖誕老人。
「噓!噓!」
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偷偷摸摸的聲音,我轉頭,看到了果然很偷偷摸摸的方悅。她躲在草叢裡朝我招招手,我摸著腦袋走了過去。
晚上晚自習前,這傢伙就偷偷的將一張紙條塞到了我抽屜裡,讓我下了晚自習就到操場等她,我被她神秘兮兮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邁腿走進了草叢裡,風不知什麼時候胡亂的颳了起來,河城的夜,似乎比想像中更冷。
「夜不語啊,你要找的那個人,似乎有點棘手。」方悅左右看了看,一副緊張的模樣。
「棘手?」我一愣,不過是找個人罷了,怎麼扯到了棘手這個詞語上?
「真的很棘手。我問了指導老師莫菲,但一提到周岩這個名字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方悅頓了頓,「而且,一起被老師拉入社團的社員們,也都一臉驚慌的模樣,很怪異。」
方悅鬱悶道:「莫菲老師還一直追問我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我沒招,她就叮囑我不要再提這個名字,千萬不要提。」
「怎麼回事?」我徹底驚訝了。究竟周岩在河城特高做過什麼大事,弄得學校把他的名字都給封鎖了!
「你的那個姘頭周岩,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方悅也十分不解,語氣也有些焦急,「總之我是搞懂了,這個名字在學校裡是個禁忌,就連不拘小節的莫菲老師都對此很緊張。你如果非要找到他的話,只能更加的偷偷摸摸。」
「我知道了,謝謝。」我點點頭,感覺有些頭痛。
自己對周岩一無所知,唯一的線索就是他在微博給我發來的私信。他和河城最近發生的幾件怪事有關連嗎?河城的黑暗中,到底潛伏著什麼?
下定決心來找周岩,對他的故事好奇,是其中一個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不久前在老男人楊俊飛的偵探社,接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案子。
案子附帶著幾份資料,全是剪報,每份剪報都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真實事情。事情發生的地點,就是河城。
第一篇,刊登在河城晚報,八月二日的第五版。說的是河城河山區,晚間,警方破獲了一女子街頭被刺殺案。
事情發生在八月一日下午五點左右,河城城區會館路發生一起血案,一名張姓女子被一名男子當街連捅數刀殺害。案發後,行兇男子逃離現場。凶案發生後,河城警方迅速介入偵查,隨後根據線索鎖定嫌疑人周某,並立即展開搜捕。八月二日下午三點,周某落網。
在緝凶的同時,警方對命案細節進行研判,並從中挖掘出詐騙集團線索。原來,當日被刺殺女子是一名「酒托女」(註一),正是當日的一起詐騙引來了殺身之禍。
案發當日,女子涉嫌詐騙行凶者高額餐飲消費,被後者識破後行凶刺死。二日下午三時左右,行凶的周某已被捕歸案,而凶殺牽出的一個十八人的詐騙集團也已被警方悉數捉拿。
據說這個酒托團夥以李某、王某為首,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成員多達十八人。作案時,由「操盤手」以女性身分透過網路聊天工具與陌生男性聊天,騙取對方信任後在索要手機號碼和個人資料。
然後,由「傳號手」將套取到的資料發給「酒托女」,而「酒托女」則在「外保」人員的暗中保護下,前往指定地點與網友見面。
見面後,「酒托女」將網友帶到李某等人短期租賃經營的茶樓、咖啡廳等場所進行高價消費,騙取錢財。
而周姓男子根據調查,全名周磊,是河城本地人。據他交代,本來他是以結婚為目的在網上和酒托女張某交往,交往到一定程度後,張某要求見面商談結婚的事宜。周磊欣喜不已,懷揣著父母替他積累下來的購屋基金,高高興興地去赴約了。
等看到酒托女張某時,周磊覺得張某年輕漂亮,比視訊聊天時更好看,兩個人也相談甚歡。期間張某不時的點酒品、飲料和食物,他沒有看價格單,以為不會太貴,每次食物飲料擺上來,都應張某要求用銀行卡結帳。
兩人共處了足足一個下午,等周磊歡暢的走出大門和張某分開後,他掏出手機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手機螢幕滿滿都是刷卡消費的簡訊,幾十萬的購屋基金被揮霍一空,周磊總算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了。
於是他在路邊買了一把水果刀,追上去想要逮住張某理論,最後知道錢拿不回來了,絕望之下,揮刀刺死了張某。
本來抓到凶手,瞭解前因後果,這件案子就應該完了,可是,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
剪報附帶了一大疊資料,提及了周磊被逮捕後,發生的一連串怪事,一連串極為恐怖的怪事。
周磊在監獄裡精神恍惚,每天叨念著被自己殺死的張某的名字,而跟他同住的獄友也驚慌失措的哀求獄警換房間。
獄友說自己看到鬼了。
這個獄友叫張北,在資料中還附了他的影音。
「警官,你說人活一輩子,真不容易呢。」張北在休息室哩,跟獄警要了一根香煙,抽了幾口,嘆氣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張北從前好歹也是個高材生,畢業當了夜總會的老闆,身家千萬,怎麼會一夜之間混到現在的落魄模樣?
「好好,我不說閒話了。我要換房間,真的,我沒矯情,是真的遇到鬼了。那個周磊,活脫脫的被鬼附身了,再這樣下去,我估計也會被鬼附身。前段時間那一天到晚都在的刺耳聲音你聽到了沒有?有個經濟犯說那是陶斯之聲,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到。」
張北縮了縮脖子,「我就聽到了。然後沒多久,周磊就被你們帶進來了。怎麼說我也是個知識分子,待人很和藹可親,所以我就笑著想要和他握握手,可是那個周磊精神很恍惚。他不該被關進監獄,真的,該帶到精神病院……不,去寺廟驅鬼最好!
「警官,你們把鬼帶進來了,知不知道。真的,人們都說監獄的陰氣重,有鬼!我看從前這裡是沒鬼的,就是周磊把鬼給帶進來了。
「最近監獄不太平,莫名其妙死了好多人,你們急來急去找原因,一會兒說食物有問題,一會兒說水有毒。警官,你們找錯方向了,真的,全是那個周磊的錯,他身旁有鬼!」
張北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外放出來,陰森森的,透著深入骨髓的冰冷。顯然,他內心的恐懼也絲毫不亞於他的語氣。
「北房一一0二的老大昨天死了,他跟周磊接觸過,要周磊上繳貢品,否則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打了沒幾天,那位老大吃飯噎著,就嗝屁了。他嗝屁前我正好坐在他附近,那老大本來正津津有味的吃著飯菜,可是突然,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他捂住喉嚨,使勁兒的捂住,拼命想要將食物道裡的食物往下咽。
「但是我親眼看到,那些食物哽在了喉嚨三分之二的地方,鼓了很大一個包。鼓包下方有一雙無形的手箍著他的喉嚨,讓食物下不去。最後食道破了,食物灌入氣管裡,那位老大就死了。
「還有西房二0二三室的趙……行,行,我知道這些都不歸你們調查,是鑑定科的事。好,我不再說閒話了,直接告訴你們為什麼我說在周磊的背後見到了鬼。真的,真的是鬼!」
「那段時間都入秋了,監獄裡還是熱得受不了。五天前的晚上,我強制勞動完,被送回了監房,周磊仍舊一聲不吭的面對著牆壁發呆。基本上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從來不說話,精神渙散。
「警官,你也知道我人緣廣,稍微打聽了一下他的事情。這二十多歲的小子殺了個酒托女,因為受害者也有錯,所以判刑並不算重,才十三年,如果表現得好,過幾年就能出去了。
「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無精打采、一言不發,甚至對周圍人沒反應才對。示好了幾天,他不搭理我,我也就沒有理他,當他不存在!人不可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我又不犯賤,我覺得他,就是個典型的神經病。
「周磊進來的第三天,我記得是五號左右,那天天氣不太好。半夜兩點鐘,突然閃點雷鳴起來,我被驚醒了。
「真的,長官,我還能夠清晰的記起來那晚有聽見隔壁床上傳來奇怪的聲音。那像是一陣又一陣手抓撓牆壁的聲音,很尖銳,隱約夾雜在雷聲裡,在雷電之間的間隔中出現,顯得很刺耳。
「我睜開眼睛,努力的側起耳朵,想要認真的聽下那抓撓聲究竟是什麼發出來的。可那聲音很古怪,先是在左側,然後跑去了右側,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牢房裡早就熄了燈,昏暗的走廊燈不知為何也滅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那聲音也不像是老鼠,畢竟光滑的牆面,老鼠根本就爬不上去。
「我很疑惑,撐起身體更加認真的分辨起聲音來,可那聲音更加怪異了,十分有節奏,這邊一抓撓,另一側的耳朵裡就傳來彷彿響鈴的聲音,一直都以同樣的節奏,一抓一響鈴,一抓一響鈴。
「是,是,警官,我知道你聯想不出當時的情況,就算是我這個當事人,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也想像不出來究竟自己身旁在發生什麼。
「但是聲音最開始出現的左邊,是周磊床位的方位,於是我喊了一聲:『周磊,你在幹嘛?』
「周磊和平常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抓撓聲音倒是停了,這讓我以為自己想對了,確實是周磊發出來的。可,警官,真的,說不定我喊出的那聲音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本來發出抓撓聲的主人還沒有發現我,可是我一叫,它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抓撓聲停了,我就躺回了床上,一躺下就覺得尿急,想上廁所,所以我又再次起來。警官,你清楚的,小便池就在我床尾不遠的地方,只有三米不到。我雙腳一觸地,抓撓聲就再次響起來。
「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四周顯得一片寂靜,我甚至聽不到周磊的呼吸聲。一道尖利的抓牆聲從天花板上傳了過來,刺耳得很,嚇了我一跳。本來我沒太在意,可是當我走了兩步後,那聲音就變調了。『噗噗噗噗』,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天花板上爬。
「光潔的天花板,怎麼可能有東西爬?我腦子十分清醒,還特意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間,肯定是什麼也看不到。就在這時,突然,我發現那爬動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似乎就是它的目標,那玩意兒在朝我直直的爬過來。
「從左邊的天花板爬到了中間,然後『啪』的醫生掉在了地上,掉落的聲音很巨大,至少是數百斤重的物體,而且,就在我近在咫尺的面前。黑暗裡,我看不到那東西,但是卻能感覺到它的存在,那是一種陰暗潮濕,帶著惡臭味的玩意兒,就算沒接觸,都能令人身體發寒。
「我嚇得快發瘋了,趕緊往回跑,跳到床上蜷縮起來。心臟怕得不停跳動,我使勁兒按著心口,努力讓自己平復了下來。
「當時我尿急得很,但又不敢動,只能憋著,我就一直抱著腦袋側躺在床上,死命的閉上眼睛。那個東西掉到地上後,就沒有動了,也沒跟著我追來。四周,感覺是那麼的死寂,就這樣不知不覺,我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居然睡著了。
「大概睡了十多分鐘,我突然聽見背後傳來緩緩的呼吸聲。那呼吸聲絕對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甚至,不像是生物。與其說是呼吸,更像是無數個怨靈在吶喊,直接從耳道刺入了我的腦中。
「我不敢回頭,很害怕,我怕它發現自己,就努力閉著氣。我甚至一度懷疑,那聲音是不是其實是我發出來的。
「不是,絕對不是。就算我閉了氣都能聽見背後的呼吸聲,我嚇得全身冒冷汗,不敢動彈。長官,真的,我當時腦袋清醒得很,我那時候還在想,自己背後明明就是牆壁,哪來的空間容納一個人?所以那東西絕對不是人,是鬼。真的是鬼!
「我明白,其實那東西早就已經發現我了,聞我的氣味,不知道想要把我怎麼樣。必須要逃,必須要逃才行!我越來越害怕,心裡只有這個念頭,如果再待下去不動的話,自己一定會死。
「於是我連滾帶爬的逃下了床,背後,傳來一聲巨大的咬合聲,是兩排牙齒碰到了一起。如果我沒有躲開,恐怕已經被咬到了。
「我逃到了周磊的床邊,我摸到他正在睡覺,身體還是溫熱的,有呼吸。於是我死命的搖他,可無論我怎麼搖,他絲毫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身後的東西跟著我下了床,一步一步,緩緩地朝我追過來。它走得很慢,可,的的確確是在走,用兩條腿走。我耳朵聽得很清楚,雖然是兩條腿,可腳步聲根本不屬於人類。
「我用力踹了周磊兩腳,然後再次跑到牢房的鐵欄杆前,用力的搖,奮力的喊叫,想要把獄警叫醒將燈打開。
「可是等我的手碰到欄杆時,監牢的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我的精神都快崩潰了,什麼也沒多想,拉開門就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等我衝出走廊,沒跑多遠,走廊燈就亮了起來,一盞一盞的亮。我回過頭,藉著走廊昏暗的光芒,終於看到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女人披頭散髮,標準的厲鬼模樣。她腳不著地,可是卻能發出輕輕的腳步聲。她就這樣跟在我背後,一直跟著,飄在空中。當發現我看到她後,女鬼淒厲的吼了一聲,腦袋上的頭髮迅速變長,追著我想要將我包裹住。
「這時獄警發現我逃出來了,一群人拿著電警棍湧上來將我敲昏。該死,他們似乎沒有一個人見得到那個女鬼,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
「我醒來後已經被羈押了,你們不是也調查過嗎?沒人能夠解釋牢門是怎麼單獨打開的。警官,你比我更清楚,牢房的電子門只能透過外面控制,我絕對什麼都沒做過。
「我被帶回牢房後,又跟那個該死的周磊住在了一起。從那天開始,我才明白那晚想要殺自己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再次看到周磊時,我嚇得大小便都快失禁了,背脊一陣陣發冷。
「周磊,周磊身後,那個追我的紅衣女鬼,輕飄飄的站在他背後。女鬼一隻手拉住周磊的舌頭,讓他說不出話。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讓他暈乎乎的頭腦不清醒。那女鬼,甚至露出了臉,朝我陰惻惻的笑。
「警官!求求你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快要瘋了,讓我換房間吧!」
張北的影像只到這裡,但他的事情並沒有完。
他說周磊被鬼附身了,將鬼帶進了監獄,而且他午夜跑出監牢的事情,經過調查,所有獄警都難以解釋。調查人員將一疊女性照片給張北看,其中只有一張是周磊殺掉的酒托女的,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張北毫不猶豫的用手指頭按著酒托女的照片,說周磊背後的鬼,就是她!
調查人員確定警方辦案時,酒托女的照片從沒有刊登在報紙上。而張北已經被關押了五年多了,他究竟是怎麼認出死掉的酒托女的?難道,真的是見鬼了?
最終,獄警還是給張北換了房間。可是已經晚了,換房間的第二天早晨,張北就突然死了,身體上沒有奇怪的地方,可是驗屍結果卻非常詭異。
張北的腹部內臟被某種利器刺了十多次,脾臟和肝膽都破裂了。法醫解頗屍體時嚇了一跳,那情景就像是什麼東西隔著張北的皮肉在內部傷害了他。
最難以解釋的是,張北的死因和酒托女的一模一樣,就連刺傷的位置也相同。
從那天開始,監獄裡稍微有接觸過周磊的人,都瘋言瘋語的說看到周磊背後站著一個飄在空中的女人。
最終,就連某些獄警也看到了……
註一:酒托女:某些酒吧老闆招募的一批女孩,大多長相貌美、善於網路聊天和電話交談,她們先是在網路聊天室「釣」網友,馬上相約見面,然後帶領網友到所服務的酒吧高額消費,並迫使網友結帳,最後從網友支付的消費金額中收取提成。
Chapter 5 又見怪音
我確實在午夜聽到了,確確實實聽到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那道聲音聽不出來源,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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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城陶斯之聲傳聞之後,背後靈的傳聞也逐漸風靡起來,說的人越來越多,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多。今天,我總算也看到了,那個想要在我身上找樂子,可是沒有成功,憤怒的離開的男生背後,就有一個駝背老女人飄在空中。
那,是不是河城的第二個都市傳說,背後靈呢?
真是頭痛呢,周岩如果真的被河城特高封鎖了消息,自己該怎麼弄道他的資料呢?楊俊飛的偵探社也對周岩進行過初步的調查,但是並沒有發現怪異的地方。
唯一令我奇怪的,或許只有一點,就是前面我提到的,周岩從自小就讀的南成初中畢業後,就不惜千里迢迢跳到河城來讀書,彷彿河城一直在吸引著他。
可周岩其實從小到大,也只來過河城一次,就是那次他姑婆死後,參加的葬禮。這很難解釋也讓人費解。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認定了故鄉的所在地。所謂的故鄉,對人類的記憶而言,就是呱呱落地的地方。例如周岩的父親是河城出生,所以他父親的故鄉就在河城,而周岩是在兩千多公里外的南城出生的,那麼在他的記憶中,故鄉的標準就是南城。
這是人類記憶的慣性和深入基因的本性,會本能地對出生的地方產生眷戀,而周岩卻違反本能,從大都市南城來了小城是河城。
或許他六歲時在河城期間,還發生過令他記憶深刻的事,就是那件事,讓他回來了。
這也是我想找到他,尋求的答案。
跟方悅分開後,我繞過操場想要回宿舍。風依舊在呼嘯著,河城的氣溫最近幾天開始降低,氣候也變得不那麼舒適起來。
剛走過半個操場,我猛的一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怪了,明明覺得有某個東西在暗地裡跟蹤自己。
微微一皺眉,我加快了腳步。很明顯,狂風中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跟在我身後。是個女人,因為踏著塑膠跑道的腳步聲是高跟鞋才會發出來的。
我輕輕一笑,猛的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是開口道:「莫菲老師,難道沒人告訴妳,穿高跟鞋跟蹤人實在很白癡嗎?」
身後沒人回答。
我乾脆走到跑道邊的乒乓球桌旁坐下,耐心的等起來。操場很空曠,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對面的花圃。
等了沒多久,跟蹤者終於按耐不住了,乾脆走了出來。穿著黑色小西裝的漂亮老師,果然是莫菲。她捋了捋頭髮,「臭小子,你以前的老師沒告訴你,稱呼自己的老師為白癡很不禮貌嗎?」
「抱歉,我從前的老師們都很白癡,白癡到叫他們白癡他們還要對我笑笑。」我聳聳肩膀。
「對了,我都忘了你智商高。」莫菲瞇著眼睛,「就是你這傢伙在調查周岩的事情?」
「對,他是我一個朋友。」我回答。
「基友?」莫菲這傢伙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我聽小悅悅說過你們可歌可泣、挑戰傳統世俗的愛情故事,真是令我這個世俗的老師無比羨慕嫉妒恨啊。」
該死,這個莫菲果然是個死腐女!方悅究竟是怎麼替我打聽的啊,恐怕周岩的事情還沒結果,本帥哥的英明和清白就會被她傳播得扭曲在激情裡了,嗚!
「我戀愛觀正常得很。周岩就是我一個朋友,筆友,對,筆友關係!」我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筆友喔,我就說嘛,你的籍貫明明和周岩是不同一個地方,怎麼會基情四射呢。」莫菲老師認真的點頭,滿臉感動。
這傢伙的耳朵到底是怎麼長的,完全一口咬定了有「基情」存在。
「啊,那是多麼深刻的感情,讓兩個基動的筆友們想要越過世俗的限制,來到同一所學校就讀。夜不與同學,我看好你!」這著腦袋腐爛的女老師還伸手過來,一副要拍我肩膀給我加油打氣的模樣。
「夠了!」我一巴掌將她的手打開,「我是真的真的性取向正常。」
「別掩飾了,小悅悅已經跟我說了。你靜可受,動可強攻,實在是千古基界的一奇才。嗯嗯,經過我這算毒辣的眼睛判斷,小悅悅一點都沒說錯。」
莫菲從上到下打量我,「可惜了,可惜。你的好基友……夜不語,我勸你還是打消找老情人的念頭吧,世上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筆友雖然好,可惜周岩大概沒有給你寄過照片,他本人滿臉青春痘,太醜了,配不上你。
「而且,河城特高配得上你的男人多了去了,不論是智商還是樣貌。嘿嘿,如果你實在饑渴的話,老師我替你介紹一個好的!」莫菲說著說著就流起晶瑩的口水。
我快要瘋了,這個學校有一個腐女就夠了,還來第二個是怎麼回事,難道腐真的會傳染?眼前的女老師腦袋分明是壞了。不過從她的話中,多少還是能聽出一些端倪——周岩,果然出了事情。
「周岩出了什麼事?」我打算從耳道開始就阻隔這傢伙的腐攻擊,只接受有用的資訊。
「周岩他的事情已經被學校封鎖了,我是不能告訴你的!」莫菲搖搖頭,「如果你想要找到他的話,我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很多人都在找他。」
我將手抱在胸前,撇撇嘴,「原來如此,妳之所以會跟蹤我和方悅,果然是因為周岩的原因。他出了某種大事,而且很可能失蹤了,妳想在我身上找找線索。」
莫菲沉默了一下。
我動動嘴唇,攤開手,「抱歉了,我還真什麼線索都沒有。要不妳把他的事全部告訴我,我如果找到了他,第一時間通知妳。」
「跟高智商的傢伙打交道,果然很累。」莫菲撓了撓頭,將原本整齊的髮絲弄亂了,「無可奉告。不過,夜不語,我勸你真的不要涉入周岩的事情裡去,安心的當一個學生吧。雖然,我可不認為你是一個真正的學生!」
我笑了,「大家彼此彼此,本人也不覺得,莫菲老師妳是一個真正的老師。」
這傢伙的話和小動作已經稍微暴露了她的身分,莫菲如果不是警局的臥底的話,就是某種私家偵探。
我倆相視一笑,再沒有多話,各自離開了。
一路上我都在沉思,周岩到底幹了什麼,居然會有人臥底進來弄他的線索。
周岩的家不是大富大貴,請不起私家偵探,而學校顯然是知道莫菲的身分的,所以就連學校的入學考試,都讓他參與了,雖然我不清楚莫菲為什麼要在入學考試時進行排查。
看來想要找到周岩,甚至是知道他做了什麼,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默默地想著怎麼去挖掘被河城特高封鎖的消息,回到了宿舍。由於河城特高的學生不是很多,所以宿舍也只有單獨的一棟,這棟六層高的大樓被一分為二,左邊是男生宿舍,右邊是女生宿舍。隔離的牆壁也不算太厚。
或許高智商的人通常都是不太懂溝通的人,為了避免尷尬,學校特別將宿舍安排為兩人間。我和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男生一間房。這個傢伙叫李烈,可是性格完全不像名字那麼列,十分的沉默寡言。
都已經第二天了,仍舊沒有跟我說話的打算。
進門時,李烈正在翻看著厚厚的牛津字典。書桌旁的檯燈很昏暗,將他的影子照得模糊一片。
聽到我進來,他仍舊一聲不哼,連頭也沒抬。我撓撓頭,默不作聲的換了衣服進入洗潄間,洗了個澡後,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夜晚將整個學校籠罩,從五樓看下去,只能間或看著沉默的街燈。河城特高在這沉默的夜色裡,並不出彩,似乎和世上其他的學校沒什麼不同,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這裡,正在發生可怕的事情。
截至今天為止,河城已經突發意外死掉了數百人,每個人的死亡都難以解釋。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罷了,死亡率還在刷新著這個只有幾千人的小城市的最高數據。
這很不正常,可是我卻偏偏找不到線索的切入點。無聊的我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將視線落在了對面認真看書的李烈身上。
這傢伙我稍微調查過,是高三三班的資優生,也是歷來學年第一人,俗稱學霸。他眼裡只有自己感興趣的知識,其餘的東西從來不在意。
李烈似乎也不在乎讀不讀大學,所以一直拒絕學校的推薦。這傢伙,如果切入了他感興趣的知識,或許是個很好的打破僵局的點。他肯定知道周岩的事情,而且,也不在乎學校的封口令。
心裡下了個決定,我走了上去,搭話道:「李烈同學,昨天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我是夜不語……」
「對不起,我性取向正常,不搞基。如果你想找基情的話,我的外部特徵想來也不符合你的要求。」李烈用右手將自己厚厚的眼鏡撐了撐,打斷了我的搭訕。
我頓時無比尷尬,方悅,那個死腐女!她究竟將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以多快的速度在向學校傳播啊,老子的清白完全毀了!
鬱悶的擺擺頭,我也懶得解釋了,只是盯了一眼李烈正在利用牛津字典尋找專業解釋的書籍,笑道:「沒想到你已經在自學流體靜力學了,佩服!」
所謂流體靜力學是連續介質力學的分支學科流體力學的子學科,主要研究靜止流體,即液體或氣體的壓力、密度、溫度分布以及流體對器壁或物體的作用力,諸如氣體和液體靜止時的現象,以及相關力學行為的科學。這門科學的專業性很強,許多博士生都吃不透,不愧是高智商的學校,學生的自學能力還真強。
「喔,你竟然知道流體靜力學!」李烈不屑的道,他顯然對自己很自負。
我聳聳肩膀,「或許比你知道的多。」
「怎麼可能!」李烈噗哧一聲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我仍舊沒有辯解,只是隨意翻開他的書,指著其中一個公式說:「例如這個,你用的公式就完全錯了。靜止流體不能承受剪應力,因而流體作用於邊界面元上的力必須與這些面元垂直。考慮流體內部的一個小體積元,其上、下面積為dA,高為dz,則體積元下面的作用力為pdA,上面的作用力為(p+dp/dz*dz)dA。所以由平衡條件可得一個新的公式……」
李烈瞪大了眼睛聽我的解釋,發現自己真的記算錯了,大吃一驚,就連抬頭看我的眼神也變了,他苦笑著搖頭,十分沮喪,「沒想到我李烈自認為天才,還真小看了天下人。」
「這門流體靜力學對你很重要?」我眼睛瞇了瞇,很好,非常好,魚兒就要上鉤了。
「非常重要!」李烈點點頭。
「我可以教你。」我用真誠的語氣說出陰險的話,「不過,我有個條件。」
李烈撓了撓髒兮兮的頭,「我性取向真的很正常,不搞基,如果你有這方面需要我可以替你找個高帥富。」
他依依不捨的看了看流體靜力學的書本,咬了咬牙又道:「要是你實在是有特殊嗜好,我,我……」
看來這傢伙對知識的渴求已經超越了生理層面。可惜他的話已經讓我無力再感慨了,搖了搖頭,我用重量級的語氣打斷了他,「再跟你說一遍,我的性取向也很正常,不要聽信謠言!」
「真的不是看上我了?」李烈弱弱的問,「那可以,你說說看條件。」
我沉聲道:「告訴我在學校裡,周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教你,不止是流體靜力學,你書架上大部分不懂的偏僻知識,我也略懂。」
「周岩……你想知道周岩的事?」李烈縮了縮脖子,一臉凝重。他的眼神不斷在書本和我身上來回,似乎非常糾結。
好不容易,他才咬牙切齒,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狠狠道:「讓我,讓我考慮一個晚上,名早給你答覆!」
我點點頭,回到了床上,腦袋中卻是思潮永動,難以平復。周岩究竟幹了什麼,就連李烈這種學癡學霸也深深地畏懼,竟然在對知識的渴求中掙扎出來,準備思考個一晚上。
帶著重重疑惑,我不知何時在翻來覆去中,沉沉的睡著了。
那晚,就在那晚,陶斯之聲又響了起來。
我確實在午夜聽到了,確確實實聽到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那道聲音聽不出來源,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了過來。聲音起初還很微弱,卻依然將我驚醒了。
耳朵有種刺痛感,本以為是耳鳴了,自己正在奇怪居然睡著了還會被耳鳴弄醒,是不是最近的生活有些不太健康?沒過幾秒,漲潮般的尖銳聲音就向我撲了過來,毫無預兆的將我完全淹沒。
我捂住了耳朵,整個人都從床上翻滾下來。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大,彷彿有無數根針頭在猛烈的刺我的耳膜,就連從床上摔下的痛楚也不及耳道疼痛的萬分之一。
我使勁的捂住耳朵,卻發現絲毫沒有用處,聲音猶如直接通過耳道進入大腦,那是大腦層面的刺痛感,腦中的每根神經都痛到無法承受。
我努力抬起頭,離自己不遠的另一張床上,李烈正呼呼大睡著,完全沒有被那可怕的聲音困擾。
他,聽不見!
我尖叫了一聲,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耳中,只有那耳鳴般的尖銳疼痛。李烈被我的慘叫聲驚醒,迷糊的看了我一眼,我抱著腦袋,使勁兒的掙扎。
李烈想要下床扶起我,就在他下床的那一瞬間,弄得我快要死掉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了,比退潮的速度還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頭痛立刻好了許多,保持著捂住耳朵的姿勢,心中全是驚恐。
這是怎麼回事?第一次聽說陶斯之聲會讓腦袋這麼難受,完全已經成為了一種聲波攻擊了。
「你,聽到了陶斯之聲,對吧?」李烈看我的模樣,過來人般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我點點頭,「應該是陶斯之聲。」回答完又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你也聽到過?」
「一個月前河城發生過集體聽到怪聲事件,我特意查過。小部分人聽到了,大部分人其實都沒聽到那聲音。」李烈撇撇嘴,「而且每個人聽到的時間都不同,有幾秒道幾分鐘的差異。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總之我是聽得到的其中之一。」
確實,聽到陶斯之聲究竟好不好,在這科學界並沒有定論。狗和貓就能聽到比人類更高頻的聲音,而每個人耳朵的構造有差別,也說明每個人接受到的聲波其實是不一樣的。但科學界普遍認為,陶斯之聲帶來的耳鳴,或許是失聰的前兆。
我不這麼認為,至少在河城出現的陶斯之聲絕對不同,因為它波及的範圍太大了。驚魂未定的坐到床沿旁,還沒緩過勁來,我就震驚的聽到了自外接連不斷傳來的人類尖叫。
那些人,都是陸續聽到了這一波陶斯之聲的居民。
河城剛才的怪聲,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今夜註定無法入眠,我帶著重重疑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早上。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暈乎乎的。那股怪異的陶斯之聲,就像一直徘徊在我的大腦深處,於音繞耳,經久不絕,每一分鐘,我都被那聲音摧殘,煎熬。本來想調查昨晚的陶斯之聲究竟還有誰、有多少人聽到過的計畫,也只能暫時擱置了。
晚自習過後,經過體育館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陣寒意湧上來。
對面學校最高樓頂端的螢光鐘,指向了十一點正。周為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只剩下背後自己房間中的燈光,像是切奶油刀似的,費力的切割著身旁的黑暗。
這種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感,一直持續到回宿舍。
李烈晚上沒回宿舍,我一個仁在這不算大的房間裡。
懶得開燈。
我背對窗戶,月光明媚,清冷的光從窗外射入。我也背對著光,感覺自己投影在牆上的影子,扭曲得極為悚人。
剛開始還沒注意,等自己上了一趟洗手間,從馬桶上坐起來,去洗手臺洗潄時,那一刻,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廁所昏暗的白色燈光將這個不大的空間照得亮堂堂的,鏡子中的我,有些不太像自己。
鏡子中的我,極為陌生,彷彿看一個本來應該很熟悉的字,可是突然腦袋抽筋了,無論怎麼看,橫豎都是認識的,但就是無法將那個字的讀音發出來。
同樣,鏡中的我,就像是那個熟悉的字,卻又越看越覺得不像。
那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為何,自己看著鏡子,愣愣的看了很久。鏡子中的自己,也在愣愣的看著我。
半晌,我才放棄的搖頭,回房間睡覺。
或許,只是錯覺而已。我如此琢磨著。
Chapter 6 鏡中鬼影
該死,難道這一切,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嗎?為什麼,我又沒有做過任何奇怪的事情,可為什麼只有我能看到?這太不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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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一早,等自己再次進洗手間漱口,再次照鏡子時,鏡中映著的模樣,變得更加陌生起來。我眨巴著眼睛,有些被鏡子中的自己看得手腳發冷,只得急忙移開視線,敷衍的洗潄完,然後匆忙離開了。
錯覺!錯覺!
我輕輕拍著臉,有些皺眉,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不但看到了背後靈,就連感覺都錯亂了。
可這件事,根本沒完沒了,自己的神經,彷彿在繼續錯亂著。
一整天,我都暈乎乎的,發燒感冒都沒那麼難受過。耳朵裡不斷地充斥著大量怪異的耳鳴,無數電波般的聲音在耳膜上亂竄。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響從耳道鑽進去,進入大腦,然後又悄然流逝。
一整天都是如此,我都快要瘋了。
難道這也算是陶斯之聲?這是陶斯之聲的後遺症?
我難以理解無法想像,痛苦的趴在桌子上,打量著眾人。似乎整個學校除了我外,沒有人被陶斯之聲傳染。難道,那聲音只有我才能聽到?
可,為什麼?
難道那所謂的陶斯之聲,只是我大腦裡的幻覺?根本就沒有聲音傳來,全都是幻聽而已。
我胡思亂想的熬到下午放學,吃了晚飯後,艱難的走到宿舍,「啪」的一聲躺倒在了床上。
剛挨著床,我就昏睡過去。
這晚,李烈依然沒有回宿舍,我也沒力氣去思考他究竟是怎麼了。還好暈過去後,腦子裡的陶斯之聲消滅了許多。我在睡夢中難受的搖晃著頭,好不容易才撐到天亮。
第二天,終於迎來了日出。
我捂著腦袋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瞳孔接收到從窗戶外射入的清晨陽光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失蹤了兩天的李烈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洗潄完畢,正拿著書本站在窗戶邊。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繼而全身的毛孔都感到毛骨悚然起來,脊背一陣陣發涼,涼到血液和心臟都凍結了。
背光的他,陽光就在他的背後。而在陽光中,我赫然清晰的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漂浮在空中,腳不沾地的女人!
誰的眼睛不是一塊明鏡呢?每一個人在看到世界的同時,眼睛裡也會倒映著世界。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默默注視你的人的眼眸中,你在她或者他眼中的模樣,其實並不難琢磨。
可是這一刻,我迷惑了,如果我的眼睛有問題的話,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對啊,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前兩天看自己越看越陌生,鏡中的自己像是怪物,而現在,李烈背後又站了一個飄浮在空中的女人!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李烈聽到響動,轉過身來。
我看得更清楚了,他身後卻時有個黑衣女人,一個大約五十多歲,面容枯黃,彷彿得了大病似的女人。
那個女人沒有影子,甚至沒有存在感,可是李烈,明顯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我背後有什麼嗎?」他見我直愣愣的看著他的身後,不由得向後看了看。他的視線越過女人的身體,刺入了樓外的空間。明日照射在天空,向大地普灑溫暖的光芒。
「沒東西嘛,你是怎麼回事?」李烈疑惑不已。
我吞了口唾液,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己要直說嗎?或許說出來,也沒人信吧!我吃力的摸索著,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對準他照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李烈的表情詫異,背後本應該有穿著黑衣的女人的地方,是潔白的牆壁和透明的窗戶。
沒有那女人,那女人只有我的眼睛能看到,照相根本沒用。
果然,那女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的大腦在這一刻很亂。自己從來不相信有鬼存在,這是我的信仰和我世界觀的基礎,可是李烈背後那東西是什麼?昨晚看到的男生背後也有一個女人身影,一個不同模樣的老女人。
那就是背後靈嗎?可背後靈不就是鬼嗎?我覺得自己平時挺聰明的腦袋,有些停轉的跡象。
「你幹嘛對我照相?」李烈十分不解,用手撐了撐厚厚的眼鏡,「對了,周岩的事情,我還是不……」
我此刻已經把周岩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咳嗽了兩聲,沉聲問:「你這兩個晚上去哪啦?」
李烈擺擺頭,「有些事情要處理,那是私事,我沒理由告訴你吧。」
我盯著他背後的女人,吞了口唾液。我需要儘快判斷出,自己是不是瘋了,「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女人,大約五十多歲,似乎得病了,臉色焦黃……」
李烈臉色平靜的打斷了我,他搖頭,「抱歉,我不認識這種人。」
可是我,卻準確地從他的神態裡捕捉到了一絲惶恐。這傢伙,肯定認識背後的那個看不到的女人,只是對他而言,恐怕那女人是一種禁忌,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怪了,女人和他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羈絆?
我瞇著眼睛,識相的沒有再問下去,問多了,也不過是徒然讓人心裡起疑而以。但是李烈顯然已經起了疑心,他藉著整理書本轉過身,他身後的女人,也轉了過去,露出了側面。
我能清楚的看到女人飄在離地大約三十公分的地方,她的身體還有些透明,但是並不妨礙我將她從頭到尾看清楚。
女人的手微微揚起,一直都面無表情,她右手揪著李烈的一根頭髮,用自己慘白乾癟的嘴唇使勁兒的咬住。
這一幕越看越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我怕那女人注意到我,自己雖然有過許多怪奇的經歷,但是正面遇到鬼的經驗少得很,只能挖空心思的猜測,鬼,是不是能發現看得到自己的人類?
不!眼前的女人,真的是鬼嗎?
可是,現在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解釋、其他的詞條來將她歸類了!
「你在發什麼愣?」已經整理好書本的李烈又轉了回來,他背後那老女人的身體從我旁邊掃過,腦袋上枯葉似的頭髮,幾乎要掃在了我的臉上。
我嚇得向後猛退幾步,背上一陣發麻。
李烈見我驚魂未定的模樣,不解的皺了皺眉,「你見鬼了吧,奇奇怪怪的。」他頓了頓,「兩天前你說的那個交易,我想了想,成交!今天晚上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等李烈出了門,穿著皺巴巴黑色衣服的女人身影也離開了房間。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冷汗已經滲透了身上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我深深地呼吸著,用了許久才平復好心態,雖然仍舊不理解剛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覺。
還有李烈前後的態度,也令我心生懷疑。最開始他明明是要拒絕告訴我周岩的事情的,可是在我問了那老女人的事情後,他就答應了。這種類似前倨後恭的現象,讓我有股不太妙的預感。
那飄在他背後的老女人,果然和李烈發生過某些事。
拿起電話,我微微沉吟了一下,撥通了楊俊飛偵探社的電話號碼,讓他幫我調查一下李烈這個人,以及他的經歷和家庭狀況。
腦袋伐木得嚴重,我暈乎乎的走出了臥室,來到有陽光照射的操場。在朝陽的照耀下,心中的陰冷稍微緩解了許多。
上課鐘已經敲響了,由於耽擱了很久來整理思緒,吃早飯是沒指望。我跑到學校福利社隨意的買了個麵包,急著朝教室趕。
今天是進入河城特高的第六天,第一堂課就是數學課,而且課已經上了一半。數學老師是個有些刻薄的小老頭,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冷哼了一聲:「夜不語,事吧,我的課你也敢遲到。聽說你智商高,智商高就能隨意遲到嗎?」
我的視線掃過教室,有些渙散的眼睛猛的一縮。
「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低著頭往前走。眼睛剛才偶然掃過班裡的一個同學,那男同學背後似乎有個透明的影子一閃而過,我的瞳孔在去捕捉時,卻什麼也沒看到了。
唉,這幾天自己身上發生了許多怪事,我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精神正不正常了。是世界變得古怪了,還是我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還真難以回答。
數學老師見我坐回課桌,不依不饒的說:「上我的課有個規矩,凡是遲到的,都必須回答我的一個關於數學的問題。如果答對了,我的課上不上、隨便什麼時候上都無所謂,平時成績全給你滿分;如果答不上來,哼哼,我的課,你一個禮拜都別想來了。」
我被這長相抱歉,一看就知道家庭不和諧的討厭老師弄得有些煩了,隨意的點點頭,「您儘管考就好。」
「哼,好大的口氣。」數學老師瞪了我一眼,在黑板上寫了兩串數字,「這八組數字,限你在三分鐘內不借助任何工具,心算出每個數字單獨相加的和與乘積。」
「如果真用三分鐘的話,那個人還真是笨蛋了。」我嘆了口氣,將數字看在眼裡。
只見黑板上的兩組數字分別是3699、7412、6823、9140和3424、1804、1835、3668。
沒花幾秒鐘,我就算出了答案,「如果是每個數字單獨香家的話,和分別是74和66。如果分別把兩者相乘,積是4884。」
講臺下的同學們心算能力都不錯,紛紛點頭,他們的答案也和我一致。
「4884的平方值是多少?」數學老師猛的問。
「23853456。」我立刻回答。
「4884的平方根是多少?」老師的眼皮挑了挑。
「69又885/1000。」
「那69又885/1000的平方根又是多少?」老師不死心的問。
「它的平方根是8又3597/10000。」我回答。心算其實是一門學問,只要學會技巧就很容易從捷徑得到答案,雖然在普通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下方的同學已經為我的回答速度沸騰起來,紛紛驚訝不已,而數學老師早已膛目結舌了。
有一個學生甚至接過老師的話,張口問道:「8又3597/10000的因數數是多少?」
我的視線在提問的同學身上轉了一圈,微微一愣,這個男同學的背後,似乎有一團陰影,「分解後因數數是232和73。」
「再乘以π呢?」又一個女學生開口了。
我的眼神游移到了那女孩身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孩背後,也有個陰影,只是更加的濃厚罷了。
我摸了摸鼻子,儘量裝作若無其事的答道:「26又261/1000。」
「26又261/1000的立方是多少?」坐在窗邊的一個女同學站起來,笑咪咪的問。
「584又214/1000。」我看向她,溫柔陽光下,果不其然,她的背上也有一個陰影。
這個陰影已經初步顯示出了人的形狀,但還分辨不出男女。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進教室時,明明還沒這麼怪異的。如果人背後有陰影的話,我沒理由注意不到。
坐在中間的班長也湊起了熱鬧:「584又214/1000的反正切呢?」
「89又9/10度。」我不斷瞄著他的背,怪了,他身上居然沒有陰影。我在他前後左右都沒見到。難道並不是所有人身後都會出現怪影子?
「自然對數呢?」方悅笑嘻嘻的問。
「6又3699/10000。」我眨巴著眼,這女孩附近,也沒有陰影出現。
「它的倒數是多少?」方悅剛坐下,一個男孩又站了起來問。
我清楚的看到,這個男孩的背部,出現了陰影,不,已經不能用陰影來形容了,那是一個飄著的男人,老男人。
老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尖銳切肉刀,正用靜態的姿勢想將刀尖湊到男孩的脖子上去。
「17/10000。」
我語氣哆嗦了一下。男生背後的男人只比李烈背後的女人顏色和透明度淡薄一丁點,那把刀,似乎隨時能割斷他的脖子!
該死,難道這一切,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嗎?為什麼,我又沒有做過任何奇怪的事情,可為什麼只有我能看到?這太不合理了。
雖然,目前我眼裡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不斷顛覆著我的世界觀。
「換成八進制是多少?」一個嬌小的女孩舉手問。
「11431。」剛回答完,我就猛的瞪大了眼睛。這個女孩,我認識,叫做錢敏吧,長相還算可愛,說話甜甜的,在潛入這個班的第一天,就是她主動跑來跟我搭話。
可是她的背後,蜷縮著一個黑漆漆的男孩。真的是一個男孩,大約五歲,男孩略顯恐怖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錢敏看。男孩的身體浮在空中,它用雙手抱著膝蓋,錢敏一伸手,白白的手指就從男孩腦袋上穿了過去。
錢敏感覺有些冷,手臂上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彷彿摸到了冰塊,她迅速將手縮了回去。
我光是視線接觸到五歲男孩的身體,都覺得心底深處泛著一層寒意,似乎都快要將心臟凍結了。男孩身體的凝聚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剛才男同學背後的陰影,甚至超過了李烈背後的老女人。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爆了,訊息量太大,反而無法消化。我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嗎?我的大腦會不會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會看到幻覺?
不,不可能是幻覺,沒有幻覺會如此的有規律,也不會如此的以深淺層次將陰影劃分得清清楚楚、符合邏輯。
如果自己沒有瘋,腦袋沒有出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是那些人背後的東西,或者說,是他們自己!
Chapter 7 陰影的殺意
我的雙眼看到那個五歲男孩坐在錢敏的肩膀上,雙手掐著她的臉,裂開的嘴笑得越來越開心。男孩沒有牙齒,它不斷地咬錢敏腦袋上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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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背後靈,那麼背後靈,應該是自己最為尊敬、最為印象深刻的人。
對於背後靈,也許每個人都會有體會,只是體會不同而已。
自己也就姑且將那些人背後的陰影叫做背後靈吧,因為這東西,真的很難定義。
記得一本宣揚迷信的無聊書籍中,曾經提到過背後靈的解釋和關於背後靈的作用。書中說,或許有人有過這種經歷:明明一件事不可能做到,但卻實現了。這是因為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幫你,是什麼呢?就是背後靈!
背後靈可能是在你出生時就跟隨你的,也可能是在你成長過程中出現的,基本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後靈!
背後靈,是一個在你身後默默專注你的靈體,它可能是你的祖先,也可能是你曾經養過的寵物,也可能是你曾經深愛但丟失的某個玩具,也可能是記憶中逝去的親人。總之,背後靈有可能是一切東西!
但是,背後靈是怎麼幫助自己的宿主呢?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背後靈幫你可能需要某種條件啟動,比如說生命攸關時,或者是人生的低潮時,或者是你和它產生共鳴時。
為什麼醫學上有那麼多奇蹟呢?明明是癌症必死之人,卻奇蹟般的活下來,或許,有許多奇蹟都是在背後靈的幫助下發生的。
當然,背後靈並不是事事都會保佑你的,它只是一個渺小的靈體,靈力有限,每一次幫你,背後靈都會消耗大量的靈力。或許,當自己生命垂危卻奇蹟般回復的時候,背後靈卻失去了它所有的靈力,化為虛無。它是拿自己的永恆,換了你有限生命。
任何事物都是對立統一,矛盾結合的,背後靈也會有勤懶好壞之分,所以才會有岑好運不斷,才會有人噩運連連,才會有人禍害人間。
書中關於背後靈的觀點,我並不敢苟同,因為顯然我看到的所謂背後靈,不屬於書中提及的東西,甚至不是同一類。可是,我沒有資料來定義我看到的玩意兒,究竟是啥。
可是有一點我能夠確定,自己瞳孔中倒映出來的黑影,絕對不存在善意,光是用眼睛看,都能讓人感覺一陣惡寒。
見所有問題都難不倒我,全班同學都自發的站起來為我鼓掌,我淡淡的笑了笑。
數學老師十分鬱悶,用教鞭敲著講臺,乾巴巴的喊道:「安靜、安靜。夜不語,你給我坐下。哼。」
這小老頭滿肚子氣的繼續講課,我則一聲不吭的用書本擋住大半張臉,視線不停地在每個高三一班的同學們身上轉。
觀察了半個多小時,自己基本上能夠斷定,果然並不是每個人背後都有陰影。教室裡大約一小半左右的學生背上確實飄浮著黑色影子,有深有淺。
高三一班共有三十七人,背後有影子的有十七個。陰影最深、最清楚的,要算是錢敏這個看起來挺活潑的女孩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上嘴唇和鼻子夾著鋼筆,玩得不亦樂乎。
我突然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錢敏背上的五歲男孩,又清晰了許多,男孩的臉部輪廓露了出來,那是一張憤怒到扭曲的臉。男孩的瞳孔泛白,那是飄浮在空中的身體上,唯一的兩點白色,這令它顯得更加可怕!
不知何時,男孩原本抱成一團的身體舒張開了,他伸出小手小腳,輕輕的動彈起來,最後咧嘴一笑,那笑容讓小小的嘴唇猛的裂開,一直裂到了脖子上。男孩的血盆大口張大,一口咬住了錢敏的小半個腦袋。
錢敏的烏黑秀髮揚起,被男孩一口一口的咬掉。
飛揚的髮絲被男孩吐到了空中,紛紛揚揚的往下落,我嚇得瞪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錢敏似乎感覺不到痛,發呆的她也沒在意偶然掉落到桌子上的頭髮。坐她後面的同學發現異常後,完全驚呆了,過了好久,才用手捅了捅她的後背。
「錢敏,妳的頭髮,妳的頭髮在往下,掉!」後面的同學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錢敏這才看到自己的秀髮在飄落,無數的髮絲從空中落嚇,落在了座椅上、地上,女孩的頭頂,已經變得光禿禿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錢敏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座位。
隨著她的跑動,更多的頭髮從頭頂掉了下來。我的雙眼看到那個五歲男孩坐在錢敏的肩膀上,雙手掐著她的臉,裂開的嘴笑得越來越開心。男孩沒有牙齒,它不斷地咬錢敏腦袋上的頭髮。
這詭異的一幕,只有我能看到。頭頂上的頭髮活生生被嘴拔下來,到底有多痛,光是想像就會覺得頭皮發麻,錢敏似乎現在才感覺到痛楚,她頭髮被拔光的地方,白森森的頭皮逐漸流出了血。
殷紅的血,泉水般湧出,錢敏抱著腦袋嚎叫。
高三一班的學生全都被嚇得夠嗆,錢敏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主動躲開了。每個人都在害怕,正常十八歲的男孩女孩們,他們每一個都是從前學校的學霸和書蟲,哪裡經歷過這麼可怕的事情。
「錢敏不會是傳染了什麼疾病吧?」一個男生女人般尖叫著,驚恐失措,「她的頭皮像是活了,使勁兒的往外噴頭髮和血。」
「我看過疾病百科全書,根本就沒有任何病症情況和錢敏現在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病!」一旁的女生迅速的躲開了在地上掙扎的錢敏。
數學老師不知所措的站在講臺上,這個小老頭的雙腿在發抖。
「快打急救電話!」我深呼吸一口氣,大叫道,然後整個人都朝錢敏撲過去。我是唯一一個能看到她脖子上坐著男孩的人,或許,我能救她。
雖然,那五歲男孩到底是屬於哪種存在,我根本就弄不明白。
我就地抄了一把椅子,在靠近錢敏後,猛力的朝黑色男孩砸去。椅子果然從男孩身體穿過,根本就碰不到它。
不過我的行為顯然不但激怒了它,而且另它注意到了自己。黑漆漆的男孩沒有再啃錢敏的頭皮,而是轉過頭,用它全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翻白的眼眸是空心的,透過白色的眸子,我甚至能看到它背後的事物。
五歲男孩衝我陰森森的笑起來,然後轉過頭,更變本加厲的啃咬起錢敏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錢敏尖叫一聲,她頭上最後一把頭髮也被扯離了頭部,連帶著扯嚇了一大片頭皮。撕開頭皮的悶響伴隨著啃骨頭的聲音,就算在這鬧哄哄的教室裡,都顯得極為刺耳。
血迸濺出來,噴了周圍的學生一臉。
碰到血的同學愣了愣,然後撕心裂肺的尖叫,整個教室更加混亂了,大部分人開始從門、窗戶往外逃。數學老師也扔下教鞭和粉筆,屁滾尿流的往外跑去。
偌大的教室裡,只剩下了我、仍舊在地上痛哭哀嚎的錢敏,以及沒來得及走掉的方悅。
「夜不語,妳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走!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太古怪了!」方悅結結巴巴的跑上來拉我。
「妳先走,我還有事要處理。」我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錢敏。不,準確的說是她背上的漆黑男孩。既然凳子會從它身上穿越,那麼代表它是沒有實體的,可是它卻能將錢敏的頭髮和頭皮咬下來,就證明它並不是完全沒有實體。
或許虛實之間有個界線,只是我沒有注意到罷了。
我沒有理會一門心思想要拉我一起逃的方悅,不停地在腦袋裡思索。就在男孩嚇嘴再次咬住錢敏的一瞬間,我叫起來:「就是現在!」然後一腿踢了過去。
錢敏背上的男孩被我準確的踢中下巴,飛了出去,在方悅的視線裡,只見我似乎踢中了什麼東西,接著不遠處的坐椅像被某個透明物體給撞得七零八落,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地。
男孩爬起身,重新飄浮在空中,它衝我尖銳的吼叫著,疾速飛了過來。我一手逮住地上的錢敏,一手抓住方悅,拼命的朝著教室外逃去。
可是還沒走出多遠,男孩已經從牆壁對面竄了過來。它想要攻擊我,可是在我腦袋上繞了一圈後,又重新做到了錢敏的脖子上。
這一次它聰明了,直愣愣的看著我,陰笑了幾下,一口咬住了錢敏的脖子。
「你敢!」我怒吼道,伸手想要將那個男孩拽下來,可是手再次穿透了男孩的身體。
男孩的嘴離開了錢敏,它得意的大笑著,身體越來越淡,最後消失在了空氣裡。
等我低頭看向錢敏時,女孩脖子的大動脈已經破裂了,大量血水噴湧而出。自己根本無法施救!
幾秒鐘後,錢敏斷氣身亡。
我和方悅面面相覷,她害怕的蹲在地上,靠在走廊的角落裡。我吞了口唾液,用緩慢的速度朝錢敏靠近。
她的屍體旁,男孩的影子已經完全不見了,只剩下空白的空氣和空落落的走廊。下課鐘聲還沒響,不遠處教室的教學聲隱隱傳來,顯得那麼的遙遠。
我屈腿蹲下去,摸了摸錢敏的喉嚨。脖子大動脈處,錯落的露出背部整齊的牙齒咬過的痕跡,也直接的證明了,我沒有做夢。
沒過多久,逃走的高三一班同學叫來了老師和校長,校長見死了人,急忙撥打報警電話。作為看到錢敏整個死亡過程的直接見證人,我和方悅分別作了筆錄。
警方派現場法醫檢查屍體,心不在焉的提了幾個問題。那些問題很公式化,我抽空觀察了屍體旁的法醫一眼,很清楚注意到當法醫看到錢敏脖子上的致命傷時,只是眉頭挑了挑,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後,就拍照填資料了。
這只證明一件事,河城的法醫似乎見慣了此類離奇死亡事件的發生。
警方的問話,也證明了這一點,問我話的警員絕口不提事件發生的前提緣由以及三要素。所謂三要素,全世界的警員問得都一樣,那便是,死者最近的狀態、死者有沒有得罪誰、案件發生時死者究竟出了什麼事。
自己對面的警員埋著腦袋,顯然對那三個問題避之不及,在不著邊際的問了我幾個問題後,揮揮手,讓我離開了,那完全是對案子的一種敷衍。
可是自己,還是從問話警官的眉宇間看到了恐懼,深深的恐懼,就像整個人陷在了無法解決的恐慌中,難以自拔。這種精神狀態,我甚至在每個警員身上都能發現。
我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河城案中發生的事情,恐怕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可怕!
正當我離開時,剛巧看到莫菲老師偷偷摸摸的和辦案警員在隱蔽的角落裡說話,警員暗地裡遞給她一疊資料。
這個莫菲,果然市警局的臥底。
我心裡一動,決定還是透過老男人偵探社的關係,和當地警方連絡一下,這樣能更方便找到線索。
我給揚俊飛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替我疏通一下河城的警局高層。那傢伙處理的很快,我拿著老男人發給我的特殊簡訊,勉強笑了一下。
河城是個大漩渦,我已經被漩渦給拉了進去。
能夠看到人類背後的黑影,絕對不是福,而是禍,誰知道時間久了,自己身上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總之,必須儘快解決眼前的問題,搞清楚周岩身上出了什麼問題,還有,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究竟是基於什麼原理出現的。
而且,自己的背後,也有嗎?
一想到這,心底深處就會湧上莫名的恐懼。我走過操場,路過學生餐廳前的大鏡子,朝鏡子中的世界看了幾眼。鏡子裡只有空空蕩蕩的操場,和傻乎乎的我,風吹過,颳起一地的樹葉,打著旋飛向天空。
我的背後,什麼也沒有,這讓自己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等著自己準備重新邁步時,一個男生走了過去,我下意識的低下了腦袋。自己能清楚地從男孩的背上看到一個女孩,一個同樣年齡的女孩。那個女孩有扭曲的面容,和懷孕六七個月才會有的大肚子。
女孩的模樣已經非常清晰了,碩大的肚子圓滾滾的,從T恤下襬處露了出來,黑色的頭髮垂到了男生的脖子上。
男生顯然看不到對方,他感覺被女孩頭髮碰到的地方很癢,不時身手用裡撓。手抓過的地方,因為抓得太用力,已經出現了深深的紅色痕跡。
我雙腿僵硬的看著男孩走過,下一事的轉頭朝身旁的鏡子望去。鏡子哩,只有我和他,男生的背上乾乾淨淨,什麼也看不到。
我打了個哆嗦,本來消滅了些許的恐懼頓時變本加厲的捲了回來,幾乎要將我的意識衝擊到了無法思考的境地。
鏡子裡看不到那些鬼東西,而一個人背後的事物,就算回頭看,都總會有死角。自己該怎麼證明自己背後就確實沒有那無法解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的黑色陰影呢?
或許也有像自己看到的某個鬼一樣的背後靈,就在我的背上,就在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地方,靜悄悄地成長壯大。然後在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實體化的時候,將手掐道我的脖子上,死死的拽住我的喉嚨——
將我殺掉!
一想到這,我就無法壓抑自己的恐慌。
該死!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如此害怕過了,甚至有一種想要逃離河城的衝動,可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能走,絕對不能走。
如果走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畢竟我能看到那些黑影,就意味著我已經被某種超自然力量給感染了。假如我的背上真有那種東西,一旦離開河城,情況就在也不會受到控制。
至少在河城,那東西是循序漸進的,暫時不會失控。
不錯,那東西,確實是循序漸進的。
自從錄完筆錄後,我就在操場上遊蕩。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我見識到了無數男男女女背後的黑色陰影,總數占了河城特高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而且,每個感染了黑色陰影的人背後,那背後靈都是獨特的、完全不同的,就連透明度都有所差別。
看得越多,我越是能夠確定,透明度越低,被自己看得越是清晰的背後靈,越是危險。
剛開始的時候,人背後的都是一團黑乎乎的幾乎透明的影子,或許是基於某種原因或者觸發了某個點,影子就會變得清楚。當背上的人影變得和錢敏身後的一般無二時,背後靈就會將宿主殺掉。
說人類是宿主,這也不過是我個人的判斷罷了,畢竟我只經歷了錢敏這一件事,無法比對。可是,那些影子都是對身為宿主的人充滿了惡意,這倒是能夠肯定。
人類進化了幾百年,感官已經對有害或者有益的東西產生了最基本的標準。鼻子聞到的香噴噴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對人體有利的;而臭的東西,幾乎都含有有害物質。
眼睛看到的也一樣,那些影子清晰後,就會變得面貌猙獰,情狀可怖,與「慈眉善目」這個成語完全形成反義。
在我來河城之前,河城已經出現過許多起居民莫名其妙死亡的案件,經歷了錢敏的事,我基本能判斷他們的死因,可能都是一樣的。
他們,全被背後靈殺掉了。
可,究竟是什麼原因,會促使背後的影子進化呢?因為背後靈在人的身後,已經出現了不短一段時間了,可是有人背後的靈卻仍舊單薄,而有的,卻已經長成熟了。
還有,又是因為什麼,人類背後才會出現那可怕的人影?
那些人影,和宿主又有什麼羈絆?這些,都令我非常不解。
這三個問題,也是河城隱藏著的黑暗世界,最關鍵的地方。背後靈出現的原因沒有規律性,只以百分之三十的人背上有,為什麼其餘百分之七十的人能免疫呢?
而我為何能看到它們?是否還有人,陷入了和我一樣糟糕惱人的狀況?
我的心情低落,帶著深深的恐懼,一步一步的往宿舍走著。自己本有心去找莫菲,結果那娘們完全不見了蹤跡。
因為死了錢敏的原因,下午高三一班停課,我盤算著找個機會跑出河城特高,去河城市區找找線索。
剛進宿舍,就看到李烈坐在寢室裡,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下午沒上課?」對於學霸而言,翹課可不是經常性的行為。就算清楚上課的內容,李烈也不像是愛翹課的學生,所以自己看到他時,隨口問了一句。
然後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李烈背後的黑衣女人已經清楚無比了,清楚道就連錢敏背上的五歲男孩都比不上。黑衣女人一把拽住李烈的頭髮,乾枯的雙腳完全盤坐在李烈的肩膀上。
她用手將他的頭髮塞進嘴裡,用力吸吮,每吸吮一次,李烈的肩膀乃至手就會微微抖一下,彷彿患了帕金森氏症。
「沒上課,不想上。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李烈轉過頭來看我,臉色慘白。早晨兩邊臉頰都還有些圓潤的他,現在已經塌陷了下去。
「想什麼事?」我不敢直視他的背,而是儘量繞開黑衣女人的陰冷身軀,還好兩張床之間的空隙滿大的。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老女人的事情的!」李烈劇烈咳嗽了一下,用半睜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Chapter 8 背後靈的秘密
難道背後靈曾經是人類,而出現的原因,是它們的死亡基於宿主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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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自己能看到人的背後靈,是一種病,一種不知什麼時候被誘發的病,稱為認知失調的病。
「認知」指的是任何一種知識的型式,包含看法、情緒、信仰,以及行為。
所謂認知失調,是一個心理學上的名詞,用來描述在同一時間有著兩種矛盾的想法,因而產生了一種不甚舒適的緊張狀態,更精確一點來說,是兩種認知中所產生的一種不相容的知覺。
嚴重的,就會出現錯覺。
這類錯覺很古怪,肉眼能確實的看到讓自己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非常矛盾的東西,直至最終,讓人崩潰。
例如,我看到的背後靈。
可是李烈接下來的行為,讓我徹底否定了自己患有認知失調的可能性。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老女人的事情的?」李烈的單眼皮和消瘦的面容,顯得十分猙獰。
「你不應該知道,不應該!」他一把將桌子上的書籍和一切擺設都扔在了地上,「不可能的,那件事、那個女人,沒有人知道!我這麼聰明,智商高,我做得天衣無縫!」
「你什麼意思?」我皺了皺眉,本能的覺得,這個傢伙的腦子已經壞掉了,從他的話裡,甚至能嗅出一絲不平常來。李烈的背後靈和他之間,看來真的有某種很不尋常的羈絆!
「那個老女人的事情,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李烈用手抓撓著頭髮,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樣。
直覺告訴自己,李烈現在的行為,對自己的調查非常重要。我瞇起眼睛,套起話來,「我看到了,我什麼都看到了。」
「看到了……」李烈使勁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那個老女人,穿著黑色衣服,頭髮枯黃,右臉側的頭髮上還帶著頭飾,很古老的頭飾。」我偷偷的仔細打量李烈的背後靈,做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那個老女人,她的手根爪子似的,才五十多歲,就已經……」
「不要說了!」沒等自己說完,李烈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他的臉乾黃沒有色澤,他撕心裂肺的吼叫著,打斷了我。
同一時間,本來就已經足夠清晰的老女人,在李烈的背上,更加清楚了。盤坐在他脖子上的老女人,瘦骨如柴的雙腿像鞭子似的,勒住了李烈的喉嚨。
李烈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的手摸索了一陣子,居然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剪刀來。
他用可怖的表情看我,咧著嘴歇斯底里的笑,「夜不語,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本來我不想殺你,可是你什麼都知道了,我沒有活路,我只能殺掉你!」說完他就朝我撲了過來。
自己沒有躲,我最近也稍微學了些防身術,雖然不多,可是足夠對付李烈這類身體瘦弱力氣不足的普通人。一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手搶過他手裡緊緊抓著的剪刀,李烈被我用力推倒在地上。
他爬起來,赤手空拳繼續攻擊。
我一腳將他踢開,腳踝不小心接觸到了他背上的黑影,頓時從接觸的地方,一股惡寒猛的冒了上來。黑衣老女人偏過頭,衝我古怪的笑了笑,那是一種相當怪異的笑,在那笑容中,彷彿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自己頭暈了暈,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黑衣女人乾枯的身體順著李烈的身體取縣緩緩的爬來爬去,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緩慢而靈活的軀體。
李烈一臉絕望,他覺得那件事被人發現,自己的人生砍定全都毀了。
「我那麼努力的唸書,就是為了躲開她,可是,躲不掉,所以我只能將她殺掉。夜不語,你不會瞭解的……你為什麼不死,死了就誰都不會發現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
我瞳孔一縮。李烈,殺了他背上的黑衣女人!難道背後靈曾經是人類,而出現的原因,是它們的死亡基於宿主的緣由?
這麼一來,倒是符合許多恐怖小說和電影的設定,但是,真的是如此簡單?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的判斷。
李烈的背後靈已經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除了動作畸形仍舊違反地心引力外,變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她笑得更加陰冷可怖起來。
李烈仍舊坐在地上哀嚎、顧影自憐,可是,突然,她的聲音頓了頓,一股窒息感席捲了他,李烈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脖子,無法喘息。
我清楚的看到,黑衣女人的雙腿沒有骨頭,柔軟得像是蛇的身體,緊緊的纏繞在李烈脖子上,一圈又一圈。黑衣女人張大嘴巴,她的下顎鬆垮的垂下,以人類絕對不可能張開的角度,將李烈的所有頭髮一口吞入嘴中。
我又向後退了幾步。經歷錢敏的事情,自己知道就算有心阻止,恐怕也沒用了。
清晰實在的背後靈,如果宿主不死,就會像是骨頭上的癌細胞,殺不死滅不掉,陰魂不散。深深吸了幾口氣,我掏出手機,透過攝影鏡頭語螢幕看眼前的世界。
拍攝的畫面中,李烈的頭髮已經不見了,頭皮也被黑衣女人零落的牙齒咬掉了一部份,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李烈撕心裂肺,喊叫不止。
而透過眼睛我能看到的,卻是黑衣女人真的如蟒蛇般,一點一點的,在將李烈吞掉。
黑衣女人吞掉的地方,李烈相對應的位置就會出現累累傷痕。我喘著粗氣,儘管保持著手的平穩,將一切都用鏡頭給記錄了下來。
沒有打擊就電話、沒有報警……我看著一個人在眼前活生生的死亡,不是無動於衷,而是無能為力。心裡隱隱的恐慌感更加劇烈了,將來的某一天,如果我解不開河城的秘密,那麼自己,也會因為某一種更加慘烈的方式,死得屍骨無存嗎?
不知道,我強忍著反感和噁心,眼睜睜的看著李烈整個人被黑衣女人吞掉。
漸漸地,李烈不叫了,卻並沒有死。手機的螢幕上,他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宿舍天花板。而我的眼眸中,李烈是從頭開始被黑影女人吞下的,他的頭部已經被吞了進去,然後是肩膀、胳膊,最後是腿。
等到黑衣女人將他吞乾淨後,我只看到了李烈的背後靈,那個龐大了至少有一倍半的背後靈。
手機螢幕裡,李烈因為酸性物質,開始逐漸一點一滴的融化,衣服出現斑點和破洞、被酸性物質腐蝕了,然後是他的皮膚、肌肉與血液。
我知道,消化李烈的,是黑衣女人的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這樣傻看著,手一動不動的平衡著手機,最終,黑衣女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在空氣裡,消失得乾乾淨淨。而地上,只剩下了一灘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的,紅紅白白的、留著完整李烈骨骼的液體與固體交錯的排泄物!
同一時間,我無力的垂下手,呆坐了一會兒後,終於在刺鼻的臭味中奪門而逃。瘋狂的逃,逃出宿舍,逃到了操場上,我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操場上的學生一個比一個詫異的看著我煞白的臉。
方悅也在操場上,她湊過來問:「你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模樣。」
比見鬼還可怕!我在心裡暗自說,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打,電話,報警!」
警車嗚嗚,上午剛來過的警員又來了。法醫進宿舍檢查屍體,沒一會兒就有一大堆警員跑到走廊上吐得稀里嘩啦。屋裡的情況不但恐怖,而且噁心。
給我做筆錄的警官仍舊是上午那位,黑著臉,臉色還殘存的驚慌。他瞧了我一眼,「你運氣還真夠背的,死了兩個人,兩次你都是目擊者。」
我苦笑著聳了聳肩膀,「我也不想。」
警官沒有多說話,又問了幾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他心不在焉,我也心不在焉。一問一答在兩個人都不認真的情況下,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從警二十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河城,到底怎麼了!」這個中年警員嘆氣道。
「誰知道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視線從對面的窗戶望了出去,透過玻璃,能看到碧空如洗的漂亮藍天。河城的工業不多,所以天空很美,可是就在這絕美的天穹下,居然湧動著骯髒的暗流。
究竟還有多少人會被背後靈殺掉?難道所有背後有陰影的人,全都會無一例外的死亡?一想到這,我就毛骨悚然。
我不是聖人,這輩子遇到了那麼多怪異事件,也解決了許多事情,可是,真正完美解決掉的,卻,一個也沒有。但是,現在的自己確有迫切的衝動,想要挖掘背後靈的秘密,結束這件事。
因為,那關係到河城百分之三十的居民,甚至是我的命。
中年警官感嘆了一下人生後,收起幾乎什麼都沒有填的筆錄離開了,帶走的還有李烈被黑衣女人消化後,剩下的殘骸體液。
就算用厚厚的封屍袋包裹,那股透心涼的臭味仍舊無法掩飾。所過之處,河城特高的學生紛紛在猜測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居然那麼臭!
夜幕漸漸低垂,李烈死了,學校暫時性的分配了一間新的宿舍給我。宿舍裡沒有室友,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擺放著一張床和書桌。
我一個人住在這不算太大的宿舍裡,每每看到對面的床,就會心悸不已。
李烈死的太古怪了,古怪到我到現在都無法接受。他背後那個黑衣女人的背後靈,為什麼要用吞的來殺掉李烈呢?她是因為李烈殺了自己,所以才報復?
厲鬼報仇的事情,或許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演,而且不是單獨的例子。整個河城特高,甚至是所有河城居民,都陷入了這個死境中,只是沒有人察覺到背後有死亡在逼近而已。
看著宿舍外的黑暗侵襲了世界的每個角落,我才將視線收回來。正準備打開電腦好好調查一番李烈和錢敏的事,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有些刺耳的敲門聲。
敲門的人,顯然有些不太友好,脾氣也有些暴躁。
我打開門一看,看到了莫菲這個性格脾氣都百變莫測的腐女教師。
「上面讓我跟一個人聯絡,儘量幫助他,我想來想去,就覺得你有問題。」莫菲攤開手,沒好氣的說:「接頭暗號拿給我看看。」
我撇撇嘴,掏出手機,將老男人發給我的特殊簡訊遞給她看。
莫菲確認後,更加鬱悶了,冷哼了幾聲,揉了揉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路,但是我告訴你,現在河城的事情非常複雜,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能搞定的,而且,我也很難跟你解釋清楚……」
「妳要知道,我不需要妳解釋。」我淡淡的學著她的語氣,「而且,恐怕我知道的,比妳以為的要多得多,甚至就連調查進度,都比妳快很多。」
廢話,就連河城連環死亡慘案的幕後黑手——背後靈都被我看到了,進度能不快嗎?
「就憑你!」莫菲嗤之以鼻,顯然不相信,「我知道你似乎智商很高,但是……」
她的語氣非常不討喜,我也懶得再客氣了,打斷她道:「知道什麼是心理防禦距離嗎?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心理防禦距離,一旦逼進了這個距離,人們就會產生恐懼、焦慮等負面情緒。
「那麼到底多近才會引發這種機制呢?心理學家曾經為此做了一項研究,他們在十五個受測者面前,透過生理顯示監測,分別在四公分、二十公分、四十公分、六十公分的距離進行了監測。每當靠近測試者一點點,顯示器都會及時反應出他們的生理狀況。
「一個基本的理論是:越靠近越焦慮。但是在那個測試中研究人員還是找到了一個極限距離:二十公分。研究人員發現,在兩人相距二十公分時,人的焦慮反應是最為強烈的。不過這個距離側是到了大眾交通工具上,就不那麼準確了。」
我取出書包裡的平板電腦,調出一份資料,輕輕放在了桌面上。莫菲一看,頓時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有吭聲了。
「那麼,妳知道什麼叫恐怖谷理論嗎?」我又問。
冒牌女老師猶豫了一下,點頭回答:「好像是一個關於人類對機器人和非人類物體的感覺的假設。」
「不錯。它在一九七0年由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提出,但『恐怖谷』一詞由Ernst Jentsch於一九0六年的論文《恐怖谷心理學》中提及,而他的觀點被佛洛伊德在一九一九年的論文《恐怖谷》中闡述,因而成為著名理論。
「森政弘的假設指出,由於機器人與人類在外表、動作上都相當相似,所以人類亦會對機器人產生正面的感情;直至到了一個特定程度,他們的反應便會突然變得極其反感,哪怕機器人與人類有一點點的差別,都會顯得非常顯眼刺目,讓整個機器人顯得非常僵硬恐怖,讓人有面對行屍走肉的感覺。
「可是,當機器人的外表及動作,和人類的相似度繼續上升的時候,人類對它們的情感反應亦會變回正面,貼近人類與人類之間的移情作用。」
我又將平板電腦一劃,又一份資料調了出來。
這次莫菲徹底震驚了,她仔細的將資料看了一遍,聲音都有些顫抖,「這兩件事都是你解決的?」
「很不巧,是我。」我點點頭,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這兩個理論分別牽扯到兩個故事,兩個十分特別的故事,有機會在講述。這兩件事在國內的警界十分轟動,莫菲有這麼怪異的表情也說得過去。
她嘆了口氣,默默苦笑,罕有的流露出一絲挫敗感,「好吧,我承認你有跟我合作的資格。」
「那麼,就先從楊雪和林孟這兩個人的事情,先瞭解起吧。」我翹著二郎腿,見她合作了,反而不急著弄清周岩的事情來。
「楊雪和林夢!靠,你果然知道很多東西,連這兩人都清楚。」莫菲的臉一抽,無奈的也坐到對面的床上,講起了那兩個女人,兩個非常詭異的故事!
Chapter 9 楊雪和林夢的怪事
「我覺得,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在模仿楊雪和林夢的長輩的遭遇事件。」我做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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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地鐵是都市罪惡的溫床,或許,真的是如此,直來直往的擁擠地鐵裡總有形形色色的人,以及發酵腐爛的人心。
前段時間才有個女孩講述了自己在地鐵的可怕經歷,說是某天晚上,她乘坐地鐵一號線。車廂內很空,坐的人也不多,空空蕩蕩的車廂裡,突然湊過來一個約四十歲的男子,那中年人突然遞來一張紙巾,讓她擦擦嘴。
女孩很詫異,立刻拒絕了。
對方不死心的說:「妳看妳熱成這樣,快擦擦汗吧。還在生我的氣啊?都氣了一下午沒跟我說話了,趕緊擦擦汗,等會我們下車回家。」
女孩覺得不對勁,立刻挪了挪位置,並故意大聲明確表示自己與男子毫無關係。這男子仍就不依不饒,稱女子和他賭氣,還上前欲拉拽。女孩嚇哭了,不但報警,還打電話給自己的男友,這中年男人才害怕了,趁著到站迅速下車。
事後女孩常常害怕,如果真的讓車廂裡的人產生自己和那男子是情侶的錯覺,被那人拉走後,鬼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楊雪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她是八月一日遇到了一個和她套近乎,試圖想要綁架她的男子。那個男子在河城的警局引起了轟動,一陣冷冰冰、寒透人心的轟動。
據說那個叫周武的綁匪,自稱只有四十二歲,可是警方調查後發現,他居然生於一九四五年,並且早已經死了足足有二十六年。周武死在監獄中,而他進監獄的原因,是因為在二十九年前的秋季夜晚,綁架了林村的一個女孩,將其禁錮在地下室哩,充當自己的性奴。
周武被逮捕後,關押進監獄三年,就忍受不了獄警的欺壓而自殺了。河城警方調取了二十六年前的手印,比對指紋,居然驚訝的確定,那個妄圖綁架楊雪的周武,確實就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周武。
「這簡直難以置信!」莫菲摸著腦袋,苦惱不已,「經手那件事的老警員,就是我的老爹。他回家就跟我說遇到了靈異事件,而且,最令人震驚的,還不是周武死而復活,面貌還根死時的模樣是一模一樣。」
冒牌女老師,舉起手,眼神渙散的看著纖細的指頭,「最可怕的是,妳知道那個周武,當初綁架的是誰嗎?」
「是誰?」我心裡隱隱已經有了答案。
「是楊雪的外婆。」莫菲覺得事情越想越另自己凌亂,「我都搞暈頭了,生前的周武將楊雪的外婆當作性奴,二十九年後,楊雪也差點被周武綁架。可這個周武,明明已經死了,骨灰都埋在老家的墳地中。一個死掉幾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活呢?」
「現在楊雪在哪?」我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問道。
「不知道。周武如果還活著,那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租房子、吃飯、購物、工作,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有跡可循。可是那個在地鐵試圖綁架楊雪的周武,就彷彿憑空冒出來的似的,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就連被關入警局中,也突然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莫菲默默搖頭,臉上劃過一絲擔憂。
「妳的意思是,楊雪最終還是失蹤了?」我有些吃驚。
「嗯。在周武在警局失蹤後,我的父親就讓她離開河城,而且老爸總覺得這個案子有問題,就暗中跟蹤保護楊雪。」莫菲嘆了口氣,「結果只過了三天,不但楊雪失蹤了,就連我爸爸,也在也沒出現過。」
那個周武確實是有問題,可沒想到,楊雪和莫菲的父親都因為他的緣故不見了蹤影。雖然從莫菲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感情色彩,可是我清楚,他擔心得很。楊雪是八月一日在地鐵站遇到周武的,失蹤事件推定為八月四日左右,距離現在也已經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不知道河城警方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這都沒有找到,想來是凶多吉少!
自己看過當天的地鐵監視錄影,楊雪當時使勁的用女子防身術準確踢中了周武的雙腿之間。只要是男人,光是看錄影,都會覺得一陣蛋痛,可是身為當事人的周武,卻絲毫感覺都沒有。
難道那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周武,也是背後靈?是具現化的背後靈,所以才會從楊雪背後走出來,被所有人看到?
這個解釋,似乎很牽強!
我沒有多想,而是轉移了話題:「那關於林夢的案子,你們有其他線索嗎?」
林夢二十歲,河城孤兒院出身,她的一生用曲折來形容,完全不為過。林夢的親生母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本來獨自一人想到醫院打掉肚子裡的胎兒的,可是在醫院走廊上,遇到了看病的周鈺。
周鈺接近四十歲了,卵子有問題,沒法懷孕,老公也被檢查出精蟲無力症,精子無法為卵子受精。
本來兩人接受了無而無女過一生的,可是當周鈺看到林夢十六歲的母親時,眼睛頓時亮了。
她主動湊過去不斷給林夢的母親灌輸墮胎是罪惡的、會下地獄的念頭,承諾在生育期間照顧林夢的母親,並在生育後給她一大筆錢。而生下的孩子,必須歸他們夫婦所有,以後也不會再和她有一絲關係。
林夢的母親還小不懂事,便同意了。
一直想要孩子的周鈺高興得快要發瘋,她將林夢的母親藏在地下室中,然後經常在肚子裡塞枕頭到村子裡到處逛,給別人自己懷孕了的錯覺。
她好吃好喝的將林夢的母親照顧得白白胖胖,眼看著地下室中懷孕女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也是一天比一天興奮。
終於,孕婦羊水破了,周鈺夫婦不敢送她去醫院,也不敢請產婆,於是決定自己接生。
沒有經驗的接生不順,加上孕婦年齡太小,發育不夠,寶寶的營養又過剩長得太壯,最終孩子的腦袋卡在了盆骨上,無法掙脫,孕婦開始大出血。周鈺夫婦最終殺了孕婦,然後將其分屍埋在了野外。
「林夢出生了。」莫菲講述道,「可是這個命運曲折的女孩好日子沒過多久,她的養母就腦袋失常起來,經常說有人想要害自己,還說林夢用直勾勾的眼神看她,可怕得很,於是開始對林夢家暴。
「長相甜美的林夢,也常常遭受養父的性侵犯。她從小過得苦不堪言,終於在六歲的那晚,她從廚房偷了一把菜刀,趁著養父母熟睡時殺死了他們。」冒牌女教師不無唏噓的道,「可憐的孩子。她被送進了孤兒院,她努力讀書,終於小有成就,可惜,最終還是死了!」
「因為家暴家性侵而殺死父母的案例,有趣的是,六到九歲兒童居多。歐洲、美國都不罕見。」我點點頭,「我看過林夢的資料,據說她的死,很有疑點。」
「和只有疑點!雖然驗屍報告上說是自殺,但是,她絕對是死於他殺,是一起凶殺案,不過凶手是誰,根本沒辦法找到。」
莫菲撇撇嘴,「最初審理案件時,根林夢同租一間屋子的女孩就曾提及,在林夢死前幾個晚上,每晚都能聽到怪異的聲音。那聲音像是高潮後,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咕』聲,然後也經常聽見床鋪發出很劇烈的響聲,像是有人在床板上跳來跳去。
「室友以為林夢有男友了,抽空告訴她,讓林夢跟男友『那個』的時候,聲音小點。可是當天晚上,聲音更大了,彷彿整個房間都被掀了一遍似的,林夢的房間中不斷地傳來打砸傢俱的聲音,將室友吵醒了。
「室友就去敲林夢的房門,沒人應聲。她試著扭了扭門把,門居然順利的敞開了,這另室友很意外。林夢是個小心翼翼的人,只要進屋子房門就一定會鎖上。
「屋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室友喊了林夢幾聲,林夢也沒有回答。當她打開燈時,嚇得險些尿褲子,只見林夢已經死了,死得很慘。」
莫菲用手機調出了現場照片,林夢的屍體彷彿剛從水裡打撈上來一樣,她的右手拿著一把刀,將自己的左手和雙腿砍斷,脖子還被帶刺的藤條纏住。藤條一共長二點四米,繞了七圈,最後在後腦勺位置打了個蝴蝶結。
我看完沉默了一下,「藤條是從哪裡來的?」
「河城附近都有生長,可纏住林夢脖子的藤條,卻是新鮮的,似乎剛摘下來不久。但根據她的室友說,那天林夢回家時,什麼也沒有帶,那根藤條,完全不知道是怎麼跑到她屋裡去的。」莫菲回答。
「最奇怪的是,林夢的室友曾經說,似乎看到窗臺上有個影子閃過,然後消失在了空氣裡。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影子。」她搖搖頭,「這怎麼可能,林夢可住在三十二樓。」
「林夢的養父母詳細是怎麼死的?」我突然問。
「十四年前,被林夢刺了幾十刀,當晚就死在了床上。」她答道。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照片,又道:「那林夢親生母親的屍體呢?」
「據說是分屍丟在了湖裡,用藤條纏著石塊沉入湖中,脖子上的藤條甚至纏繞了七圈之多……」莫非說完,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張大嘴巴,用嘶啞的聲音艱難的道:「怎麼會,林夢死時的模樣,居然和二十年前,她的親生母親一模一樣。」
「我覺得,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在模仿楊雪和林夢的長輩的遭遇事件。」我做了結論。
莫菲沉默片刻後,也微微點了點頭,「從現有的資料看,可能性很大。」
「是時候,該跟我講講周岩的事情了。」我翹起二郎腿,抬頭,目視她。
莫菲猶豫再三後,點頭道:「對普通人來說,確實不好解釋。周岩的事上級部門管得很嚴,下了死命另,要封鎖消息,但是既然讓我協助你,告訴你前因後果也是應該的。」
她將馬尾上的綁帶拉開,撥弄了幾下頭髮,正準備開口,電話就響了起來。莫菲接起電話問了幾句後,突然站起身,對我說:「周岩的事情等下再講,現在出了點小事,有沒有興趣瞧瞧?」
「沒問題,走吧。」我透過窗戶看著夜色瀰漫的校園,沒有猶豫。
看莫菲凝重的表情,估計那所謂的小事情,恐怕頗棘手。
跟著她出了河城特高,在附近坐上了一輛黑色汽車。莫菲取了一根煙出來,點燃,打開車窗深深吸了幾口。這個女人雖然腹黑、是個死腐女,不過那抽煙的憂鬱模樣,倒是挺有型的。
抽煙的成熟女人,總是有著自己的故事。
黑色汽車在黑色的河成功路上穿梭,自己這還是來到河城後,第一次來到街頭。河城比自己想像中還小,建築也不多。開車的便衣警察也默不作聲,車上三人各想各的,都沒有打破死寂。
整個車內,陷入了怪異的沉默死循環中。
不知隔了多久,莫菲才問到:「小張呢?」
開車的便衣警察愣了愣,才用苦澀的聲音說道:「不知道,他就那麼失蹤了。」
「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莫菲又問。
「兩個小時前,總機告訴我接到一通報案電話,報警人說有人使用假鈔,我和小張頓時激動起來。河城最近實在不太平,怪事多得很,這次終於遇到一個正常案子了。」
「所以你和小張立刻就去了?」莫菲問。
「對,難得碰到這麼大的常規案件,我和小張立刻帶著手槍,兔子一樣的蹦了過去。到了報警地址一看,居然是香燭店,我心裡頓時隱約覺得不太妙。
「結果報案人看到我們,就氣呼呼的拿出一疊紙錢。我跟小張一看,上面居然印的全是玉皇大帝。小張年輕,沒明白怎麼回事,我倒是明白了,沒等我們問,報案人委屈地說這冥幣是假鈔。
「我沒好氣的問他怎麼知道是假的,報警人說,前兩天先人托夢說錢沒收到,好不容易今天做夢,先人說錢收到了,可卻被冥界銀行扣押,說錢絕對是假的。
「當時我和小張就無言了,哭笑不得的勸了幾句,才將報案人勸退。剛出門來到河邊上,就在一處地方看到了失蹤已久的莫警官。」
莫菲的手明顯一抖,「你看到了我老爹?」
「我和小張都親眼看到了,看得很清楚。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中間還有一層河霧,但那確實是已經失蹤二十多天的莫警官。」
「他看起來,怎麼樣?」莫菲緊張的連聲問。
「莫警官身影飄飄忽忽的,一直在往前走,等我倆追上去,腦袋突然就昏沉起來。我暈倒在了河堤旁,被孫老頭救了,醒來後,小張也失蹤了。」便衣警察的聲音頓了頓,「孫老頭所在的那段河道,總覺得有問題。」
「孫老頭是誰?」我打斷了他的話,「聽你話裡的意思,似乎警方很熟悉?」
便衣警察看了我一眼,用雲問的眼神看向莫菲,見莫菲輕輕點頭後才客氣的回答:「河城很古老,總是有一些值錢的玩意,所以出現了一群人長年累月手拿鐵鎬和自製工具,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徘徊在河城各處以及各大拆遷工地尋寶。這幫人收入很高,經常找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孫老頭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個,警方經常為他找到的東西頭痛。
「那個孫老頭,其實也不老,今年頂多四十八歲,來河城已經有十多年了。他一個人在河邊的空地搭了個木頭棚子,圍起一個院子,一大早就騎著電動三輪車,到河城各處找埋藏在地下的寶貝。」便衣警察解釋道。
「不錯。」莫菲一邊擔心父親,一邊接話道:「我也跟這個孫老頭打過交道,他所幹的行當,知道的人並不多。據說每天早晨五點,孫老頭都會帶著金屬探測儀、鐵鎬和幾個袋子出發。他現在精明了,到處找大型的拆遷工地,用探測儀探出埋在地下的廢鐵。這些廢鐵,就是他的工資。」
莫菲探氣道:「這個孫老頭也挺神的,他可以很輕鬆地根據探測儀發出聲響的頻率,判斷出地下廢鐵的樣子。」
我用手敲了敲手背,「那現在我們,是去哪裡?」
「去孫老頭家。不知為何我醒過來後就失憶了,既然孫老頭救了我,肯定知道我是在哪裡暈倒的。問出地點,也好在我暈倒的地方找找小張漢默警官失蹤的線索。」便衣警察回答。
我沒再開口,車內又恢復了沉默。
便衣警察提到的河邊,是河城最出名的一條大河。寬約五十米,河道內水流湍急,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掉下去,也不敢說就能活著爬上來。據說河城曾經是依著那條河而建的,但是隨著城區改造,大多數人已經搬到了新城區,老城區只剩下老弱病殘和低收入族群。
因為居民少的原因,舊城區的路燈開一段熄一段。孫老頭的家確實很好找,就在河堤上,用竹籬笆圍了一大圈,在其中種了許多時令蔬菜。
月已經爬上了天際,我們三人走下河堤,剛好在院子裡看到了孫老頭正在用自製的壺舀水灌溉蔬菜。他的家是個簡易的窩棚,正中央亮著一盞瓦數不高的日光燈,寬闊的河岸,只有那盞日光燈再勉強照亮四周。
河水流動的聲音很響,衝入耳朵中,令人越發的覺得自己渺小。
「老孫。」便衣警察一邊招呼,一邊說明了來意。
孫老頭不像是四十多歲,模樣很顯老,有些駝背。他點點頭,藉著微弱的燈光看了莫菲一眼,頓時嚇得險些坐倒在地上。
我和莫菲見他神情古怪,心裡一沉。
莫菲連忙問:「老孫,你認識我的,我是莫菲。上次我還為討要文物的事情來找過你,怎麼你這次看到我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我昨天看到了和妳樣子很像的人。」孫老頭結結巴巴的回答。
「和我模樣很像?」莫菲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爸對吧?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我,我,我……」孫老頭嘆了口氣,低下頭,沒有開口。
莫菲頓時更加急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快說!」
孫老頭吃痛的縮回手,莫菲這才感覺自己的行為過激,連聲道歉。
孫老頭又嘆了幾口氣,一臉可惜,「莫警官,妳是好人,妳老爸也是個好人,他在我們這邊的聲望挺好,可惜我從來沒見過他。」
接下來,老頭說出了一句險些讓莫菲痛苦到暈倒的話,「莫警官,如果我昨天看到的是妳老爸的話……那麼,他已經,死了!」
Chapter 10 詭異死亡
難道是李烈殺了周春,而周春又變成了李烈的背後靈,以他殺自己的方式,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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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老孫,一輩子過得很苦,但是也自得其樂。每天五點左右,我就要起床找食,因為晚去了,工地就要關門,進不去了。」孫老頭跟著上車,帶我們三人去看到莫菲父親的地方。
一路上,他一邊感慨人生,一邊講述起之所以會看到莫菲父親的經歷來。
「昨日早上六點,路上行人並不多,我騎著小電動車,沿航東路向東駛去,在環路的一處拆遷工地上停了下來。那是我前幾天踩好的點,想看能不能挖到什麼,我取出金屬探測儀,嫻熟地組裝、調整,然後拿起鐵鎬,奔向工地。
「由於幹這行的時間長,兩分鐘彎一次腰,三分鐘挖一回土,腰部損傷得厲害,一動就痛得不行,加上那天的手氣不順,半小時哩,我只挖出了不到十斤的廢鐵。當時我鬱悶的搖搖頭,心說,這裡不行,要換地方,可是一連換了三個工地,卻只挖出了百十斤廢鐵。這樣的收穫,簡直是糟透了。」
孫老頭一個人嘮嘮叨叨的,看了一眼車窗外。所有人都仔細的聽著,沒有說話。
「我們這一行,真的太苦了,對於生活,老頭子我也有自己的渴望。別看我這樣,二十多年前,我和女朋友在深圳打工時,生了個兒子,我也是有兒子的。由於離香港近,女友在香港有親友,他們便一起去了香港。
「去香港後,家裡人打電話過來,說我父親半身癱瘓,於是我就趕緊趕了回來。讓我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分別,就是二十多年。由於老家的父母都因年邁得了重病,老頭子我一直都沒回香港。
「後來,女友給了我一個電話,但我把電話號碼夾到了書裡,再後來,找不到了,我和女友跟兒子就這樣失散了。
「可幾年前,老頭子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在香港的兒子打給我的,兒子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可是女方希望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我賣了房子,把所有錢都打到了兒子的帳戶,歡天喜地的準備去參加兒子的婚禮,可再回撥那個電話時,卻已經是空號了。
「老頭子我只好從零開始。算了,我也算是無牽無掛了,現在我,只想存點錢,找個老伴,好好過日子。」
見他感慨的越扯越遠,莫菲終於忍不住了,想要知道父親怎麼回事的情緒占了上風,便瞪了孫老頭一眼。
「行行,我繼續說自己是怎麼發現莫警官的。」孫老頭撓了撓髒兮兮的腦袋,繼續道,「幹我們這行,大多都是靠運氣,好的時候能挖個上千斤,僱車把廢鐵拉走,再給看門守衛一些好處,一天下來能掙不少錢;不好的時候一天只能弄幾百十斤。」
孫老頭又說:「十幾年前,拆遷的工廠多,管得也沒那麼嚴,那是賺錢最多的時候,很輕鬆,每個月能淨賺上萬元。如今,因為拆遷工廠的減少和工地管理嚴格等因素,賺錢已不像從前那麼輕鬆,但每個月差不多還能有不錯的收入,我自己顧自己,也還算過得去。
「由於年齡因素,我只在上午幹活,下午就回去休息,而像我這樣,靠探測儀拾荒的人,在河城有五十多個。有些年輕人,凌晨兩點就出去幹活了,當然他們沒有經驗,收入沒我多。
「拆遷工地就是個寶藏,那裏不但有我的工資,還有我的人生。莫菲警官一定知道,一年前,我在汴路附近,挖出過一顆炮彈。」
孫老頭得意道:「那顆炮彈足足一米七高,上百斤重。找了幾家收廢鐵的,都沒人敢要,後來就報了警,交給了警方,那時候就是莫菲警官來簽字接收的。」
莫菲「嗯」了一聲,沒興致接話。
「幹這行十多年,讓老頭子我最難忘的還是一個多月前,在一個工地挖出的寶貝。那個時候我還是準備在工地裡挖鐵,正挖著呢,金屬探測儀突然響得很厲害,我就開始往下挖,結果越挖越震驚,自己區然挖出了一扇金屬製作的門。
「那個門上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怪物,一個個可怖得很。我把那扇金屬門弄回家裡,空閒後,趕緊給警局打了電話,準備上繳。可是,警局裡的人一個個忙得很,最後也不了了之了。那扇門,還留在我家裡,被我當寶貝,每天擦拭得乾乾淨淨的。」
莫菲見他仍舊沒有講重點,眉頭皺起來。
「好,老頭子我又囉嗦了。昨天趁著晚上,我不死心,找到了北郊,離我家很近的一個建築工地。那個建築工地已經很久沒有開工了,在那裡,我曾經挖出過許多東西。昨晚也沒有例外,找了半個小時,金屬探測器就發出了急促的聲音,聽到那聲音,我就判斷下面有好東西。
「那東西應該有一米七長,一米多寬,是個大傢伙,如果是好的金屬,相當值錢。」孫老頭一臉恐懼,「我用隨身帶著的鏟子將土層挖開,結果嚇了一跳,那居然是一具屍體。」說完,孫老頭瞥了莫菲一眼。
「那具屍體,應該就是莫菲警官的父親。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屍體,金屬探測器居然會出聲,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老頭子我挖了那麼多年的寶,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
莫菲冷哼了一聲,「既然妳昨天就發現了屍體,為什麼不立即報警?」
「警局熱線打不通啊,一天到晚占線。何況我也不想多事,就想說找個機會,等打得通了再報警,結果一拖,就拖到了今天!」孫老頭委屈道。
莫菲氣得說不出話來,最近一個多月河城怪事太多,離奇的死了許多人,報警熱線經常超負荷,打不通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孫老頭帶著我們朝河道上游一直行駛了五公里,最後在一個臨河的岸邊停了下來。他指著河邊用圍牆圍起來的建築工地說:「就是這地方。」
老頭的臉轉向便衣警察,「對了,警官。你剛才問我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你的,我就是在這而門口發現你躺在地上,然後用電動車將你載了回去。」
莫菲一眨不眨的看著工地關閉的大門,讓便衣警察將多話的孫老頭打發走。夜色籠罩在這個幾乎沒有燈的工地上,只有不圓的月亮,在照耀著大地。
這清冷的月,帶著說不出的寒意,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地方看起來平靜,可暗地裡卻流淌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讓人深深感到恐懼的壓抑空氣。
「說起來,再過三天,就鬼門關就要開了吧。」便衣警察突然道,「傳統的鬼節就快到了。莫警官,妳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和鬼門關將要打開有沒有關係?」
莫菲瞪了他一眼,「怎麼說你都是大學畢業,居然會相信鬼門什麼的。」
「可是……」便衣警察欲言又止。
「沒什麼可是的。哪年鬼門關不開,可是像今年一樣怪異的事情,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莫菲加重了語氣。
我心裡一動,是啊,華人圈中傳統鬼節已經逼近了,三天後,鬼門將要大開。那些背後靈是一個月前開始陸續出現的,這些隱藏在人身後的影子,究竟是不是鬼?難道真的會和傳統的鬼門開有聯繫嗎?
但事實正如莫菲所言,鬼門每年都開,從來沒有哪次沒有哪個地方的鬼節,會像今年的河城這樣,混亂無序,滿城充滿死亡和詭異的氣氛。
莫菲從車裡拿出工具,將工地的門鎖砸開。這個工地確實已經停工很久了,就連看守的人都沒有。圍牆中,處處都堆滿了生鏽的鋼筋,以及雜七雜八破爛不堪的東西。
眼前,一棟還沒來得及拆除完的老房子殘破的聳立在眼前。這棟房子看起來也有數百年歷史了,一共兩層。房子拆了一半,還剩一半堅持沒倒下,仍舊倔強的站立在大地上。
我有些奇怪,百多年前的房子,在河城,很少有兩層結構的,除非是大戶人家。可看這棟房子的構造與雕刻工藝,並不是大戶,而且牆壁上遍布修繕的痕跡,像是打了無數個補丁。
便衣警察縮著脖子,覺得有些身體發冷,「這建築怪可怕的,特別是夜裡。」
「這裡的開發商倒閉了嗎?」我問。
「沒有。開發這地方的是一個大開發商,現在河城都有他幾個工地。可是這處地方,有些古怪,據說接連橫死了幾個工人,其餘工人集體罷工,說這兒鬧鬼。」便衣警察對著手心哈了口氣,「事情鬧大了,沒人願意上工,開發商只好一把鎖將工地鎖起來,準備放幾年。」
「鬧鬼?」我瞇了瞇眼睛。
莫菲的父親暗中調查楊雪的事情,結果失蹤了,屍體居然被孫老頭探寶時挖了出來,這種幾乎屬於奇聞異事的怪事,都能發生在這塊據說鬧鬼的工地,其中的意義,是否有些蹊蹺呢?
莫非沒有理會我倆的一問一答,她掃視著整個工地,尋找著孫老頭描述的位置。工地大部分被建材掩蓋,空地比較少,那塊沒有拆除完畢的老房子也占了一小塊不小的空間。
或許是因為尋寶的人多,不多的空地上滿是挖出的坑洞。
我撇撇嘴,「那麼早將孫老頭打發走幹嘛,讓他直接領我們過來不就得了。」
「閉嘴。」莫菲的心情非常不好,她瞪了我一眼,徑直往前走。
「或許莫警官是怕現場被第二次破壞!」便衣警察圓場道。
孫老頭將挖出莫菲老爸的地方描述得很清楚,但我們還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只見一個直徑兩米的正方形坑洞裡,一個破舊的塑膠袋將一個人形物體遮蓋住。莫菲立刻跳入坑中,輕輕將塑膠袋掀開。
她只看一眼便偏過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莫警官,妳先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吧。」便衣警察好心的說。
「你也給我閉嘴。」莫菲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的手顫抖了許久,才穩定下來,用力將塑膠袋往外一掀開,夜色中,一具屍體露了出來。
屍體屬於一個中年人,大約五十歲,長相和莫菲極為神似,可是扭曲的臉和瞪大的眼睛裡,倒映著早已變形的世界。
莫菲完全不讓別人插手,俐落的戴上塑膠手套,從頭開始檢查起自己父親的屍體來。
「屍體的面部有窒息的明顯痕跡,脖子上的痕跡是從後交叉掐住的,掐住死者的手很大,屬於男人。」莫菲看了父親的手一眼,頓了頓,「從脖子的掐痕與死者的手判斷,應該是死者因為某種緣由,使勁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沒有兇殺的跡象。」
悲傷中的女警官深吸一口氣,開始檢查起自己父親的胸部。
「屍體腐爛情形不明顯,死亡時間斷定為三天之內。死者脖子以下的骨骼,全都斷裂了,原因不明,可能是高空跌落,也可能是因為鈍器擊打,但是能夠斷定,主要死因為窒息。」
莫菲檢查完後,又將屍體蓋住,強自鎮定道:「叫人派車過來,將屍體運入警局的停屍間。」
便衣警察連忙點頭,掏出電話打起來。我也暗自佩服莫菲這傢伙的自我控制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一個人不但要面對自己至親的死亡,而且還要親手檢查至親的死因,這種痛苦,即使是我,恐怕也無法承受。
運屍車很快就到了,將莫菲父親的屍體包裹起來運走。
便衣警察上了車,而莫菲故意和我走在最後面。
「你的電子郵件地址給我。」沉默中,她突然問。
我一愣,然後吐出了一串英文字。
她點點頭,「周岩案件的前因後果,我會發郵件給你,這樣比較簡單一點。抱歉,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暫時不能協助你調查了。」
「妳去忙吧。」拋開這傢伙的腐女屬性,在今晚的事情處理上,我對莫菲產生了淡淡的敬佩。
「那好,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她又說。
我搖了搖頭,「妳好好處理自己父親的後事,我一個人也能回去,而且,趁著天氣好,順便散一下步。」
「那你自己小心點,現在的河城,早已經亂七八糟,不太平了。」莫菲沒有多話,坐車離開了。
我緩緩地離開工地,打開GPS,走在黑暗中。附近幾乎沒有人,只有自己手機的LED燈光像切奶油般,刺破周圍的黑暗。當GPS搜索道當前位置後,我稍微吃驚了一下。
河城特高,居然就在這處工地直線距離一公里的地方。
沒想到自己離兇案現場居然如此近。莫菲父親的死亡,在河城最近的死亡案件中,也算是極為蹊蹺的。
便衣警察和小張明明是幾個小時前看到了莫菲父親的身影,才追了上去,可是根據屍體判斷,莫菲的父親已經死了三天左右,那麼,那兩個人究竟看到了誰?鬼嗎?而跟便衣警察再一起的小張,為何會突然也失蹤了呢?
真是怪事連連。
我在午夜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回到臥室中。看了看錶,剛好晚上十二點半。打開平板電腦,有兩封新郵件,一封是老男人發來的,而另一封,來自莫菲。
點開了老男人揚俊飛的那封信,兩個人的生平資料就展露在自己面前。
第一個人是錢敏,這個愛笑、有些古怪,性格據說不錯的女孩,曾經有一段黑暗的歷史。她九歲時,殺了自己同父異母的五歲弟弟,扯掉了弟弟的頭髮做洋娃娃。她的後母因此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
而錢敏殺死自己的弟弟的原因,她也從來沒有說。當時的她只有九歲,就算殺了人也受兒童法的保護。父親帶她離開了原來的城市,錢敏也就這樣,似乎完全沒有殺過人、完全沒有心理陰影似的,讀國中、高中……
看完錢敏的資料,我的腦袋裡頓時想起了她死時的模樣。一個約五歲的黑漆漆的小男孩,一口一口的咬掉了她的頭髮……錢敏的背後靈,難道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第二個人是李烈,那個本來想殺掉我,結果卻自己死掉的短命室友。他的資料,楊俊飛都直說很難找,李烈一直都是優等生,就住在離河城一百多公里的省會城市,他的人生很單調,並沒有汙點。
而我在電話中描述的黑衣女人,楊俊飛倒是找到了答案。她是李烈的鄰居,據說對李烈很好,一度有別的鄰居看到李烈和那個叫周春的中年女子走得很近。周春經常給李烈錢,而且帶他出去玩,甚至有流言說,周春對李烈有不正常的親暱舉動,兩人的關係也有些曖昧。
可是一個只有十二歲的男孩,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究竟會有什麼曖昧?沒有人深究。直到有一天,周春突然失蹤了。
周春被發現時,卻是在二十公里外的蛇場。周春的屍體被砍成數段,每一段都被蟒蛇給吞進了肚子裡,最後只剩下消化不了的骨頭、毛髮等物質,透過DNA比對,才確定了周春的身分。
可是凶手,至今也沒有找到。
這令我想起李烈的死亡,就是被黑衣女人蛇般吞下肚子,然後消化得只剩骨頭與一攤噁心的液體。難道是李烈殺了周春,而周春又變成了李烈的背後靈,以他殺自己的方式,殺了他?
太誇張了!這些看似事實的證據擺在眼前,讓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最終,自己擺動著已經混亂的腦袋,將莫菲發來的郵件點開。
周岩的案件,總算揭開了一絲邊角。
隨著我的閱讀,自己的腦袋,更加的混亂起來。
Chapter 11 鬼門關
要結束這個孽障,只能提前關閉鬼門關。周岩,全靠你了,很抱歉,這就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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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寫回憶錄的人都是寂寞的人,只是對一個十八歲的小屁還來說,周岩的寂寞也來得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莫菲給我的電子郵件中,掃描了一整本日記本。那是周岩的日記,這傢伙從小學開始就寂寞的用回憶錄的形式,紀錄下了自己的一生,所以周岩寂寞的人生,恐怕要推移到八歲。
不錯,他的第一篇回憶錄,就是八歲那年開始寫的,後來漸漸長大了,懂了許多事情,學會的字也多了,便斷斷續續的補充。
既然是回憶錄,所以偏數並不多,也沒什麼流水帳,就是紀載了重大事件。我細細讀著,發現第一篇回憶錄中的文字,和周岩發給我的微博撕信完全一致,只不過撕信中只提及了前半段。
而日記本裡,完完整整的記下了後半段,那就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關於那晚他為姑婆守夜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周岩的回憶錄並沒有令我失望,其中詳細的描述著令我毛骨悚然,像是恐怖小說的劇情。
周岩的姑婆被陰陽先生的徒弟用九跟六吋長的棺材釘,牢牢的釘在了木板上後,沒有再繼續掙扎,眼睛也閉上了。
六歲的周岩本以為事情結束了,以後就會和姑婆的屍體相安無事,可陰陽先生卻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這才是剛開始,我們還有得熬。今晚,恐怕不會太平了!」
陰陽先生嘆了口氣,又用鹽巴撒了一個小圈,對他招手,「你站進來,無論發生什麼,千萬都不要走出這個圈子。」
周岩點點頭,乖巧的站入圈裡。看到了那種怪事,再不乖一點就是白癡了!
陰陽先生見他還算聽話,也沒多說,打了個哈欠後,就手拿桃木劍,坐在一把椅子上閉目養神。周岩蜷縮在原地,而陰陽先生的徒弟顯然沒有遇到過這麼恐怖的事情,他的手都在不停發抖。
被自己的師父命令,必須要坐在屍體的腦袋不遠處,這也令徒弟恐懼不已。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辦法,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屍體,大氣都不敢出。彷彿只要他多噴一口氣,姑婆隨時都會醒過來,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平靜沒有延續多久,更加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
周岩雖然很睏,但是完全睡不著,他不時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電子錶,希望夜晚快點過去。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幾聲尖銳刺耳的陰森貓叫,姑婆的手隨著貓叫動了動,然後四肢再次使勁的抽動起來。
本來貼在姑婆額頭的黃色紙符,在屍體的動彈中莫名其妙的飄到了地上,姑婆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徒弟。
徒弟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了幾步。
屍體用力的掙扎,可是四肢和身體都被棺材釘死死釘住了,一時間他沒有掙脫。周岩也被姑婆鬧出來的動靜給嚇了一大跳,這個據說小時候還抱過自己的老女人,怎麼死了後,居然這麼可怕。
人死了,難道都會變成這樣嗎?那以後自己的爸爸、媽媽死了,自己還該不該給他們守靈?還是,乾脆直接拉去火葬場燒掉得了?
六歲的周岩一時間想了許多。
屋外的貓嗚咽著,越來越不像是貓叫聲,那淒厲可怕的聲音,聽得周岩毛骨悚然。
突然,陰陽先生也睜開了眼,「不要聽!」
「哪裡來的貓啊,叫得那麼可怕……」周岩弱弱的抱怨道。
「那不是貓叫!」
陰陽先生抬起頭,用只剩一隻的獨眼看向了天花板,然後將手中的桃木劍朝屋簷上的某個位置用力扔了出去。桃木劍藉著力量飛快上升,就在周岩莫名其妙時,猛地擊中了空中某種看不到的東西。
桃木劍在空中一頓,發出「啪」的一聲,彷彿有瓷器破裂了。屋外的貓叫頓時變了調,像是受傷般慘嚎著,朝遠處逃去。
「哼,孽種,快滾回鬼門關裡去。」陰陽先生一把將掉回來的桃木劍接住。只見表面光潔的桃木劍,在昏暗的燈光中,劍尖上赫然反射著一絲猩紅的光。
不知何時,桃木劍上居然沾了幾滴紅到怪異的血液。
隨著貓叫聲遠離,姑婆的屍體終於平靜下來。
「將棺材釘再釘深一些。」陰陽先生吩咐徒弟。
他的徒弟點點頭,用楠木的錘子,用力將屍體掙扎出來的棺材釘又往下敲了敲。就在這時,悽慘的貓叫居然再次響起。
「孽障!」陰陽先生罵道,正準備揚起桃木劍,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了。
只聽那貓叫聲從一聲變成兩聲,兩聲變成四聲,從屋頂變成在四面八方響起,不知道有多少貓圍在了屋外。
或許,那叫的,正如陰陽先生所說,根本不是貓,因為堂屋外,周家的人也在守夜,那麼多貓冒出來亂叫,早就被他們驅趕走了。那麼,那不是貓發出的貓叫聲,很有可能,只有嗚裡的他們能夠聽到。
周岩的智商很高,就算年齡小,還是做出了很準確的判斷。
陰陽先生的臉色隨著貓叫聲而大變,他用急迫的語氣吼道:「快,從包裡拿出柳條,把屍體牢牢捆住!」
徒弟急忙撲道包裹前,將綑成一大捆的柳條取了出來。這全是新纖的柳條,上面還留有綠色的柳葉。
「你,千萬不要從鹽巴圈裡出來!」陰陽先生瞪了周岩一眼,然後幫徒弟把柳條一圈一圈的捆住姑婆的屍體。
貓叫更加激烈了,彷彿無數陰魂厲鬼在耳邊環繞,聲音刺激的周岩一陣陣腦袋發痛。那尖銳的聲響根本就不用通過耳膜,直接便衝入了腦神經裡,最終就連大腦都開始發痛起來。
周岩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瘋掉!
姑婆的眼皮在貓叫中猛的彈開,本來渾濁的眼珠子翻白的地方,變得漆黑一片,甚至凸出了眼眶。
屍體的喉嚨不斷發出怪異的「喀喀」聲,雖然微弱,可是卻在難聽的貓叫中清晰無比。姑婆瘦小佝僂的身體裡,彷彿有無窮大的力氣,抬手間,右手的棺材釘就被拔了出來。
接著是左手,左腳和右腳。
棺材釘一個個被拔出,釘子上染滿了黑色的腥臭膿血,沒過多久,阻擋屍體站起來的,就只剩下柳條了。
柳條,一共纏繞了屍體七圈!
古人常說柳條驅鬼,或許是真的,周岩看到姑婆的屍體只要碰到柳條,就會出現一道血痕,身體也會一陣抽搐,像是很痛的模樣。
怪異的貓叫早已變調為淒厲的鬼叫聲,在這鬼叫聲中,屍體似乎不斷湧入能量。姑婆早已死了,自然不怕痛,他拼命的想要將柳條掙脫。
陰陽先生急了,將桃木劍扔給徒弟,自己去包裹裡翻出一個銅質的長方形冥器抓在手裡,那冥器怪模怪樣的,就像是一道門。
「刺它心口!」陰陽先生大喊一聲,朝屍體撲過去。
徒弟強忍著恐懼,雙手逮著桃木劍,就使勁的網姑婆胸口刺去。可是已經晚了,姑婆悽慘的吼叫著,身上的柳條寸寸斷開。她舉起右手,一把將刺過來的桃木劍抓住,牢牢抓著。
凸地瞪大眼睛,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姑婆抬起左手,將徒弟的腦袋也抓住了,像是捏破氣球的聲音,徒弟的腦袋「啪」的一聲裂開,紅白之物噴得到處都是。
「該死!」陰陽先生劍徒弟慘死,悲痛的大吼一聲:「孽障,納命來!」
他高舉那扇門一般的冥器,想要貼道屍體的額頭上。但是姑婆驚險的避開了,她似乎對那個冥器極為忌憚,一邊吃力躲著,一邊攻擊著陰陽先生。
周岩感覺自己置身於恐怖電影裡,不遠處本已死亡的屍體與完全不科學的打鬥,已經令他害怕得快要崩潰。
「快逃!」陰陽先生畢竟力氣沒屍體大,逐漸吃力起來,他轉頭朝周岩大喊道:「鹽巴圈已經沒用了,殺了我後,這孽障就會殺了你!
「我的包裹中有一把鑰匙,你拿去,順著堂屋到周家的地下室。那裡有一扇看起來就很可怕的青銅大門,只要一見到它,就不會忘記,你用鑰匙,把那扇門關上!」
陰陽先生喘著粗氣,他被姑婆攻擊得狼狽不堪,說話間,姑婆的手一伸,尖銳的指甲立刻刺入了他的胳膊。
陰陽先生吃痛下,撕心裂肺的再次大喊:「要結束這個孽障,只能提前關閉鬼門關。周岩,全靠你了,很抱歉,這就是你的命!」
屍體逮住陰陽先生的手臂,頭瘋狂的貼近他的喉嚨,想要用剛剛長出的獠牙刺穿陰陽先生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周岩被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
陰陽先生哀嚎道:「快去!快!」
周岩這才動了動,小心翼翼,一步,又一步,走出了鹽圈,緩緩走到陰陽先生的包裹前,翻了翻。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把足足有小指頭粗的青銅鑰匙,那把鑰匙造型奇特,正方形,很沉,沉重到六歲的他要用兩隻手才能拿得動。
陰陽先生最後的力氣推開姑婆,將一條生路讓給了周岩。周岩強忍恐懼,按照陰陽先生吩咐,打開後門跑出堂屋,憑著記憶朝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周家的地下室很好找,他前些日子無聊的時候也去過,裡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本以為要找到那扇陰陽先生所說的門會費一番工夫,可是他錯了。
那扇門真的很好找,就在地下室的最中央。至於陰陽先生為什麼會知道這扇門的存在,周岩沒去多想,他喘著粗氣,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下室中那扇不可思議的門。
這道門只有兩米高,半米寬,門,微微露出了一道縫隙,不知道是正要打開,還是準備合攏。門,實實在在地存在於地下室裡,可是非常縹緲,無曙光粒子在進進出出。
這就是陰陽先生說的鬼門?
陰陽先生說對了,這所謂的鬼門,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只需要看一眼,一輩子都忘不掉。
青銅製造的門,散發著冰冷徹骨的怪異寒意。門呈現塔樓狀,在頂上,赫然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鬼門關!
而門的最中央,有一個鑰匙孔,周岩不敢耽擱,深吸幾口氣,將青銅鑰匙插了進去。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響動,怪異青銅門的光線頓時黯淡下來,啪的一聲轟然倒地,然後逐漸沉入了地底。
周岩有些不砍相信眼睛,明明是一道門,怎麼會穿過混凝土,沉下去呢?他用腳踩了踩地面,頓時發出了結實的回聲。
沒多久,門便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鼓起勇氣又回到了堂屋,屋裡燈光依舊,不過確實已經結束了。姑婆的身體倒在地上,散發著噁心的腐爛味道,而不遠處,陰陽先生受了重傷,奄奄一息。
沒等周岩去扶他,陰陽先生說出了最後的遺言:「小朋友,拿到那把鑰匙的人,就是我的衣缽傳人。咳咳,這本書你拿走,我要死了,這是我的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是屬於這裡的,無論你躲到哪裡,終有一天,你還是會回來……
「因為那道鬼門,需要你,來關!」
說完,陰陽先生便斷氣身亡。
堂屋裡的事,周岩無法解釋,他第二天就跟著父母離開了河城,時間一晃眼,便過去了十二年。
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然而在幾千里之外讀書的周岩,最後,還是應了陰陽先生的遺言,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河城就讀高三。
周岩的回憶錄看到這裡,我完全驚呆了。自己彷彿在讀一本恐怖小說,完全不清楚該不該相信裡面的劇情。
心裡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穩定好情緒,繼續往下看。
第二篇回憶錄講述的是周岩十二年來的心路歷程和糾結掙扎。他經過自己的推理,覺得陰陽先生的話裡有話。
而看他回憶錄的我,也隨之得出了一個跟周岩一模一樣的結論。
陰陽先生說,那扇鬼門,需要周岩,去關。
可是周岩明明將鬼門關上了。
不,或許周岩沒有完全關上,他只是將鑰匙插了上去,而鬼門,其實一直基於某種規律處於半開啟狀態。
周家的地下室,居然有一道鬼門,這很令人感到古怪。所謂的鬼門究竟是什麼,也引起了我的思索。
根據史料記載,鬼門關是一座牌樓,上面橫書蒼勁有力的「鬼門關」三個大字,是人死後道陰曹地府報到的第二座關卡。
鬼門關兩旁有十八個鬼王和把門小鬼把守,守備森嚴,鋼牆鐵壁,牢不可破。無論是誰來到這裡都必須接受檢查,看看是否持有鬼國通行證,也就是所謂的路引。
在這張長三尺、寬兩尺的黃紙上印有「為酆都天子閻羅大帝發給路引」和「天下人必備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轉世升天」,上面還蓋有「閻王爺」、「城隍爺」、「酆都縣太爺」三枚印章。
凡事人死後,即燒掉它,亡魂就拿著它到鬼門關,經查驗無訛後,方能入關。
上梯坎,有無常殿,內塑無償、無常娘娘和保山大王。傳說無常是因間捉拿亡魂的差頭,舊時酆都都有許多無常的故事流傳。而保山大王,是專管山間猛獸,保戶人畜安全的山神。
而在《聊齋志異》中,鬼門關前,塑有「陰曹地府」門亭,右側外豎立一碑,隸書「此冥府也!」四個大字。
準門兩側塑十八形象猙獰怪異、栩栩如生的鬼王,讓人覺得陰森恐怖。
而,路引一說起源於唐太宗貞觀年間。
丞相魏徵夢斬涇河老龍,唐太宗李世民受到牽連,而被閻羅王傳訊到了地府,當閻羅王問明情況後,知道李世民是一個賢明的君主,他不但文韜武略,而且安邦定國,創造了唐朝初年的盛事局面,於是決定放李世民還陽。
臨行前,陰天子委託陽天子把鬼國護照「路引」帶回陽間,發給善臣善民,使他們死後憑此陸引進入鬼國首都——酆都,可以免受地域眾鬼欺凌和刑罰折磨。所以自唐以後,路引就象聖物一樣被流傳了下來,從無變動。
這種路引只有好人才能買到,作惡的人是買不到的。以前來酆都旅遊的人,都要為家裡的老人買一份路引回去,已表示自己的孝心。因此,以前瘋都城李的路引非常流行,很多人就靠賣路引為生,使得酆都鬼城名聲遠揚。
鬼門關前有心刻的十六大鬼,傳說是閻羅王專門挑選一批惡鬼來此鎮山把關的。他們對惡跡斑斑、惡性未改的亡魂也鬼盤查得格外苛刻、嚴格,不使一個蒙混過關。
野史和古記載中,對鬼門的描述,倒是和周岩的話有些出入。
難道這世界真的有地獄,真的有鬼?
不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接著向下看回憶錄。周岩來到河城後,就一直在調查鬼門的事情,他去了周家老宅,可是老宅已經被圍起來準備拆遷了。拆遷的工程並不順利,一直有傳言在鬧鬼,所以工人們罷工,老闆也只好將地閒置起來。
周岩潛入工地,想要找到鬼門,可是拆遷了一半的老宅居然成了附近的學校學生無聊時,出當試膽的場所,所以他便考入離目標最近的河城特高,偷偷觀察。
直到有一天,有三個河城特高的學生偶然開啟了鬼門。根據周岩的紀錄,那剛好是距離現在一個半月前。開啟鬼門的那天,整個河城,大約一小半的人,聽到了怪異的陶斯之聲。
就是從那天開始,周岩驚訝的發現許多人的背後,出現了淡淡的黑色影子,而那影子,似乎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於是他增加了調查的量,並研讀了陰陽先生留給他的那本破舊的書。
書中說,當大多數人聽到莫須有的聲音,就是鬼門大開的前兆,必須要殺掉打開鬼門的人,才能將鬼門關閉。
周岩猶豫了,可是當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到有人背後的影子越來越清楚,最終殺死宿主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要殺掉那三個意外打開鬼門的學生,將一切結束。
Chapter 12 古怪的門
門,兩米高,半米寬,從裡邊不斷冒出新鮮紅如血的光。門,正中央,插著一把青銅鑰匙。
鬼門,大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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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疲憊不堪的,誰死了,誰活著,其實並不會引人注意。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可有朝一日死掉後,地球依然轉動不休。活著的人呢?依舊在自己的痛苦中煎熬。
原本周岩決定殺人的事情,只是他的決定,沒有人知道,可是在四十天前,河城接連失蹤了三個人。
張蕾,高三一班,算是我未曾見面的同學,也是第一個失蹤的女孩。失蹤時間是上個月的十六日,也就是四十天前。
第二個消失的是李永,高一三班,失蹤於上月十八日。
第三個失蹤的是高三二班的趙蘊,上個月的二十日不見蹤影。
而直到就連周岩也失蹤後,學校才急著報警。
警方調查了周岩四人,看到了周岩的日記本,這才清楚起來。心理專家判斷,周岩患有精神障礙與妄想症,許多妄想症患者都會因為自己的主觀臆斷和幻覺,去殺死不相關的人。
周岩被列為通緝犯,不過他說要殺掉的三個學生的屍體至今也沒找到,警方懷疑,他將其綁架藏匿了起來,還沒有下殺手。學校方面也封鎖了消息,可是紙包不住火,特別是高智商人群聚集的河城特高,沒過多久,消息就被學校的學生利用駭客手段獲取,傳播了出去。
學校再三的下禁令,禁止任何學生討論周岩的事情。
不過事件發生至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天,周岩也失蹤了三十五天,而我收到他的私信,也不過才十多天時間。這就意味著,十多天前,周岩還跟外界有聯繫,能上網,但是警員搜遍了整個河城,卻完全找不到他。
這實在有些不正常。
我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張蕾、李勇和趙蘊三人,真是被周岩綁架甚至殺死了嗎?周岩現在又在哪裡?他給我發私信的原因或者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曾經以為那只是他單純的想向我分享某些東西,但現在看來,或許周岩,是想向我求救。
不錯,那肯定是一種求救信號,可是剛寫完一半的私信,就被什麼突然打破,匆匆發了出去!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電腦螢幕,猛的腦袋裡想到了什麼,又調出了從前的資料。這個事件中,最主要的人物,其實一直以來都只有四個。
一九八四年,也是二十九年前,周武,將楊雪的外婆羈押在地下室裡當性奴。
二十年前的一九九三,周鈺將林夢的母親藏在地下室生產,並殺了她。
十二年前,周岩姑婆屍變,六歲的他跑去地下室關閉鬼門。
還有一個叫周磊的傢伙,他殺了酒托女後,證據證明,周老逃回了老家已經拆遷的祖宅,躲在了地下室,最後才被逮住。
住四個故事,分別發生在四個年代、四個人身上,可是他們有兩個共同的相同處,那就是都姓周,都和周家的地下室發生了關鍵。
而根據周岩的回憶錄,周家的地下室,赫然藏著一扇詭異的鬼門。
從手裡得到的訊息可以初步推理,周岩提到的陰陽先生早就知道鬼門的存在。或許,那個陰陽先生,甚至歷代得到衣缽的傳人,一直都是關掉那扇鬼門的關門人。而現在的衣缽,已經傳到了周岩身上。
鬼門到底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是這不影響我的判斷,河城特高附近唯一的拆遷工地,就位於它一公里外,我不久前才去過的那一處。裡面的描述,跟周岩對周家老宅的描述一模一樣,那裡被拆掉一半的老房子,肯定便是周家的祖房。
祖屋下面的鬼門,一直以來在歷代陰陽先生的維護下,影響範圍沒有出過周家。但是陰陽先生死了,現在的周岩什麼也不知道,離開了十二年。
而張蕾、李永漢趙蘊去了工地的地下室試膽,因為某種原因,意外觸發了鬼門。令本來半開半啟,影響不大的鬼門大開,而所有聽到了陶斯之聲的市民,全都受到了影響。
這影響就只有一個,讓他們內心深處的罪惡種子發芽,令他們做過的罪惡事情變為了身後的陰影——背後靈。
背後靈吞噬人們內心的黑暗,逐漸長大、實體化,最終將宿主吃掉。
而直接去過地下室,近距離接觸過鬼門的周磊、周岩、周鈺、周武甚至屍變的姑婆身上發生的怪事,一切都與那扇門有關!
我不信有地獄,不信有鬼,所以,那扇門,絕對不尋常。可是自己,為什麼在聽到了陶斯之聲後,變異成能夠看到別人背後靈的體質呢?
為什麼,自己是例外的?我沉默了半晌,仍舊沒有頭緒。
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指向了周家祖宅。看來,自己有必要再去那裡走一趟了!
我朝外看了看,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自己收拾好,隨便翻了些零食填飽肚子,然後走出宿舍。找了個低矮些的牆壁,翻牆出河城特高,緩緩朝著那個拆遷工地走去。
天空黑壓壓的,暗沉的空氣流淌在四周,顯得有些冷。我裹了裹外衣,稍微加快了腳步。工地的門依舊半開著,我徑直穿過空地,小心翼翼的進了半倒的周家宅院。屋裡的東西已經被搬走了,只剩空空的牆壁,和屋頂上的許多破洞。
手機LED燈的光芒在這翻滾的黑暗中,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依著周岩回憶錄裡的記載,我走過堂屋,繞了幾圈,果然看到了一扇通往下方的門。這扇門很小,金屬軸承早已鏽跡斑斑,但仍舊能發現最近頻繁開合的痕跡。破舊的柴木門後方是木頭階梯,木板腐朽嚴重。
我小心的往下攀爬。
這個地下室大約三米高,很快就到了底。下方的空間比想像中更大,手機光在這個足足有百平方公尺的範圍裡只能勉強的提供光亮。我掃視周圍一眼,並沒有看到特別的東西。
周家搬離後,所有東西都帶走了,地下室除了滿是垃圾外,就什麼也找不出來。地上的垃圾顯然都是附近學生們製造的,洋芋片包裝、可樂罐,全是探險試膽的最佳零食。
在地下室的最中央,我找到了挖掘的痕跡。那個坑足足有三米深,是用鏟子挖出來的,挖出的土又全部填埋了回去。我用腳初步的測量了一下坑的長寬,心算後,得出了挖掘物至少有兩米高,半米寬,厚度足有一米多。
這和周岩形容的那扇鬼門極為相似。
該死,鬼門居然已經被挖走了!
我拍了拍腦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孫老頭曾經說一個多月前,在一個工地挖出了個寶貝,是一扇金屬製作的門。那個門上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怪物,一個個可怖得很,於是他把那扇金屬門弄回了家。
該死,自己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真是心不在焉,聽那囉嗦的孫老頭講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難道,現在那扇鬼門,就在孫老頭家裡?
可是孫老頭的背後,明明就沒有背後靈,他跟鬼門接觸了那麼久,也沒見遇到過怪異事情。
他那裡的那扇門,究竟是不是周岩回憶錄裡提及的鬼門,必須要去確定一下。
我用手機將地下室的各個細節都照了相留存為資料,準備以後蕤時翻看,然後走了上去。
剛一出門,眼睛就瞥到了不遠處鬼鬼祟祟的躲著一道黑漆漆的影子,我心裡一沉,默不作聲的往前走,暗中摸索著藏在身上的手槍。
又往前走了幾步,還沒等自己行動,那個黑影已經尖叫一聲:「哇,老鼠!」然後整個人都朝我撲了過來。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悄悄鬆開槍托,正準備躲開黑影,可是那傢伙速度實在太快了,我防不勝防的被她給推進了腳後的坑裡,腦袋撞上了鬆軟的土,臀部一陣疼痛。
「啊,夜不語,你沒事吧!」女孩驚慌失措的在坑上面大叫。
我鬱悶的冷哼了一聲,「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下來,能沒事嗎?方悅,妳怎麼在這裡?」
「我今天早上晨跑,見你鬼鬼祟祟的翻牆跑出去,以為你是準備去和哪個帥哥約會,一時間八卦心突然冒了上來,靈機一動就跟蹤你了。」方悅大剌剌的將完全是觸犯了法律的行為給說了出來。
「都跟妳說了,我的性取向正常得很!」我對她實在無語了,這傢伙死腦筋一個。自從第二次見面,就將我看做是Gay,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有我這麼帥的Gay嗎?
「對不起嘛,我拉你上來!」方悅到處找了一下,向著坑裡扔了塊木板,「來,用它爬上來。」
我沒好氣的看著那只有半米長的木板,她以為我是掉水裡了,可以靠著木板往上浮嘛?以她的智商,當初河城特高的主考官肯定放水了,不然怎麼進得來!
自己手腳並用準備爬上去,突然,我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
不對,那坑似乎有些不對。
我仔細的打量周圍的土層,翻開的土上,似乎有液態氮冰凍過的痕跡。
奇怪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向上看了幾眼,確定自己的位置後,猛的意識到,這個坑,不正是莫菲的父親被埋的地方嗎?
一個可怕的想法,逐漸的在心底深處橫衝直撞。我打了個冷噤,連忙爬了上去,使勁的朝外跑。
「你要去哪?」方悅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
我衝她大叫道:「妳快回學校去,要出大事了。不要跟著我,會有危險的!」
可這明顯聽不懂人話的女孩,還是跟在了我身後。
出了工地,費了好一陣工夫才找到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我拉開門,方悅老實不客氣的第一個爬上了坐位。
我也上車,跟司機說了地址後,瞪了她一眼,「妳跟著我幹嘛?」
「雖然不知道你想幹嘛,但是看起來似乎挺有趣的。」方悅聳了聳肩膀,一臉當定了牛皮糖的嘴臉。
我沒有再理會她,這種人,越是理她,她越得意。
心裡翻江倒海的在思索著剛才的猜測,如果那是真的,那麼周岩的私信不但在向我求救,而且十有八九,他早就有了危險。
孫老頭的房子離周家老宅只有五公里,很快就到了。我下了車,衝向河堤,天已經大亮,孫老頭搭建的房子周圍靜悄悄的,一切,彷彿都死了。
身旁的河水不停流淌,本來震耳欲聾的聲音,也像是電影在放慢鏡頭,變得不那麼刺耳起來。
「奇怪了,怎麼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有些對不上?」方悅看了一眼周圍,又看了一眼河水,奇怪道。
「那是擾流現象。」我皺著眉頭回答。不錯,正是擾流現象,只有空氣裡瀰漫著看不到的大量能量,才會造成這麼怪異的現象。
「能量擾流現象只會出現在經典物理學的假想裡,現實中怎麼可能出現!」方悅不以為然的認為我在開玩笑。
我幾步走上去,一把推開了孫老頭的房門。這老頭的家一進門就是臥室,床上,孫老頭側身躺著。
「孫先生,我有事想問問你!」我伸手推了他一把,結果孫老頭的身體被我接觸到的地方,居然塌陷了下去,彷彿我摸到的不是人的肉身,而是一團稀泥。
方悅尖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淡定的看著孫老頭腐壞的屍體,皮肉能爛成這副模樣,至少也死了有一個多月了。可是,昨晚他明明還和我們坐同一輛車,昨天他還從周家老宅前救了暈倒的便衣警察,昨晚他還帶我們去找莫菲父親的屍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真看到了鬼?還是說,那都是因為鬼門上不斷輻射出的奇異能量?
我瞪大了雙眼,又用力揉了揉。周岩從地下室出來後,似乎和我一樣,能看到人背後的陰影,可我到底是怎麼了?
等眼睛適應了屋裡的環境,我才發現在孫老頭的屋子裡,有許多半透明的影子在不斷飛來飛去,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影子的來源,全都位於屋後。
我緩慢的挪動腳步走到了屋子後面,頓時,自己和跟屁蟲方悅,全都傻了。
只見那屋子後方,本來不大的地方,正中央擺著一扇門,一扇散發著詭異光線的門。門是青銅製造,最上頭歪歪扭扭的寫著三個我本該分辨不出的自。但是只要人看到後,就會懂那些字的涵義。
「鬼門關!」方悅讀出了那三個字。
門,兩米高,半米寬,從裡面不斷冒出鮮紅如血的光。門,正中央,插著一把青銅鑰匙。
鬼門,大開著!
我的視線從鬼門上稍微移開,轉身,望向了臥室方向。
「出來吧,莫菲,我知道妳躲在那邊。」我握著槍,淡淡道。
「莫菲老師,妳也來了?」方悅眨巴著眼睛,高聲喊道。
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擦著我的肩膀射擊過去,莫菲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夜不語,慢慢把槍放下!」
我無奈的苦笑,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那個女人。論槍法,自己拍馬都跟不上她。
本來想解決了鬼門的事情再去搞定她的,誰知道,她居然早就已經將算盤打到了我的身上。
方悅被槍擊給嚇呆了,整個人愣在原地。我一邊苦笑,一邊將偵探社配給的槍放在地上。
莫非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她看著我的臉,沒有表情,「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不錯,我偶然發現埋葬妳父親的土層裡,居然有液態氮浸泡的痕跡,聯想到那日妳一個人驗屍,不讓人插手,我就懷疑上妳了。」我撇撇嘴,「恐怕,妳也早就留意上了我。」
「不錯,沒有人告訴你,應該藏拙嗎?你在我面前展現自己的高智商,炫耀自己的豐功偉業,連續破獲了兩個重大疑難案件時,我就知道自己早晚要暴露的。」莫菲嘆了口氣,「如果想不暴露,就必須要先殺掉你!」
「莫菲老師、夜不語,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方悅用顫抖的聲音問,「怎麼你們都有槍,是在表演嗎?」
「方悅,她可不是什麼老師,而是河城的女警官,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凶手大人。她,可是殺了自己的父親。」我冷哼道。
「看來你是真的全都知道了。」莫菲臉抽了抽,「那個男人,本來就應該死!」
「那警局的小張呢,他是妳殺的吧,因為他發現了妳父親的屍體?」我問。
「不錯。」莫菲點點頭,一副勝券在握。
「那孫老頭呢,也是妳殺的?」我又問,「周岩被妳逮住了,他在哪兒?」
「夜不語先生,你的問題似乎有些多了,我可沒興趣回答你。」莫菲將槍口揚了揚,「你真以為現在是偵探劇,凶手就有義務告訴你一切?」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了方悅一眼,「小悅悅,妳不該跟著夜不語亂跑的,難得碰到一個興味相同的人。」
方悅被她眼神裡充斥的殘忍,嚇了一大跳。
「你們倆都要死了,說說遺言吧。」莫菲笑著說,「作為典型的反派人物,這點自由,還是要給你們的。」
方悅傻著,渾身都怕得顫抖。
我卻也笑起來,「周岩的回憶錄,妳看過了,對吧?」
莫菲點頭。
我笑得更開心了,「他能看到人背後的影子,不過很巧,我莫名其妙地也看得到。這個屋子裡,剛好有一個人的背後,也有影子。」
莫菲的臉色猛的一變。
Chapter 13 鬼門內
身旁的紅色光粒子,每一粒都彷彿一個魂魄,不斷有光粒子掉入腳下的血池,掀起淡淡的漣漪的同時,總會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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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背後靈那麼高興呢。」我看著她,「莫菲小姐,不信妳自己瞅瞅,妳的父親,就站在妳的背後。」
或許是因為鬼門的催化作用,我的眼中,倒映著莫菲窈窕的身影。在她背後,一個漆黑的影子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大,很快,就變成了人形。
「你唬我!」莫菲嘴裡說不信,可是她明顯信了。這傢伙對河城發生的事情,恐怕比我想像中知道的更多。
沒等多久,她背後的影子就從半透明變得有了明顯輪廓,是個男人的輪廓。它的影子藉著屋後的光線,投影到了莫菲的腳底下。
莫菲渾身發抖,她再也顧及不了我倆,猛的轉過了身。
「爸,就算死了,你都不肯放過我!」莫菲的眼裡流露出恐懼和慌張,她連續扣動板機。
她父親的影子已經完全顯露出了模樣,殭屍似的飄浮在空中。藉著鬼門的力量,就連本來看不到背後靈的莫菲與方悅,都能看到背後靈的存在了。
子彈在屋子裡橫飛,而唯一的出口就在莫菲的背後。這個女人我打不過,再待下去,極有可能被亂射的子彈擊中。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只剩下一個了!我瞥了一眼透著紅光的鬼門,示意方悅跟我一起進去。
方悅搖著腦袋,一個勁的拒絕,可是她的拒絕隨著一顆子彈射過來,險些打中了她的腦袋而結束。
我倆不再猶豫,趁著莫菲正混亂的時候跳入了鬼門中。
紅色如血的光,混亂了視線,也吞噬了我們的身體。
我的眼前一暗,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能看到周圍的環境。那是一片一片的光,紅色的光,無數光的粒子浮在眼前,只要一個動作,光就如同塵埃般,亂七八糟的飄飛移動。
「這是哪裡?」方悅緊張的拽著我的胳膊。
「應該是在鬼門內!」我回答。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女孩鬱悶的嘆氣。
「我早就告訴妳回去,不要跟著來了。」我瞪了她一眼。
方悅縮了縮脖子,「我怎麼知道會這樣!還不是怪你,如果你不說要出大事情的話,我才不會跟來。對了,你說的大事,就是莫菲老師的事情?」
「不是!」我搖了搖頭,乾脆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哇,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奇幻恐怖像是電影的事情發生,簡直是太刺激了。」方悅沒心沒肺的聽得眉飛色舞,完全忘了剛才的害怕勁兒和現在的處境。
「所以,我才說會發生大事。」
我掃視著鬼門四周,自從進來後,就再也無法辨認方向了。鬼門內似乎是一個小世界,又或者異世界,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朝哪個方位走。
「莫菲逮住了周岩,而且知道了鬼門的事情。她利用鬼門殺了自己的父親,而只有周岩,才能關掉鬼門。」
「如果鬼門繼續大開著,會發生什麼事情?」方悅驚訝的問。
「河城在一個多月前,第一次出現陶斯之聲,而隔了不久,我來了河城,也同樣聽到了陶斯之聲。我不清楚鬼門發出陶斯之聲究竟是多久才會有一次,但是鬼門肯定是透過那個選擇性的高頻音來影響人類。如果不把門關上,聽到陶斯之聲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我回答。
「而且範圍會越來越廣,聽到聲音的人背後會逐漸出現背後靈,背後靈成長壯大後殺死宿主,不斷循環!最後,恐怕整個世界都會毀滅!」
「真有這麼玄乎!」方悅嚇得縮了縮脖子。
「不知道,誰知道呢,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伸出手想要摸摸附近的光粒子,可是什麼都沒有摸到,「不過根據推測,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那我們該怎麼找到周岩?」方悅眨巴著眼,一臉擔憂,「如果莫菲老師早就將他殺掉了呢?」
「我覺得,周岩死掉的可能性很小。他很機靈,十有八九也逃進了鬼門裡!」我跺了跺腳,腳架很結實,也是紅色,看不出究竟是用什麼材質鋪成的。
「這也是你的推理?」方悅問。
「不。」我搖頭,「是直覺!」
「直覺啊。」女孩仰頭,深吸了口氣,「夜不語,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你,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只要跟著我走,不要離開太遠,說不定我能帶妳出去。」我低頭看起了路,「這個鬼門應該是人造的,而不是天然形成的,而且上面的雕刻與模樣,符合傳說和史料中記載的鬼門關,或許裡面,也是根據古代流傳出的鬼門布局。」
「你的意思是說,這鬼門,其實是根據民間傳說製造的?!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能力呢?」方悅問。
「不,恰恰相反。或許,是有人進入過這扇門,又出去了,所以才留傳出地獄以及鬼門關的傳說。」我緩緩道,「莫菲為了吸引我的注意,故意將周岩的日記發給我。她成功的將我引入了自己的圈套裡,不過沒想到,自己反而中了鬼門的圈套。
「周岩回憶錄裡的後幾篇,詳細的記載了陰陽先生給他的書籍裡關於鬼門關的情況,我全都記在了腦子裡。」我對方悅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跟我走,一部也千萬不要走錯,否則,妳就會永遠迷失在這裡,再也無法出去。」
「什麼啊,原來你知道出去的辦法,還故意嚇得本人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方悅連忙將我的胳膊死死抱住,「這個胳膊就是我的了,說什麼我也不放手。」
我沒再理會她,在腦子中仔細的回憶周岩描述的一切。
當進入鬼門後,往前走三步,往後退兩步,然後再朝右轉,一直走五十步,停下,轉向左邊再走五十二步。每一步都不能大,也不能小,必須只能是一米。
如果嚴格按照特定的步伐,就會看到一座大殿。
我嚴謹的以腳步寸量著距離,每一步,都是精確到了一米才踏下。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將一百零七步走完。
剛踏出最後一步,眼前赫然開朗,果然有一座殿堂出現在了眼前。
這座殿堂上方寫著三個仍舊古怪的大字:「廖陽殿」。
我指著這座宏偉的宮殿,對方悅說:「據傳說,這裡應該是名山廖陽殿前,妳看,那裡有並列的三座石拱橋。三座橋均建在平地上,大小、形式完全相同。」
女孩隨著我的手指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三座橋。
三座一模一樣的橋。每座橋寬僅僅只有四尺多一點,兩側護欄上雕刻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生物。橋面略呈弧形,用青石舖砌,兩端各有兩級踏道,橋下有一個方形水池,池底和橋壁均被條石嵌砌著。
「據資料記載,這座橋建於明代洪武年間,為明朝蜀獻王朱椿建在廖楊殿前的觀瞻物,距今已五百餘年。後被佛教徒改了一個很出色的名字,叫做奈何橋!」我繼續解釋。
「奈何橋!」方悅驚訝的叫出了聲,「這就是奈何橋?」
「不錯,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奈何橋。橋下石池也很有名,被稱為血河池。」我看著血河池,池中的水碧波蕩漾,似乎一點血的感覺也沒有。可是一旦有紅色光粒子落下,血池的水便會變紅。
隨著光粒子被吸收在池水裡,我甚至能聽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淒厲叫聲。
「奈何,是佛教所說的地獄中的河名。據《宣示志》第四卷對此的記載,行十餘里,至一水,廣不數尺,流而西南。觀問習,習曰:『此俗所謂奈河,其源出地府』。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我對方悅說起了野史來。
「因河上有橋,故名『奈何橋』。橋險窄光滑,有日遊神、夜遊神日夜把守。橋下血河裡蟲蛇滿布,波濤翻滾,腥風撲面。惡人鬼魂墮入河中,就好似《西遊記》第十回中的描寫:『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河無出路。』不由讓人想到音間奈河的恐怖。」
「說得文謅謅的,還好本小姐智商高,古文好,聽得懂。」方悅遲疑了一下,「前面什麼路都沒有,我們不會是要過那座橋吧?」
「賓果,不小心被你答對了。」我聳了聳肩膀,「可惜沒有獎勵。」
方悅嚇了一跳,「真的要過橋?可是我沒在橋上看到老女人孟婆啊,而且煮孟婆湯的鍋也沒看到。上了奈何橋後,我們會不會忘記一切?」
「我哪裡知道!」我苦笑著搖頭,「根據民間傳說,人死後亡魂都要過奈何橋,善者有神佛護佑順利過橋,惡者被打入血河池受罪。《酆都宗教習俗調查》一書對此有過詳細的描寫。
「奈何橋,橋分三坐,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過中間的橋,惡人的鬼魂過下層的橋,多被鬼拉往橋下的汙濁的波濤中,被銅蛇鐵狗狂咬。每年香會時,香課爭以紙錢或銅板擲入池內,並以炒米撒入池中,以為可以施給餓鬼。許多老年香客,喜歡從上走過,以為走過此橋,死後可以免去過奈河橋之苦。」
方悅偏著頭,用力的點了點,「就是啊,現在幾乎每間廟裡都弄了個奈何橋,甚至一些廟裡僧尼們生財有道,為了撈取更多錢,故意在青石橋面塗上桐油、蛋清,讓過橋的香客,尤其是老人家和女人小孩更難過去,常常有人摔倒在橋上。每個人在橋面上摔倒了都誠惶誠恐,只好拿錢消災了事!」
「好啦,事實證明,民間傳說都是假的。奈何橋上既沒有孟婆,也沒有孟婆湯,都是故人以訛傳訛,編出來的。」我帶著方悅走到奈何橋前,神色有些黯然。
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在臨死前,藉著古詩對自己說——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可是這空空蕩蕩的奈何橋上,竟什麼也沒有,更加沒有那個在奈何橋頭,一直等著,想要等到我終老後,一起過橋的女孩。
鬼門關前,奈何橋畔,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暗自嘆了口氣,順著腳下唯一的一條青石板路,來到了三座奈何橋邊。
「我們要走哪一座?」方悅抬頭問著我。
「讓我想想。」我將腦袋裡紛飛的思緒扔掉,仔細想起來。
其實,按照最早記載,眼前的三座橋都有各自的用途。
「據傳說,奈何橋中間的一座橋用來驗證好人和壞人,而左邊橋是金橋,右邊橋是銀橋,過金橋的能升官,走銀橋的會發財。不過這三座橋,在周岩的日記本的記載中,只有一條是生路。」我緩緩道,「走了另外兩座,便會瞬間化為飛灰。」
「三分之一的機率,不錯,比中彩票高多了。」方悅撇撇嘴。
「還好,我知道正確的是哪一座。」我毫不猶豫的踏上了最後一座橋,剛走上去,就停下了腳步。
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再往前又踏了一步,我轉身吩咐方悅:「過這座橋,必須三步跨過橋面,多一步,少一步都不行。男性先邁左腳在前,女性先邁右腳在後。夫妻或戀人手牽手,男左女右,一起九步走過橋面。如果違背了這個規定,就會立刻死掉,魂魄也會落入血河池,永世無法輪迴。」
我說完又補充道:「雖然輪迴什麼的,太玄乎了,我不太信,可是死掉的可能性,倒是挺大。」
身旁的紅色光粒子,每一粒都彷彿一個魂魄,不斷有光粒子掉入腳下的血池,掀起淡淡漣漪的同時,總會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令這全是紅色的世界,顯得無比陰森詭異。
我完全不清楚這道鬼門的原理,甚至不清楚它究竟是基於什麼科學理論而存在的,如果它真的是人造物,究竟是什麼人,能夠有這麼大的神通,將鬼門製造出來。
而造出它,又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這些,越想越令我無法釋懷。鬼門有關門人,就是陰陽先生一系,也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假如僥倖逃出生天,我一定要逮住周岩,好好問個清楚。
方悅跟著我,想方設法連走三步,終於越過了奈何橋。
就在越過橋的一瞬間,身旁的一切都變得不同起來。
四周突然變得明亮,眼前出現了一條怪異的隧道,隧道中紅光翻滾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淡,最後徹底的消失。
朗朗晴空下,原本寂靜如死的空間裡充斥喧雜的聲音。幾道陽光射在了我們兩人的身上、臉上,以及髮絲上,溫暖得難以置信。
我和方悅就這樣呆愣著,保持著跳躍的姿勢。
恍惚的看了一眼周圍,這才發現,我們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一條十字路口的中央。附近熙熙攘攘的人走來走去,很多人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我倆,開始指指點點。
我的眼珠隨著周圍陌生人的移動而移動,花了好長時間,才處理完視線帶來的訊息。
這是現實世界的十字路口?已經出了鬼門關裡的空間?得救了?
我的反應弧在長久的等待後終於得出這一連串的結論。
「逃出來了,逃出來了!真的逃出來了!」而方悅也眨巴著眼,激動得跳起來,大吼大叫,死裡逃生的感覺時在美妙得難以描述。
街對面大鐘的時針,喀噠喀噠的響著,緩緩移動到了九點十五分上!
Chapter 尾聲
所有接觸過鬼門的人,都出現了問題,沒有人例外……難道,自己也無法例外嗎?
我緩緩的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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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一整天,我都是暈乎乎的,只要腦子一停下,就會不知不覺的睡著,可想而知,只是在那鬼門關的空間裡待了幾個小時,就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
睡夢中,耳畔充斥著令人心靈驚悚的恐怖吼叫,又像許多尖銳的哨子在不停的吹響,我掙扎著,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我怕得要命,彷彿全世界都毀滅了,只剩我孤零零的站立在精神廢墟上,無法前行。
「喂喂,醒一醒。」
有個好聽著聲音傳入了耳道,將我從孤獨的世界中拉扯出來。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睡眼,只看清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推攘自己。
「下課多久了?」朦朧的記得,自己已經回到了河城特高,只是沒有離去,因為還沒有找到周岩的蹤跡。
「已經很久了。」推我的人是方悅,她的聲音充滿聽覺神經,清泉般,少有的好聽,「大約有一百多年。」
「不會吧!」我腦袋還處於麻木狀態,立刻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世界呢?」
「毀滅了。」女孩輕笑的聲音傳來,她捂著嘴巴,笑個不停,白皙的臉龐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你都睡到世界末日了,就好好地和我在毀滅後的世界裡活下去吧,亞當先生。」
「夏娃小姐,妳就算被惡毒的蛇誘惑,也無法再開口吃蘋果了,指望我倆繁衍人類,是不可能的!」我聳了聳肩膀,總算清醒過來。
「對哦,我都忘了,你喜歡男人。」方悅又逮著這個說法不放了,這個死腐女!
我瞪了她一眼,「再誣陷我,我就找個噁心的老傢伙把妳嫁給他。」
「切!」看著我眼神裡的威脅,方悅縮了縮脖子,「對了,你聽說沒有,莫菲老師,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蔚藍天空,感覺光的粒子充滿了眼眸。
昨天早晨九點十五分,我們從鬼門關逃出生天後,我馬不停蹄的就趕去了孫老頭的家,可是,鬼門已經失蹤了,只留下昏暗的屋棚,以及屍體已經冰冷的莫菲。
莫菲的身體冰冷得很,彷彿浸泡在液態氮中,就連骨頭都脆了,輕輕一踩,就會碎掉。沒人相信她會殺死自己的父親,就連我,在調查後,也沒有發現她的動機。
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乾淨的。
查不到,也不代表莫菲的父親,那個所有人都說是慈父的中年人,就沒有對自己的女兒做過慘忍的事。
帶走鬼門的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周岩。他是鬼門這一代的關門人,或許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想要找到他的行蹤,甚至在孫老頭的屋裡貼了聯絡方式,讓周岩看到後聯絡我。
而我,準備再在河城,待三天,等他三天。
因為鬼門這道奇異的門,是在是太詭異、太神秘了,光是我所知道的功能,就足以令人恐懼。誰知道,在它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秘密呢?
「你已經知道了?」見身旁的我居然沒有表情,她疑惑的問。
「當然,我親眼看到了她的屍體。」我嘆了口氣。
自從鬼門失蹤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人背後的陰影,或許是鬼門關上了,負面影響也隨之消失,而自己的心,卻老是有些不太安寧。
明明事情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會心緒不寧呢,難道我忘記了某些事?
「昨晚,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哦。我和朋友出去玩,他租了一輛車,開到加油站拿錢讓我去加油。」方悅又說。
我沒好氣的道:「妳的神經有夠大條的,早晨才從鬼門關逃出來,晚上就跑去混朋友圈了。」
「那是當然!嘿嘿,如果神經不大條的話,怎麼能吃透涉及礦物加工業和植物學研究領域的課題方向呢。」這傢伙不無得意的再次申明起自己一直在做玻璃和百合方向的研究,「對了,你別岔開話題,聽我說完。加油員加完油後,我們就開車走了。明明找回的零錢握在我手心裡,我也仔細數過,可是當我將找零遞給管帳的朋友時,所有人都愣了。」
我完全不想聽她的故事,便揚頭看了她一眼,可是就那一眼,我的眸子猛的一凝,臉色也頓時大變!
「你知道嗎,真是太怪了,那些找零,居然全是冥幣!真可怕呢,聯想到明天就是傳統鬼節,鬼門關就要開了,可嚇了我們一大跳。」方悅搖頭晃腦的說著,她眨巴著眼睛,見我看她的眼神中滿是驚駭,不由奇怪的問:「夜不語,你幹嘛這麼看我?雖然我確實是美女一枚,可也禁不起你這麼看的。
「不對!」方悅突然打了個顫,全身發冷,「你在看我的身後……我後面有什麼嗎?」
她側頭過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張臉,都變得煞白起來。
方悅苦笑著,將頭緩緩的移回正面,深深吸了口氣,「你看到的東西,是不是和我一樣?」
我用僵硬的脖子點了點頭。
「夜不語,有一句話你說對了,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乾淨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啊。」
她苦澀的笑容越來越強烈了。
自己也終於意識到了,我忽略掉的東西——所有接觸過鬼門的人,都出現了問題,沒有人例外。
因為沒有人,是乾淨的。
方悅的背後,有一個男人,一個和她年齡相當的男生。這個男生正在她身後,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的背後靈是他,我一丁點都不意外。夜不語,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在高三轉學嗎?因為我這個人三八得很,也八卦,說了些傷人的話,結果他就自殺了。有時候語言,真的能殺死一個人呢。」
方悅揚起腦袋,想起了什麼,又盯著我的眼睛,「最後一個問題,你真不喜歡男人?」
我搖頭。
「切,真沒意思!我詛咒你!我詛咒你!等你屁股被人擰上一把,回頭一看,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正害羞地對你回眸一笑,眉毛和嘴角都很歡快地往上揚以後,你的性取向就變了。」
方悅的嘴角露出了最後一絲笑,笑容還沒消失,她的背後靈已經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孩艱難的想要看我最後一眼,可是她的視線,最終卻停在了我背後。
猛的,一股毛骨悚然的冷,充斥了我全身所有的皮膚、肌肉、細胞,甚至毛髮。
所有接觸過鬼門的人,都出現了問題,沒有人例外……難道,自己也無法例外嗎?
我緩緩的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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