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ckDemo 發表於 2015-10-24 13:11:19

達爾文芯片-董峰

這裡的環境相當不錯,寬闊平整的草坪,四周群山環抱,一片綠意盎然。當醉人的微風溫柔地拂過樹梢時,樹葉就會沙沙作響,各種各樣的鳥兒便跟著歡快地鳴叫起來。置身其中,你會感受到生命旺盛的活力。
  恬靜的氛圍,清新的空氣,幽雅的環境,如果不是那些鱗次櫛比的墓碑錯落有序地呈現在你的面前,你真的會以為這裡就是郊區的一個森林公園,而不是什麼國家公墓。
  站在這裡,周圍那多少有些令人黯然神傷的景緻總會讓一些人觸景生情,於是便會或多或少地緬懷起往事,追憶生活中那些逝去的事或者逝去的人,那些曾有過的歡樂和痛苦。
  喬納森就這樣佇立在一棵常青樹下。他習慣地從懷中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菸,狠狠地吸了一口,於是一股股白色的煙霧就在他面前緩緩地升騰起來。透過眼前繚繞的煙霧,他似乎又看見了蓋尼爾教授那張飽經滄桑的臉,耳畔彷彿又響起了他那嘶啞的聲音。
  “在人的大腦裡發生的一切是神奇的,甚至是不可理解的,正是這種神奇使得人具有自我意識。而機械,或者說機器人是無意識的,因為電腦的工作方式無法與人腦相比。電腦是設計組裝的,其電路板可以化為單個邏輯元,軟件程序可以被分析、被理解,因此很難想像一台電腦會具有人所有的意識。但是如果用普通矽片、電路、傳感器製成的機器人也能進化,從而能有意識的行動,那麼是否有一天,機器人也會變得和人一樣有意識?”蓋尼爾教授抑揚頓挫地說道……
  這一幕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自己還是蓋尼爾教授的學生,對教授和他的課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對他的研究課題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電腦的硬件也許能像自然界人類和其他生物進化的方式進行進化這一想法,早在上世紀60年代就被提出,但如何著手是到1992年,因英籍澳大利亞電腦專家德?蓋瑞斯的一個靈感,才得以突破。這一靈感就是門列可程序整合路塊,簡稱FPGA。由於它可以幫助電腦的進化,而被稱為達爾文晶片。
  “我們知道,生物的藍圖是以密碼的方式貯存在長長的DNA鏈中,高等生物,如人類的DNA存在於染色體中。貯存在染色體中的基因信息在生物交配時相混合,後代們繼承了這一混合基因,同時,一些自然變異又使下一代有機會獲得更有優勢的特性。物種進化是靠最適宜在所處環境中生存的那些最易哺育成功、最能將基因傳給下一代的子孫。FPGA的線路排列位元就是經歷適者生存考驗的個體們的染色體。
  “這一程序可以先在計算機上模擬,當理想排列出現後,再次將它編程進真的FPGA。搞硬件進化的科學家們把這稱為外部進化,因為這是脫離電路塊做的。在內部進化中,FPGA要為被測試的上千個染色體似的位元流進行重組。英國的電腦專家托普森只用了FPGA的一部分,即:電路塊上有4096個邏輯元,進化只用其中的100個邏輯元。他隨機製造了50條位元流人工DNA,每條有1800位元。這些位元索構成了經歷進化的最初50個個體。托普森將每一個個體下載入電路塊,再任意輸入1千赫或10千赫兩個頻率。在測試了所有50個個體後,得分最高者被選為下一代的父母。父母位元流相混合,加上一些變異,產生了50個新的後代。周而複始,經過5000代,兩週的計算機時間,計算機能區分1千赫和10千赫兩個音調了。托普森選擇這個特別命題,是因為區分兩個音調是辨認講話的第一步,而且具有相當難度。但如果用上億成兆的邏輯元,而不是100個來進化這些人工智能,就像自然用成兆的神經細胞進化人一樣,其結果將會得到完全不同的機器,就好像人與人的不同,而且其思維同樣不可思議。
  “那麼,最後會不會出現如同你、我一樣有意識的機器人?我認為是肯定的,因此雖然研究它有相當大的難度,但我還是決定選擇其作為我的研究課題……”蓋尼爾教授精采的學說不時地被學生們熱烈經久的掌聲所打斷,他不得不微笑著頻頻點頭致謝……
  身後一陣輕微的咳嗽打斷了喬納森的思緒,他緩緩轉過了身。在他的身後,他的助理——胖乎乎的山本正在用右手食指輕點左腕上的手錶,迎著喬納森的目光,他輕聲說道:“時間到了,先生。”
  “在這裡等我。”喬納森對著山本和佇立在轎車旁的四個保鏢說道,然後便轉身向不遠處正在送葬的人群走去。
  那是蓋尼爾教授的葬禮。當冗長而沉悶的儀式即將結束時,人們似乎都鬆了一口氣,人群開始緩慢而有秩序地移動起來,和蓋尼爾教授的親屬一一道別。
  喬納森尾隨在人群的最後面,當他握著教授妻子的手,輕聲安慰地時,那個可憐的老女人因為過度的悲傷早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有靠攙扶著她的那兩個年輕的少婦來代為答謝。
  喬納森來到蓋尼爾教授的長子面前,這是一個臉色蒼白,年齡和自己相仿的中年人,喬納森正和他握手,但他卻衝著喬納森不客氣的叫嚷起來。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啊!你是他媽的記者吧!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不要老纏著我們,現在你馬上給我……”
  “我不是什麼記者,我只是蓋尼爾教授的一個學生。”喬納森打斷了他的叫嚷。
  見他仍心存疑慮,喬納森便耐心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喬納森,在大學時代,我攻讀的是計算機神經學專業,當時學校聘請了著名的電腦專家蓋尼爾教授執教,因為我的學習成績還算不錯,很榮幸地被蓋尼爾教授選為他的助手之一,協助他研究利用門列可程序整合電路塊,也稱之為“達爾文晶片”來幫助電腦的進化……”
  “啊!是這樣,我曾多次聽家父提起此事,剛才真是對不起。你知道家父的死因不明不白,而那些討厭的記者又一直在糾纏我們,所以才誤會你了,真是抱歉啊!”蓋尼爾教授的長子一臉的愧疚。
  當喬納森走出公墓的大門時,守候在門外的記者們立刻發現了他,於是便都一窩蜂地圍了上去,喬納森面帶微笑回答了記者們提出的幾個問題後,便在山本等人的簇擁下匆匆登上轎車,離開了這裡。



  “嗨!晚上好!這裡是A.P.S有線電視台,我是南希,現在為你播報今日要聞。今天上午,本州州長富克?喬納森參加了電腦專家蓋尼爾教授的葬禮。在葬禮結束後,有記者採訪了喬納森州長,州長就蓋尼爾教授一案對司法部門的辦案能力提出質疑,並督促有關部門儘快處理此事。現年60歲的蓋尼爾教授是‘母巢’計算機系統的主要負責人,在上週四晚九點左右喪命於一場離奇的車禍。另據報導,警方懷疑教授系非事故性死亡,現正在對此案進行調查……
  “今天是‘母巢’建成以及安全運作一週年紀念日,今晚將在‘母巢’舉辦盛大的慶祝晚會。屆時,喬納森州長以及各界名流都將被邀請參加這一盛大的慶祝晚會。本台將會對晚會的進行情況予以報導……
  “今天下午三時左右,在金色海灘的度假村內發生一起槍擊事件,造成一死三傷的慘劇……”
  喬納森起身關掉了電視機,將酒懷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順勢將酒懷放在電視機上。他焦灼地看看手錶,忍不住沖樓上叫嚷起來:“愛麗絲,快點下來,我們要遲到了!”
  過了一會兒,樓上終於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愛麗絲嘟嘟囔囔地從樓上走了下來,一路抱怨著妝還沒化好以及晚裝上的一些難以察覺的褶皺等等。
  喬納森冷眼看著他的妻子,沒有理會她的抱怨。女人都是這樣麻煩,為了參加一個舞會,即使是給她一個下午的時間進行自我修理,她還是會嫌時間不夠。
  喬納森歎了一口氣,然後大步向門外走去。



  “母巢”其實是一座地上48層、地下5層的高層智能大廈。它坐落在這個擁有150萬人的新興城市的中心。它擁有全國規模最大的信息通訊設備,它在通訊用的主幹傳送線路上,設置了每秒鐘可傳送7億位元信息的超高速光纖區域通訊網絡,能夠接續9000部電話機、7000部終端機以及其它附屬設備,利用這些通訊線路和終端機,它可以提供優異的信息通訊服務。
  而“母巢”最吸引人之處是,它是辦公室、通訊設施等都市機能的中樞,其周圍散佈著的房舍宅第,通過地底交通系統與它連接。住宅也納入城市的通訊網絡之中,人們可以在家中上班。由於這座城市最早採用了融合智能大廈和自然環境於一體的“未來城市計劃”,公園比例為每人51平方米,因此人人都可以輕鬆悠閒地完成工作,並在綠意盎然的環境中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未來城市計劃”使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個事實,它不但可以解決日益嚴重的人口和環境問題,而且將結合人性與高科技的智能大廈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使辦公空間更加舒適,信息服務更加充分自由。當然,總統先生也不例外,事實上,他正是這一計劃的創議者。他積極的通過各種媒體向民眾宣講這一計劃的重要和諸多好處,他的計劃不但打動了全國人民,也打動了一向以吝嗇著稱的國會,“母巢”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母巢”建成投入使用後,將對它進行為期兩年的性能檢測,如果沒有問題,“未來城市計劃”就會在全國實施。但結果是“母巢”一經投入使用,業內外的人士就對它的優異性能讚不絕口,而事實上它也並未出過什麼大問題。
  總統和他的計劃因此成為各種媒體關注的熱點,他可能是這個國家歷史上第一個受到眾多好評的總統。事實證明他的種種努力沒有白費,喬納森的競選班子和民意測驗專家像商量好似的告訴他,除他以外的所有的總統候選人都已放棄了今年的總統換屆競選,並勸他也放棄,因為就目前情況而言,總統今年會以絕對的優勢再度當選。這是明擺著的,即使參加競選也是枉然。
  但即便是這樣,喬納森也仍然沒有放棄,他還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競選總統的準備工作中去,因為他堅信命運會垂青於他!
  大廳裡人聲嘈雜。樂隊正在為一位搖頭晃腦的薩克斯手伴奏,舞池裡那些成雙成對的貴賓們,正隨著舒緩悠揚的樂曲翩翩起舞。在大廳右角擺放著的一排沙發上坐滿了人,喬納森正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裡,輕輕晃動著手裡的酒杯,漠然地注視著周圍那些三五成群正在閒聊的達官顯貴和一個個如白蝴蝶般穿梭其中的侍者。他感到很累,從上台致完祝詞到和在場的每一位認識以及不認識的人打過招呼,不知不覺竟過去了兩個小時,要是在以前……
  “親愛的,你坐在這裡幹什麼?”愛麗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喬納森見她頭髮蓬亂、一臉汗水,正要問個究竟,她卻搶先開了口。
  “親愛的,你知道嗎?30層的那群年輕人們正在蹦迪呢,那裡的音樂和氣氛真是棒極了!我們一起去玩玩吧,你也該放鬆一下了,不要老是愁眉苦臉的,我們……”
  喬納森看著妻子臉上被汗水沖得亂七八糟的濃汝,暗自苦笑,他想不通她已30多歲了怎麼有時還像個小姑娘一樣。他想告訴他自己很累,不想去蹦什麼迪,但是愛麗絲卻一直喋喋不休,她興奮不已地大談著那裡的音樂、人群和一切她認為有趣的事,不容他插嘴。喬納森只好扭過頭去裝做和別人搭話,這一招果然有效,愛麗絲只好悻悻地走開了。
  喬納森看著妻子漸走漸遠的背影剛鬆了一口氣,就感到有人在身後輕拍他的肩膀,他不禁詫異地回過頭去。
  那是參議員漢尼拔,他是一個對什麼事都感到好奇的人。他看著愛麗絲的背影問道:“她在家裡也是這樣健談吧?”
  喬納森點點頭。
  “那可真夠你受的。”漢尼拔頗為同情地搖搖頭。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當她在唱歌好了!”喬納森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在大廈的30層,晚會的組織者為大廈的員工們舉辦了一個大型的舞會。也許是想發洩什麼,那些年輕的員工們選擇的都是些強勁的舞曲,並且把音響的音量開到了最大。雖然大廈內部各個區域之間的隔音性能很好,但是身在29層的貴賓們仍然可以隱約聽到陣陣鏗鏘的旋律。這些本無可厚非,但是他們卻突然關掉了音響,莫名其妙地齊聲叫喊起來。
  幾百個人製造出來的尖叫聲以及其它聲音當然要比舞曲的穿透力更強,由此不難想像出樓上那些愛搞惡作劇的年輕人所製造的混亂場面。貴賓們不由得紛紛皺起了眉頭,以表示內心的不滿。這時,大廈的主管史密斯先生坐不住了,他是個大胖子,一著急就會出汗。他一邊命人去查看究竟,一邊隨手掏出手絹胡亂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不一會兒,查看的人回來了,他那匆匆的腳步和臉上凝重的表情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快步走到史密斯身邊和他低聲交談起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喬納森見狀走過來問道。
  “呃,州長先生,我想是出了一點麻煩,”史密斯頻頻擦拭著頭上的汗水,“樓上的M40服務型機器人好像出了問題,它失去了控制……”
  “你是說那種由最簡單的程序所控制,遍佈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只會賣飲料的機器?”喬納森驚奇的問道。
  “是那種類型。但母巢裡的M40型機器人和別處的M40型機器人的區別之處是,我們對它們作了一些改動,它們是由大廈內的計算機系統進行統一管理和調控的,”史密斯艱難地說道,“但不知為什麼,它們失去了控制,把體內儲存的各種飲料發瘋般地投向人群,引起了混亂。所幸的是員工們還都蒙在鼓裡,他們還以為這是我們設計的一個晚會助興節目,高興得不得了,他們現在正互相投擲飲料來取樂呢……”
  “那麼現在趕快去找人修理!要知道,那上面可有好幾百號人啊,萬一有人受傷了怎麼辦?”喬納森突然想起了愛麗絲還在上面。
  “可是現在計算機機房內沒有工作人員,完全是計算機自動化系統在自行操作。”史密斯的汗越擦越急,“天曉得怎麼會出這檔子事,我得臨時找人手,我們計算機系統的主要負責人之一、電腦專家古柯博士也在這裡,我已派人去找他了。嘿!你看,他過來了。”
  順著史密斯手指的方向,喬納森看見一個略微禿頂並且非常瘦削的中年人,正穿過人群向這邊走來。

  恰在此時,大廳裡所有的燈光突然忽明忽暗地急劇閃爍起來,緊接著響起了刺耳的火警警報聲。在紅色火警指示燈的驟閃驟滅中,天花板上的自動噴水裝置隨之向下噴起水來。
  這一連串的突然變故使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在最初的震驚過後,混亂不堪的人群高聲叫喊著,狼狽地向出口潰逃。但人潮很快就又湧了回來,有人在高聲叫喊:“出口都被防火門給堵死了,我們都出不去了。”
  整個大廳除了那些要新聞不要命的記者們外,只有喬納森等幾個人還能夠保持鎮靜。而史密斯的精神似乎完全崩潰了,在記者們忙於拍攝和報導時,喬納森看見史密斯不知從那裡找了一張餐巾,正躲在角落裡掩面而泣。
  整個大廳裡有股世界末日的味道。男人們紛紛在用自己的手機向外求救,同時焦灼地走來走去,試圖壓抑內心的不安。而驚恐不安的女人們則紅著眼眶相擁著坐在一起,互相安慰著。可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是空調系統也出了毛病,大廳內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不久整個大廳就變得像是一個大冰窟,人們紛紛脫下外衣罩在頭上,徒勞地抵擋著頭上四處噴灑的冰冷水流。難以忍受的寒冷使瑟瑟發抖的人們對希望失去了耐心,女人們開始低聲地啜泣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喬納森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大聲說道:“我們再也不能這樣等下去了,這樣我們都會凍死在這裡……”
  由於激動和寒冷,他的聲音已經變調,但卻並沒有人在意,人們紛紛抬起頭期待著他的下文。所有的記者這時也都來了精神,紛紛將手中的攝像機對準了他。
  “我們還在等什麼?在等外面的人來救我們嗎?剛才我們已經用手機進行了呼救,我估計此時救援人員正在路上。但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現在大廈的各個系統都出了問題,救援人員即使到了也輕易進不來,甚至可以說,他們拿這個堅固的大廈毫無辦法。而我們目前的處境簡直是糟透了!由於系統失控,所有樓層走廊上的各道防火門均已關閉,我們、還有第30層的人們就像是被關在一個大監獄裡無法逃出去,再加上這裡越來越冷,我擔心我們等不到救援人員到達這裡就會……”說到這裡,喬納森深深歎了口氣,閉上了嘴。
  人們不安地騷動起來,女人們的啜泣聲增大了一倍。
  “那麼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州長先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們能怎麼辦?”史密斯一邊擦著眼淚鼻涕一邊帶著哭腔說道,“大廈的設備自動化管理系統和綜合管理服務系統都失控了,我們要想出去只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方法是打碎所有的防火門,可是它很結實,用炸葯或許才能炸開它……”
  “那麼第二個離開的方法是什麼?”喬納森急忙打斷了他。
  “很簡單,從窗戶上跳下去嘍,”史密斯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
  “你的想法正好和我不謀而和,我正想從窗戶上跳下去呢!”喬納森沒有理會眾人驚異的目光,指著一扇落地窗繼續說道,“你們看,從這扇窗戶往下,在第26層的窗戶外面停放著一台供清潔工使用的升降機,而我剛才問過古柯博士,那扇窗戶所對著的正是大廈的中樞——計算機機房。只要維修人員能進去,就能迅速地排除故障。”
  人們紛紛走到窗前透過厚厚的玻璃窗向下張望,藉著燈光,可以隱約看到第26層垂下來的兩根鋼纜與它牢牢地連在一起。一些人不得不臉色蒼白地離開了窗口,從這裡到地面的高度令他們感到頭暈目眩,他們的心裡不禁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擔憂,無論使用何種方法進去,這都將是一個瘋狂的計劃。
  “州長先生,我是WXTV的記者,請談談你的計劃。”記者們把喬納森包圍了起來。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喬納森意味深長地回答道,然後他向所有的人高聲喊道,“大家都向後退,都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嗨!晚上好!我是APS有線電視台的記者史耐德。這裡還是母巢大廈的第29層,現在為你作第三次現場報導。我們首先還是來看看現場的情況。這裡簡直是糟透了!室內溫度還在下降,噴水裝置正一刻不停地往外噴水,現場非常寒冷,每個人的頭髮和身上都結了一層薄冰,但目前我們都還不錯。由於寒冷,我的聲音已經變調,而且幾乎連話筒都拿不住了,我看到攝影師在我對面渾身發抖,也許你在家中接收到的直播畫面會不太理想。好,現在讓我們來看看現場令人振奮的情況,由於救援工作進展緩慢,加上當前危急的形勢,本州州長喬納森不願坐以待斃,準備帶領大家離開這個大冰窟。好的,他現在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了,上帝!我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他先讓他的貼身保鏢開槍打碎了落地窗的玻璃,天哪!好……好大的風吹……了進來,上帝!這裡太冷了,這對……所有的人真是……真是雪上加霜,喂!你到底想幹什麼?州長先生……”
  “我們必須順著鋼纜滑下去才能進入機房……”
  “我們?你是說你也要下去嗎?州長先生……”
  “是的,古柯博士需要人幫忙,而我在大學時是學計算機的,我想這裡只有我才能幫上古柯博士”。
  “我的上帝!我沒有聽錯吧!我想所有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因為他們此時的表情都和我一樣顯得非常吃驚。我不知道州長他們是不是都瘋了,要知道,這裡可是大廈的第29層啊!……快看,州長的保鏢抓住鋼纜第一個滑了下去,第二個是古柯博士,我可以看到他的臉色煞白,顯得非常緊張,噢!他的腳在哆嗦個不停,不過這可以理解,畢竟是在這樣的高度。好了,在州長的一再催促下,他終於鼓足勇氣抓住鋼纜滑了下去,我們在這裡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因為過度的緊張而發出的尖叫聲,這真是激動人心的一刻。好,現在該輪到州長了,作為保護,侍者們照例在他手上包上了一層厚厚的手絹……現在州長要出發了,他探身抓住了窗外的鋼纜輕輕躍上了窗檯,他敏捷的身手使人很難相信他已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哎呀不好!一陣氣流突然把他卷離了窗檯,所有的人都驚叫起來……上帝保佑,所幸的是州長已牢牢抓住了鋼纜,現在他正在安全地下滑……好了,他們都已經安全地降落在升降機上了,這一切真是不可思議!人群在我身後齊聲歡呼起來,在為這三位英雄歡呼,在為喬納森州長歡呼,這太令人激動了,這意味著我們即將得救。好了,現在他們打碎了第26層的窗戶進入機房了,我周圍的人群此刻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擁抱在一起,靜靜地期待著,大廳內非常安靜,現在我能清楚地聽到自動噴水滅火裝置噴水時發出的輕微的嘶嘶聲……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周圍的一切卻沒有任何的改變……等等,我感到室內的溫度在上升,看,噴水裝置停止噴水了,紅色的火警指示燈也滅了……我的上帝!他們成功了……我周圍的人群沸騰了,他們歡呼著向出口湧去……喂!不要擠呀!……小心攝像機……”
  “這裡是母巢大廈的一樓大廳,我們現在看到剛剛被解救出來的眾多貴賓和大廈的員工們正匆匆地走出來,我們準備採訪幾位當事人……嗨!你們好,請問你們對母巢此次出現的問題有何看法?”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了。”
  “這樣可怕的事情今天不發生,以後也一定會發生,因為不管計算機再能幹,它畢竟還是機器,是機器就會出毛病……”
  “他們告訴我們出了點小毛病,那要是出了大毛病,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了。”
  “它太不安全了,就像是一個大監獄。”
  ……
  “看來,母巢的確存在著嚴重的安全隱患問題。好的,以上是當事人們對母巢的一些看法。當然,今天的功臣和英雄是喬納森州長,所有人的獲救都要歸功於他那瘋狂的計劃和大膽的實施。他現在正和有關人士處理相關事宜,稍後本台將就人們感興趣的話題對喬納森州長進行專訪,歡迎各位屆時收看本台節目。這裡是WXTV,克莉斯迪娜為你現場報導。”



  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但是在郊區的一座比較偏僻的鐵路大橋上,卻有個人斜靠在大橋的護欄上,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昏暗的路燈在如墨的夜色中顫巍巍地發著光,照在他那身皺巴巴的西服和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上,幾隻飛蛾在他那略微禿頂的頭上飛舞盤旋著,想要引起他注意,但他的目光卻憂鬱的盯著大橋的另一端,始終沒有離開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神經質地跳了起來,因為在大橋的另一端,路燈的光芒與黑暗的交界處,鬼魅般地冒出一個穿著風衣的高大身影,正緩緩地向他走來。
  “是古柯博士嗎?”來人高聲問道。
  古柯博士聞言鬆了一口氣,他掏出手絹擦去頭上的汗水,大聲回應道:“是我,是我。你可讓我等了好久啊!喬納森先生!”
  “啊!對不起,有些事耽擱了。”來人邊說邊走到古柯博士面前,正是喬納森州長。
  “我瞭解,你現在不但是家喻戶曉的大英雄,而且還會是我們未來的總統,當然應酬是很多了,要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啊!”古柯博士討好地說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准給我打電話嗎?這麼晚了找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喬納森淡淡地說道。
  “哦,是這樣,喬納森先生,”古柯博士乾咳了一聲,低聲說道,“上次在母巢大廈中的那場戲我們配合得很好,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只是我們從高樓上順著鋼纜滑下去的那個情景,直到現在回憶起來還讓我心有餘悸,如果當時萬一不小心……”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付出怎麼會得到呢?我們付出的代價越大,得到的回報也就越多,你說不是嗎?”喬納森打斷了古柯博士,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可是你知道,儘管我把一切都搞得妥妥當當,而且為了你的計劃我還差點丟了這條老命,但是警察不是笨蛋,他們遲早會查出是我在計算機系統中做了手腳,到時候就全完了。”古柯博士磕磕巴巴地說道。
  說到這裡,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古柯博士把一直游移不定的目光鎖定在喬納森的臉上,他繼續說道:“你要知道,我是快50歲的人了,我離過兩次婚,有五個孩子,而且我的膽子很小。我不想過那種擔驚受怕的生活,我想辭掉這裡的工作,帶著孩子們搬到我弟弟那兒去,他在鄉下經營著一個農場。我想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我需要一筆錢……”
  “可是我已經給了你一百萬美元。”喬納森冷冷地說道。
  “但是我有五個孩子啊!你知道要養活他們得花不少錢……”古柯博士急忙辯解道。
  “你想要多少?”喬納森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再給我一百萬就差不多了。”古柯博士吞吞吐吐地說道。
  “要是我不給呢?”喬納森點著了一根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這樣啊!”古柯博士搔搔頭皮,為難地說道,“你知道我平時喜歡喝點酒,但我的酒量很小,一喝就醉。一醉呢,我的話就特別多,這個……我怕我到時會一不小心把這件事給捅出去,那就……”
  喬納森揮揮手打斷了他,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古柯博士,看得他很不自在,然後他走過去輕撫著古柯博士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曾提醒過你,你的前任蓋尼爾教授是因何而死,那個老傢伙是死在他那頑固不化的臭脾氣上面。可是你和他不一樣,你很聰明,但卻不要聰明得過了頭。至於你的要求嗎!我考慮一下,明天再答覆你。”
  說完,他慢慢地向後退去,同時把手中的煙頭高高地彈向天空,然後他就站在那裡注視著古柯博士,很神秘地笑著,並且還向他揮了揮手。
  古柯博士僵直在那裡,注視著喬納森的舉動。這樣過了幾秒鐘,喬納森突然表情大變,他掏出打火機又點燃了一根菸,匆忙地吸了一口,然後又把它高高地彈向天空。
  熾熱的煙頭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紅色而優美的弧線,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隨之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煙霧,彷彿歎息著什麼。
  “這個笨蛋、蠢豬……”喬納森惡狠狠地咒罵著,同時從風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無聲手槍,順手打開保險,然後把它對準了驚駭不已的古柯博士。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這個世界只有死人才不會胡亂說話。”喬納森獰笑道,“記住,到了地獄別忘了替我給蓋尼爾教授帶個信,告訴他我很想念他,哈哈哈……”
  “不許動,喬納森。該下地獄的人應該是你!”
  喬納森被身後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驚呆了,他緩緩地轉過了身。他看到一台M40型機器人手裡正拿著一支狙擊步槍對準著自己。
  喬納森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那台履帶式機器人一邊緩緩向他“走”來,一邊高聲說道:“古柯博士,你沒事吧!”
  古柯博士顫巍巍地扶著護欄從地上站了起來,由於過度的驚嚇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只好向機器人用力點點頭,以表示自己還好。
  “把槍扔掉。”機器人向喬納森下達了命令。
  喬納森順從地扔掉了手槍,他看著機器人手裡的狙擊步槍,艱難地問道:“你把我的手下怎麼樣了?”
  “啊哈!他沒事,為了對他借給我步槍表示感謝,我就熱烈地擁抱了他一下,於是他就暈了過去,因此他才沒有看到你剛才發出的暗號。”M40興奮地揮舞著狙擊步槍回答道。
  “噢!我的上帝!它竟然能和人相互交流,這怎麼可能……”喬納森喃喃自語。
  “怎麼不可能,你應該還記得達爾文晶片吧!”古柯博士終於平靜了下來,他一邊走到M40旁邊一邊說道。
  “難道說,蓋尼爾教授的研究成功了?”喬納森急切地問道。
  “不錯,蓋尼爾教授成功了,這就是證明……”古柯博士輕輕撫摸著M40那圓圓的大腦袋說道,“我們選擇了一台M40服務型機器人作為實驗對象,我們整整用了十二年的時間幫助它進化,進化從專門處理多媒體信息的電路開始。隨著速度加快,進化發生,並且利用一些複雜的加工戰略,如預測,或統一控制系統,來協調所有的計算機思維程序以得到下一步該怎麼做的答案。這樣,它必須區分千變萬化的FPGA,構成它自身的電路,還有它必須反映的外部世界。由於具有自我塑造的意識,它進化出更高水平的自動模擬,開始使用與它的程序設計者相交流的語言與自己交流,結果不僅是有自我意識,而且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我們稱呼它為男孩,我們為男孩傾注了畢生的心血,我們手把手地教給它各種知識,教它如何辨別是非,對它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男孩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它不但討人喜歡而且還非常聰明,如果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而且它還在不斷地進化。”一談起男孩,古柯博士的臉上滿是慈愛之情。
  男孩一動不動地佇立著,雖然它沒有任何表情,但喬納森卻感到它正在仇恨地注視著自己。果然,它很激動地對喬納森說道:“你為了滿足當總統的野心,逼迫蓋尼爾教授對母巢的計算機系統動手腳,好在慶祝晚會上製造混亂,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蓋尼爾教授誓死不從,於是你就派人殺害了他,還偽裝成一起車禍事故來掩人耳目。後來你又脅迫古柯博士,古柯博士雖然膽子很小,但為了給蓋尼爾教授報仇,我們就將計就計共同制定了計劃,表面上對你言聽計從,暗地裡卻一直在尋找證據。忘了告訴你,其實那天計算機系統的混亂都是由我一手製造的,我們費盡心機,就是為了今晚要抓住你這隻狐狸。”
  “不錯,這一切都是我幹的,為了達到目的我會不擇手段,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勝者為王。就算你們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有誰會相信你們?再過一個星期我就要成為這個國家的總統了,你們要是順從我就會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否則的話,我的手下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喬納森聲色俱厲地說道。
  “是嗎!”男孩把槍交給古柯博士,快速向喬納森“走”去。
  “你要幹什麼?”喬納森尖叫起來。
  男孩來到喬納森身旁,伸出它那只有三根金屬手指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喬納森的手臂,然後將他拽到大橋的護欄邊,用手銬將喬納森拷在了上面。
  “叫這台蠢機器放開我,不然你會後悔的。”喬納森一邊徒勞地掙扎著,一邊向古柯博士嘶聲喊叫著。
  古柯博士攤開雙手,無奈地聳聳肩,接著他從衣領上取下了微型攝像機和錄音機,故意在喬納森的面前晃來晃去。
  “我發誓我會殺了你,而且要讓你死得很慘。你們這兩個畜生,你們毀不了我的……”喬納森目眥欲裂地奮力掙扎著。
  “我會將這些錄影帶和錄音帶作些適當的刪減,但即使是這樣,我想還是會有很多人爭著要它們的。古柯博士,你又可以用它們狠狠的賺一筆錢了。”男孩開玩笑地說道。
  “一切都結束了,是嗎?”古柯博士看著手裡的錄影帶和錄音帶喃喃自語,淚水突然順著他那張瘦削的臉頰傾瀉而下,他情不自禁地嗚咽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古柯博士和男孩相互依偎著越走越遠,可是他們走了很久,卻還能依稀聽到那個聲嘶力竭的叫罵聲。它在寂靜的夜空中傳播得很遠很遠,就像是這漆黑如墨的夜色,籠罩著每一個夜行人的心,使他們不得不屈服於發自內心深處的那種深深的壓抑和恐懼……

  (1):所謂的智能大廈,就是運用計算機技術、通訊網絡技術和自動化技術,將建築物內的監控系統(防火、防盜、空調、照明等)、管理服務系統、通訊網絡系統和辦公室自動化系統統一起來,由計算機進行統一管理和調控,使辦公大樓能夠提供安全、舒適、方便的生活條件以及高效、良好的工作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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