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王子與不笑貓 第二卷-最終 my family
第二卷 4.最終 my family
第二卷 4.最終 my fa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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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呼……還是好困呢。開動了。」
「請慢用,小豆同學。」
「今早的味噌湯也好吃到臉頰要掉下來了。我就想象著月子的臉頰吃飯吧。」
「姐姐先去洗洗臉再說。」
「我家早上基本上是土司和果醬,納豆和鲑魚,跟後山出現狐狸的旅館一樣非常新鮮。」
「作為現代的年輕人還真是新鮮的評價呢。傳統的飲食文化被破壞,真是可歎。」
「蛋黃醬加飯都能拼命狂吃的姐姐有資格這樣說嗎。下次小豆同學再來的時候,我得先准備一下蘋果果醬呢。」
「呵呵,謝謝。這麼說來梳洗室里的牙膏也是蘋果味呢。是特地為我准備的嗎?」
「嗯嗯。昨天到底是什麼紀念日呢。連我的牙刷都換成了新的,太高興了。」
「那是客人用的。為什麼姐姐會去用新品?」
「誒?那這麼一說,那個桃色的和姐姐的水色,橫寺到底用了哪個牙刷……」
今天也依然借著外套的小豆梓,以及一直穿著運動服的鋼鐵小姐,以及選擇配對運動服的筒隱。
三人的視線向這邊集中,我行使了沉默權。
一直考慮昨晚和今早的事,什麼都沒想,就用了最近的凱蒂的牙刷這件事絕對不能說。那到底是誰的呢。
我那眼睛仿佛是大象般天真,吃著眼前荷包蛋,然後移開視線,默默地無視女生時尚的話題。不自覺地關起耳朵。
時刻是早上七點。
在大廳里我們再次坐下,和氣藹藹地吃著——
不不,這星期天午後六點的家庭肥皂劇般的空氣是怎麼回事。
能夠允許這麼和氣的氛圍嗎!昨晚,倉庫可是被人外的力量破壞殆盡了!
那之後,我跑進母屋,接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鑽進睡床時間的機會全部三振,女孩都各自熟睡著。
『前輩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雨停了我會找人來看看的。』
感情表情都沒有的筒隱這麼說道。
『古老的倉庫真是危險呢。其他地方沒問題吧?要不要先去四周查看一下。』
沒有親眼見到現場的小豆梓害怕地說道。
『唔唔唔。那個是事故……不算,不算啊……!』
鋼鐵之王,已經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才好了。
我心中的不安感像氣球一樣膨脹,不知什麼時候就爆炸了。
事情,不會僅僅停止在倉庫的消滅。橫寺家的殘骸已經一塌糊塗這點也無所謂了。真正的問題只有一個。
——這種世界毀滅就好了。
對,王是這樣許願的。
貓像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還不明。但僅僅讓倉庫瓦解,肯定不會是結束。
現在這個瞬間,大廳的天花板崩落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我知道世界的危機。能夠保護這個世界的只有我一人。我右手中隱藏的異能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覺醒呢!我要從變態轉職成英雄!
雖然在吃飯時一直在叨念著,但也沒有從右手噴出火焰。
總之,今早筒隱家的飯依然如此美味。
早餐收拾完,突然變閑了。
暑假在昨天就結束了。今天本來應該是第二學期的第一天,
「……台風直擊,今天只能停課。」
鋼鐵之王放棄鍛煉,在屋子的中央來回閑逛。
「中庭里的鯉魚沒問題嗎。」
小豆梓單手拿著鏡子,正在與因為濕氣而非常糟糕的頭發惡戰苦斗中。
「明天……能夠放晴就好了。」
筒隱正在將飯後點心的迷你肉包吸收進自己的胃袋大廳,側耳傾聽雨聲。
「魔術和超能力哪個比較帥呢……」
順便一提我一邊考慮著如何支撐大廳天花板的方法,一邊在榻榻米上打滾。又不是neet,為了守護世界可是很忙的!如果我家的錄像機沒壞的話,至少還可以用英雄女孩的錄像預習一下。
障子門對面,昨夜的豪雨和暴風還在繼續。外面的風景想想就覺得可怕。可是這台風好像累了,一直在我們的頭上盤旋。
開學典禮中止的聯絡沒來。但當這邊想要確認一下時,筒隱家的固定電話根本就不通。大概是哪里的電話線斷了。
這樣子,外出等同于自殺行為。
但也無事可做。只要不笑貓或者鋼鐵之王不做出什麼行動,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結果,只能在旅館般的屋子里,聽著風雨,大家都在浪費著時間。
這種悠閑的感覺,就像是修學旅行第四天的早上一樣。或者說是家族旅行吧。我、筒隱和小豆梓,正好知道對方的優點和缺點。
「這樣下去也一樣無聊,玩游戲吧。」
離開大廳的筒隱,回來的時候這樣說道。
「游戲?行是行,玩什麼呢?」
這麼說來以前去游戲中心的時候,被筒隱的達人水平驚呆了。之後詢問她時,她說自己房間里也有幾台家庭用游戲機。意外地喜歡游戲呢。
好吧,就讓你們悄悄脫衣麻將訓練出來的音速技巧吧……站起來的時候,
「抽鬼牌有點太單純了。大貧民怎樣。」
「啊,游戲雖然是游戲但不是電子的?」
筒隱拿出來的是撲克。
「呵呵!大貧民什麼的跟朋友玩過很多次非常擅長!但稍微確認一下,是什麼樣的游戲?」
朋友少的小豆梓立刻做出反應。纏著筒隱,眼中閃著光芒。看她可憐還是先不吐槽了。
「按順序出牌,第一個沒牌的是贏家。但有特殊的牌在其中。比如五跳過,八出完了九反轉,十一回來,黑桃三殺掉,更加激烈的階段,有七三革命,沙暴……」
「誒……有那麼複雜的規定啊……」
筒隱拿出牌里附屬的卡片放在地上,跟小豆梓靠在一起教她規則。就像是要好的姐妹一樣。
「姐姐也不知道規則吧。過來。」
被招過去的真的姐姐,高興地立刻沖過去——這樣一想,但沒有這樣的感覺。
看上去很難解的表情,將視線朝外面移去。
「唔,不……撲克游戲是不錯。不過我還是稍微在家里看看。」
「姐姐會說這種話真是少見。昨晚和今早,我都已經把窗戶和門關好了。」
「但就像你所說的,我家很大。如果有什麼地方疏漏了那就嚴重了。」
緊張地來回走著,為了避免筒隱的視線而背對著她,但相反地瞪著我……為什麼在這個時刻瞪著我?
「但是姐姐,就算家再怎麼大——」
咚咚咚。
就在筒隱想說什麼的瞬間,太鼓般沉重的聲音響起。
「——果然來了嗎!」
鋼鐵小姐的臉色突變,從大廳沖出去。
我與筒隱和小豆梓視線相交,總之,先追上去。
從盒子里拿出來的撲克散落一地。並排在一起的king和queen。誰都沒有撿起,一直放在那里。
跟什麼很像呢,邊跑邊呆呆地想著。
太鼓般的聲音,貌似是雨窗破裂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忍耐不了強風,廁所附近的雨窗一分為二。
從那里雨和風都沖了進來,仔細一看地上已經全是水了。
「……怎麼會這樣。」
鋼鐵之王痛苦地咋舌,不是單單對于那個濕掉的地板。
一夜之間,集中豪雨使得中庭的風景都變了。
池水泛濫。日本庭院那寂靜的空間,不知何時變成了大河川。唯一與河不同的,就是流向是朝著房間里。
石階已經沉入水底,側緣慢慢有水沖上來。從壞掉的雨窗看來,現在還是一副想要侵入的樣子。
——地板浸水。
這到底有多恐怖,我是知道的。
住在這個市區的人應該都知道。
十二年前南邊的河決堤時,市區各處都受害。我住的小區內也大亂,小時候微微記得。還沒有被稱為變態王子,能夠堂堂地在幼兒園的老師胸部上用臉頰磨蹭的時代。真想回到那時啊……
……嗯?怎麼覺得話題偏了。總之,當時的混亂,稱為了在小學中學學習地理時必定會講述的事件。
「喂,是不是回到客廳比較好?在這里的話是不是很危險。」
現在還不明狀況的小豆梓,是隔壁市區的人。
「在這里是很危險,但不在這里也危險。」
「誒?怎麼回事?」
「如果這樣放任不管的話,這里的家財道具全部都廢了!」
拍著小豆梓的肩,我用力喊道。如果不這麼做,怕風聲會把我的聲音帶走。
「這些水可不是用盆子倒就能弄走的,而且也沒准備沙袋。櫃子之類的必須快點搬到二樓去啊。」
就在鋼鐵之王挽起袖子的時候,
「……二樓不行。」
從樓梯傳來筒隱下來的腳步聲。
我們靠近她,她無表情地搖搖頭。
「不管哪里,都像玩具屋一樣漏水。哪個房間都用不了。」
「什、什麼?不可能。前天下雨時也沒發生過這種事啊。」
「大概是台風太過猛烈了吧。下次,我得讓維修人員來看看。」
筒隱淡淡地說著——這種事情一般可能發生嗎?
僅僅是一個台風,怎麼可能讓之前還是那麼堅固,寬敞舊家的二樓各個角落全滅。
「唔唔唔……二樓都不行了,至少讓重要的東西能夠退避。但是,那些東西……」
鋼鐵之王看向障子戶連接著的屋子。那附近遠離大廳,大概在家的角落。雖然對筒隱家的地理沒有什麼自信。
「…………」
我心中的小人在吵鬧著。
煩惱中的王。其實,她自己心里已經明白了吧。
這人從大廳里沖出去的時候,說到「果然來了」。比誰都要快——比看到中庭泛濫還要快,她已經預期到『什麼』要來了。
祈求世界終結,倉庫瓦解時,那樣的事。
貓的力量和王的意志。應該警戒哪個呢?哪個才是真正的敵人?
……到底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如果說到重要的東西,不是有一個適合避難的地方嘛。」
「嗯?你說的是哪里?」
「王的房間的——夾層。我哥哥說過。因為這是部長的秘密絕對要保守。」
「秘密嗎……」「秘、秘密……」
鸚鵡般歪著頭的妹妹。臉色發青的姐姐。
「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的。」
「大概是在壁櫥里吧。夾層的話也不用擔心漏水,浸水也能防止。」
「馬上去確認,姐姐。我們必須爭分奪秒。」
「不不不,等等,你在說什麼,因為,不行,騙人的,饒了我……」
鋼鐵之王的表情,就像是寶物被媽媽發現的我一樣。
爬上鑰匙孔對面的樓梯進入夾層,有四坪那麼大。沒有窗子,黃色古舊的榻榻米鋪在地上,牆壁的一面用釘子釘著各種照片。恐怕會違犯東京都美少女健全育成條例,詳細內容根本無法描寫。
「這個要審批,這個要規制,這個在范圍外了。」
長年珍藏的妹妹照片,被偷拍的人本人全部毀滅。那已經是光速般的超速,毫不留情全部毀滅。
「我的……結婚儀式……上映計劃……」
嫌疑人快倒了。猶如沉入深海的氣勢,吐著白沫。
我是不是做了壞事呢,這樣想到,句號。
但爭分奪秒是真的,側緣已逐漸浸水。廁所那里,排水溝的水已經在逆流。用女生錄像來比喻,就是已經超過危險水域開始正戲了。
……比喻有必要嗎。
然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開始將大廳里的電視,廚房里的微波爐之類的電器產品,以及被子毛巾瓶裝水等,搬進夾層。大概到中午的時候,我的手臂已經完全肌肉痛了。
在大廳里喝著茶,吃著飯團,短暫休息。
筒隱和小豆梓基本上沒什麼力氣,鋼鐵之王的靈魂已經從嘴里飛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最活躍的不就是我嘛。
『平時雖然是那樣,但危機時刻還是很值得依靠的男生。』
哦哦,這個行為在哥哥值和朋友值上是不是得分很高?橫寺君的人氣就要出現了?
我也想像英雄一樣受歡迎。我可是男生。
「好了,大家!我去後院周邊的屋子查看一下情況。你們還是盡量遠離大廳吧。」
「這種事,絕對不行。我要一起去。」
「我也要跟過去。美洲豹在虛弱的時候都會群體行動。」
「沒關系,相信我吧。作為一個男人,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
兩個人的視線都在游走。找找鏡子,或者戳戳榻榻米。筒隱小豆梓鑒定創始者的我來判斷,這不就是有反應的信號嗎!
「……前輩偶爾,真的是偶爾,非常可靠。」
「……嘛,只是碰巧,碰巧這樣而已。」
「哈哈哈,討厭呢,不就是平時的橫寺君嘛!」
拍著兩人的肩,我露出白牙,像藝人一樣發光。就算面臨緊急事態,怎樣,這個紳士的態度。如果我不是我的話肯定會被我迷住的。
「重要的是,要注意一下腳邊。摔倒了就會濕透。濕透了就要換衣服。接著沒有衣服換。夏季水邊衣服無用的浪漫沙灘……哦?哦哦?」
「…………」「…………」
「突然閃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方程式!果然還是一起吧?」
「怎麼看都是平時的前輩呢。」
「行了你一個人去吧,變態。」
氣溫瞬間下降,我被兩座冰山趕走了,難道說,紳士不是兩個人喜歡的類型?
我拼盡全力在家中奔跑。走廊上都已經浸水了。滑倒過好幾次,摔倒過好幾次,最後一次還一頭撞在屋子的柱子上。
「痛……!」
熱情地推倒了障子戶,而且還滾了幾圈,一個人孤獨地忍受著。太得意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在屋子里慢慢爬起,突然注意到房間里充滿的香味。
墓地里經常聞到,線香的味道。
由于佛間的黑暗只能眯起眼睛,牆邊茶色的直方體浮現出來。我家也有……大概哪家都有的,不大不小的佛壇。
中央放著靈位,在那下面,是兩張照片。
「……這邊的人看到過。」
就在之前,也是這種樣子……鋼鐵之王的房間里放著的照片里,也是這個女性在微笑著。
大概,這是再也見不到的,筒隱家的雙親。
母親跟筒隱姐妹十分相似。就算說是三姐妹也沒人懷疑。眼型真的一模一樣。父親的照片太舊了所以看不清,不過能看到溫柔的嘴角。
一直盯著看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在佛壇前正座。
「真想遇到你們。受到你們的照顧。」
重新插上線香,響了響鈴,合掌。
築紫雖然還是那樣,但我會代替她給月子醬帶來幸福。所以請安心。
嗚嗚咽咽地祈禱著,忽然感到旁邊有氣息,
「——唔。」
「哇呀!」
那個依然不變的姐姐,在側緣用直直的視線偷看著。
「死、死……你不是倒下了嘛!?」
「月子的飯團吃完後恢複了。因為有事來找你,看到你那麼有禮貌對話,看來還是個不錯的男人。」
「那個、這個……抱歉。」
「為什麼要伏地。自發在別家的佛前祭拜,這種態度,我很佩服。」
「嗯、嗯……這是橫寺家的家訓,只要在這家住過就要對這家的祖先心存感謝。」
如果有這種家訓的話,太過沉重,住宿派對是生涯不可能了,但看來王對這個回答非常欣賞。張開嘴,向我走來。
「奇遇呢。我家也有差不多的教誨。」
「筒隱家的家訓嗎?」
「如果受到一次男人的侮辱就讓他生涯負責。侮辱的基准不是很清楚,如果跟男人稍微有點接觸就是侮辱,月子這樣告訴過我……好開心啊,那個時候。什麼都相信的年紀。」
懷念著寶石箱里的回憶那樣的微笑。純真自然的聲音。讓我那記憶之海深處重要的什麼受到刺激,非常舒心的笑聲。不知為何心中躁動不安,有種奇怪的感覺……
「過去,無論是要求月子擺什麼姿勢她都不會懷疑。『為了nene我會努力的』,開朗地張開腳。」
「真的是純真的孩子呢……腳?腳!?詳、詳細!?」
「支撐著相機的三腳架,努力地展開。其他還有什麼?」
「……不,什麼都沒……」
「拍照是我們兩個特別期待的事情。就算只剩兩個人,我們在這里的痕跡還是會留下來。」
仔細看看鋼鐵之王,眼角泛著紅暈。哭了百萬回的貓那樣的顏色。夾層的秘寶被蹂躪受到的打擊相當大。
那成長日記,大概為了能夠努力跟妹妹兩個人生活,這個人特有的做法吧。犯罪這個致命的問題先放在一邊。
「……那個,佛壇不得不移動吧。夾層還有地方嗎?」
心中的良心值達到了飽和,至少為了姐姐也要努力干活,
「不,不必了。只有燈籠的配線為了防止漏電而特別分開了,沒有必要浪費這點勞力。」
王立刻搖搖頭。
「但如果浸水的話下面都會是泥吧。」
「佛壇說到底,只是一個箱子。代替的要多少有多少。真正重要的東西是刻在心中的……對,與月子可愛的睡姿同樣。」
「為什麼故意要在感覺不錯的話語中,加上斷送這種感覺的例子?」
「就算我是照片毀滅了,我對月子的愛依然不變。就算古老的佛壇髒了,重要的回憶依然不會動搖。就是這樣,閉上眼睛就會蘇醒。因為能夠背誦出九九乘法表的我,被博士大臣表揚的父母的感歎的表情……」
「美化過頭記憶發生動搖了!」
鋼鐵小姐回憶著過去(※捏造),看向遠方。
但是,不久,弱氣地搖搖頭,
「唔……一點美化是生者的特權。」
很輕很輕的反駁聲。
……聽到這種聲音是第二次。踏進了不可開玩笑的領域,這次立刻就覺悟到了。
「有能夠美化的記憶,就按照喜歡的樣子美化吧。這樣我們才能抱有死者的緣,為了生者而活著。不管是誰,都不准有異論。」
「……我知道了,嗯。沒有抱怨啦。」
「是這樣吧。你這混蛋活著得到她,死掉的話月子肯定會美化你吧,想到這種斷腸之感,覺得還是先干掉你為好。如果有疑問立刻把你揍得稀巴爛。」
「這點肯定要抱怨!一般說這種話最後是不會說到殺人的吧!」
「一般我可不會讓人住在我家。按照你哥哥的證言,橫寺家消失這個妄言是虛偽的。但沒把你趕出去是因為我的溫柔。自己也覺得太天真了。你不是應該更感謝一點嗎。」
「正如你所說。非常抱歉。」
「又是這個。把我的評價貶低成不當而抗議……誒?」
王重整士氣,挺著胸,但失望地眨眨眼。
……對對,筒隱築紫果然應該這樣才行。比起不可靠的表情要好。我安心地微笑著。
「基本上是感謝你的。部長,不對,經常被筒隱小姐相救。能夠重回田徑部真是高興得哭了,哥哥是這樣說的。」
「唔,喂……這種事不要說了……」
突然無語,猛烈玩弄著頭發的王。明明是自己找來的話題,一旦這邊進攻她一下子變弱了。奇怪地連話都接不起來。
「從哥哥那兒聽說你被一部分的部員親近吧。我也終于明白了其中的理由。部長喜歡照顧人吧。」
「住、住口!哇哇!聽不到!」
結果,她開始別扭起來。馬尾的前端,用手指抓住拉來拉去。這個動作,好像在那兒看過。到底在哪兒呢。看來需要實施鋼鐵小姐鑒定。
「溫柔的王,回大廳去吧。溫柔的王很溫柔,大家都會擔心痛啊!」
調戲她,結果被揍了。順便還敲著自己的腦袋。公平給予暴力的人呢。
「太,太糾纏這個話揍你哦!」
「這個警告請在實行前說!」
「說錯了。等等,我不是說找你有事嘛。」
她在自己的耳朵邊扇風,大概是為了驅趕那紅暈吧,總之鋼鐵小姐突然一副認真的表情。
「有事拜托這個混蛋……拜托你。沒有受傷吧?」
「除了被揍飛之類的,基本上沒問題!」
「沒想到還有人做這種事,真是應該受到天罰……如果沒有問題的吧,有沒有稍微浸在濁流里一會兒的准備。」
鋼鐵之王指尖的前方——是家的外面。
從外周一看筒隱家的慘狀就映入眼簾。
主院、前院、後院、側院以及相鄰的走廊和屋子,都已經浸在水里了。再加上大多數的水管逆流出來的水,廁所和浴室也全滅了。外帶走廊上能稱為窗的窗全部被掀,豪雨直接進入屋內暴動。
「這太過分了……」
披上雨衣,在筒隱家繞了一圈,躲進玄關避雨。漂亮的日本家屋已經看不見了。
由于破紀錄的豪雨,老朽化的家偶然壞掉了?這種陳腐的腳本,就算在學生電影里也不會出現哦。
「十二年前的水災還記得嗎?如果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來救助。我們必須行動起來。」
鋼鐵小姐披著大大的雨衣,就像是成為大人的小紅帽。雖然玩過災害密室型的戀愛喜劇游戲,但這種狀況也是可以的。
「……橫寺的弟弟?沒事吧?為什麼凝視我?」
「啊,是的!非常棒!在心中模擬著月子醬會長大會變成什麼樣,非常期待。」
「嗯嗯,這點我也很期待。肯定會變成美人……嗯?我問的是你為什麼看著我。」
「因為,你是那個美人的完成形或者是發展形嘛。」
「我、我不是說不要這樣時候了嘛!是找茬嗎!無法判斷到底是揍你還是殺掉你很困擾的!」
王在雨衣里玩弄著自己的馬尾,而且,高興地笑著。
「……那麼,我們到底在說什麼?」
「誰知道?」
我們一起歪著頭。是那個吧,跟這個人說話不能開玩笑。跟月子醬和小豆梓不同,話題會進行不下去。
「那個……嗯,對,有事拜托你。是不是能跟我一起去找船。」
兩個人一起思考了一會兒的結果,王一拍手。哦哦,我也隨聲附和,我們真是意氣相投呢。
「這樣下去只會惡化呢。去哪兒?」
「附近有親戚家。記得應該有橡皮艇。讓月子和月子的朋友坐上,去公民館避難。」
玄關的三合土已經變成了小池塘。雖然現在我的靴子還用不到,但最後,筒隱家所有的走廊都會變成這樣吧。凝視屋外,風雨太強如同霧幕一樣,就連一寸前都看不清。
「而且,順便去一次你家也行。家里人肯定很困擾吧。」
「啊,不,我就算了。」
「不要客氣。這也是為了你的哥哥。」
「……那個,怎麼說呢,我家全去旅行……不,已經提前去避難了。所以不擔心也沒關系的。」
「……只有你一個人被留下啦。而且聯絡都不聯絡。」
鋼鐵小姐同情地自言自語道。
「堅強的活下去吧。本來就只有兩個人的我們,和家族很多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你,到底是誰更幸福呢……」
最後充滿情感的眼神,安慰背負黑暗過去的戀人般撫摸著我的頭。根本的部分溫柔確實是真的。太過溫柔連我都覺得我自己可憐了。
…………
不壞的感覺。
在預測女生心情的能力上,大概與壞掉的單簧管一樣不好不壞的我看來,鋼鐵小姐可能,並不是很討厭跟我待在一起。至少比倉庫里的時候,要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說——
「喂,王。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什麼,說說看。」
「能不能向貓神大人祈禱。將昨天的願望取消。」
「唔……」
撫摸著我的手突然停止。從正面攻擊是一種賭博。如果她的意志才是敵人,那這就如同火上澆油。但是,我相信著筒隱築紫的溫柔。
許願的人靜靜地搖頭,
「……這件事啊。」
「對王來說可能是一件蠢事,但對我來說——不,對我們大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說不定比去取橡皮艇,還要重要。」
「不,你的說話我完全理解。但這件事,我早就試過了。」
「——你說什麼?」
對她的回答,我愕然了。
筒隱築紫注意到自己的願望以及願望的意義。到這里還行。這些事從她之前的『果然來了』我就明白了。
但是……那個願望不能取消是怎麼回事。
「你想避免世界的破滅嗎?」
「嗯。向那種東西許願不是我的主義,而且,你也體會到那個後果了吧。所以在床上熟慮後,想要撤回願望。但是,貓神能達成願望,卻好像不能取消。變成這麼嚴重的水災,真是抱歉……」
王的眉毛下彎。
但——不是這樣的吧。
取消願望,應該是可以的。
小豆梓已經實踐過了。三角比基尼的大小姐召喚的手銬,在希望取消願望的瞬間消失了。
那麼,王召喚而來的騷動,也應該立刻改善不是嗎?
為什麼,筒隱家還在繼續崩壞?
「……怎、怎麼了橫寺的弟弟?為什麼沉默?用那種恐怖的眼神?難、難道說要我的身體來贖罪!又輪到『呼』出場嗎!這個服務在昨晚就關門了!那個不行,怎麼都不行!」
鋼鐵之王紅著臉向後退捂著自己的耳朵。『呼』難道成為了心靈傷疤,我很受傷呢!
「那個對我來說還太早!到處都有奇怪的感覺!只要那個饒了我!相對的我會想辦法弄來船的,請饒了我!」
「等、等等!一個人太危險了!」
錯亂變紅的王,從玄關沖到外面的瞬間——
不吉的聲音降臨了。昨晚也聽到過的聲音。與飽含惡意與嘲弄,不笑貓的笑聲很像。
抬頭一看,支撐屋頂的梁的內側開始龜裂了。
「——又來了啊!」
跟倉庫那時一樣。沒有任何理由的宣告世界的崩壞,隨著嘎吱嘎吱,我們的頭上開始瓦解。
王突然刹車,呆呆地站著,和我四目相對。
「救、救我——!」
一個勁地沖過來。
誒。這是什麼。王是不是把我誤認為是避雷針了。做不到的事情我當然也做不到啊。我基本上都做不到啊。
粗粗的木頭向腦門落下,拜拜,世界。
頭要碎成粉了——但,在眼前,木頭不自然地彈飛了。
「——誒?」
不是錯覺。第二次,第三次,我都沒有被打中。牛頓看到的話肯定要逃般,無視物理法則的擴散。
所有的落下物,都避開了我和筒隱築紫。
鋼鐵小姐必死地掙紮,結果不當心摔倒了。風雨如怒濤般下著,附近全被水浸沒了。周邊到處是石頭和瓦片的殘骸,大門所在的場所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山。仿佛是,禁止從這個屋子外出一樣。
「哦,停了……嗎?」
鋼鐵之王慢慢地抬起頭。因為兩個人貼在一起,在極近距離兩個人的眼神相撞。
「唔、唔唔唔!」
鋼鐵小姐像機關人偶一樣突然退後,好像想到什麼,途中停止。再一次,用她那黑發在我肚子附近蹭。
「等、王!?」
「唔唔唔……」
「不是唔唔唔!是什麼唔唔唔啊!」
「又被你救了。又被你保護了……謝謝……」
低著頭,漆器般的又硬又滑的臉頰,稍微有些泛紅。一直威風堂堂的王,只有現在,如同童女般用臉頰蹭著我。吐息的感觸非常熱。
女生游戲中看到過的場景。難道說終于受歡迎期要到了!
……不,我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剛剛什麼都沒做。這根本不是我的力量。誰,有某種別的力量在活動著。
筒隱家破壞。無法出去。但不讓我們受傷。
不是王的願望,但也不是自然的現象——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不得不回到大廳的我們,小豆梓貌似聯想到尼亞加拉大瀑布的海狸。
就是那樣的,全都都流著水。
「所以說很危險吧。沒有感冒嗎。」
筒隱像媽媽一樣詢問著我們。
「真是丟臉……」
鋼鐵之王縮著頭,正准備當場脫去濕透的衣服。
就算是我,也不會墮落到凝視著這個殺必死鏡頭。雖然沒有關系,最近學術的主題,正在研究田徑部運動服的透過率。這可是非常珍貴的樣品……
抱著驕傲在自己的職務上邁進,卻被筒隱帶出了大廳。
「我、我什麼都沒看!想要看的是學問的真理!」
「你說的話我一點都不明白。前輩和姐姐到底去做什麼了。巡邏的時間貌似也長了點。」
「沒、沒什麼。普通,說、說說話……?」
「只有單獨,兩個人嗎。」
筒隱用沒有感情的眼睛盯著我。
「是這樣啊。昨晚開始兩個人的關系就不錯呢。是好事。」
有些滿足地歎了口氣。
「……那個啥,難道說橫寺弟與姐姐關系不好,非常介意?」
「怎麼說呢。比起這個,前輩不換衣服不行吧。」
顯然被轉移話題了。她拉著我的手誘導著我,skip那樣很輕。
大廳和這附近的走廊,都沒有看到浸水的預兆。我去觀察的地方,都已經成為泥川或者瓦礫了,完全想象不出是同一家。寬敞的家的沒用部分逐漸消失,有種重新組合的印象。
「根據場所台風傷害不同,還真是不可思議。」
「是這樣啊。被破壞的地方,都是平時用不上的房間。說不定跟平時打掃的次數有關呢。」
「……因為家里太大了?」
「對。修繕後,都要好好檢查了。真是辛苦呢。」
筒隱這樣自言自語讓自己贊同。但是,這麼喜歡掃除的孩子會疏忽嗎。不管怎麼想,都是有人,有什麼東西,在選擇破壞的地點。但到底是以什麼基准?
在努力思考時,筒隱的腳步在一個門前停住了。
「不用客氣,請。」
「嗯?」
被打開的門,是看到過好幾次的——筒隱屋子的房門。
終、終于秘密花園的門要打開了!在這種時候發生重大event什麼的,人生這家伙沒管理好flag呢。但我,不是去換衣服嗎?筒隱的私室換衣服?換什麼?難道說筒隱!?
「就算再怎樣,不,但是,現在可是無性別障礙的時代吧!現代文化萬歲!好、好了。」
「……你在努力什麼,真想讓你說明一下。」
「真的要說明嗎?」
「果然前輩還是就這樣感冒變成僵尸算了。」
筒隱歎氣關上了門,我慌慌張張地跪下滑進屋子。
筒隱的房間被裝飾成洋室。大概有姐姐房間的一半大小。粉色的窗簾和床單。雖然被女生的色彩壓倒,書架上卻是游戲的攻略本以及電影的DVD。當然也有喜愛的僵尸系列。
也許是為了防止浸水,玩偶全都放在了床上,小物件也都收拾起來。如同樣板房一樣說實話一點都不有趣。
「……禁止到處看。很難為情。」
「嗯,可以的話下次在普通情況下找我來。」
事實上玩偶應該更多吧。意外的是自己的房間沒有好好整理整頓的類型呢。像姐姐那樣內衣什麼亂扔。但這邊沒有幫忙收拾的人。也就是說,哦哦……竟然……
「前輩。要不要試試看水災時能不能召喚警察叔叔。」
「等,為什麼!?感覺太尖銳了!」
「前輩太容易理解而已。至少做得讓人難以理解才行。」
筒隱淡淡地回應,從櫃子上部的抽屜里取出運動服。
古舊的男式設計。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對啊,前天也借過一件相同的。我一直想問,這運動服到底是誰的?不是你的吧?」
「我爸爸的東西,大概。」
無紋的運動服加上毛巾,一起遞給我。然後搖著尾發。
「雖然這麼說但我們有爸爸的記憶,所以只能是『大概』。反正是要處分掉的東西,所以隨便用也沒關系。」
「……處分,嗎?但你姐姐她。」
「應該會反對吧。姐姐將家族的回憶都美化了。但我沒有想到那麼深。」
筒隱築紫擅長的,死者的美化。
筒隱月子沒有記憶,所以沒有能夠美化的材料。無法美化。
這種理由,嬌小無表情的女孩平坦冷淡地說了出來。
「……你姐姐,大概非常寂寞吧。家族的事情視為最重要的事情。」
「不能一直囚禁在過去的事情。再不成熟一點就麻煩了。」
「筒隱……你,你也,明白寂寞的感覺吧?」
「不,我根本做不到悲傷這種事。」
沒有任何表情的玻璃球般的眼睛,無機質地眨著,無音地閉上。
這邊的不笑貓,無論何時都不笑。這種事,就算現在強調,我也早就明白了——為什麼要這麼說。
「換完衣服就回到大廳里。大多數能搬的東西都搬完,根據狀況,我們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到夾層里待著。」
好像從濕潤停滯的空氣逃脫一樣,筒隱跑向了自室的出口。
立刻的時候回頭,聳聳肩,
「明天,如果放晴就好了。」
說完這句話,就把門關上了。
慢慢地換完衣服後,手機突然響了。
液晶屏幕上映著我的青梅竹馬兼鄰居兼同學兼友人的全名。
「——喲,有精神嗎,變態王子。感覺怎樣?」
「這邊沒啥,跟平時一樣。」
「啊咧。你不是感冒了嗎。第一天開始就這樣翹課啊,你這混蛋。黑手黨俱樂部反應不錯,真想讓你看看哦。」
胖太用悠閑的調子笑著。
「真是沒辦法呢。我會幫你跟學年主任解釋的,為了最差的情況,把你從家里拖出來,你還是早早做好受到懲罰的准備吧。」
「……翹課,今天不是停課嗎?」
「停課?哈?在說什麼啊?」
「不,台風……」
「你是不是夏天睡迷糊了?台風什麼的早就走了。打開窗簾往外面看看,外面的炎熱可等待著你。」
我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筒隱房間的窗戶外,依然還是天地鳴動般強烈的風雨在咆哮著。
「……什麼時候,台風停的?」
「跟預報一樣。天氣預報大姐姐不是說了嘛。台風也會偏掉!今天的天氣放晴!」
「聲帶模仿水平真高呢,真想掐死你。不是說這個,大概是什麼時候放晴的知道嗎。」
「……剛剛開始你就開什麼玩笑?跟你在學校里相遇。在那之後雨不就立刻停了。」
跟胖太相遇,被筒隱叫出去,跟鋼鐵小姐對話,召喚小豆梓——在那最初的地方外面就已經天晴了,胖太這樣說道。
但是筒隱家卻是一直台風來襲。
那麼——在哪個環節,開始出現怪事的?
什麼奇怪,什麼不奇怪呢?
……我應該明白的。我差不多改認識到現實了。
「——我,明天就去學校。」
「啊?這樣啊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謝謝,胖太。真的,謝謝。」
「哦,喂喂!怎麼了這麼突然——」
結束通話後確認短信。收到了好幾封。邊跟電話本上第一個人打電話,我邊沖出了房間。
「……越來越嚴重了呢。」
從走上二樓途中的小窗,俯瞰到泳池一樣的筒隱家的慘狀後,小豆梓用令人不放心的腳步跑了過來。花瓣一樣薄薄的嘴唇不安地咬著。
不過,說到泳池,小豆梓昨天的泳裝還穿著嗎?運動服的拉鏈拉得牢牢的,不知道下面是啥服裝。難道說連內衣都借了。小豆梓穿著筒隱的內衣,非常興奮呢。好奇怪,我生病了嗎?
「喂,接下來怎麼做。行燈的光消失了。說不定電也斷了。電視只有噪聲看不到任何東西,固定電話依然不行。就像是沒有乘上諾亞方舟的斑馬家族一樣……」
「啊,嗯……沒關系的,沒關系。」
愛哭鬼咬著嘴唇就快哭出來了,所以不是考慮魅惑的交換會的場合,我慌慌張張地摸著她的頭。這種時候用這種方法安慰,在電視里學到過。
柔軟手感的頭發在手掌里變得亂糟糟的,有種在寵愛著毛色不錯的小狗一樣。
就這樣,我們暫時默默地看著窗戶外。
方形視角的一端,走廊完全變成了瓦礫之路——唯一。
「……那個不是倉庫嗎?不是已經壞掉了嗎?」
小豆梓手指的前方,漆喰的白壁。台風力依然堅固地關著。高高的三角屋頂。仿佛是守護古城的寡然騎士。
「嗯。是毀了一次,不過又修好了。」
「……又不是愛說謊的烏鴉,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
「是認真的哦。剛才我還進去看過,跟原來一模一樣。」
昨天崩壞的打擊太大,忘記確認了。再次穿過走廊去看看,倉庫開著玩笑恢複了。
鋼鐵之王,取消了貓像的願望。
所以倉庫的崩壞被取消了,恢複原狀。小豆梓取消了,所以小豆梓召喚的手銬也消失了。貓像依然貫徹著自己的規則。
屹立在暴風雨中的倉庫一點都不奇怪。
繼續崩壞的筒隱家以及其它一切都不奇怪。
昨天開始,就與外界有異。誰許下了這樣的願望。然後願望還在繼續著。就跟我家還在倉庫里面沒有恢複一樣。
「……這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會怎樣呢?」
小豆梓吸了吸鼻子,用濕潤的眼睛抬頭看我,
「如果誰都不來救我們,是不是在方舟上的大家將成為亞當和夏娃,成為新的家族。」
「誒?」
「我、我會加油的。最初是女孩,接著是男孩。最終如果能夠造一支足球隊就好了。」
「不不不,什麼,怎麼回事?」
「當然,只是將來而已。首先應該享受一下兩人世界。」
「所以說,為什麼你從剛才開始就在講將來設計!?為什麼把住在這里作為前提!?」
「因為,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把我叫來的吧?」
「不是!絕對不是!」
濕潤的長睫毛,不服地眨著。小豆梓把握著的紙條藏在背後。雖然上面寫著翔太和凜那樣的名字名單,但這些名字到底是在什麼狀況下使用呢。
「……雖然你可能很享受方舟游戲,不過這是不行的。你也有真正的家族吧。」
「誒?」
「父親母親什麼的。我們都有家族。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家的。」
「嗯、嗯……突然怎麼了?好像有點怪……」
「把你叫到這來是有事情要拜托你。筒隱姐妹的事情。」
樓下沒有人的氣息。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即使這樣還是能難開口,自然地把聲音放小。
「把姐姐帶到她自己的房間,就你們兩個加深感情行不行?」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怪訝表情的小豆梓,對著我搖搖頭。雖然沒有能好好說明的自信。但小豆梓的話,我的朋友的話,就算我不說——
「不要。」
小豆梓輕輕地,立刻拒絕了。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麼。不跟他人解釋別人都會幫你這是大錯特錯。也要看看我的情況。」
「你的情況?」
「……那個人,我討厭嘛。」
差點噴出來了。小豆梓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喜歡的連環畫被小朋友搶走然後跟媽媽告狀那樣。當然,小豆梓還不斷蹬著地面。
「這不是該笑的地方吧!?我可是很認真地說的。」
「抱歉抱歉。討厭哪里呢?」
「立刻就擺架子的地方討厭。暴力訴諸一切的人討厭……那個身材也討厭。洗澡時看到那真是違犯規則!利、利用這些地方做壞事的話,男、男生馬上就會被騙倒……」
視線落向自己平坦的胸部。雖然不是很明白,背景上可能有某些宗教性的特殊原因吧。
「筒隱部長的性格不會做那種事。與其說騙人不如說是被騙那邊的!兩個人待在一起如果覺得困擾就躲進櫃子里,『能夠看到遠處的獅子和魔女呢,真是不可思議!』這樣一說,她會像筍殼魚纏住你。三小時內不要出來就行。」
「這樣也很尷尬啊!」
小豆梓唔唔唔。怎樣都不行嗎。我這樣一問,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如果堅持要做的話再來一次那個,嘀咕道。
思考這個暗號用了一分鍾。想出結果後,錄像學習成果的再度實踐。隨便地撫摸著她那柔軟的頭發,幸福的蘋果般紅著臉。
「……但是,還是要最低限度的說明。只有聽了,我才去做。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抱歉,謝謝。也就是說,那個——有些不想讓姐姐聽到的事情。因為,她太可憐了。」
猶豫著是否要正確傳達,只能曖昧地說了一下。
但小豆梓貌似從最初就決定好怎麼行動一般點點頭。這女孩一直協助我。總有一天要報答她。
討論完以後,我開始行動了。
沖過特別長的走廊,越過防水用的門板的前方。大廳奇妙地出現在眼前。行燈已經收拾掉,也沒有茶幾和坐墊。缺乏生活感的屋子,古木之洞一樣。繁榮都是過去的事情,等待著的只有腐朽。
在其中只有一個人,一個女孩正座在那里。
「請不要教姐姐奇怪的事。」
冷淡地——不,本來就是無表情,輕輕地瞥了我一眼。
手上是撲克。小小的手靈巧地洗著牌,分成四份。
「教唆小豆同學的是前輩吧。等一會兒大概會放棄回來,那時候為這個櫃子的玩笑向她道歉哦。騙人是不好的。」
「……嗯該道歉的時候我會道歉的。不僅僅是櫃子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是。那麼,你在干什麼呢?」
「總之先把能干的事情干掉。外面的騷動也是沒辦法的,玩玩撲克休息休息吧。」
發完所有的牌,筒隱拍著自己的旁邊。
我被叫過去,坐在她的身旁。手上拿著牌,大貧民的規則還是比較清楚的。
「小豆同學和姐姐回來就開始吧。方塊三在我手上,從我開始。」
筒隱將牌放在胸前擺成扇形,一直盯著自己的牌。台風直下的這個狀況,不像鋼鐵小姐那麼煩惱,小豆梓那樣半哭狀,而是猶如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淡淡地正座著——
但,當然,筒隱也是肉身的女孩。
一直手拉著尾發前端。一次又一次,肯定是無意識中的。拿著牌,在我的旁邊,跟心情不錯的小貓一樣搖擺著尾巴。
「……這麼高興?」
「大貧民高興不高興,要玩起來才知道。根據對手,游戲的樂趣會改變的。」
「不是說這個——現在這個狀況,你覺得高興嗎?」
身旁的筒隱,沉默了一會兒。
「不,一點都不高興。自家浸水還高興的人是沒有的。撲克只是用來散心,不這麼做會有種撐不下去的感覺。跟前輩一樣。」
用饒舌否定了。
雨在咆哮。風在低鳴。我們被暴風雨包圍了。
「……嗯。如果明天也是這樣,我跟小豆梓肯定都回不去了。」
「很難想象這種事發生呢。還好飯友多余的,還能撐一段時間。真的浸水的話連櫃子里都要好好整理,還要找門板的更換品。」
明天能放晴就好了,這樣說完以後附加著今天不知是第幾次的歎氣。
那歎氣是完美的。無表情女孩的范圍內,表現最大限度不安與擔心的歎息。
——也是悲哀到極點的,謊言。
我不強調也應該明白的——你的事情我都明白,悲哀地說著天晴就好了,不要這種借口隱藏住自己的本音。我們之間,本音和借口,這種程度的階段早就超越了。
「在這種時候把前輩的家召喚過來,真是抱歉。由于時機問題竟然變成這樣,如果沒有許願就好了。」
「……是時機的問題嗎。」
「就算我滿足了,台風不讓前輩回家真是運氣不好。貓神大人還真是喜歡惡作劇呢。」
筒隱責怪般搖搖頭,她不知道最重要的問題。
向貓神許下的願望,如果本人想要取消,就會恢複原樣。
我家還在倉庫里。願望沒有被取消,再加上不自然不合理的台風,筒隱家與外界隔離。
筒隱希望的,不僅僅是跟我吃晚飯那麼簡單。
吃飯,打牌,隨便玩玩——無法從這個古木之洞里離開。在浸水漏雨漸漸狹小的空間,大家一起開心生活。
不知道本人意識到還是沒意識到,希望著這種方舟生活。
「——這種事,是不對的。不對啊!」
「……突然怎麼了。嚇我一跳。」
「不能做這種事哦!更那個……那個,看吧,下個月不是有體育祭嘛!所以很期待著學校生活啊!」
胸口像被什麼攻擊一樣隱隱作痛,我搖晃著沒有任何防備的筒隱。好痛,筒隱小聲說道。眨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扔在地上的撲克。
「……這又能怎樣。現在比起學校應該先考慮這邊的事情。拜到處豎著門板所賜,浸水也快達到小康狀態了。」
「雖然是這樣!結果,浸水又能怎麼了!但如果這樣下去,就一直只能這個樣子!」
「前輩說的話我完全不明白。自然現象可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不是自然哦。是感情的問題,筒隱。這種情況,不能認同。如果家變得破破爛爛,你最喜歡的掃除都不行咯!」
「……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筒隱困擾地看著我。眨了幾次眼,用暴露自己小秘密的孩子的態度,
「行了。說實話——我覺得掃除非常麻煩。」
保密哦,豎起了手指。
「筒隱……」
「我的家非常麻煩。每次打掃時都這麼想。不,每天,從起床都睡覺都這樣想。浴室太大,廁所太暗,走廊太長,不用的房間太多。只有我一個人在沒有別人的家里,知道我自己知道我在這里。那麼就算我在哪里消失,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直想象著這種事生活著你不覺得討厭嗎。」好像在哪里聽到過的冷靜的思考讓我的胸口緊繃。
浴室大過頭了,晚上上廁所害怕,迷路般的走廊,這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不得不承認。
「但是,不是還有別人嘛。喜歡你喜歡到不行的姐姐。」
「姐姐在開學後基本上都很晚回家。等待的時間,總覺得十分長。以前大概家族很多所以沒關系,但現在只有兩個人這種家根本不需要。只是沒用的大。」
筒隱的語氣,跟煉瓦的重複作業一樣。大量生產的平淡流出,就這樣建造著堅固的牆壁。
但在煉瓦的間隙,還是能聽到些許歎息。
「……你,難道說——」
——希望,家族能夠回來。
在我這樣問之前,小小的身體慢慢地靠過來。
「……沒有花紋呢。」
「筒、筒隱……?」
將臉埋在我——我穿的運動服里,露出咕咕的聲音。靠在身上的重量,跟羽毛一樣輕。
「以前,很久以前,媽媽讓我穿過這件運動服。那時候爸爸已經不在了,這就是爸爸的味道啊,有這種感覺。」
筒隱用十根手指輕輕地抓住我的運動服。就像不知道親人是誰的棄貓一樣聞著味道,吐著甜蜜的氣息。
「我沒有父親的記憶,所以沒法像姐姐那樣美化。」
這個題目剛才已經聽過了。筒隱築紫所說的回憶的強度不同。
……都是謊言。
沒有回憶的人比有回憶的人還要重要,這種事怎麼能夠允許。
怎麼說——非常殘酷。
姐姐說兩個人也是家族,
妹妹卻說兩個人作為家族完全不夠。
筒隱月子,一直很寂寞。
父親沒了母親沒了,只留下過于寬敞的家,一個人玩著游戲,一個人看著僵尸電影。
無論過了多少年,一直將沒人穿的運動服保存在自己的房間里。或者說,就連跟我說再見都無法忍受,必死地想要沖過來挽留——寂寞得受不了了。
「前輩之前說過吧。可以成為的我哥哥。」
——那個還有效嗎。
低著頭,筒隱小聲說道。她的腳邊,是我掉在地上的撲克。能看看到牌的正面,king、queen、jack。仿佛是某個幸福的家庭,靜靜地重疊在一起。
「我不會要求很多,難道只有說希望成為我哥哥,前輩才能夠答應嗎。」
「筒隱……」
「也不是說怎樣。只是作為護身符一樣的東西。」
聽到她的歎氣。跟廚房那時相同,放棄了什麼般的歎氣。她用雙臂抱住盤坐在地上的我的腰。一直非常客氣的孩子,抱著我不放。她的鼓動和體溫跟我的混雜在一起。
「所以,拜托了,前輩。能不能一起玩撲克。」
……我是不是也應該抱緊她。
一直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後的她那小小的願望。
恬不知恥的我,客氣和羞恥都不存在,應該就這樣接受她。按照筒隱的願望,向貓像許願的那樣,這樣的話,這個不笑的女孩也會笑出來。
我的胸口如同咳血般的疼痛。一看見這個女孩,胸中會湧起一股奇怪的感情。至今沒有經曆過,但卻像心髒投入熔爐般,痛苦狂亂的感覺。
但是——
「——抱歉。我實現不了你的願望。」
筒隱像裝了彈簧一樣抬起頭。
說不定風從哪里吹進來了。突然意識什麼。背後感受到讓人顫抖般的溫暖的夏風。
「……前輩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只是稍微,稍微玩一會兒撲克哦,僅僅只是這樣哦。」
就連筒隱的話,都覺得有些顫抖。明明聲音是不可能搖晃的。
「不僅僅是這樣,我說的是之後的話。我無法成為你的家族。」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是想」
「這個家不是我的家。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無法讓你永遠滿足。」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青色的眼睛,如時間停止般不動。沒有眼淚流出來,也沒有眨眼,看著叛徒猶大一樣的眼神。
「來短信了。我們的副部長。」
將手機拿出來,但玻璃球般的雙瞳看都不看。所以開始朗讀起來。
「『今天部會中止了。不要無故缺席笨蛋。明天繼續看部會。一定要來變態。果然還是別來了笨蛋。』這樣。」
「前輩被副部長欺負了嗎。」
「誒?不是的,這可以說屬于溫柔類型里的短信。」
「也就是說被欺負吧。」
「不,所以說……是這樣嗎……這就算了,就算這樣我還是不得不去面對那個副部長。馬上就要體育祭里,需要練習。還想幫朋友的忙。我的世界不僅僅只有這個家——所以,不能不出去。」
「我沒問你這種事。這種事無所謂。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聽我說的呢。明明一直在說想成為哥哥。一直幫我當成妹妹對待。只能這樣,這樣也行,好不容易讓自己認同了。但、但……就連這樣,都不行嗎。」
嬰兒不要不要一樣,筒隱激烈地搖頭。無表情的假面內側,是快要溢出來的激情,一次又一次地搖頭。
每次一這樣,風就越強。不久聽到了某處的雨窗飛掉的聲音。障子破了,瀑布般的雨水沖進大廳。地面濕了,我濕了,筒隱濕了。如同世界要沉沒一般。
但是,我還是沒有收回那句話。
我的右手放不出火焰,得意地時候會摔倒。成為守護世界的英雄,並不是我的任務。
『我們抱著與死者的緣分,為了生者而活著。』
回想起這樣說著的姐姐。悲哀與微笑一同,這不是鋼鐵之王,只是一個弱小的女子。
跟筒隱築紫要好後我終于明白了。那個人作為那個人,也是一個不錯的姐姐。一面回憶著雙親的記憶,一面咬緊牙關,跟妹妹兩個人生活著。
這只是姐妹的問題,姐妹間的故事。是姐妹兩人才能解決的事情。外人的我是無法簡單插手的。
「……前輩,是騙子。」
強烈的雨擊打著,筒隱慢慢站起來。受傷的眼睛捉住我,雨滴不斷落下。
「明明說好要在一起的。這種人——討厭。」
「討、討厭!?」
這次輪到我抓住筒隱的衣服了。想要跑出大廳卻被我一把抓住。筒隱掙紮著,手掌用力地推著我的臉頰。被肘擊了好幾次,咬了好幾次,抓了好幾次,我們在雨中dancedancedance。
「聽我說,月子醬!」
「我討厭這個叫法。滾到旁邊去。不放我的話,我就,就這樣。」
「痛,住手,如果這樣壓的話我的頭要變成奇巧巧克力了。」
「斷了就好了。平時對我很好,到了關鍵的時候,連我的話都不答應的前輩什麼的——」
「——好了,聽我說,月子!」
筒隱,像受到了魔法咒文的公主一樣停止了。
所以終于,我能在大雨中,抱住她了。
「月子。我成為不了你的家族。但不是家族那種形式的親密關系,用別的方法也能交往。就算同樣是哥哥,比起血緣的哥哥,義理的哥哥那樣……」
「這兩個有什麼不一樣,完全不明白。」
「完全不同哦!攻略線路上有規制議論的對象對用戶來說可是大問題!」
「我沒問變態。我問的是哥哥。」
「痛痛痛,不要抓我的嘴唇!……雖然我還說不好,比起一直纏在一起,偶爾在一起更讓人心動不是嗎。距離越遠,越是期待。」
在小小的耳朵邊低吟。充滿著誠意。
我們在同一個世界,就在互相身邊。
在夏雨中的緊急樓梯,夕陽下的市營公交上,我就已經這樣確信了。
但這並不等于100%都在同一坐標用著同一視線看著同一風景這樣生活著。這種事根本不可能。我們在同一個世界,就在互相身邊,但絕對不是黏在一起,而是偶爾靠在一起生活著。
我的話到底有沒有傳達到,我不知道。但告訴我不說出來什麼都無法開始的,就是筒隱自己。
「下次到我家來吧。我的姐姐爸爸媽媽肯定會喜歡你的。然後一起吃飯。之後,一起玩撲克吧。大家一起大貧民。就這樣——雖然很遠但很近,遠處也能很開心,這種交往的方法。」
筒隱不動了。
被我抱著,柔軟的身體呆呆地站著。鼻尖抵在我的心髒前,用聽不到的聲音說著什麼。
然後如同跟古舊的運動服說再見一樣,兩手推開我。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一定的空間,抬起頭。青色的眼睛恢複了平靜,
「撲克。」
淡淡地,一句話。
僅僅這樣我就立刻理解了。
「約定好的哦。」
「……嗯。」
「毀約的話我會生氣哦。說謊要吞千根針哦。」
「……嗯」
「我會去警察叔叔那里,提出我的牙刷被人隨便亂用的被害狀哦。」
「……嗯!?我被威脅了!?暴露了嗎請住手抱歉對不起!」
「你竟然有那麼下流的想法啊。」
筒隱厭倦般,困擾般,說不定笑著,靜靜地無表情地歎氣。
「絕對,絕對,說好了——天晴的話一定要實現哦。」
稍微有點得意的瞬間,外面吹進來的大風停了。
相對的大廳中央出現的龍卷風將瓦礫碎片全部吹走,讓它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壞掉的東西恢複成壞掉以前。為了實現願望而形成的世界,變回了許願前的世界。
家里的風景急速恢複。
「誒——」
筒隱的眼眨了眨,然後全身放松了。
如同在我手臂中的柔軟小貓——或者說,如同戀愛的少女一樣。
從快修繕完的屋簷縫隙中,燦爛的陽光照進大廳。溫暖著筒隱那月光一樣的白色臉頰。
明明是個貓像就別開玩笑嘛,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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